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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被掩埋的线索 ...

  •   "你已经看过之前案件的分析了吗?"李钱锋坐在办公桌前,手里拿着一份厚厚的档案,抬头看向对面的萧季然。
      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和纸张的气味,窗外雨滴敲打着玻璃,为这个沉闷的下午增添了几分节奏感。萧季然面前摊开的档案照片上,是一片被警戒线围起来的草坪,中央有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黑斑——那是二十年前血迹干涸后留下的痕迹。
      萧季然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是的,不过..."他叹了口气,将几张现场照片推到一边,"没有什么新发现。"
      档案里的资料详尽却琐碎:现场照片、证人笔录、法医报告...但就像拼图少了最关键的那几块,始终无法构成完整画面。最令他困惑的是,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当时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王祁阳,但动机和作案过程却模糊不清。
      李钱锋淡定地喝了口水,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滴落在桌面的文件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刚接手,正常的。"他抹了抹水渍,"王局那群老顽固查了快20年,就只有这么一点线索。就算我们是新一代优秀警员,但至少也得花个几年吧。"
      "那我这个小顽固倒挺想试试。"萧季然笑了笑,眼角浮现出细小的纹路。他翻开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问题。"你知道第七人民医院在哪吗?"
      李钱锋挑了挑眉,放下水杯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你想找那个王祁阳?"
      "对,我想重新询问他。毕竟他是一位重要的当事人。"萧季然语气坚定,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李钱锋摇了摇头,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市区地图摊开:"那有点麻烦了。本市的医院说他的妄想症更严重了,两年前被送到了郊区的精神疗养院。"他用笔在地图上画了个圈,"有多远?开车去的话,一个小时吧。不过那也是两年前的讯息了,至于现在在哪里,我说不清。"
      "那就先去医院看看他的病例。"萧季然站起身,椅腿在地板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他抓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动作利落地穿上。
      "我也要去?"李钱锋挑了挑眉,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情愿。他的目光飘向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萧季然轻笑了一下,系好外套最后一颗纽扣:"也可以不去。"
      李钱锋立刻摆了摆手,低头假装整理桌上的文件:"那我还是留在这继续找线索吧。"他小声嘀咕道:"毕竟我可不想再去见那些精神病..."
      "你说什么?"萧季然停下脚步,手搭在门把手上,回头看向他。
      "没什么,你快去吧。"李钱锋心虚地笑了笑,迅速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档案,额前的一缕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他闪烁的眼神。
      雨水拍打着警车的挡风玻璃,雨刷器有节奏地左右摆动。萧季然打开车载收音机,里面正在播放一首老歌,沙哑的男声唱着关于回忆的歌词。他调低音量,思绪回到案件本身——一个二十年前的悬案,一名少年被指控谋杀,却因精神问题免于刑罚。表面上看,证据确凿:王祁阳的衣服上沾有死者血迹,目击者看到他出现在案发现场。但萧季然的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七人民医院灰白色的建筑在雨中显得更加阴郁。萧季然停好车,冒雨跑向主楼入口。大厅里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您好,我想调阅王祁阳的病例。"萧季然径直走向服务台,向值班护士出示了警官证。
      护士——胸牌上写着"林小雨"——警惕地看了他一眼:"这涉及病人隐私,需要主治医生批准。"
      "我正在调查一起刑事案件,王祁阳是重要证人。"萧季然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但语气不容拒绝,"根据《医疗机构病历管理规定》第二十条,公安机关因办案需要可以查阅病历资料。"
      林小雨犹豫了一下,最终不情愿地打开电脑:"请稍等。"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屏幕的蓝光映在她略显疲惫的脸上。
      就在萧季然等待的间隙,他注意到走廊长椅上坐着一个瘦削的中年男子。那人穿着病号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这边,嘴唇无声地蠕动着,像是在自言自语。萧季然下意识地多看了两眼,对方立刻低下头,假装对手指产生了浓厚兴趣。
      "给,这是您要的资料。"林护士递过一个文件夹,打断了萧季然的观察。
      就在他伸手接过文件的瞬间,那个原本安静的病人突然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萧季然的手臂。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入萧季然的皮肉。
      "警官!警官!"病人的呼吸急促,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请你帮帮我!"
      萧季然皱了皱眉,没有立即甩开对方,而是看向护士,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林小雨叹了口气:"也许他有话对你说,他很少有这种情况。"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他在这里住了快十年了。"
      萧季然点点头,转向那个激动的病人:"好吧,也许你真的有话对我说,但麻烦请你快点,我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他的眼睛亮了起来,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松开一只手,颤抖着从病号服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照片:"帮我找到我的女儿,她叫张诗怡。你记住了吗?张诗怡!"他急切地将照片塞到萧季然手中,"对了,她大概有这么高..."说着,他还用手比划着女儿的身高,大约到他的肩膀位置。
      照片上是一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约莫七八岁,扎着两个羊角辫,背景是一个游乐场的旋转木马。照片边缘已经磨损,显然被反复摩挲过无数次。
      一旁的林护士摇了摇头,拿起对讲机:"周医生,你的病人又犯病了,1区1区。"
      听到护士的话,张卓更加激动了,歇斯底里地吼道:"不!我不是病人!我没有病!我有女儿!她没死!这一切都是阴谋!"他的声音在医院的走廊里回荡,引来了其他病人好奇的目光。
      两名强壮的护工闻讯赶来,一左一右架住张卓的胳膊。即使被拖着往回走,张卓依然挣扎着回头。
      周医生——一个戴着金丝眼镜、面容严肃的中年男子——匆匆赶到。林护士简单解释了情况,周医生点点头,转向萧季然:"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他若有所思地问道:"这位病人是什么情况?"
      "妄想症。"周医生推了推眼镜。
      "那如果他说的真的是真的呢?"萧季然反问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照片边缘。
      周医生笑了笑,那笑容带着职业性的笃定:"不,是假的,当时警方调查得很清楚,海里只有被咬烂得笼子和那件染血的衣服上检测出的DNA就是他女儿的。但他一直坚称自己见到了女儿,显然是妄想症加重了。"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接受不了现实,我见过许多他这类的病人,实际上是想逃出这里。"
      "万一有真正的正常人呢?"萧季然追问道,目光扫过走廊两侧病房里那些或呆滞或狂躁的面孔。
      "不可能,就算有,那也是少之又少。"周医生立刻反驳道,同时警觉地看了看四周,"不过我得提醒你,刚刚他的叫声引起了不少病人的注意。我想你警察的身份已经在医院传开了,若是不想惹麻烦,请尽快走吧。"
      萧季然这才注意到,走廊尽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病人,他们窃窃私语,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那种被集体注视的感觉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谢谢提醒。"萧季然点点头,将张卓的照片小心地放进内袋,拿起王祁阳的病历快步走向出口。
      雨已经小了,但天色更加阴沉。萧季然坐在车里,再次端详那张照片。小女孩的笑容天真无邪,与这个阴郁的地方形成鲜明对比。他犹豫了一下,最终将照片放在了笔记本里,然后才翻开王祁阳的病历。
      病历显示,王祁阳在案发后被诊断为"急性应激性精神病",后转为"偏执型精神分裂症"。二十年间辗转多家医院,病情时好时坏。最近两年被转移到郊区的青山疗养院,主治医生是赵清。
      萧季然发动车子,导航设定为青山疗养院。雨后的公路湿滑反光,他开得很小心,脑海中却不断回放着那个病人绝望的眼神和那个叫张诗怡的女孩的笑脸。
      青山疗养院坐落在城郊的一座小山坡上,环境幽静,绿树成荫。与第七人民医院的压抑氛围不同,这里更像一个高级养老社区。萧季然在前台登记后,很快见到了王祁阳的主治医生赵清。
      "说实话,我并不希望你去找他。"赵医生在办公室内对萧季然说道,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他是个五十多岁的儒雅男子,说话时带着学者特有的谨慎。
      "为什么?"萧季然直视对方的眼睛。
      赵医生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取出一盒药片:"王祁阳是个特殊的病例。经过多年治疗,他的病情刚有所稳定。"他倒出两粒白色药片放在桌上,"我是他的主治医生,我也不希望我的病人再次深陷痛苦。每一次案情询问,都会让他回到那个可怕的夜晚。"
      萧季然沉默了片刻,但眼神依然坚定:"我理解您的顾虑,医生。但我身为警察,也不能让真相掩藏,让无辜的人冤死。"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
      赵医生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让我想起二十年前来调查的那个老警察,他也是这种倔脾气。"他站起身,从衣帽架上取下白大褂,"好吧,我带你去见他。但请记住,如果我发现他情绪波动太大,会立即终止你们的谈话。"
      王祁阳的房间在疗养院最安静的一翼,窗外是一片精心修剪的草坪。他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午后的阳光透过纱帘洒在他瘦削的脸上。与病历照片中那个神情狂乱的少年相比,现在的王祁阳看起来平和许多,只是眉宇间那道深深的皱纹透露着常年不散的忧愁。
      萧季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他怕自己一开口,就会打破这位医生几年来的努力成果。
      "我想我并未打扰你吧。"萧季然最终小心地询问道。
      王祁阳缓缓睁开眼睛,那双眼睛出奇的清澈,与萧季然想象中的精神病患者截然不同。他看了萧季然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苦笑:"没有,不过看你的装扮,你也是他们的人吧。"
      "他们?"萧季然挑了挑眉。
      "就是警察局里的,像你这副装扮的我见多了。"王祁阳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他指了指萧季然的皮鞋,"特别是那双鞋,所有便衣警察都穿类似的款式,为了方便追捕,对吧?"
      萧季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鞋——确实是他从警局统一领取的制式便鞋。这个观察力让他对王祁阳的精神状态产生了新的评估。
      双方沉默了一会儿。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树枝上,发出清脆的鸣叫。最终,王祁阳打破了沉默:"你也是来为了20多年前的事?"
      "是的。"萧季然点点头,取出笔记本,"我想重新调查这个案子。"
      王祁阳的目光飘向窗外:"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并不是凶手。你应该知道,如今30多岁的我,在20年前只是个10几岁的学生。"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躺椅扶手,"至于其他的事,我已经记不清了。岁月冲走了我的青春,不是吗?"这句话里包含着太多萧季然无法完全理解的感慨。
      "真的没有其他细节吗?"萧季然追问道,笔尖悬在纸面上方。
      王祁阳闭上眼睛,像是在回忆:"没有。嗯,或许有一个。"他顿了顿,眉头突然紧锁,"在我发病期间,我会看到一只猫,一只很普通的猫。但我脑海中在说,'那不是猫,是死人!'它就像噩梦一样,在我的脑子里徘徊不去。"
      萧季然迅速记下这个细节:"猫?案发现场有猫吗?"
      "我不记得了..."王祁阳摇摇头,突然显得有些疲惫。
      萧季然思索片刻,换了个问题:"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请便。"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草坪上?"这是整个案件最关键的疑点之一——为什么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会在出现在那个偏僻的地方?
      王祁阳沉默了很久,久到萧季然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最终,他缓缓说道:"我说了,有些事我记不清了。不过模糊的记忆告诉我,我那时想让大家注意我。"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突然站起身,"好了,我想这次谈话就到这里吧,我有点饿了。"
      赵医生适时地出现在门口,对萧季然使了个眼色。萧季然知道谈话必须结束了,他收起笔记本,最后看了一眼王祁阳。阳光下,那个瘦削的身影显得格外孤独。
      回到警局时已是傍晚,办公室里只剩下李钱锋一个人,正对着电脑屏幕皱眉。听到开门声,他抬起头:"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萧季然一五一十地说了今天的经历,包括那个寻找女儿的病人。
      "你是说张卓吧,那个一直说自己女儿没死的张卓。"李钱锋听完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嗯,你知道他?"萧季然脱下外套挂在椅背上,发现自己的衬衫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了一片。
      李钱锋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夹:"听王局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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