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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一记大耳光,抽的心透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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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珂再次睁开眼是被一记耳光抽醒的。
“啪!”
他艰难地撑开眼皮,顿觉全身就像要散架般剧烈疼痛,呆坐在原地缓了几秒才恢复意识。
“这...是哪?”黎珂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他试着活动手指却只换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天堂吗?老子不会真死了吧...”
又是一记耳光。
“操!”
黎珂眼睛里终于恢复了些焦距:“死了还要挨你巴掌?”
“没有天堂。”
艾意站在原地就这么垂眼看着他,温凉的手指突然扣住他的手腕:“使用你的治疗能力,立刻。”
黎珂怔怔的看着他半晌才反应过来。
低头看了看自己满身的绷带,又想起刚刚最后在高架桥上被砸了十多个啤酒瓶晕过去的画面……
他笑了一下:“看来已经脱险了啊。”
说话间,他的掌心已经悄然生出细密的根须深深扎入湿润的土壤。
温暖的能量顺着双手源源不断地涌来,让他舒服得眯起了眼。
艾意在他身旁坐下,沉默地注视着黎珂。
黎珂和他对视了半晌突然咧嘴笑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他故意凑近了些,呼吸几乎要拂过艾意的鼻尖:“怎么?发现老子还是有几分姿色然后突然爱上我了?”
艾意没有躲闪,抬手按在黎珂胸前刚刚愈合的伤口上,力道很轻。
“你不该那么做……当时你的生命体征指数已经跌至危险阈值,存活概率不足——”
黎珂突然打断他的话:“那么做是指怎么做?”
艾意顿了一下:“保护我……”
黎珂忽然笑了。
他收紧手指,将艾意的手牢牢按在自己心口:“艾意,你自己都说了是为了保护你...”
阳光穿透云层,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黎珂仰头望进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听着,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我会保护你,绝对不会再让你受伤!之前我食言太多次,但这次...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啤酒瓶砸在你头上?我喜欢你,为你拼命,都是老子心甘情愿。”
艾意沉默半晌……
最终还是轻轻摇了摇头:“黎珂你错了,爱如果脱离理智,就只是自我感动的借口……你明知道这十几个啤酒瓶对我不会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情况下还选择用你自己的身体来替我挡,你这不叫爱这叫愚蠢。”
黎珂原本还幻想着能从艾意嘴里听到些动情的话,昏迷中甚至梦见对方感动到当场给了自己一个吻。
结果醒来就是急头白脸一顿训斥。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黎珂的火气蹭地就上来了,他一把抓住艾意的手腕,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恼火:“合着我还做错了是吧?就当时那情况老子哪有空想那么多弯弯绕绕!”
艾意皱了皱眉头看着手腕上已经被黎珂捏出的五条红印:“稍微动动脑子计算一下功利比就能得出让我来承受才是最高性价比。”
黎珂猛的坐起身:“少跟老子算账,保护你是我的本能,谁他妈跟你在这讲上这比那比了?”
艾意:“……”
典型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他轻叹一口气,伸手播掉黎珂发间的一根杂草声音放轻了几分:“如果每次遇到危险你都优先自损,最终我们都会双输……看似以爱的名义进行选择反而导致更坏结果,成熟的感情需要策略性合作,而不是……”
话音未落,黎珂突然扣住他的后脑,直接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铁锈味的血腥气,蛮横地打断了所有理性分析……
艾意眉头紧蹙,立即伸手抵住黎珂的胸想要推开却被对方一把扣住手腕反压在芦苇丛中。
黎珂的吻来得又凶又急,带着未消的怒意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
他单手钳制住艾意挣扎的双手,另一只手扣住对方的后颈,将这个吻加深到近乎窒息的程度。
艾意向来厌恶这种被掌控的姿势,他抬腿想踹,却被人用膝盖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又纠缠了片刻,黎珂只觉头发根根倒竖,两人相触的唇瓣每碰一下,都有细微的麻意顺着神经窜上来……看来身下这人是真动了怒,周身空气里已弥漫开若有似无的电磁场,连呼吸都带着点静电的涩感。
在被电成焦炭前一秒,黎珂终于稍稍退开,他舔了舔被咬破的唇角,抵着他的唇喘息:“这才叫策略、性合作,懂吗?”
“……”
艾意猛地将人推开,站起身来拍打着衣服上沾满的芦苇碎屑和枯草籽。
黎珂敏锐地察觉到刚刚的亲吻并没有带给他丝毫愉悦,反而在那双灰蓝色眼睛里看到了强烈的抵触。
“艾意!”
他直接叫住转身欲走的人,声音沉了下来:“你那是什么表情?”
“……”
“你给老子站住!我问你!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把我当什么?要是真这么膈应我对你的身体接触,那为什么昨晚还要主动亲我!?”
“……”
黎珂上前一把扣住艾意的手腕:“我有时候真的搞不懂你们读书人的想法!你到底知不知道接吻代表什么?在我这儿比上床还他妈神圣!只有两情相悦的人才能做的事儿!”
艾意的背影僵了一瞬,却没有回头:“那你可能有一些误解。”
黎珂一怔。
“昨晚我如果不主动……的话,你很难从情绪里抽身出来。今天的战况你也是知道,我需要你尽快进入睡眠保证充足的能量供给……我不会安慰人但是我知道怎么做能最有效的达成目的。”
黎珂的手脱力般的松开,浑身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难受竟然不受控制地发抖:“所以你亲我就只是因为这个?!”
“是。”
“难道就没有……?”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艾意打断:“没有。”
……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
“哈……哈哈哈……”黎珂突然低笑起来,笑声里裹着股说不出的戾气,“那下次任务要是需要,你是不是也能随便跟人上床?就跟昨晚亲我似的,说干就干?”
艾意盯着他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道:“黎珂,你真的想要听我回答吗?”
“……”黎珂喉头哽了一下,没接话。
艾意没再纠缠这个话题,只淡淡扔下一句:“恢复好了就上车,他们都在高速路边等你。”
“……”
黎珂站在原地,看着那个背影越走越远……
他忽然想起昨晚那个吻……艾意微凉的唇瓣,颤抖的睫毛,还有那句:“别说话,亲我好不好。”
原来连那片刻的温柔,都是精心计算好的表演。
“操...可真他妈操蛋...”
……
此时雨也已经停了。
距离石家庄已经开出了一百多公里。
车内还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药水气息,除季研和林弋还在昏迷外,其他人都已恢复意识。
李锦年半倚在后座,手指搭在眉骨处看着走来的艾意,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问道:“黎珂,醒了吗?”
“嗯。”
张时京站在门口吐出一口烟,他看着艾意头发上粘着的几根带土的草屑,坏笑一声意味深长的说:“看样子不仅死不了,体力恢复还快的很。”
艾意没有理他,直接拉开副驾驶车门,面无表情地坐了进去。
张时京突然来了兴致,手臂懒洋洋地搭在副驾驶车窗上,歪着头凑近艾意道:“哎哟?你这啥表情啊?咋啦?你俩吵架了?”
“我不会吵架。”
艾意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微微眯了眯:“根据表情和语气分析,你此刻的提问有87.3%的概率是出于八卦而非关心,需要我帮你规划更有意义的时间利用方案吗?比如...优化一下你使用能力时……”
“哎呀!锦年你脊椎好点了吗?啧啧啧还是红的,受伤不轻啊。”
张时京突然拔高嗓门打断了艾意的话,一个闪身直接脱离了某些自称不会吵架的人攻击视线。
李锦年微微缩了缩脖子:“……我没事,你、你别扒拉我衣领。”
张时京斜眼瞟艾意:“有些人下手真的没轻没重的。”
李锦年看了眼低头点着平板的艾意:“……”
空气尴尬了几秒。
他揉着后颈打破了沉默:“今天、状况太反常了……这些家侍型仿真人偏偏等我们上了高架桥,退路被铁盾截断才从后方包抄...按照基础程序设定,它们应该只会执行见人就杀的简单指令,根本不可能有战术配合。”
艾意放下平板摇了摇头:“但其实它们的战术配合才是真正不合理之处。”
李锦年皱了皱眉:“怎么说?”
“因为把我们堵在高架桥上没有任何意义。”
这时从后车过来拿零食的林聆和沈岚刚好凑了过来:“为什么呀,把前后路断了不是更好防止我们开车逃跑吗?”
“不,如果敌方意图是人海消耗战,将我们困在封闭的高架环境反而限制了他们的数量优势。”
艾意盯着窗外虽然已经恢复了气色,但是黑着脸一言不发的黎珂,正利落的翻过高速路上的铁围栏走了过来。
他别过眼继续说道:“因为这样的话,我们只需要解决正面90度的敌人。按照双向双车道的高架桥宽接近35米来算,一台仿真人肩宽40厘米,也就是说,一次性我们最多只需要清理70人。”
李锦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我懂你的意思了!”沈岚一拍手掌,激动的说:“就像王者荣耀里三路兵线同时压上高地是吧!之前分散在每条路还能快速清兵线,但要是让它们同时冲上高地那么水晶就直接爆炸了!”
艾意看了她一眼:“是。理论上,在开阔地带展开多方位围攻,才能最大化人海战术的杀伤效率。”
这时车门被猛地拽开,黎珂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坐了进来,关门时把车门甩的震天响。
虽然黎珂平时和大家嘻嘻哈哈的也没有什么架子,但是一旦生气起来这个气场还是相当可怕的,特别是他的五官本来就比较深,皱起眉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变的特别阴鸷。
除艾意外,所有人都默契的闭上了嘴,不过他这时本来也把该说的说完了。
沈岚和林聆对了个眼神然后又疯狂朝着张时京使眼色,后者一副吃瓜的表情朝着艾意方向努了努嘴。
两人瞬间一副我懂了的表情。
李锦年的目光在黎珂青筋暴起的太阳穴停留了一瞬,他太熟悉这种压抑到极致的暴怒,但他现在没空去关心黎珂的情绪问题,只是不动声色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转头继续朝着艾意说道:“你这么一说确实很不合理,按照阿尔法公司的算法是不可能犯这种低级的战术错误,除非……”
艾意看着李锦年:“除非一切都是西蒙斯提前设计好的。”
“设计好的?”林聆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妈呀,好可怕,我有一种自己是被观察的小白鼠的感觉。”
艾意听到小白鼠这三个字时他微微低头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但这不符合逻辑。”
“第一,如果西蒙斯的目的是引诱我们前往核基地,那么完全可以一路开绿灯,既减少公司机器的自身损耗也能更快达成目标。”
“第二,倘若他不想让我们抵达,又何必在最能团灭我们之时故意露出破绽,让我们一眼看穿他的放水之举?”
“而最可疑的是第三点,张时京的基因能力一直是被当事人要求科学院严格保密的机密档案,几乎无人知晓……这次行动,即便西蒙斯有意留手,但如果没有张时京解决了铁盾,我们在高架桥上面临的死亡率也高达98%……这么一来,西蒙斯的放水根本毫无意义。”
李锦年对上艾意的眼睛:“照你这说法,唯一解释就是有人提前把时京的能力透露出去了...……”
张时京斜睨了一眼正在后座上流着口水、呼呼大睡的季研:“看来我们之中是有内鬼的节奏?”
“呀!这不就是狼人杀嘛!”林聆吃着魔芋爽,扑棱着翅膀举手发誓:“青天大老爷明鉴!我绝对是铁好人!纯种平民!”
张时京突然凑近林聆,笑得像只狐狸:“狼人杀规则第一条……急着跳好人的,八成是深水狼哦~”
“我真的不是狼!”林聆急得翅膀乱扇,几片羽毛飘到季研脸上。
“啊啾!”季研打了个大喷嚏从后座揉着眼睛坐起身来:“你又在鬼叫什么!”
“啊啊啊,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沈岚咂了咂嘴:“先说清楚啊!我知道是因为之前睡过个科研所的,那小子喝高了说漏嘴,什么火蚁女王基因融合实验和个男人融合成功了……但我不知道那人就是张医生,当时也就当个乐子听了,我也没有给别人讲过这件事。”
“这能力到底是什么?”李锦年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假装看风景的张时京脸上:“时京,可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当初要隐瞒能力?还有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笑了,还问为什么隐瞒?因为丢人呗。”季研一睡醒就火力全开,他翻了个白眼:“他那能力可不得了,李大队长你昏迷的时候就没梦到自己掉进化粪池吗?”
“嗯?”
张时京猛地坐直,他狠狠瞪着季研,手指在颈间比划着割喉的动作另一只手疯狂做出拉链封嘴的手势,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
“能力和化粪池有什么关系?”李锦年微微蹙眉,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张时京略显紧张的脸上。
“咳,能有什么关系?”张时京战术性清嗓子,眼神飘忽着打哈哈,“我的能力就是能召唤点火蚁,用蚁酸腐蚀金属罢了!这次对付那铁盾,纯属专业对口,赶巧了!”
李锦年的目光在他脸上停了几秒,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不动声色的审视。他看着张时京难得露出的尴尬,听着这模棱两可的回答,显然是不想再往下说。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好吧,你不想说,我也不追问……只是既然成了队友,信任才是能活下去的前提。”
张时京此刻简直想把李锦年供起来!这人怎么就能生得这么好看,连解围都解得如此优雅得体的!那双温润如玉的眼睛,那恰到好处的台阶,那成熟男人独有的分寸感!靠!简直每一样都精准踩在自己的审美点上。
“得,我能力这事翻篇。”张时京眯起桃花眼,突然画风一转矛头直指季研:“倒是某个节肢动物,不会是关序安插的眼线吧?嗯?”
季研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肩膀剧烈抖动起来。
“哈哈哈哈!臭屁张你是得了被迫害妄想症吗?还眼线?关副部长派我来闻你的臭屁吗?!”
“你!”张时京活了二十七年头一回怀疑人生!怎么偏偏对上这个小兔崽子,自己引以为傲的嘴炮功力就全面崩盘?
李锦年皱眉。
艾意的声音传来:“在没有具体验证之前,所有人嫌疑值均等……”他灰蓝色的瞳孔扫过车里每个人,最后落在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包括我自己。”
说完他打开平板调出新的路线图,然后看了一眼一直沉默的黎珂:“伤恢复好了就出发,今晚在20公里外的废弃加油站休整,明天抵达太原后预计将面临今天的同等强度战斗。”
林聆和沈岚悄咪咪瞥了黎珂一眼,彼此推搡着猫腰溜回后车上。
黎珂皱着眉头,一脚油门轰出去……
一路上大家都很安静,很快就到了加油站。
黎珂把车停稳,吊着一张臭脸,一句话不说直接“砰”的一声甩开车门就跨了下去,力道大得车身都晃了晃。
张时京瞅着他那背影,嗤笑一声:“都多大个人了,还玩摔门这套找存在感?别说0个人搭理,反倒显得自己没素质,真掉价。”
李锦年垂眸看向艾意:“不下去?”
“我想休息。”
李锦年没再劝,手刚搭在门把上,就听见艾意突然开口,扔过来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别告诉他。”
“嗯。”李锦年推门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应了声,随后带上门,脚步轻缓地走了。
张时京挑了挑眉,瞅着艾意,那眼神跟揣了什么话似的,最终却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我说你啊,最该给锦年道个歉!人家这头帮你捂着事儿,那头还得应付姓黎的那炮仗,里外不是人也就罢了,还摊上你这么个白眼狼,对着人说动手就动手,你好好想想吧!”
“……”
丢完这些话,他跟着李锦年快步走到正支小桌的林弋旁边,沈岚就凑了过来,手捂着嘴偷瞄车里:“哎哎,你说这俩到底什么情况?黎珂刚才跟吃了枪药一样!下车就提溜着两箱啤酒钻收费室了,我还想让他匀我两瓶,瞅他那要杀人的样儿,哪敢上去触霉头?万一他对我火力全开,老娘可受不了!”
张时京撕开一包泡面递给林聆然后朝着沈岚挑挑眉:“还能咋回事?某些大情圣自个儿在那闹别扭呗!就艾意那性子,多一个标点符号都懒得说的主儿,能主动和他闹幺蛾子?”
沈岚立刻晃着食指,一脸“你不懂”的表情:“啧啧啧,没那么简单!你看往常艾教授说话偶尔也挺不给他面子的,黎珂那舔狗哪次不是三秒之后就嬉皮笑脸的摇着尾巴迎上去了?我观察了一下,这次居然生了一个多小时的闷气了!想当初队里那帮老油子瞧不上这不到三十的毛头当队长,明里暗里使绊子扣了他半年工资,我都没见他甩过这脸子!”
季研冷哼一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你们不觉得艾意很装啊!整天摆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死样子,把某些没带脑子的蠢货迷得五迷三道的!切,还高岭之花呢,依我看就是个没人性的怪物!也就黎珂那种没品的,才会对着这种性冷淡的机器人发情,真是审美洼地。”
张时京闻言轻笑出声,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你这话说的也太破防了吧?人家小两口闹别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在这儿夹枪带棒、夹带私货的……是想起你那位宝贝关序部长也被那人迷得团团转,替自己鸣不平呢吧?可惜~某些人也想这么耍性子,但没那资本,没人搭理呗。”
“行了,别说了!”李锦年眉头一蹙,声音冷了下来:“时京,给季研道歉。”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不容置喙的强硬,“再多说一个字,回去写三万字检讨,抄十遍队规。”
“道歉?我不稀罕!”
季研突然伸手就是一道蛛网朝着他的咽喉迅速射了出去!
还好沈岚反应迅速,立马伸出藤蔓在千钧一发之际将张时京拦腰卷起,才堪堪避过这致命一击!她将人放下,转头面色沉冷的看向季研:“外出任务第一条纪律,严禁向队友动手!季研,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再敢有下次,我有权当场对你采取强制措施,绝不姑息!”
季研猛地攥紧拳头,眼眶红得厉害,却梗着脖子瞪着沈岚:“队友?你们什么时候真把我当队友了?一天到晚冷嘲热讽的!你们那眼神我看得懂!”他飞快地指着沈岚和张时京,手都在抖,“你俩动不动就用看小丑似的眼神瞅我,还背后嘀嘀咕咕!尤其是你——”
他猛地指向张时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绷不住的歇斯底里:“就因为我爸妈没了,连你这种货色都敢对我指手画脚?我脾气不好怎么了?!你以为我想来跟你们这群人一起?我是看在关副部长的面子才来的!凭什么受你们的气?!轮得到你这个废物在这说三道四?!”
张时京叼着烟走到他面前,烟雾漫过他挑着的眉梢,语气里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说话过过脑子行不行?先动手攻击队友的是你吧?说话没轻没重的也是你吧?”他吸了口烟,吐出来的烟圈飘向季研,眼神冷了几分:“还有,死爸妈这种话别挂在嘴边当挡箭牌。就现在这世道,谁家里没点糟心事?合着就你金贵,就你该被捧着?少他妈在这装犊子了。”
这话说得众人都皱紧了眉,林聆慌忙拽住张时京的胳膊,急声道:“张医生你别说了!”
“张时京!你疯了?”沈岚也觉得这话太冲,赶紧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中间。
“……”
季研瞪了他一眼转身大步走向车子,只听林聆在后面大喊:“小季!你别生气啦!先吃点东西好不好?我多给你下几个蛋!”
“我就算饿死都不会吃你们这些虚情假意的人一口东西!”
李锦年轻轻按揉着太阳穴,眼底闪过一丝疲惫:“时京,说话前多过过脑子。有些事,未知全貌,不予置评……这个道理,不用我再教你。”
张时京望着季研消失在车后的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抿紧唇,把话咽了回去。
“今天大家都太急躁了,吃了东西就早点休息吧。”李锦年的目光转向远处,睫毛垂了垂,极轻地叹了口气。
“……”
他转身快步来到收费室,半倚着门框边,阴影半掩着那张苍白清隽的脸,镜片下的双眼安静的凝视着板凳上如困兽般蜷坐着的黎珂,半晌他开口道:“你们怎么了?”
“呵,就在你说话的前一秒老子居然还在期待是他过来。”黎珂猛的灌下一口酒,他看着李锦年自嘲一笑:“够贱的吧?”
李锦年没接他的话,径直坐在对面的收银台上,盯着他脚边已经空了几罐啤酒瓶:“喝这么多?”
黎珂一把攥扁手中的易拉罐,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便利店里格外清晰:“老子今天就想喝醉!不然心里堵的慌!”
“展开讲讲。”
黎珂又闷了一口:“他说他为了任务可以跟任何人上床!”
李锦年皱了皱眉头,表情有点怀疑:“这不像是艾意能说出来的话,你确定没断章取义?”
“这句话不重要!”
“……”
其实李锦年有时也对黎珂这股完全不讲道理的偏执没辙。
就见那人又摸出一罐啤酒往嘴里灌,酒液顺着下巴往下淌:“重要的是老子在他心里根本屁都不是!你懂不懂我生气的点在哪?”
李锦年抬眸看他:“别反问我,你继续说。”
黎珂把空罐狠狠砸在地上,声音发闷:“我气的是他打骨子里就没把我当另一半!他是没明说为了任务能跟别人上床,但真把我当回事,能这么不管我情绪?就他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就算真要为了任务跟别人怎么样,当着我的面,骗也该骗我一下吧?!”
“我以为你对这些早就应该脱敏了。”
“我他娘的也以为我早该脱敏了!”黎珂猛地站起来,又踉跄着坐下,酒气混着戾气往上涌,“但老子根本没法儿对他脱敏!五年!我掏心掏肺对他,每次刚觉得离他近了一些,结果他轻飘飘一句话就能把我这么多年的努力全面摧毁!!我还不够低三下四吗?我还不够上赶着吗?”
李锦年低身从箱子里拿出一瓶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顿了顿说道:“黎珂,上赶着不是买卖……”
“我不上赶着,人能搭理我吗?!”黎珂红着眼吼道,“锦年,你客观说句公道话!!就算是块石头,五年!!也该捂出点温度了吧?!”
“不好说。”李锦年轻轻叹了口气,目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所以……如果、真捂不热,你打算跟他分手?”
“你这叫什么兄弟!上来就劝分?”黎珂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举起酒瓶跟李锦年碰了一下,酒沫子溅了满脸,“哎,要是能分,老子还用在这儿借酒消愁?今天这事就是个由头!跟你说,刚在一起那会儿,一个月都见不着他一次人影……”
“……”
“不去实验室堵他,他能把自己关里面三十天不露头!发短信?从来都是已读不回——不对,搞不好连读都没读!想让他主动跟我说句话?做梦!夸张到什么份上?老子连他当天吃了啥,都得靠调监控才知道!”
李锦年向后仰着,修长的腿交叠翘起,指尖无意识地叩着扶手,没插话,显然在耐心等他往下说。
“我他娘的就是张时京说的中邪了!明知道他不待见我,偏偏忍不住想往他跟前凑。”说到这儿,黎珂仰头灌下一大口啤酒。
“之前队里那帮孙子成天围着我叨叨,说我到底看上那冰块哪点了?不就一张脸吗!靠!老子有这么肤浅吗!他们懂个屁!老子稀罕的就是他那副泰山崩于前都不带动一下眼皮的劲儿!就痴迷他永远清醒自持的样子!永远用最冷静的眼光剖析这狗屁世界,跟真理似的纯粹,从不迟疑,从不后悔,更他妈不会迷茫……”
李锦年叹了口气。
黎珂一拍桌子:“你说说!他那么聪明,聪明到能看透所有人的心思,偏偏读不懂我的喜欢!有时候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得把心挖出来摊在他面前,他才能明白老子到底在执着什么?!我他妈甚至都不奢望他回应,就想让他把我稍微当回事儿点,哪怕就一点点特殊呢?!”
“……”
沉默半晌的李锦年终于开口了:“黎珂,你知道什么叫忒修斯之船吗?”
他没等黎珂回答就继续说道:“假如有一艘可以在海上航行几百年的船,随着时间的推移,船上的零件在不断的更换,最终所有的部件都不是原来的那些了,那么这还是最开始的那艘吗?”
黎珂皱紧眉头,不耐烦地咂嘴:“你知道老子语文没及格过!有话直说!”
李锦年不紧不慢地推了推眼镜,黑暗中看着黎珂的目光锐利如刀:“你说你喜欢艾意,因为他永远清醒自持,像真理一样纯粹,甚至把他当神一样供奉。”他忽然倾身向前,声音压低了几分:“可要是哪天,他为了情爱生出私心、打破原则、被欲望搅乱分寸,开始偏袒、失控、变得和凡人一样情绪化——”
“那他还是你痴迷的那个真理吗?”李锦年一字一顿地问道,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黎珂心上。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