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凡》奚泉

8、第七章 生死存亡

　　戴天暗自沉了一口气在丹田，双掌齐发，抵住两边洞壁。从他身上的蓝玉奇兵上隐隐透出缭绕的蓝色光芒，将整个洞口全然封闭。
　　洞内的黑色妖气越来越浓厚，铺天盖朝戴天面门冲来。戴天但觉一股秽浊恶臭的气息传入鼻孔，直达五脏六腑，使得身体内的各个脏器如同翻涌一般，又是恶心又是难受，却吐也不能吐出来，咽也无法咽下去。而妖气和他身上所穿的蓝玉奇兵亦起了冲突，两相抵制之下，妖气虽然渐渐回散，但蓝玉奇兵也被推压得不停往他身上合拢，犹如巨石般挤压上了戴天的胸脯，使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戴天一口深一口浅地呼吸着，强力压抑着体内接近崩溃的不适，但由于吸入过多的妖气，全身已如中毒一般渐渐失去了力气。
　　他顽强地忍耐着，他不知道什么才是他的极限，仿佛从出生以来他就没有到达过极限。但是，今日，这漫长而痛苦的忍耐几乎已经将他的意志摧毁。
　　眼前的妖气依然是一片黑雾重重，但是，为何竟隐隐有些朦胧？
　　戴天擦了擦眼睛，从清澄的眸子里第一次透出了迷乱的气息。
　　难道……这妖气尚能迷惑正常人，使正常人也沦为妖异？
　　不行！绝对不行！戴天紧咬钢牙，如果连身为天之子转世，并且身着天界最好的蓝玉奇兵的他也不能抵挡这种妖气的侵袭，倘若让其渗入人间，岂非人间大地要变成妖域鬼地？
　　无论他是天之子还是一个普通的世人戴天，都对这个明丽的世间深情眷恋。
　　如果这个赖以生存的世间都不复存在，那么，执着于自己的小儿女私情又有何意义？！
　　如果他能够回复他天之子的力量，那么，这么一点妖气又能奈他何？！
　　如果他真的臣服于宿命，那么，他是否能够甘心！
　　戴天只觉脑海一片零乱，素来冷静的他竟会不知如何是好。
　　曾几何时，他觉得选择是件很简单的事情。用最小的损失换来最好的效果，不是很容易么？
　　可是，任何选择一旦和小郡主连在一起，对他而言，都会变得异常艰辛。
　　忽然，从洞内传出熟悉的阴柔嗓音："奇怪！这妖气怎么退了回来？"
　　戴天心中一惊，顿时从纷繁的思绪中清醒过来。那是游无定的声音。
　　为何出来的不是蚩尤？
　　如果他完全复原了元气，不是早就该迫不及待地钻出这封了他千万年的天葬之池么？
　　可他没有！不仅没有。连他散发出的妖气被戴天顶回去也仿佛毫不在意。
　　难道……戴天不禁微笑起来。
　　是啊，被封存了千万年的蚩尤，真身早已腐化，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凭体，他的灵魂最多只能发挥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那么，也就是说，他还有机会。
　　只是，游无定就在里面。同样身为妖精，难道游无定还不是最合适的凭体吗？
　　戴天心念电转，各种各样的思虑、顾忌和计谋在他的脑海里交错翻转。
　　蓦地。
　　眼前银光一闪。
　　是一股极强的剑气。
　　剑风如身上围绕的妖气一般腐臭。
　　那剑直挺挺地刺向他的胸口。
　　攸地停住。
　　游无定看着戴天，戴天亦看着游无定。
　　两个人对视良久，默默无声。
　　游无定开始笑了起来，笑容十分复杂，有怜悯，有憎恨，有欢喜，有痛苦，有惊叹，有不屑。
　　他缓缓开口说道："果然是你。天之子。"
　　戴天微笑着说道："是的，游公子，恭喜你终于得偿所愿。"
　　游无定淡淡地道："劳烦你牵挂了。我唯一感到荣幸的是，对于飞花星宿，当局者迷的天之子竟然会比我晚半分得知真相。"
　　戴天叹了口气，道："无论如何，这局棋，戴天已经输了一着。"
　　游无定低下头，道："输的是我。事至如今，我还需要你的帮忙。"
　　戴天仿佛早就看透了游无定的心思，朗声道："你这样做很冒险。"
　　游无定抬起头，狠狠地盯着戴天，嘴角弯起一缕诡异的微笑，柔声道："焉知这正是我游无定的心愿？！"
　　戴天笑道："你这心愿，大概是违逆之愿吧。"
　　游无定冷冷地道："人有私心，妖也有！"
　　戴天道："这就是你不杀我的理由？不过，如果你不杀死我，恐怕也没那个本事实现你的愿望。"
　　游无定嘿嘿笑道："从这里到妖王宝殿虽不过百余丈，却有数不清的万年之妖参杂其间。你若还是凡人□□，即使有那件所谓的天界奇兵也绝不可能活着过去。不如让我帮你一把。倘若你到了妖王宝殿，尚且还有能力阻止妖王以你为凭，并且借机毁灭了他，倒也不失为一条破釜沉舟的妙计。如何，心动了吗？"
　　戴天温和地笑道："抱歉，戴天从不喜欢让人帮忙。"
　　游无定左右一看，道："难道你还有别的选择么？"
　　戴天定睛看着游无定，眼神里充满坚定，语气仍和平常一般的轻缓："你应当明白，我只有一个唯一的选择，那就是守在这里。如果你愿意，请杀了我吧。"
　　游无定目中流露出极其强烈的怨恨，似乎要将戴天生吞活剥了一般。然而，在深深的怨恨之下，更多的是一种不舍，是一种留恋。
　　他将剑递进一分，但听驳地一声脆响，蓝光入眼，剑尖已被戴天身着的蓝玉奇兵抵断。
　　"果然。是天界的蓝玉奇兵吧。天之子的专用盔甲。哈哈。戴天啊戴天，难道你臣服于命运了吗？南郡的那个可爱得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女子也不能吸引你了吗？你终归还是选择了做回你的天之子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游无定忽然仰天长笑起来，笑声中几许凄凉，几许感慨，更多的却是一种忽然完全释怀的激动之情。
　　"本来我还有那么一点舍不得。但现在，我已经决定了。受死吧。天之子。"游无定大喊一声，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集聚于手中的银剑之上。一股猛如山雷狂风的巨大力量强劲地扑上戴天的全身。
　　戴天本就被弥漫的妖气所伤，此时又经游无定全力一击。虽有蓝玉奇兵护身，仍觉胸口仿佛爆炸了一般，喉头一甜，一股鲜血喷得游无定一身一脸，衬托他变得恨毒的面孔，越发狰狞无比。
　　这时，从身后传来一股柔和而温暖的真气，顺着背部缓缓蔓延全身各个经脉，顿时缓解了胸口的郁浊和压痛。
　　"谁？"游无定厉声喝问。
　　"你一定想不到是我们吧。"一个刚强而清脆的声音从戴天身后响起。
　　戴天和游无定听到这声音，身躯皆不禁为之一震。
　　这个声音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戴天时时想念的皇甫藏花。
　　但听洞外脚步声大响，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还有许多整齐划一、铿锵有力的，仿佛来了几千人的军队一般。
　　"哎呀我说龟儿子，你还是乖乖的弃械投降吧！否则，对付你这种妖异之类，可别怪你胡爷爷以多欺少，以众敌寡！我们这次可将东南两郡的忠心之士全部带来了，就是要揭发你这只妖怪欺上瞒下，满嘴胡言的丑事。我们还要为那些的死去年轻战士报仇，将你撕成七块八块的喂狗。"一口气将这么长的一段话一骨碌全部讲完，除了胡不败还有谁能办到。
　　因戴天将全身真气和蓝玉奇兵融合，在洞口布了一个结界，妖气固然出不去，外面来的人也无法穿越结界进入洞来。唯有月幽尚存仙界之法，轻轻走了进来，一双剪水双眸甚是叹惋地望着游无定，幽幽的道："游无定，我与你相交可谓甚深，你本不该是如此罪恶深重之人，何苦越陷越深。若你现时投诚，我或可为你言上几句。"
　　"心领了。"游无定桀桀笑起来，笑声中尽是苍凉："我已经杀了东南两郡一百名年轻战士，双手沾满了他们亲人的血！就算你求情又如何，他们会绕过我么？何况，我本不是人，我是只妖，一只罪恶深重的妖。我跟你们生不同路，死不同途。"
　　说罢，他忽然将断剑一扔，转身一溜烟往洞深处闪去。
　　从戴天的身后传来殷鸿飞和花舞语的声音，只听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戴国老，你现在感觉伤势如何。不如你暂时松开结界，让他们进去。我俩现有飞花星华之力相助，想必亦可封止此洞。"
　　戴天心中一动，难道他二人已经……难怪方才危急关头救了自己的那道真气如此神效，果然不是凡人所发出的内力。这般一想，倒也觉得他俩的提议可行。原来飞花星宿千万年也才出此一次，为天界神族所掌，若世上有缘人适逢中秋之夜星华最强之时凝血相合，所得天助，不谛世人修真千年道行。当下将真气缓移至丹田之处，蓝玉奇兵的光芒也渐渐黯淡下来。而从洞外亦传来柔和明亮的两道光芒，将漫出洞外的少许妖气通通逼了回去。
　　月幽、邹陵和皇甫藏花等人遂乘戴天和殷鸿飞、花舞语两人两相切换结界的缝隙迅速走了进来。
　　"国老！"藏花的声音微微透着颤抖，可见心里的激动。
　　戴天回过头，脸露微笑："小郡主，好久不见。"
　　听到这一声"小郡主"，藏花的心里如同撕裂一般的痛了起来，一双眼眸充满了泪水，原本舍不得责他骂他的，却被此刻这"小郡主"三字，又勾起了回忆的痛。想当初，他离开她的时候，一声"皇甫藏花"将她的心几乎击成了碎片。虽然"郡主"是个世俗的称谓，甚至明显地道出了她和戴天的君臣之别，但是前面一个"小"字，却包容了多少的怜惜和宠爱。如果她和戴天还有长长的未来，她多么希望，在她容颜老去、白发苍茫的时候，还能听他温柔的叫着她"小郡主"啊。
　　想到这里，泪水已经忍不住哗啦流了出来，她哽咽着说道："戴天，你终于记得我是你的小郡主了么？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戴天别过头，强逼自己压抑住内心的波涛汹涌，淡淡地说道："小郡主。无论戴天是否离开南郡，曾经南郡王对戴天有养育之恩，只要戴天还活着一天，您就永远是戴天的小郡主。"
　　这一番话，犹如往藏花的心里又浇了一盆凉水，"曾经我父王对你有养育之恩……您……您，哈哈，哈哈"藏花喃喃地念着，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
　　听到藏花伤心欲绝的笑声，戴天心中亦如刀扎针刺一般，痛至心髓。
　　但是，现在还不能……妖王宝殿不过百余丈远，此去吉凶尚还难料……决计不能让她再存希望。戴天狠下心，冷冷地道："小郡主，戴天虽不在身侧，但您遇事亦应刚强善断，方能管好一郡之事。此刻灭妖王在即，我们却在此聊这些繁琐小事，却教敌人偷笑了去。"
　　藏花冷"哼"一声，收住哭声，干净利落地说道："好罢，我们进去，杀个痛快！"
　　这时，听到胡不败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喂！怎么能把我胡不败落在外面呢？快让我进来。乖乖，才和柳真人说两句话，你们这些小鬼竟瞒着我老胡溜了进去。我敢打赌，这么壮烈的战事，若是有我胡不败压阵，保证赢得漂漂亮亮。"
　　殷鸿飞和花舞语点了点头，正欲将结界偏移一点，使胡不败能够进入。
　　戴天忙道："慢着！"
　　殷鸿飞和花舞语顿了一顿，戴天又接着说道："胡大哥，我有一个提议！"
　　胡不败道："你说！只要能让我进来，你小子说什么我都答应。"
　　戴天朗声道："胡大哥，不知能否劳驾您和柳真人，行千人之仪？"
　　"千人之仪？"胡不败一个头变成了两个大，咕哝道："啥鬼儿子的千人之仪？我老胡不懂。"
　　戴天微微一笑，道："这千人之仪是一种将一千个人合智聚力的巧阵，乃当初南郡王所创。我曾见过两次，虽未完全领悟，但也知道它的威力绝不下于一场飓风、一次海啸。因它是将千人的力合在一点，所以力量比起分散的千人力量百倍不止。"
　　胡不败道："以你的聪明智慧，看两次都没有领悟，我怎么一下子学得会？南郡王老爷子早就登天了，难道要我老胡到天上问他去？"
　　戴天摇了摇头，道："只要世上还有一个柳真人，就一定能使出千人之仪。"
　　柳常贞点了点头，道："戴国老，你的意思是让我和胡老聚集这东南两郡千人的力量，将此洞口结界封止？"
　　戴天道："不错。此举有两个好处，第一个好处是可以让得到飞花星华之力的殷郡王和舞语姑娘加入我们的队伍，灭妖王胜算较大。天葬之洞不大，你们带来的数千名军队不可能全部进入，也不利于作战。此举正好能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们全部的力量。至于第二个好处……"他沉吟了一会，继续说道："倘若我们不能出来，请务必发动此阵威力最大的绝阵之仪，尽可能将妖王毁灭。"
　　胡不败瞪大了眼睛道："不能出来？什么意思？戴天你这个小子，你不怕死，难道我胡不败就怕死了？！不成不成，这也太小瞧我了。我一定要进来，杀得那个什么龟儿子的蚩尤哭爹喊娘。"
　　柳常贞杏目含威，朝胡不败摇了摇头："你就听从戴国老的安排吧。千人之仪需要至少一甲子内力之人才能领阵，我的功力不足，只好委屈你了。"转过头看向戴天和藏花等人，只见这几个年轻人个个面容坚定，仿佛毫不畏惧即将开始的激战，更不担心此战的胜负，虽然不是信心慢慢，却也没怕了死亡的恐惧。她暗暗叹了口气，转过身，对着数千人的军队大声说道："各位将士听令，由张天羽和吴怀德两位将军立于胡不败前辈身后，其他将士分别按顺序排在后面，共摆成两队。"她这番选择十分正确，因张天羽和吴怀德本就是南郡王皇甫擎天时的部众，这千人之仪必然也曾使过。
　　众将士向来训练有素，不过一眨眼功夫，已将阵形排好。柳常贞走到胡不败身边，耳语了两句，又分别向张天羽和吴怀德二人使了个眼色。胡、张、吴三人点了点头，张天羽和吴怀德分别回过身去，大声道："众将士听令，现即将你们内息之气调至丹田，等会我俩会呼喝一声，你们听令之后迅速将全身真气传至前面一人身上。依次类推。"
　　当下，胡不败和张天羽、吴怀德三人口中暗念咒语，张、吴二人大喝一声。
　　但听砰砰砰的响声大作，后面的将士一个个以掌抵前面那人背部，内力源源不绝地传向前方，不一时便传到了张天羽和吴怀德身上，二人被巨大的真力催得脸孔通红，身上的兵戎猛地炸裂，里面的衣服也鼓如风机。
　　两人对视一眼，将咒语默默念出，又次大喝一声，同时出掌，贴向胡不败背部，真气顿时蜂拥而进胡不败体内。
　　胡不败亦被剧烈的真气催得浑身发涨，当下大叫道："殷小子，花丫头，让开！我老胡来也~~~~"
　　殷鸿飞和花舞语急速撤出结界，进入洞内。
　　戴天忙道："我们赶紧进去，以免被千人之仪伤及。"
　　藏花、月幽、邹陵、殷鸿飞、花舞语五人齐声应和。
　　就这样，六个年轻人，各自施展起绝顶的轻功，如飞一般向洞内掠去。当然，摆脱不了20世纪地球引力论的邹陵显然是被月幽拎着进去的。
　　洞外，一股绝对可以将整个天葬之洞击个粉碎的强烈气流将洞口团团包住，流淌溢动。
　　胡不败凝神不动，他心知，只要稍有不慎，这股集合了千人之力的可怕力量就会让里面的六个人同妖王一起粉身碎骨。
　　柳常贞捏紧了拳头，全神贯注地盯着洞内。虽然已经一个人影也看不到，但只要里面有一点点一丝丝的响动，就足以让她心牵魂萦，恨不能马上飞进去。可是，她只能在这里站着，用慈母的切切之情执着守候，这些小儿女的平安归来。
　　他们六个人，现在不知如何了呢？
　　柳常贞在洞外暗自担忧，而藏花他们已经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了天葬之洞百余丈长的阴暗地道。
　　确如游无定所说，洞中游荡着无数的万年老妖，施用的法术也花样极多极妖魅诡异，但却不能形成很大的威胁，每每是要及身时便忽然散了开去，恍如脱力了一般。
　　而殷鸿飞和花舞语借飞花星华之助，戴天借蓝玉奇兵之助，弱化了的妖魅皆不敢近身。月幽的桂枝回旋之术则安然地保护着邹陵和藏花不受妖术侵袭。
　　戴天心中暗喜，果然妖王的力量还未恢复，这也间接说明了妖王虽然得知他们要来来，宁肯涉险以妖魂作战，仍不愿用游无定为凭。这却又是为了什么呢？
　　正自想着，前面忽然无路了，一扇巨大的石门跃然眼前。
　　石门上刻偻着古怪的文字，戴天、藏花、月幽、邹陵、殷鸿飞、花舞语六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皆不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最后，大家将希望的目光一致停留在戴天身上。
　　戴天叹了一口气，他实在不怎么习惯这么被人关注着。而这壁上的文字，既不是梵文，也不是楼兰文，更不是高丽文，当然也不是汉字，而东瀛文，只要认得汉字的人都可以猜出意思。他端详了好久，还是摇了摇头。
　　这时，邹陵忽然大叫了起来："啊呀，我知道了。这是希腊文。这个石门的造型，很像古希腊的建筑。不过……"他挠了挠头，很尴尬地说道："我失去了大部分的记忆，但他记得。他一定记得。"他指向了戴天。
　　戴天点了点头，在脑海里迅速搜索起邹陵的记忆，果然，有个去希腊旅游的片断，但仿佛在希腊进行的一切交流都是由一个具体的翻译来进行，邹陵本人并不懂得希腊语。Αθηνα！一个单词忽然从脑海里绽出来，这个字母非常熟悉，仿佛是一个人名。"雅典娜？"他缓缓念出声来。雅典娜，这个人在邹陵的记忆库中有详细的说明，她是希腊神话中掌管大地爱和智慧的女神，被尊拜于希腊雅典的帕台农神庙。莫非当初的人妖大战后，将妖王蚩尤封印在天葬之洞的竟然是来自西方的神族？这简直有些莫名其妙，东方神佛法力广袤无边，如何需要外神相助。
　　他将那段文字又仔细看了一遍，门上的异国文字中果然有一个Αθηνα，而第一个A上面竟隐隐有凸起之处。好了，就是这里。正欲按上，又觉不妥，怎会如此轻易？！再一细看，几乎所有词语的第一个字母都隐隐凸起。
　　这时，藏花的声音响起："我觉得不是文字的问题。若我们不懂这文字，游无定也必然不懂。想必这机关另在他处。"
　　难道方才看到的是幻想？戴天沉吟了一会，忽然将拳头重重记在那古老的门环上。
　　沉重的隆隆声响起，石门居然缓缓地向一侧打开。
　　殷鸿飞轻按宝剑，笑道："哈哈，最简单的地方反而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地方。"
　　戴天凝神道："大家切勿掉以轻心。如我估料不差，方才的石门根本没有任何机关，只是被人下了一道幻障引我们入迷罢了。"
　　月幽扬起眉，略显不屑，道："游无定有这份本事？当初我在南堤布下的'天绝五行'阵他都破不了，怎生有能力迷惑我？"
　　这"天绝五行"四字一出，戴天倒平静若昔，花舞语的脸色却是马上一沉。月幽也觉此语失当，当即闭口不言。
　　戴天沉声道："这幻障应当是妖王所下。游无定断不会认识西方的希腊文，也无此实力。既然妖王能布第一道幻障，也能布第二道。眼下我们必须步步为营，保存最大的实力，直至见到妖王。"
　　大家一听，心里也自沉重起来。行为举止都变得小心翼翼。
　　戴天猫着脚第一个走了进去，轻声道："你们跟紧我。不管面前出现什么，都不要惊慌，一定要跟着我的脚步走。"想了想，仍觉得不妥，便又道："还是这样，我们手牵着手，一个也不能丢。"
　　藏花抢先跟进，将素手轻轻地递上。
　　戴天怔了一怔，和藏花四目相投，两人的眼神此时真可交换千言万语。戴天叹了口气，垂下眼睫，把藏花的手紧紧握住。却觉从她手里传出一片冰凉。
　　跟着，花舞语牵住藏花的手，殷鸿飞牵住舞语的手，月幽本来站在殷鸿飞身后，邹陵急忙将月幽拉到身后，自己则牵住了殷鸿飞的手，另一只手也不落空，紧紧挽住了月幽的柔夷。
　　六个人连成一道蜿蜒的曲线，蹑手蹑脚地步入妖王神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满了青苔的幽深长阶，仿佛看不到头般的遥远。
　　戴天暗道："莫非又是幻障？对了，这里是点苍山之腹，从死谷往南走百余丈，应该到了点苍最高峰。难道，这台阶就是通往最高峰？若是如此，那么最后一步定然会跌下万丈深渊罢。不对，这个思路不对。妖王现在功力不足一成，当初将其禁制在此，天界绝对在左右上下皆封了结界，以妖王现在的功力，绝无法破去周围的禁制。也就是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幻障。前面一定空空如也。"
　　想到这里，破除幻障的方法已经不言而喻，他回头向月幽使了一个眼色，举起左手，挥了挥袍袖。月幽会意，他这是叫她使用桂枝天绕，当下长袖一挥，数千条桂枝如灵蛇吐信，势若流星，冲向幻障中的台阶。
　　但听"啊"地一声，台阶左摇右晃，越来越小，渐渐幻化成一个石头石脸的干瘦怪物，其心口正中了月幽一枝条，泊泊流出黑色的污血来。
　　戴天看出端倪，这妖王目前尚不具备凭空制造幻障的本领，必须以殿内的妖物实体为凭方能化障，且各幻障对应妖物相应的属性。比如石妖，便只能变出石阶、墙壁之类的幻障。而树妖，相应也只能变出树林、木头之类的幻障来。目前可以借他为凭的老妖物全在洞内，因被多年禁制，也早失去了大部分能力，只能苟延残喘，比外面的普通小妖能力尚且不及。以这般的妖物幻出的景象，如何能困厄得住他们六人。
　　当下戴天朗声长笑道："妖王阁下，戴天虽与你素未谋面，却仰慕已久。初次相见，原以为妖王阁下定会送一份华丽的见面礼给在下，未想竟如此儿戏。"
　　殷鸿飞也运足了内力，大声说道："蚩尤，你这上古的老妖怪，感情是怕了我们，尽弄这些没用的东西出来，你好意思摆弄，我们还没那闲工夫跟你消磨。"
　　嘿嘿嘿嘿嘿嘿！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稳稳地传进六人耳朵，虽然声音并不大，众人却觉得耳根发疼，但听这声音威严地说道："天之子、月宫嫦娥、飞花星神，天界竟然来了这么多人么。"
　　游无定的声音自虚空中发出，语极恭敬："启禀父王，天之子和月宫嫦娥只是转世人身，飞花星二人亦不过凡人借了些许神力，而余下的三人更不足为惧。"
　　妖王的声音再次传出，却是对戴天等人说道："尔等排除万难来此，吾定不负所望，赐尔等相见。若尔等归顺于吾，吾定必器重。若尔等不肯归复，黄泉路长，亦可赐尔等为伴。"
　　邹陵哈哈大笑："我算长见识了。果然做官的一个比一个都会打官腔。吾！尔！难得一见的现场古文课教授啊，哈哈哈哈！"
　　月幽马上一个夫唱妇随："汝之无德，盖天命难饶乎!汝之无才，盖人间笑谈乎！"
　　邹陵瞥了一眼月幽："你当我古文没学好啊，你那文言，至少有两处错误。"
　　月幽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心道："我都跟天之子学的呀，难道这家伙竟是绣花枕头？"一双眼睛狠狠地盯向戴天。戴天被她看得浑身打了个冷颤，暗道："莫非她还对我余情未断？"一时十分尴尬，不由大声咳嗽起来。
　　这厢藏花听他咳嗽，以为是旧伤又犯，虽恨他绝情，但心里就是忍不住疼了起来，俏目含珠，樱唇微张，吐出的声音细若蚊线，却是一番关心怜爱尽在其中："你，你没事吧？！"
　　戴天只觉一股暖流涌入心里，以他的性格，自不会显于神色，但手里却不禁微微用了点力气，将藏花的素手握得如同他心里一般的温暖。
　　藏花抬起头，泪已盈眶，手中隐隐传来的温暖，莫不是那寡言沉稳的男子最温情的言语、最动人的倾诉？！还须怀疑什么，还须计较什么？！从那一天绝情离她而去，也固是遵了天命的安排，但此后自己的命运，仿佛与他时时相牵，事事相连。若他真对自己无心，为何会舍命救舞语？他和舞语又能有多深厚的交情。他能这样做，难道不正是为了她吗？又若他果真对月幽不忘，此刻见月幽和那未世的男子卿卿我我，他又怎可安然若泰。还有……一个念头闪入脑海，难道，那日在车上所见的不是所谓的未世男子，而是他化妆成邹陵的样子？想必他一直都守候在她身边吧，只是她从来不知道而已……想着想着，藏花手上亦不自觉地缓缓加力，两人的手如胶似漆，紧紧缠绕在一起，肌肤贴合处更有微微的汗水交融。
　　戴天没有回头，他在用心静静地感受这片刻感情的水乳交融。
　　不知道这动人的情景，是否会如昙花一现的璀璨，极尽美好，消归烟云。
　　这般想着的时候，胸口的旧伤处竟然会间歇地刺痛起来。
　　正自思索间，众人眼前朦胧的妖雾居然慢慢清晰起来。
　　古老的妖王宝殿终于褪下神秘面纱，一览无遗地呈现在六人面前。只见整个宫殿约莫十余丈见方，相当空旷。四周的墙壁上刻偻着无数的人身马面，或者双头蛇身等等叫不出名字的怪异图案，呈现一派古魅之色。勾偻深有寸许，笔笔刚劲，想必是妖王和一众妖精被囚禁于此，不耐千万年寂寞所作。而正前方一个气势恢弘的石座，椅背高一丈见方，左右扶手皆长八尺有余，更可见勾偻精致，仿佛左一麒麟右一青龙，韵风古朴，和石壁之作风格千差万别，估摸是天界当初伏妖之后所赐。在石座上，斜斜依靠着一具四脚人身，长颈宽肩，头顶一角的怪异骨架。骨架隐隐透出黑色的光芒，仿佛有一双阴森森的眼睛正在盯着戴天等人。
　　石座旁必恭必敬站立一人，长身玉立，面孔阴柔俊美。正是游无定。
　　邹陵忍不住惊叹起来，"天哪，世界真是奥妙无比！不过话说回来，看来天界对你不薄嘛，一早就猜到你这家伙到了阴间也是要作威作福，赐你这么大个宝座，比人家清朝时候的皇帝御座还招摇，你就知足吧你。"说到此处，惊觉不对，自己什么时候记起这么多的事情呢？难道戴天又把记忆都还给他了。
　　只听妖王的声音仍旧从四面八方传来："尔等竟敢对吾如此无礼。妖儿，吾此刻赐汝无边法力，去！速速将彼等无知人类屠灭。"语毕，从石座的妖骨处涌出比之在外面所见更加暗黑凝浊的妖雾，源源不断地冲入游无定体内。游无定面色越来越狰狞，原本的清俊此刻看起来更像是诡异。
　　只听游无定桀桀笑了起来，一步一步向六人欺近。
　　随着他的前行，一股沁人肺腑的恶臭扑鼻而来。众人不禁都皱起了眉头。
　　戴天沉声道："妖王如今只有魂魄，不能亲自动手，事事须得借助凭体。我们现下共有五人，正好可以分为两组。一组专门对付游无定，一组饶过去偷袭妖王。"
　　"五人？"这话听得邹陵大为不满，自己虽不会武功，好歹也是个人吧，居然这样无视自己！心里一股怒火升腾了起来，正欲斥责，却听戴天续又道："邹陵，你与我虽各有凡身□□，但却魂魄共通，你武力贫乏，因而定力不足，设若你被控制，则我亦受影响。因此，你不能参与这场战斗。只需在此守候即可。"
　　"在此守候？"邹陵惊声道："既然如此，你带我这个累赘进来干嘛？"
　　戴天回头望了他一眼，迅速说道："你的记忆是否正在逐渐恢复？"邹陵点了点头，戴天又道："你今天，一定会回去的。"说罢，同时拉住藏花、月幽这两个跟他三世情恨纠缠的女子的手，低声道："我们三人，为一组，即刻设法饶去石座偷袭妖王。"转头看向殷鸿飞和花舞语，那二人立时领会，点了点头。
　　且听游无定阴森森的笑容在耳边响起，"还在嘀嘀咕咕什么，受死吧！"扬掌而起，风由掌动，催得六人衣服沙沙作响。
　　殷鸿飞和花舞语冲前而上，两人此刻已经形成了无比的默契，急速对视一眼，舞语便把左手搭在殷鸿飞肩上，玉掌轻推，柔亮的星华光芒隐现，立时使得殷鸿飞身上被妖风鼓起的衣衫恢复原状。
　　殷鸿飞受花舞语内力相助，抽剑而起，剑尖递出，极其刁钻地刺向游无定击来的掌心，破空处隐隐有风雷之身。两股劲风在空中相撞，砰然作响。
　　游无定和殷鸿飞各自轻"嘿"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游无定冷冷地道："看来，阁下的剑术又有精进。可惜，我身为妖王之子，是绝对不会败给你的。"变掌为指，身体空翻而起，竟就漂浮在空中，由上至下，指尖错过殷鸿飞身体，直逼花舞语面门。
　　此招甚是阴损，因花舞语本身武艺较为平凡，而此刻全身内力又都集聚于殷鸿飞身上，回防已自不及。
　　殷鸿飞怒吼一声，长剑在空中蓦地转弯，一把刺入游无定背部。
　　他原以为游无定必然会回头自救。兀料游无定理都不理，指势不变。
　　蓬地一股黑血如花般涌溅而出。
　　游无定闷哼一声，指尖已经触上花舞语眉心。一阵如恶蛇毒蛟般的肆虐感从眉心传入，花舞语惨呼一声，倒了下去。但眉心处却看不到任何伤痕。
　　游无定却丝毫无成就之感，眼睛瞪得老大，神情间赫然露出极端恐惧之色，口中喃喃说道："为何这般快？为何……"他大吼了起来，仿佛什么事情极不甘心一般。
　　殷鸿飞一把揽起他在空中悬浮的身体，怒喝道："你快将她救醒，不然，我立时结果了你！"
　　游无定面上的恐惧缓缓消退，取而代之的却是冲面而来的掩映不住的幸福，苍白的嘴唇居然隐隐透出浅红的颜色来，他微笑了起来，仿佛戴天一般温和的微笑，柔声说道："好啊！我真是想你快点杀了我。我早……早就想解脱了。"
　　殷鸿飞被他的反复无常弄得哭笑不得。
　　不意地上的舞语已经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时，在另一边，戴天、藏花、月幽三人已经轻易地抵达了妖王的宝座。
　　戴天还是紧紧地拉住藏花的手，两人双手相牵，自然而然便有了一种极其平静，极其恬然而又温暖幸福的感觉，只要能一直这么牵着，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在他们眼里仿佛也只是一桩很平常的风景一般。
　　月幽见两人心手相连的默契行止，心里也自有了触动，却毫无一丝吃醋的感觉，而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处的邹陵，只见他一双眼睛也是木木的看往这边，满脸皆是担忧之色。而当他看到她转头看他的时候，却马上收起忧容，咧开嘴唇，露出傻傻的笑容。月幽心里也淡淡地升起一阵幸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却真实洋溢心间的幸福。
　　戴天回头看向这两个美丽的女子，轻声道："妖王虽不能攻击，却可以迷惑我们任何一个人的心智，将我们变做他的玩偶，变做他的战斗工具。你们切记，必须心神合一，不可有半分的杂念。"
　　却听妖王的声音桀桀笑道："尔等小儿果有行道，竟得窥吾真心。且闻尔乃天帝之子，确不虚此份。唔，吾今当选尔之神体，摄尔之精魂，定必固吾千秋万世妖业。"
　　戴天朗声笑道："妖王蚩尤，恐戴天不能偿你所愿。"
　　说罢，扬起双掌，凝聚全身真力，向妖骨击去。
　　妖王冷笑道："此等能耐，焉奈吾何！"骤然从妖骨身上升起浓浓妖雾，将妖骨团团围住，妖雾虽是无根之气，却不断密集，俨然成了一个坚强的防护壁，外力击上去竟被反弹了回来。
　　戴天吃了一惊，忙避开从妖雾壁上反弹回来的自己的掌风。
　　月幽双袖猛挥，数条桂枝穿袖而出，迅疾如风驰电掣 ，凌厉如万蛇吐信，朝妖雾壁冲去。
　　妖王怒喝一声，道："小仙敢尔！"从妖雾壁上蓦然空出许多小孔来，柳枝尽数鱼贯而入，月幽展容一笑，以为妖骨必被自己的桂枝折断。
　　岂知壁上小孔兀地又是一收，将桂枝定格在妖雾壁上不能动弹，而从壁内又传出极强的吸力，月幽只觉桂枝竟然自发地向里面移动，自己竟然不能控制。
　　这时，耳边隐隐传来妖王的声音："乖！速入吾体，速入吾体！"
　　月幽的头脑渐渐浑浊起来，妖王的声音仍在不断响起，她忽然发觉这声音竟有着无比和蔼、无比亲切、更无比威严的力量，让自己情不自禁想听从。
　　她呆滞地移动着脚步，一步一步往妖雾壁走去。
　　戴天惊觉不对，一把拉住月幽。
　　藏花抽出随身携带的一把匕首，横挥而去，将那没入妖雾壁的桂枝根根斩断。
　　正斩至最后一根的时候，妖雾壁里忽然现出一个人影，那人影极其熟悉，呼之欲出，竟然就是她的父亲皇甫擎天。
　　皇甫擎天在妖雾壁里向她招起了手，言笑晏然，栩栩如生。
　　藏花内心涌起一股冲动，手里一松，匕首"砰"地掉在地上。亦同月幽一样，神色呆滞地朝妖雾壁走去。
　　戴天鼓足真气沉喝一声："醒来！"
　　月幽和藏花二人蓦地一停。眼神慢慢回复清明。两人皆已走至妖雾壁近前，只差一步便被掩入其中。此时临壁而望，仍暗自戚戚。
　　戴天见二人尚自木然地站在妖雾壁前，不晓得退开。不由大急，分别拉住两人的手腕，正要往后一拉。说时迟，那时快！从妖雾壁里突出冒出两只手来，将月幽和藏花的另一只手同时拉住。
　　一股强大至极的吸引之力从妖雾壁中传出，戴天、月幽、藏花浑身一抖，身上的内力竟然无法控制地被这股强大的吸引之力牵引而去，源源不断地传入妖雾壁中。
　　危险！戴天明知此时松手尚能保全自己。
　　但，他怎能弃藏花和月幽而去。
　　难道，只有用那个被禁制已久的天界禁法"密魂之术"？
　　正自斟酌间，殷鸿飞和花舞语已将重伤的游无定丢在一旁，匆忙赶过来相助。
　　两人合作无间，仍是方才那一招，殷鸿飞剑气如雷，强击妖雾壁而去。
　　砰呛！
　　妖雾壁陡然裂开一个大口子。
　　殷鸿飞大喜过望，又是一剑，直指妖雾壁裂缝中的妖骨而去。
　　岂料，妖雾壁的口子又是一收。殷鸿飞的手及柄被惯性隔入了妖雾壁内。同样的，一股强大的吸引力亦将他的内力狠狠吸去。
　　花舞语手搭着殷鸿飞的肩膀，此时竟如粘住了一般，扯也扯不开。
　　身后响起邹陵急切的声音："月幽，你没事吧。"他竟将手也伸向了月幽手上。
　　如此六个人分成两组，分别被妖王蚩尤吸去了大半内力真气。长此下去，六人必然力竭而废。届时，随便一个最普通的妖精也可以了结他们的性命。
　　戴天心中暗自叹了口气，口中大喝道："殷鸿飞，速将手放至我的肩上。"
　　殷鸿飞依言放上，喘着粗气说道："为何，我的那只手竟然无法动弹。我的内力……一点点在消失。"
　　戴天闭上眼睛，不停念动咒语，身上的蓝玉奇兵发出强烈的惊人的光芒。
　　从妖雾壁中传出妖王恐惧的声音："密魂之术！不！！！！！"
　　戴天蓦地睁开眼睛，眼中闪耀太阳一般炽热的光辉，光辉中竟自存了世上截然不同的各种眼神，有似女儿撒娇，有似巾帼刚强，有似男儿无情，有似温文尔雅，有似玩世不恭，有似开朗活泼，有似内敛沉默，等等等等，不一而足；而其眉目中又呈残月冷青，似乎集齐了最阴最冷的荒魂于一处；而身体各个关节更是咯吱作响，似乎有无数个不同的气流在体内猛窜。
　　但见他从月幽和藏花身上抽回手来，双掌盈了雷霆万钧的力量，伴着一声长吼："着！！！！！"
　　"砰"然一声巨响！
　　整个妖王宝殿被震得尘落灰扬！
　　而除了戴天之外的其他人，尽数双目无神，面容呆滞，在剧烈的震荡下竟连站都站不稳，相继倒了下去。
　　妖雾壁已然在戴天的重击之下分崩离析，妖骨亦被震得四散。
　　唯独妖头骨仍定死在石座上，将一尺来后的石座几乎撞了个洞开。
　　从妖头骨上隐隐传来妖王的声音："唔。尔等厉害！竟将吾之真魂伤迫至此！呜呼！吾又需千万年方……唔！不！吾之魂在消逝！吾不甘！吾定必……哇呀呀呀！"
　　戴天吁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凝神专注，又次念动咒语。
　　却听妖王的声音再次响起，森冷无比："尔等欺吾，吾虽死亦不轻饶也！"
　　一阵狂野的妖风蓦然刮起，从凛冽的妖风中，妖王的头骨箭一般地从石座的窟窿中射出，直抵戴天心脏而来。
　　轰隆隆，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
　　巨响声中，隐约可以听到戴天的一声大喝："分魂！"
　　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多次剧烈的冲撞，导致妖王宝殿的左壁裂开了一个大洞。
　　一道强烈的闪电从裂缝中犀利地劈射进来。
　　而洞外，传来淅沥的雨声，和隆隆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