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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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婴芙蹙着眉从混沌的梦境中挣脱，熟悉的空茫感笼罩着思绪，心底却莫名翻涌着一股焦躁，仿佛非要亲眼确认什么才能平息。
她揉着胀痛的太阳穴踏出房门，脸上习惯性地挂起虚伪的笑意，看向院中那抹身影。
哪吒站在晨光里，单薄的中衣似乎还沾染着夜露的微凉。他眉眼清艳依旧，目光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轻声问：“没睡好？”
婴芙唇角弯起更灿烂的弧度，话语却像淬了毒的针：
“怎么会不好？有阐教赫赫有名的三太子给我看家护院，我夜夜高枕无忧！无非是，怕三太子您哪日按捺不住，破门而入，取我性命罢了。”
她故意戳着痛点，算准了他因那声“小师妹”而生的顾忌，绝不会对她下杀手。
“今日没空奉陪，”
她笑意盈盈，语气却是不容置疑的通牒，
“你也别妄想着我不在就能破阵。截教的金刚罩，除了阵主和死人，谁也出不去。”
她转身走向院门，绿裙轻扬，
“执法堂的黑榜上，还有个名字等着我去勾销。马元，啧，这食人恶徒，躲得够久了。”
行至门边，她忽地轻快旋身，绿绦带划出一道耀眼的弧线，目光锐利地刺向哪吒，问得斩钉截铁：
“三太子，你喜欢你小师妹，对吧？”
不等回答，她便自顾自地倒打一耙，语调温软却字字诛心：“你看清楚，这里没有你的小师妹。她早在地下化作枯骨，而我——”
她微微扬起下巴，神情骄慢，
“会成仙成神，日后高踞九天。把我当成一个死人的影子，未免辱没了我婴芙的风头！”
话音未落，她已毫不留恋地跨出院门，鲜艳的绿影汇入山间晨雾，仿佛奔赴的是她命中注定的璀璨仙途。
哪吒站在原地，目送那抹决绝的绿色消失。
骄阳落在他身上，却驱不散眼底的幽暗。他垂眸，对着空寂的院落，轻声低语，如同最虔诚的告解：
“是啊。我当然喜欢她。最喜欢她。”
*
边陲小镇的集市喧嚣而粗粝。各色头巾攒动，麻布与绫罗混杂，商贩们巧舌如簧地拦下风尘仆仆的路人，推销着药材、金银、布匹乃至活畜。
绿纱裙、双螺髻的少女策马而过，与这烟火尘世格格不入。她眉头微蹙，目光掠过那些围堵上来、极力展示箱中俗艳绫罗金玉的商人，毫无波澜。
“小娘子！您看一眼吧！上好的朝歌货！” 商人们见她穿着不俗，锲而不舍。
直到一个机灵的褐衣货郎奉上一个五层食盒，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红枣、山楂和各色精巧糕点。婴芙的眼睛才微微一亮——长途跋涉的必需品，兼有她嗜好的甜腻。
“这才像样。”
她笑盈盈接过食盒，随手抛下一锭金子，仿佛丢弃一块石子。
未等狂喜的商贩们涌上来，她已一夹马腹，白马长嘶，绝尘而去，只留下身后一片惊叹。
甜软的糖糕塞满腮帮，她惬意地眯起眼，心中却盘算着玄铁令上的那个名字。牙关在绵软的糕点上狠狠咬下，仿佛咀嚼的是那食人恶徒的血肉。
马元，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灼人的烈日，无垠的黄沙。三日疾驰，食盒空了一半。
白马疲惫地倒在滚烫的沙丘上，□□。婴芙利落地翻身下马，拍了拍它汗湿的脖颈，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安抚：
“歇着吧，等我回来。” 随即，她将目光投向更深处死寂的沙海。
徒步五日。干裂的嘴唇，滚烫的沙砾磨砺着脚踝。当人迹渐多的绿洲帐篷映入眼帘，婴芙握紧了袖中冰凉的黑铁令牌。
目光如鹰隼般扫过那些头裹白巾、身穿麻袍的身影，骤然锁定一个试图低头混入人群的肥胖身形！
“啧，让小师姐好找。”
少女清泠泠的声音带着笑意，却如寒冰破空，
“躲到这鸟不拉屎的大漠，就以为能逃出生天了？”
马元身形猛地一僵，头也不回，如受惊的沙狐般鬼魅般窜出！速度之快，瞬间融入风沙！
“想跑？”婴芙眸中寒光乍现！袖中金光暴闪，四枚边缘锋利的青铜钱撕裂空气，发出凄厉尖啸，精准无比地钉入马元四周的沙地！
金色光晕瞬间连成一道无形牢笼，将他死死困在方寸之地！
“师姐！饶命啊师姐！”
马元扑通跪倒，涕泪横流，抱着婴芙的腿疯狂磕头，沙尘沾了满脸，
“我冤枉！我吃的那些孩子，都是他们爹娘亲手卖给我的！真金白银，你情我愿！这乱世，我给他们钱粮活路，送那些苦命孩子早登极乐免受煎熬，这是功德！何罪之有啊师姐！”
他抬起头，一张平庸疙瘩脸上布满泪痕，眼神却透着狡黠的精光，
“白骨洞谁不识小师姐威名！自您执掌玄铁令，我就日夜惶恐，逃到这大漠再不敢造次！当年您夺令，我可是倾家荡产押您赢的！我对您的敬仰……”
“哦？”婴芙笑眯眯地俯身，冰凉的手指如铁钳般掐住他肥厚的脖颈，迫使他仰头，
“伶牙俐齿，嚼碎人心肝的时候，也是这般巧舌如簧么？” 她目光扫过他裹在干净麻布下、养得富态滚圆的四肢，“一天‘用’几个？”
马元仿佛看到生机，急忙道：“不多不多！一餐不过三两小崽子，一天也就三顿！实在买不到，那些老柴棒子也凑合……”
话音未落，一只缀着绿绣的云头履狠狠踹在他肥硕的肚腹上！
“呕——！” 马元惨叫着蜷缩，口喷鲜血。
“都装这里了？”婴芙居高临下，声音冷得像寒风，“吃了这么多人，师姐我怎好意思‘放过’你？”
她指间寒光一闪，一枚边缘锐利的青铜钱化作小巧却致命的匕首。“千刀万剐？太便宜你了。”
冰凉的刀锋慢条斯理地贴上他油腻颤抖的下巴，“让我看看，吃人养出的肉，是什么滋味？”
极致的恐惧瞬间压倒了痛苦！马元浑身肥肉剧颤，瞳孔缩成针尖：
“不！小师姐！你不能杀我！同门相残，教主饶不了你！金灵圣母定将你抽魂炼魄！”
他猛地想起什么，嘶声尖叫：“闻仲师兄！闻仲师兄要回来了！我们还要共助成汤江山！你不能……”
“‘共事’？” 婴芙嗤笑出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极致厌恶，“和你这等披着人皮的畜生？” 刀尖毫不犹豫地狠狠刺入他肥腻的脖颈！
“啊——！” 杀猪般的惨嚎响彻沙丘！
然而，刀尖刺入皮肉的瞬间，婴芙敏锐地感觉到一丝异样——不似刺入血肉，倒像扎进了坚韧的皮革！一股凶戾狂暴的妖气，如同压抑千年的火山，猛然从马元体内爆发出来！
“吼——！！！”
震耳欲聋的嘶鸣不再是人类的声音！马元的身躯如同充气般恐怖地膨胀！麻布衣物瞬间被撑爆成漫天碎片！
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爆响，皮肉疯狂扭曲拉伸，覆盖上漆黑如铁、闪烁着幽冷寒光的翎羽！
那颗涕泪横流的丑陋人头在拉伸变形中化作狰狞可怖的巨鸟头颅，弯曲如钩的巨喙滴落腥臭黏液！
一双遮天蔽日的漆黑羽翼猛然展开，卷起漫天狂沙，投下死亡的阴影！
“小师姐！！” 巨鸟口吐人言，充满了痛苦与滔天怨毒，
“是你逼我现出原形！今日就拿你的心肝，祭我这三百年道行！！”
巨喙张开，腥风扑面，带着吞噬一切的凶戾，朝着地上那抹渺小的绿影狠狠噬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