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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第一章(改)

      天雷劈裂山谷,
      昏黑的海潮上浮着血沫,
      少年的枯骨上开出莲花。

      “哪吒!哪吒!哪吒——!”
      撕心裂肺的呼唤穿透厚重的死亡气息,像烧红的钢针扎进他即将涣散的意识。

      吵得耳膜生疼,是她啊。
      那个总穿着绿裙子,梳着双螺髻的小丫头。

      丫头,别喊了。
      我真的要死了。

      她在哪?为什么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那声音忽远忽近,飘渺得像抓不住的烟。他努力转动僵硬的颈骨,空洞的眼窝徒劳地搜寻着云端。

      她该在那里的…她肯定吓坏了。
      他最不愿意的,就是让她看见自己这副支离破碎、狼狈不堪的模样。

      可命运,几时顺过他的意?

      濒死的执念驱使着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望”向翻涌的乌云深处。

      模糊的视野里,似乎挤满了人影。他师父太乙真人悲怆的身影立于云头,正与那兴风作浪的龙王激烈争执,几位师伯在一旁徒劳地劝解。龙王眼见太乙金仙亲至,又确认哪吒生机断绝,终于悻悻然收了神通,那淹没钱塘关的凶雨渐歇。

      没什么好悔的!那孽龙戕害生灵,死有余辜!他哪吒杀便杀了!

      一股腥甜涌上喉头,少年痛苦地拧紧了眉头。
      云层之上,仙影幢幢,可他拼命搜寻,唯独不见那片最熟悉的、鲜亮的绿影。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上了山峦,视野被一层浓厚的白翳笼罩,朦朦胧胧透出些微光。是走马灯吗?

      恍惚间,场景切换,回到了山门初遇。
      他终于“看”见那个抱着仙鹤的绿裙少女,缓缓转过身来。

      她蹙着秀气的眉尖,带着无数次重复的、习惯性的担忧,轻声问:“师兄啊,你怎么又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

      少年咧开嘴,血沫染红了森白的牙齿,笑声嘶哑却畅快:“师兄造了孽,要给人偿命啦!”

      少女抬起眼,清澈的眸子里瞬间蓄满了泪水,盈盈欲坠:“你要死了吗?那我,我怎么办?”

      “小师妹,别哭”他轻叹,明知是幻影,仍忍不住伸出仅存白骨的手指,想替她拭泪。
      冰冷的指骨划过温热的肌肤,却只留下一道刺目的血痕。

      看着那抹脏污印在她干净的脸上,他心底竟涌起一丝扭曲的快意。

      “你若敢忘了我…我就夜夜去你梦里…纠缠你,烦死你…” 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梦中的身影愈发虚幻、稀薄。眼前的白色翳障越来越厚,最后一丝微光也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五感,正在飞速离他远去。

      就在意识彻底沉沦的刹那!
      一股巨大的、带着决绝力量的气息猛地撞入他冰冷的骸骨!

      不再是虚无的梦影。是真实的、温热的、带着剧烈颤抖的血肉之躯,死死抱住了他这具残破的白骨!

      那口堵在喉间、不上不下的血气,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骤然消散。
      “你来了。”

      他残存的意念发出无声的喟叹。怀抱白骨的温度,成了她沉入无边黑暗前,最后的知觉。

      *
      金鳌岛,碧游宫执法堂。

      在一具耗费了师父百年心血才重塑完成的躯壳深处,一个挣扎的灵魂正竭力撕开梦魇的茧。

      眼前是光怪陆离的碎片:

      昏暗天幕下,黑压压的潮水咆哮着要将她吞噬,双耳如同灌满了铅水,听不到一丝声响。

      模糊的视野里,一只冰凉的手带着近乎贪婪的眷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

      他是谁?

      她看见那模糊人影的嘴唇无声开合,吐出一个音节——那口型,是在呼唤谁?是她吗?

      沉重的海水挤压着胸腔,窒息感让她痛苦地侧过头。

      另一个身影闯入视线:一个身着素白道袍的青年仙人,静静伫立在不远处。他的眼眸深邃如古井,情绪难辨。

      而梦中的“她”。那个浑身湿透、绿裙紧贴身体的少女,对仙人视若无睹,只是死死抱着怀中一具了无生息的少年枯骨。

      少女像一只被暴风雨打湿翅膀的绿蝶,陷在冰冷的海水里。她猛地回头,朝着某个方向发出无声的、撕心裂肺的呐喊:

      “师父,师父!”

      那眼神里的哀恸与绝望,仿佛曾经温柔照耀着少女的乾元山太阳从此永坠黑暗。

      现实中,躺在执法堂寒玉榻上的绿裙少女,眉头紧锁,身体在睡梦中不安地扭动,唇齿间溢出破碎的呢喃:

      “师父,师父…”

      执法堂上首,玄铁铸就的冰冷宝座中,一身漆□□袍的青年缓缓抬眼。

      他面容清俊却透着刻骨的寡淡,目光落在少女身上,不带一丝温度。
      这丫头,是他百年前路过西土通天河时,顺手捞起的“麻烦”。

      那时,她已是一缕残魂,被一张厚大坚韧的绿荷叶紧紧包裹着,随波逐流。残魂微弱得几乎要散尽,仅凭荷叶上残留的一点奇异灵光吊着性命。

      ——为了救她那个该死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阐教师兄哪吒,她连自己的肉身、元神乃至轮回转世的机会都一并赔了进去,只剩这点微末残渣,漂到了他的眼前。

      他本不欲理会这桩麻烦。天地大劫将至,因果纠缠最是烦人。偏偏那张荷叶像有灵性般,死死缠住了他的云履。

      更诡异的是,一个微弱却清晰的意念,直接撞入他的识海:

      “此乃道长命中注定的唯一弟子。错过她,纵使您再活千载万载,踏遍洪荒,也休想再收到第二个称心如意的徒弟!”

      狂妄!荒谬!

      他最恨被人胁迫,尤其恨这种神神叨叨的“命定”之说!

      可鬼使神差地,他还是探出了一缕神识,触向那荷叶包裹中的残魂。
      结果让他心头一沉:灵脉尽碎,根基全毁!

      曾经再好的天赋,如今也如同被砸得粉碎的琉璃盏,只剩一堆黯淡的碎片。就这样,也配做他多宝道人的徒弟?简直是笑话!

      他向来骄矜自负,一生执念便是收一个天资、心性、样样都合他心意的徒弟。

      为此,多少人踏遍险阻,一步一叩首跪上金鳌岛求他,他也只是冷冷一瞥,丢下一句:

      “根骨粗陋,心性不纯,不堪造就。你我无缘。”
      便将人毫不留情地送了回去。

      难道这缕残魂,反而和他有师徒缘分?

      荒谬!他不信!他多宝最引以为傲的便是推演天机、洞察命数的本事!

      当即掐指细算,指诀翻飞,周身道韵流转,试图拨开迷雾,看清这荒谬的“命定”究竟是何方神圣在捣鬼!

      卦象落定。
      多宝道人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死死盯着那清晰的卦象,仿佛要把它瞪穿。

      片刻死寂后,一声压抑着极致荒谬与愤怒的冷笑从他喉间滚出:
      “呵呵呵呵!好!好一个命中注定!好一个唯一弟子!天道,你待我多宝…可真是‘厚爱’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目光再次落回那荷叶包裹上。

      那残魂在荷叶的滋养下,显露出一张苍白、稚嫩却异常干净的脸庞。紧闭的双眼下,长长的睫毛在毫无血色的皮肤上投下脆弱的阴影。

      这就是他多宝道人此生唯一的徒弟?
      一个有过旧师、身负滔天因果、如今只剩残魂、需要他耗费无数心血重塑的“残次品”?

      一股被命运狠狠戏耍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他一步步走近,就在他靠近的瞬间,荷叶包裹中的少女残魂,竟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黑白分明,清澈见底,如同初生婴儿第一次打量这个世界,不染一丝尘埃,也…空无一物,没有任何记忆的痕迹。

      她茫然地看着他,嘴唇微微翕动,发出微弱却清晰的音节:
      “师父?师父…”

      那声音,带着全然的依赖和初生的懵懂,像一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终于找到庇护所的幼猫。

      多宝道人浑身一僵。

      那声“师父”,像一根细小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角落。

      千年的孤高、万载的寻觅、对完美的苛求…在这一声懵懂的呼唤面前,竟显得如此可笑。

      罢了。

      许是他多宝道人此生福缘太过深厚,天资太过卓绝,连天道都看不过眼,非要在这圆满的道途上,硬生生嵌进这么一块“瑕疵”。

      这瑕疵,他认了!

      道人弯下腰,动作带着一种认命后的粗鲁,一把将那裹着残魂的荷叶抄起,紧紧夹在臂弯。

      他寡淡的唇线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嘴角却极其细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像错觉,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自嘲。

      “敢用绿荷来威胁我?”

      他对着臂弯中再次陷入沉睡的少女残魂,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那你便跟我回去。如今天地翻覆在即,大劫将起,你投身此世,无论将来要吃多少苦头,受多少磋磨,都是你自己的选择,莫要后悔!”

      “走罢,”

      他夹紧臂弯的荷叶,身影化作一道遁光冲天而起,只留下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叹在河风中消散,“跟我回碧游宫去。”

      云雾在脚下急速倒退。臂弯中的荷叶包裹微微起伏,里面的少女残魂仿佛又陷入了更深的梦境,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

      多宝低头瞥了一眼,语气依旧硬邦邦,却像是在对着一个熟睡的孩子絮叨:

      “跟你先说好三点要求,你要做不到,道爷我随时把你丢回通天河喂鱼!这辈子不收徒,也比收个废物强!”

      “第一,我的徒弟,必须是碧游宫上下、同辈之中最拔尖的那一个!打不过别人,就别说是我教的!”

      “第二,碧游宫万仙来朝,鱼龙混杂,规矩也多。你给我安分点,不准惹是生非!敢给我招麻烦?道爷亲手把你扫地出门!”

      “第三”他顿了顿,冷哼一声,“把第一条和第二条刻在骨头上,记在神魂里!这就是你往后的命!”

      臂弯里的少女似乎被这冰冷强硬的话语惊扰,眼睫微微颤动,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依旧纯净,却带着初醒的茫然,她疑惑地看着眼前陌生的道人,懵懂地问:

      “你是谁啊?”

      仿佛刚才收徒的对话和前尘旧事,都随着她再次“入睡”而被彻底遗忘。

      驾云的多宝道人差点一个趔趄。他额角青筋微跳,气极反笑:
      “哟!还是个魂不全的!怪不得不记事!道爷我收了你,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积了大德了!”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反话,目光扫过少女那双不谙世事的纯净眼眸,满腔的憋屈和怒火突然泄了个干净,最终只化作一声认命的、疲惫的叹息。

      他放缓了语气,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意味:“我不是谁。我是你师父。一个倒了血霉的过客。”

      云海茫茫,掠过无数奇峻的山峰和蜿蜒的江河。不知飞遁了多久,前方浩瀚的海域之上,一座庞大得难以想象的仙岛出现在视野中。

      岛上生机勃勃,古木参天,灵禽异兽随处可见。

      甚至能看到一只通体雪白的灵猿正与一条五彩斑斓的巨蟒在树梢上缠斗。

      不远处,几个穿着黑色道袍的新入门弟子正心无旁骛地对着礁石习练法术,对身旁的“龙争虎斗”视若无睹。

      ——这便是当世第一仙门,万仙来朝,有教无类的截教祖庭,金鳌岛碧游宫!

      多宝按下云头,低头看着臂弯中再次安静闭目的少女。

      “丫头,”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温和,轻轻拂开荷叶边缘,“睁眼吧。”

      “碧游宫到了。”

      他望着眼前巍峨肃穆的殿堂,又看了看怀中懵懂初醒的少女残魂,沉声道:
      “你回家了。”

      *
      百年光阴,弹指一瞬。
      执法堂深处,寒玉榻上。

      被厚重荷叶虚影包裹了百年的少女,眼睫剧烈地颤动起来。

      “唔”一声压抑的呻吟从她喉咙里溢出。

      “你再不醒来!道人拿你去通天河喂鱼!”

      百年来,每当她在溺毙般的梦境中沉沦,都伴随着一个更冷的声音出现,或斥责,或讥讽,或硬邦邦的指点,像跗骨之蛆,

      “道爷真是倒了血霉!”诸如此类尖酸刻薄的话,日夜敲打着她浑噩崭新的神魂,从最初的刺痛茫然,熬成了如今近乎麻木的无奈。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万钧山峦,她调动着新躯壳里每一丝陌生的力量,终于,费力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模糊的视线最先捕捉到的,是斜前方高台上,端坐于玄铁铸就的执法宝座中的一道身影。

      黑袍如墨,面容清俊却透着刻骨的寡淡,正是那声音的主人——她的师父,多宝道人。

      一股混杂着强烈依赖与积压了百年小怨念的情绪,瞬间冲上心头。“咳,咳,您别骂了。”少女嗓音发涩。

      她试着动了动手指。一股沛然却全然陌生的暖流瞬间在四肢百骸奔涌开来。

      她撑着身下冰凉刺骨的寒玉榻,有些笨拙地、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坐起身。动作带着轻微的滞涩感。

      目光急切地在大殿内搜寻。森严、空旷、冰冷。光线昏暗,唯有几盏长明灯在巨大的玄石墙壁上投下摇曳不定、如同鬼魅的巨大影子。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不远处石柱旁,一面蒙尘的青铜古镜上。

      几乎是凭着本能,她跌跌撞撞地扑了过去,动作带着新生的不协调。

      顾不得许多,她用宽大的衣袖胡乱擦去镜面上厚厚的灰尘。
      模糊的铜镜渐渐清晰,映出一张脸。

      山眉如黛,水眸含波,灵气氤氲。她下意识地弯起嘴角,镜中人也随之展颜,露出一颗俏皮尖利的小虎牙。

      笑容却在下一秒僵在脸上。
      镜中的眉眼…是熟悉的轮廓,却又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像临水照花,看着是自己的倒影,却总觉得隔了一层拂不去的水雾,五官的细节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组合起来,竟有些不敢相认。

      指尖迟疑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抚上自己的脸颊。触感温润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是真实的血肉,却又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

      “师父”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向高座上的黑影,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和一丝深藏的惶惑,

      “这脸好像有点不一样?” 像在寻求一个确认,又像是在确认自己存在的真实。

      玄铁宝座上的多宝道人,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语气平板得没有一丝波澜,:

      “塑人先塑魂。你这缕残魂在魂海里泡了百年,早被泡得发了胀、变了形,性子都拧巴了,脸还能是原样?大体没跑偏,凑合看吧。”

      他终于抬起眼帘,眸光淡得像结了冰的深潭,精准地刺向她惶惑的眼底:

      “怎么?这不正合你意?前尘旧梦,恩怨情仇,断得干干净净,一了百了,岂不省心?”

      少女——“婴芙”,这个名字在她心头滚过,带着一种奇异的生涩感,却又莫名契合,仿佛新生的灵魂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躯壳。

      她被多宝道人那冰冷锐利的目光刺得心头一凛。那份惶惑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薄冰,瞬间碎裂、蒸发。

      她猛地扬起下巴,刻意模仿着道人那副睥睨众生的神态,声调拔高,带着点虚张声势的骄纵:

      “师父说得轻巧!日日听您老人家那些骂我那些‘金玉良言’,搓磨了百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性子能不变吗?”

      随即,她又对着那面铜镜,努力扯出一个更加灿烂、更加“完美”的笑容,仿佛要用这笑容说服镜子里的自己,也说服宝座上的人:

      “不过嘛”她拖长了调子,指尖轻轻拂过镜中自己的眉眼,“这新壳子瞧着倒是不赖,山明水秀的!配得上我‘婴芙’!”

      那刻意拉长、模仿多宝骄慢语气的强调,像一只刚刚学会开屏、正努力抖擞着稚嫩尾羽的小孔雀,急于展示自己的光彩。

      婴芙眨了眨眼,压下心头那点残留的异样感,开始真正打量起这座养护,或者说禁锢了她百年的殿堂。

      此地是截教执法堂的核心所在,森严、雄伟、压抑。放眼是高耸的玄石穹顶,和巨大的石柱。

      执法宝座高踞其上,由一整块漆黑的玄铁铸成,散发出无形的威压。宝座两侧的石壁上,分别悬挂着两幅巨大的字帖。

      左边的字迹飘逸如飞鸟投林,带着一种海纳百川的磅礴气度,上书:“有教无类”。

      右边的字迹则截然不同,每一笔都如金刀劈砍,恨水奔流,透着一股滔天的、近乎凝成实质的怨毒与杀伐之气,深深地刻入石壁——“见阐必杀”!

      这四个字,在她重塑神魂的百年间,早已伴随着师父冰冷的声音、伴随着执法堂森然的氛围、伴随着那无孔不入的截教意志,一遍又一遍,滚烫地、不容抗拒地烙印在她的灵魂最深处!

      醒前最后听到师父那恶狠狠的嘱咐,又在耳边回响。
      唇齿微动,她几乎是本能地、轻轻地念了出来:
      “见…阐…必…杀…”

      声音很轻,带着少女特有的清越,却像四把淬了剧毒的缠绵软刀,从她舌尖缓缓吐出。
      带来一种诡异的、令人心头发紧、血液微凝的刺痛感。

      念出这四个字,对她而言,竟如同呼吸般自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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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最近忙上实验室的事情,忙完这阵再写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