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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浴缸」 ...

  •   “佳人?一男的还真敢这么叫啊。”

      “是嘉人,好人的意思。”

      “好人是吗?”明章见他脸色潮红,唇色惨白,露出恶劣的玩味,“正好我需要好人帮忙,你跟我进来。”

      拒绝的话只到嘴边,黎嘉人便在对方强硬的态度中妥协,跟在后面进了房间。越往里越觉得不对劲,明章带他穿过衣帽间走进一间浴室,也不知他要做什么。

      整间浴室一体铺设了大花白,金色的水龙头搭配黑色的木柜,地板交叉黑色的棋盘砖,花而不乱,十分有格调。淋浴间的地板是湿的,显然明章刚刚冲过澡。

      被一个浴袍下赤身裸体的帅哥带到浴室,他感到不明所以的惶恐,紧张地放慢了脚步,“请问需要我做什么?”

      “帮我洗下浴缸,我要泡澡。”如同使唤家佣一般使唤他。

      黎嘉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是我普通话不好吗?我说,让你打扫一下浴缸,我要泡澡。”

      他听见了啊!可是,正常人哪会向第一天见面的人提出这种要求?

      太滑稽太无理取闹了,他试图说服:“我之前在酒店打过工所以知道,五星酒店的卫生是有标准的,特别是浴缸,阿姨已经打扫得很干净了。”

      “我没看到就是没有,你认真再帮我洗一遍。”

      这么爱干净,这澡就非泡不可吗?黎嘉人内心咆哮着,舔了舔干燥的嘴巴,几经开口,终于还是无法说出拒绝别人的话。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撸起袖子拿起抹布沾了水和沐浴露,拖着疲累的病体蹲在浴缸前开始清洗边边角角。

      这哼哧哼哧的背影一看就是会干活的,明章对他很满意,放心把浴室交给他转身进了卧室。刚坐下不久梁屿森打来电话,“你行李黎嘉人给你拿上去了吧?”

      “嗯,你这马仔不错啊,做事勤快而且不会抱怨。”

      梁屿森语气轻蔑,“不勤快谁带他玩儿啊。”

      “刚好我助理辞职回老家了,如果用得顺手我就留下了。”

      “也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这小子就看着老实,心眼多着呢,他要在深圳开餐厅想跟我借钱,不然哪能这么好使唤。”

      明章想起那几个粉色盒子,“怪不得这么能屈能伸,还能帮你买套。”

      “对哦差点忘了,叫他买个套到现在还没见到人,等会我让田歌催催他。”

      “别催,他没空。”

      梁屿森一怔,“你又知道他没空了?”

      “在给我房间打扫浴缸呢,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你让他给你打扫浴缸?”

      明章语气理所当然:“不是你说有什么需求可以找他吗?”

      “你可真变态,我说的是哪种需求你听不懂啊?”

      “我还真不懂。”

      “你哪里是不懂,你是不想懂。我说真的兄弟,这黎嘉人和田歌比是寡淡了些,但细品还挺有味道的,比田歌看着单纯。”他言语中明晃晃的怂恿,“机会难得啊,他现在有求于我,我指东他都不敢往西,比狗还乖。”

      “你拉皮条是不是也先过问一下我的取向啊,我说过我喜欢男的嘛,就往我身上推?”

      “胡敏儿那样的绝世大美女都看不上,你还能喜欢女的啊?”

      “我喜不喜欢女的不好说,但我肯定不喜欢男的,你看我像走后门的人吗?”

      “这我还真看不出来,你看着像被走后门的。”

      明章字正腔圆地吐出一个字:“滚。”

      “别冥顽不灵的,出来玩什么都试试呗,不试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你倒是什么都试,自己堕落还拉上我。”

      “啧,你情我愿的事怎么能叫堕落?好了,别跟我这儿装,你要是想通了我再让田歌跟他说。”

      明章并不接招,他觉得恶心,“谢了,我胃口没你那么好,什么都吃得下。”

      “行吧,你说了不要的啊,我可就不客气了。”

      “什么意思?我不要你就上?”

      “你不上当然我上啦,这趟得走一个月呢,只在一个坑里撒尿,多腻味啊。”

      “狗才随地大小便。”

      梁屿森恬不知耻地冲他叫:“汪汪汪!”

      明章直接把电话挂了,臭骂一句:“傻逼。”

      房间冷气充足,他中空穿了浴袍久了有些冷。这都多久了,黎嘉人还没出来,刚才还夸他手脚勤快,不会转头就在里面偷懒吧。

      明章起身往浴室走,“喂,怎么还没好?”

      没人回应他。衣帽间没开灯,浴室的暖灯亮着,他靠近光源,站在一线之隔的黑暗中,看到明亮的黑白棋砖上坐着黎嘉人,手里抓着一条毛巾,人已经趴在浴缸边缘暖洋洋睡着了。

      “有没搞错啊……”这都能睡着。

      他是知道黎嘉人今天很累的,好几次看着他酡红的脸蛋和惨白的嘴唇,一副疲乏的病态可怜兮兮的,但不妨碍自己使唤他。

      如今见他累得靠在浴缸边缘睡着,他倒生出点愧疚。

      明章并没有叫醒他,趁他睡着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梁屿森说的没错,黎嘉人容貌不够明艳,但确实挺耐看的,特别是睁开眼时,一双极浅的瞳仁,跟猫似的。

      “黎嘉人。”没人回应他。

      他可以叫醒他,可他没这么做。明章抓起一只垂软的手臂搭到自己脖子上,另一只手穿过膝弯将人打横抱起。沉睡中的人只皱眉呻吟了一声,仍是不舒服地紧紧闭着眼。

      黎嘉人身材清瘦,可怎么说也是个将近一米八的男人,真托举起来还是有些费力。就近把人放到沙发上,大少爷矜贵的十指就要去解人家沾湿的上衣。

      解到胸口时发现不对劲,刚才隔着一身布料没发现,黎嘉人干了一天活流了一天汗,现在皮肤黏糊糊的。

      被这一手不清爽的触感败了兴致,他嫌弃地在浴袍上擦了手,起身留下他衣衫不整地沉睡。

      黎嘉人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睡到零点,与人共处一室明章睡不踏实,在一声轻响后从半梦中惊醒,一身冷汗环顾四周。沙发上的毯子掉落地板,黎嘉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浴室灯突然亮起,里面传来水流的声音,像是被吸引,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光源处走去。

      “你洗澡怎么不关门?”

      浴缸里泡着一具清瘦的身体,黑色半长的头发在湿气酝蒸下贴着修长的肩颈,他遽然噤声,屏着一口气,脚下如生根般伫立不前。

      “明章……”

      空寂的浴室回荡起那人潮湿的轻唤,意识到不对,明章后退一步,转身正欲逃走。那声音带了凄楚的哀愁又唤了一声:“明章……”

      那么悲伤,那么绝望。

      不知不觉间明章流了一脸泪,终是不忍心,被蛊惑着往浴缸走去。

      终于还是再见到那张脸,不,不应该称之为“脸”:腐烂松弛的皮肉随着重力堪堪挂在骨头上,已窥探不见原先英俊的面容,挺拔的身躯如今不过是一团恶臭的烂肉,糜糜坨坨地泡在浴缸里,染红一缸血水。水面的脖颈处露出一枚三眼天珠,鬼使神差般,明章伸手把天珠拽了下来。

      那张皮肉不存的脸上倏尔睁开一双浅色的瞳眸,直勾勾地望着他。

      耳边传来尖锐的啸鸣,撞击着他努力维持清醒的理智,在一片杂音中,他听到熟悉温柔的声音——

      “明章,我舍弃肉身得到解脱,你会怪我吗?”

      “哥!”

      一声轻呼,明章被梦魇惊醒,却望进一双同样浅色的瞳眸。他惊恐地张着嘴,喉咙深处的恐惧遏制住他,发不出一丝声响。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直到另一抹温柔的声音拉回神志——

      “做噩梦了?”

      下意识地,他一把捂住那双眼推离自己,惊魂未定地坐了起来。

      “你不是走了吗?”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那是梦境里的事。

      黎嘉人以为他刚才醒来没看到自己,便和他解释:“我刚去洗了个澡,打扰你睡觉了。”

      房间光线昏暗,暖黄的光落到黎嘉人浅色的眸中,泛起温柔安宁的光。明章视线往下,果然看到他和自己一样只穿着酒店的睡衣,单薄贴身,一坐下来显出腰臀的曲线,原是暧昧的氛围,明章却像见了鬼一般盯着他的眼睛。

      黎嘉人被他过分执着的注视看得不自在,敛下眼睫遮住瞳色,声音在夜里放得很轻:“你还好吗?”

      明章这才从他的眸色中出来,心虚地抓乱头发,不解风情且语气强硬:“我没事,既然醒了赶紧走吧。”

      “哦,好。”黎嘉人有些腼腆地笑着,“谢谢你,我在浴室睡着了你把我抱出来。”

      黎嘉人一袭白衣离去,直到听见外间的房门关上,明章的情绪突然爆发,抓起床边的一切砸落地毯。他双眼赤红,死死注视着浴室溢出的光亮。

      此时已是凌晨一点,黎嘉人怕打扰到其他客人,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做贼一样从明章的房间出来。

      他只穿着酒店纯白的睡衣,出门后才想起洗完澡留在浴室里的脏衣服。手按在门把上犹豫许久,想起明章刚才好像有些生气,终究没有胆量再去按响他的门铃。

      算了,明天再来。

      黎嘉人转身正欲离开,却看到走廊外还站着两个人,一齐惊讶地望着自己。

      三人面面相觑。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明章的床你都爬得了,还有什么是你做不成的?”说话的梁屿森。他的套房在隔壁,此时倚在门口的走廊,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啊?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黎嘉人反应过来他误会了,急忙解释,“我们什么都没有。”

      “慌什么啊,和他睡你又不吃亏。”梁屿森带着轻视的讥讽,“不对,你还赚了。”

      大半夜和梁屿森在走廊聊天的男人他没见过,却及时中断了对他的冷嘲热讽,“好了,嘴巴这么坏,说赢了有比较开心吗?”这人挂着浅浅笑意,眉目如春水初融,毫无锋芒,叫人移不开目光。

      令他意外的事,对着田歌有些大男子主义的梁屿森居然在此人面前撒起娇。

      “当然开心啦,舒与哥怎么还帮着外人说话,明明我嘴最甜了。”他本就是可爱的长相,只是气质吓人,这么一卖萌反而适配。黎嘉人觉得他装得既和谐又违和,在大半夜的走廊里诡异得很。

      这位“舒与哥”应该是同行的另一对夫夫,田歌和他提起过,其中一个叫何舒与。就是不知为何他会和梁屿森大半夜在走廊聊天。

      入夜天凉,睡衣单薄,黎嘉人拢紧袖口,边往电梯挪动边和他们告别:“那梁生,我先回房间了。”说罢肉眼可见地慌乱逃进电梯。

      金属门缓缓合上,他看到梁屿森蛇一样阴毒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带着隐隐不安回了房间。

      近万元一晚上的房间总算住上了,虽然没有明章的套房豪华,可还是比他以往住过的都好。他扑进软软的被褥中蹭了蹭脸,正对上梳妆台上摆了一列的瓶瓶罐罐,顿时来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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