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晏温时

41、微波炉还会叮个响

　　“我的部分说完了。”

　　艾意嗅了一下手上的沙棘果，顺势放入口中，黎珂立马警铃大作，看着果子的眼睛瞪得溜圆：“这玩意儿哪来的？谁给你的？哪个不长眼的想撬老子墙角？！”

　　艾意没接他这茬，只抬眼看向林弋，淡淡问：“你的伤怎么样了？”

　　林弋沉默地掀起裤脚和衣角，露出整个大腿一路蔓延到腰间狰狞的伤口，那些被触手倒刺撕裂的皮肉虽然已经结痂，但仍能看到发炎的红肿痕迹。

　　“我没有自愈能力，当晚就失血和高烧到了39度。”他顿了顿，目光看向张时京然后又朝正低头思考什么的李锦年方向微微颔首，“多亏张医生及时给我注射了李大队长的血清，现在已经好多了。”

　　林聆立马一把眼泪的扑上去：“呜呜呜，哥。”

　　沈岚叼着张时京递来的烟，故意啧啧两声：“某些人啊，就不知道关心关心姐姐我？”

　　她说着就意有所指的扯开了衣领，露出一大片白花花的锁骨。

　　季研立刻阴着脸把外套甩到沈岚身上：“赶紧穿上！男女有别你懂不懂！！”

　　“哈哈哈——”

　　沈岚看着他炸毛的样子笑得烟都拿不稳了：“我说季小研，你看看咱们这队人：一个瞧着像无性恋的艾教授、性冷淡的李队、还有个黎珂那样的舔狗gay子、张医生那眼神瞅着就像双、林聆林弋俩搞伪骨科的……再加上你这暗恋关序的阴暗小登，整个队里就找不出个喜欢女人的，你跟我扯什么男女有别？”

　　所有人：“……”

　　季研涨红着脸：“那能一样吗？！管我们喜不喜欢女的呢，你自己在这儿袒胸露乳的像什么样子！”

　　“哎哟，你还挺保守～”

　　这时艾意抬眼看了看，突然起身走到沈岚身边：“转身。”他低声命令到。

　　等沈岚背对众人后，才伸手轻轻往下拉了几公分她的衣料。

　　只见胸口被长矛贯穿的伤口处竟爬满翠绿的爬山虎，叶片间隐约可见新生的嫩芽。

　　“以往受伤也会植物化？”

　　沈岚摁灭烟蒂，偏过头吐出最后一口烟圈，她皱着眉头摸了摸自己胸口的爬山虎：“以前不这样，自从这次挨了这一下才发现，伤口竟然能自己长出藤蔓来愈合……而且，我能明显感觉到身体植物化得更厉害了，越来越离不开光合作用和水，现在只要看不到太阳就发焉儿，半小时不喝水就浑身发干。”

　　“爬山虎基因在这几天的高强度战斗下会加速融合，生理需求向植物靠拢是必然结果。”艾意说完就伸出手将她的衣领拢紧：“不仅仅是沈岚，其他人应该也有异化。”

　　林聆偷偷拽了把林弋的衣角，眼睛瞟着他，声音压得低却藏不住急：“哥，你倒是说啊！让艾教授看看怎么回事嘛，拖着算什么呀？”

　　林弋皱眉拍开他的手，语气沉了沉：“别闹，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啊！你不好意思，我来说！”林聆立刻拔高了点音量，转头就朝着艾意扬手：“艾教授！我哥他后背不对劲！你看——”

　　林弋：“……”

　　其实他哪是不好意思。

　　只是心底那点讳疾忌医的念头在作祟，总怕这后背的异样是基因往失控方向突变的征兆，真说开了，反倒要让林聆跟着瞎担心。

　　他有些不情愿地瞥了林聆一眼，可林聆已经伸手，一把将他的外套拽了下来，跟着又掀起了里面的羊毛衫。

　　沈岚吹了声口哨：“林弋你这身材可以啊～人长得帅，身材又好，当初怎么没跟你弟一起去当明星？”

　　“嘿嘿，就我哥这条件，去争个十代门面都没问题。”林聆冲沈岚眨了眨眼，又把僵在原地的林弋转了个圈，露出后背。

　　“卧槽！”

　　黎珂脱口而出一句脏话。

　　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张时京两步跨上前，几乎要贴到林弋背上，眼神中闪烁着学术的精光。

　　只见林弋的后颈下方，肩胛骨之间，赫然裂开两道暗红色的褶皱，那东西像是鱼鳃一般，边缘泛着湿冷的青白，仔细看里面还能隐约可见细密的鳃丝。

　　“你多久异化出鳃的？”张时京拿着手机对着部位一阵咔咔的狂拍，头也不抬的问。

　　“就那天挪车持续放电之后，”林弋回忆着，“林聆先发现我背上左右两边多了六道横向的红痕，我当时以为是普通抓伤没当回事。后来保定能量彻底透支之后，晚上在别墅洗澡时后背突然刺痛，林聆冲进来一看，就变成现在这样子了。”

　　“能用背后这鳃自主呼吸吗？”张时京往前凑了凑，伸手轻轻一戳，那鳃立刻闭合了。

　　林弋摇了摇头。

　　林聆也探过头来，语气里带着点期待：“张医生，我哥这算进化了吧？”

　　张时京皱起眉，猛吸了一口烟，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林聆见状瞬间慌了：“那是怎么了？难道是基因突变？！我之前听说有的人，后期融合不稳就会直接异变……”

　　他担忧地看向林弋，声音都发紧了：“哥，你还记得四队那个犰狳改造人吗？他背后的甲壳不受控制地疯长，最后全身都被裹住，连内脏都钙化了……死了之后火化烧了三天都没烧透！！”

　　想到这里，林聆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他死死攥住张时京的袖口用力摇晃：“怎么办啊！张医生你救救我哥！求你了！！”

　　张时京慢条斯理的又抽了一口烟，他觉得逗林聆很有意思，坏笑着把脸凑近：“亲，我摇头是代表不知道的意思哦～”

　　林弋、林聆：“……”

　　“时京，你别逗他了。”李锦年叹了口气，抽出两张纸巾递给了林聆，他先看了眼林弋背后的鳃，又扫向黎珂脖子上若隐若现的金色猎豹纹：“艾意，这些变化算正常范围里的吗？”

　　“基因异化的本质是为了延续生存。”

　　艾意转身坐回到黎珂旁边，目光落在眼前跳动的火苗上，像是透过那点光在看什么很远的地方，语气轻飘飘的，倒像是在自言自语：“当人类基因扛不住眼下的环境时，生物本能会自动强化基因链里动物基因片段来实现代偿……林弋几次高强度战斗后长出来的鳃状结构，无非是他的身体在判断，陆地的危险性已经不适合待了。”

　　林聆一听，脸上的表情瞬间由阴转晴，刚要对着林弋松口气：“还好还好，只是警告——”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艾意继续开口。

　　“不过，这项基因融合实验本身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

　　说到这儿，他竟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快得像错觉，眼底里半分温度也无：“自然界演化出生殖隔离，本质是为了维持物种基因库的稳定性，避免跨物种基因重组导致的生态紊乱……但人类为对抗自身创造的科技产物，强行打破数十亿年进化形成的物种壁垒，来获取不属于自己的生物能力，这必然触发系统性风险。”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弋背上：“就像林弋现在长出来的鳃，就是因为最近高频的使用电鳗的放电能力，每一次使用，都在加速你的水生异化，最终结果很明确……”

　　所有人的视线都凝固在他身上。

　　“你的肺功能会完全退化，体表会分泌黏液，视网膜结构改变以适应水下光线...直到彻底变成一只能在水下呼吸，再也无法踏上陆地的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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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季研当下就炸了毛，声音陡然拔高：“你什么意思！我好不容易为了获得能力去做这痛的要死，死亡率还高的要命的改造，结果你现在给我说能力用多了会变成一只大蜘蛛！？”

　　林聆抱着林弋苦笑了一下，语气里带着点难以置信的涩然：“艾教授，您怎么会知道的……当初做基因融合的时候，科研所的人明明说过，只要实验成功，就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我和我哥才敢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去做的啊。”

　　“因为这项实验是我亲手主导的。”

　　除了李锦年和张时京还算镇定，其他人脸上又是一惊。

　　黎珂更是眼睛一瞪，刚要炸毛的话头猛地拐了个弯，嗓门瞬间拔高八度，带着点匪夷所思的得意劲儿：“什么！你的意思是这基因融合是你研究的！哎哟我媳妇真厉害啊。”

　　艾意没有理他，声音很淡的继续说道：“那时候全世界的人已经不足三十亿，还不到战前的三分之一，基因改造是唯一的办法。而我……”

　　他说到这儿，目光在黎珂脸上短暂一落，随即转开，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作为科研所里第一个完成脑进化的人，刚好能帮其他科学家突破基因融合的瓶颈……从人类基因链的拆解，到异源生物基因的裁剪拼接，全程都是我牵头做的……”

　　“所以，没人比我更清楚实验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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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岚眉峰一挑，声音里带着股压不住的火气：“这不是把我们当猴耍是什么？要是能力真有使用次数限制，那科研所搞这实验，明摆着就是让我们当制衡仿真人的短期炮灰，说白了压根没打算管我们往后的死活！”

　　她冷笑一声，语气又硬又冲：“合着我们流血又出力，最后就落个卸磨杀驴的下场？！”

　　李锦年叹了口气，他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艾意：“艾意，你应该一开始就知道这些吧，为什么还要帮着科研所搞这实验？！”

　　艾意抬眼：“我为什么不帮？”

　　他微微偏过头，嘴角勾起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从生物进化模型和社会存续优先级分析，即便能力存在使用限制，但基因改造赋予的生存优势，足够让你们在彻底异化前，比普通人类多活至少三到五年。”

　　“横竖都是死。”他顿了顿：“选择一种能为全人类存续提供缓冲期的方式，至少比徒劳地等待灭绝更具价值——或者说，更高尚。”

　　沈岚也闹上脾气了，她两步走到艾意跟前：“道理我都懂，也不是磨磨唧唧的矫情种。人这辈子，到头来可不都是个死吗？但这事儿，你们至少得提前跟我们透个底吧！接不接受，总得让我们自己选！总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被当枪使，对吧？”

　　黎珂皱眉上前将两人隔开。

　　“沈岚，你在天真什么。”

　　艾意的视线越过挡在身前的黎珂，直直落在沈岚脸上，眼底没什么温度：“贪生怕死是刻在人类基因里的生存本能，不是可以用道德轻易剥离的杂质。你以为把基因融合的副作用摊开了说，出任务时还有谁会真的拼命？到时候一个个都想着留着自己这点能力，把别人往前推，互相推诿扯后腿，最后的结局就是害死所有人。”

　　他微微抬了下下巴，目光从沈岚脸上别开时，带着点近乎怜悯的讥诮：“听着，我只负责让每个人类个体能发挥最大化的价值，至于被利用者的情绪，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

　　艾意话音刚落转身就要回车里，黎珂胸腔里那股火“噌”地就窜了上来。

　　方才对方那副对人性讥讽的语气、骨子里透着的傲慢、仿佛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派头，实在让他膈应又迷恋的厉害。

　　他皱着眉头，长腿一迈就横在面前，语气带着股压不住的火：“合着你压根不信人性那套，那现在废什么话告诉我们这些？？”

　　“你们问了。”

　　“什么叫‘你们问了’！？”黎珂被这轻飘飘的四个字哽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他很烦艾意这种把自己当傻逼的态度：“你敢对我再敷衍一点吗！你真的把我当傻逼了是吧！”

　　一旁张时京挤眉弄眼的朝沈岚使了个眼色，然后语气促狭的劝了句：“黎珂，稍微控制下。”

　　“控制个屁！艾意我告诉你，就你这揣着八百个心眼子的性子，做哪件事不是奔着目的来的？突然在这儿装什么答疑解惑的活菩萨？”

　　沈岚听着不对，赶紧插了句嘴，手还在两人中间摆了摆：“哎哎哎，这咋还越说越呛呢？”

　　她瞅了眼炸毛的黎珂，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艾意，打圆场道：“犯不着发这么大火吧？再说了，退一万步讲，艾教授这话也在理，就算真有后遗症，总比咱们啥都没有的强啊！”

　　林聆也跟着点头：“就是就是，艾教授肯把这些告诉我们，肯定就是信得过大家呀～”

　　张时京朝着李锦年张了张嘴，用口型说了句：黎珂又发疯了。

　　李锦年没应声，只是不动声色地看着场中剑拔弩张的两人。

　　他心里清楚，黎珂这火发得看似没头没脑，实则是被艾意那副永远隔着层冰的态度逼到了份上……那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两人的相处模式本就透着股拧巴的不对等：黎珂是那种能把心掏出来往对方手里塞的性子，别说身家性命，但凡艾意要，他怕是连骨头渣子都能碾碎了给。

　　可艾意呢？永远像在走一盘只属于自己的棋，每一步都精打细算，却从没把黎珂真正划入过他的棋局里，天大的事都习惯自己孤注一掷的扛着，半分余地不留。

　　在吃瓜群众的围观中，刚刚沉默了许久的黎珂终于说话了：“问了就答是吧？那我问了你那么多次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为什么从来没有回答？！”

　　艾意的视线在他倒映在他瞳孔里的篝火的停了半秒，才低低叹出一口气：“黎珂，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答？”黎珂猛地往前逼了半步：“你说喜欢，咱们就继续处！你说不喜欢，任务之后我立马滚，这辈子不再碍你眼！这他妈有什么难回答的？！”

　　全场安静中。

　　艾意没躲，他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着：“你想知道吗？你说一个‘想’字，我现在就告诉你答案。”

　　黎珂瞬间就僵住了。

　　他太清楚艾意的性子了，这人从来不会扭捏，更不会照顾别人的情绪，他这样的人竟然对自己抛出了反问句，竟然让人不敢回答。

　　他怕，怕这答案一出口，连现在这点假相，都要被彻底撕破了。

　　半晌，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想知道。”

　　全场安静中。

　　“黎珂，我大脑能开发到97%同样是有代价的。”

　　艾意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身侧蜷了蜷，又很快松开：“我答不上来，不是故意敷衍。”

　　“人类人体是经过38亿年自然选择进化形成的精密结构，从单细胞到多细胞聚合，从简单神经节到复杂脑网络，所有器官、代谢环节、基因表达调控，都遵循着自然演化的底层逻辑，处于动态平衡状态……”

　　他顿了顿，风吹起了额头前的碎发：“就像我刚刚给你解释的基因融合技术一样，强行打破物种间的生殖隔离与生物壁垒，短期可能达爆发性的强化，但长期来看，异源基因的表达失控、免疫排斥反应、细胞凋亡程序紊乱，这种拔苗助长导致的反噬是基于生物遗传学的必然结果。”

　　说到这里，艾意对着黎珂轻轻的笑了笑：“我也一样，大脑开发到这种程度，从来没有凭空来的好处。要维持这种状态，我得有绝对的理智，绝对的逻辑判断，绝对的专一度……所以只能主动切除掉负责感知情绪的脑区。”他拉起黎珂的手轻轻覆在自己光洁的额头：“就是这里，大脑前额叶皮层……这部分脑区负责整合情绪与认知，是产生共情、社会情感、价值判断和决策的部位。”

　　黎珂：“！！！”

　　“当你做出关怀、保护、倾诉喜欢的行为时，这些信息会通过我的感官传入大脑。正常人会激活包括前额叶、杏仁核、岛叶在内的「社会脑网络」，产生温暖、愉悦、心跳加速等主观情感体验……而我，我的大脑处理路径在前额叶阶段就中断了。”

　　黎珂的手还贴在他的额头，艾意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在发抖，伸出手扶住他继续说道：“我能认知到你的行为符合社会文化中「喜欢」的定义，我也能通过观察和逻辑分析推断出你对我正处于「喜欢」的状态……但这就像阅读一份关于「喜欢」的学术论文，我能理解其字面内容和逻辑，却无法体验论文所描述的情感本身……”

　　这话一出口，黎珂整个人都僵住了，喉结滚了半天没挤出一个字，连呼吸都粗重得吓人。

　　旁边几个人更是彻底懵了，全都傻站在原地，唯有早知道内情的李锦年和张时京，脸色沉了沉，没说话。

　　“所以喜欢是什么样，不喜欢又是什么样，我其实不懂……而且，我的生理缺陷也限制了我被人喜欢或者喜欢别人……”艾意放下黎珂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平静得近乎残忍：“黎珂，你能明白吗？说白了，我和一台会行走的超级计算机没什么两样。”

　　他顿了顿，声音里终于泄出一丝极淡的、自嘲般的无奈：“所以你问我喜不喜欢你……就像在问一台电脑，会不会喜欢上它的使用者。”

　　黎珂盯着艾意鼻尖上的小痣，盯着那张漂亮到挑不出任何毛病的脸，一时间一股强烈的讽刺感涌上心头。

　　合着他黎珂爱极了的特质，那些冷静、理智、永远不会害怕、不会被情绪左右的特质居然是大脑组织被切除之后的缺陷！他之前还总自我洗脑，觉得这人就是读书人轴，不懂儿女情长，只要自己死皮赖脸缠下去，掏心掏肺对他好，总有一天能焐热这块冰，能让他依赖自己、离不开自己！现在看来，这他妈根本就是痴心妄想，是自己一厢情愿演的独角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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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意望着一言不发的黎珂，目光在他紧绷的侧脸停了片刻，才缓缓开口：“现在该你回答我了。”

　　黎珂猛地抬眼，眼底还带着红血丝，语气发沉：“什么？”

　　“你还想继续这段关系吗？要是想断，任务结束后，我能保证你再也见不到我，省得彼此麻烦。”空气静了两秒，他又补了一句，语气里听不出劝诫还是陈述：“如果继续，我得说清楚，你的感情，最后大概率是一场无疾而终的空耗。”

　　“我……”黎珂喉结滚动了两下，猛地往前冲了半步，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火，眼神死死盯着对方：“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我他妈现在就想知道一个事！是谁逼你动这个手术的？！到底是谁干的？！凭什么这么反人类的东西要让你去！”

　　他越说越生气：“我就说不对劲！上次在那会议室，你跟孟教授话说的吞吞吐吐，遮遮掩掩的！原来就是这事！操！你今天必须说清楚，是不是姓孟的逼你去的？！”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艾意垂着眼，刻意避开了黎珂的视线，显然不想再纠缠。

　　“那我他妈究竟能知道什么！”黎珂一把拉住他的手，动作非常粗暴的扳住他的肩膀，硬是把人锢在自己跟前。他满眼血丝的扫过旁边沉默的李锦年和张时京，语气又急又躁几乎是吼出来的：“他俩都知道是吧？！关序也清楚是吧？！科研所的那些人也知道是不是！！合着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我除了知道你叫艾意，我还能知道你什么？！”

　　艾意被他攥得肩膀发紧，却没挣扎，只是缓缓抬眼看向黎珂，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只有一丝极淡的疲惫：“黎珂，总有一天我会把我的所有都告诉你，但绝不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