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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回魂咒 ...

  •   墙上的壁画已经模糊得几乎认不出来了。

      柯子瑜站在巷子里,手指颤抖地抚过墙面。原本清晰的轮廓现在只剩下一片斑驳的色彩,藤蔓也枯萎了大半,叶子枯黄卷曲,仿佛被抽走了生命力。

      "三天..."他低声自语,"最多还能撑三天。"

      距离在图书馆找到回魂咒已经过去了两天。这两天里,温婉的状况急剧恶化。她开始频繁地头晕,有时甚至会突然昏厥,身体透明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长。

      子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再次查看拍下的《绘事秘录》内容。那些晦涩的古文他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但每次看都让他心头一紧:

      "...回魂之术,需施术者血脉之血滴于画上,诵咒三遍。然魂魄归位之时,施术者将承受画魂之痛,轻则元气大伤,重则..."

      重则什么?书页上的污渍遮住了最关键的部分。子瑜猜测无非是重病、残疾,甚至死亡。但无论如何,他别无选择。看着温婉一天天衰弱下去,比任何反噬都更让他痛苦。

      手机震动起来,是温婉发来的消息。这几天他教会了她使用手机的基本功能,虽然打字还很慢。

      "你去哪了?我有点害怕。"

      简单的几个字让子瑜心如刀绞。他迅速回复:"马上回来,给你带了好吃的。"

      回到公寓,温婉蜷缩在沙发上,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她穿着那件淡青色旗袍,但原本合身的衣服现在显得有些宽松,仿佛这两天内她瘦了一圈。

      "墙怎么样了?"她轻声问,虽然已经从子瑜的表情中猜到了答案。

      子瑜放下手中的食物,坐到她身边:"不太好。温婉,我们需要谈谈。"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这两天他一直在研究家族历史和画魂术的资料,已经确定了解决方案,只是还没告诉温婉其中的风险。

      "我找到了解除画魂术的方法。"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但有个问题...我可能是柳寒烟的后代。"

      温婉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什么?"

      子瑜把自己在图书馆和老人那里查到的信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包括柳寒烟可能与柯家有血缘关系,以及解除术法需要施术者血脉的血液。

      温婉听完,沉默了很久。窗外夕阳的余晖照在她侧脸上,投下长长的阴影。

      "所以..."她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的血能唤醒我,是因为你和柳寒烟..."

      "是的。"子瑜紧张地观察她的反应,"你...恨我吗?"

      温婉猛地抬头,眼中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恨你?为什么?"

      "因为我和那个囚禁你的人有血缘关系..."

      "傻书生。"温婉伸手轻抚他的脸颊,指尖冰凉,"你是你,他是他。若不是你,我现在还困在画中,做一具没有自由的幽魂。"

      子瑜抓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上:"但这个方法有风险。古籍上说,施术者会遭受'反噬',可能会..."

      "那我们不试了。"温婉突然打断他,声音坚决,"我不能让你冒险。"

      "但如果不试,你会消失!"子瑜提高了声音,"墙上的画马上就要消失了,你也感觉到了,不是吗?"

      温婉垂下眼睛:"那也比让你受伤好。"

      两人陷入沉默。远处传来城市的喧嚣声,更显得公寓里的寂静沉重。子瑜看着温婉倔强的侧脸,知道她真的宁愿自己消失也不愿他冒险。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既温暖又疼痛。

      "听我说,"他放柔声音,"我已经研究过了。回魂术需要在月圆之夜,在画前进行。明天就是满月,我们..."

      "不。"温婉固执地摇头,"一定有其他方法。"

      "没有其他方法了!"子瑜突然站起来,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恐惧和愤怒,"你以为这两天我在干什么?我翻遍了所有古籍,问遍了能问的人!这是唯一的方法!"

      温婉被他突如其来的爆发吓到了,眼中泛起泪光。子瑜立刻后悔自己的失控,跪坐在她面前,握住她的双手。

      "对不起...我只是..."他的声音哽咽了,"我不能失去你。温婉,你明白吗?我宁愿自己受伤,也不能看着你消失。"

      温婉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他们交握的手上:"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子瑜抬头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突然明白了什么。也许是即将到来的生死考验,也许是压抑太久的感情终于决堤,他脱口而出:

      "因为我爱你。"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住了。子瑜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形下表白,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后悔。这三个字在他心里憋了太久,说出来后反而有种释然。

      温婉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的泪水更加汹涌:"傻书生...我也爱你啊..."

      子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突然松开。他倾身向前,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然后是她的鼻尖,最后犹豫地停留在她的唇前,给她最后拒绝的机会。

      温婉没有拒绝。她闭上眼睛,迎上了他的唇。

      这个吻轻柔得像蝴蝶振翅,短暂得像晨露蒸发,却让子瑜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当他退开时,温婉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红晕,在夕阳下美得惊心动魄。

      "所以,"子瑜抵着她的额头,轻声说,"让我试一试,好吗?为了我们。"

      温婉久久地看着他,终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他们做了充分的准备。子瑜买了急救用品,准备了足够的食物和水,甚至写好了纸条说明情况,以防万一他昏迷不醒需要送医。温婉则一直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只是眼神里藏着深深的忧虑。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那面墙前。壁画比昨天更加模糊了,只能隐约看出一个人形轮廓。藤蔓几乎完全枯萎,只有一两片叶子还倔强地绿着。

      "就是今晚了。"子瑜深吸一口气,从包里取出准备好的物品——一把小刀,一瓶清水,还有抄录的咒语。

      温婉站在墙前,手指轻抚自己模糊的画像,眼中满是哀伤:"我曾经在这里度过了百年时光...看着四季更替,人来人往,却无人能看见我..."她转向子瑜,"直到你出现。"

      子瑜握住她的手:"以后你再也不会孤单了。"

      月亮慢慢升起,圆满明亮,像一面银盘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子瑜按照古籍上的指示,用清水清洁了墙面,然后面对壁画跪下。

      "准备好了吗?"他问温婉。

      温婉点点头,跪在他身边,紧紧握住他的手。

      子瑜拿起小刀,在自己的食指上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立刻涌出来,在月光下呈现出暗红色。他将血滴在壁画的额心位置,然后开始诵读那段古老的咒语:

      "魂兮归来,返故居些。画壁百年,今当释些..."

      随着咒语的进行,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墙上的血迹开始扩散,像是有生命一般沿着壁画轮廓流动。周围的藤蔓突然颤动起来,枯萎的叶子竟然渐渐舒展,恢复了绿色。

      子瑜继续念着第二遍咒语,声音越来越坚定:

      "血脉相连,咒缚解些。魂魄归位,复自由些..."

      风突然大了起来,周围的植物疯狂摇摆,发出沙沙的响声。温婉的身体开始发光,一种柔和的、珍珠般的光芒从她体内透出来。她痛苦地弓起背,抓紧子瑜的手。

      "坚持住!"子瑜大喊,开始念第三遍咒语,"魂兮归来..."

      就在这时,一阵剧痛突然袭击了他。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棍刺入他的胸膛,又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的骨髓。子瑜惨叫一声,几乎跪不稳,但他死死盯着墙上的壁画,强迫自己继续:

      "...返...故居些...画壁...百年..."

      温婉的情况更糟。她的身体在半透明和实体间不断切换,每一次转换都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呻吟。墙上的壁画也开始变化——原本褪色的部分重新变得鲜艳,但温婉的形象却在慢慢消失!

      "不!"子瑜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咒语正在将温婉的存在从画中完全释放,但代价可能是她的彻底消散!

      他忍着剧痛,一把抱住温婉:"别走...求你别走..."

      温婉在他怀中颤抖,声音虚弱得像风中烛火:"子瑜...放手吧...你会有危险..."

      "绝不!"子瑜嘶吼着,将流血的手指直接按在壁画上,"以我之血,释你之魂!回来,温婉!回到我身边!"

      一道刺目的光芒爆发出来,照亮了整个小巷。子瑜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掀翻在地,后脑重重撞在石板上。剧痛中,他看见温婉的身影被光芒包围,缓缓升到半空...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子瑜?子瑜!"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子瑜努力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全身的骨头仿佛都碎了,每一寸皮肤都在灼烧。

      "求求你...醒醒..."

      是温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子瑜用尽全力,终于睁开了眼睛。

      温婉的脸出现在视野中,泪流满面,但...是实体的,完全实在的。更令人惊讶的是,她不再有那种半透明的状态,脸色也比之前红润多了。

      "你...没事了?"子瑜艰难地开口,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样疼痛。

      温婉点点头,泪水滴在他脸上:"我没事了,完全没事了。画魂术解除了,我不再依赖那面墙了。但是子瑜...你..."

      子瑜想坐起来,但一阵剧痛让他倒抽一口冷气。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公寓的床上,窗外已经是白天。床头柜上摆着各种药品和湿毛巾。

      "我昏迷了多久?"他问。

      "一整夜。"温婉用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你...你的情况不太好。"

      子瑜这才注意到自己胸口缠着绷带,上面有血迹渗出。他想起了古籍上那个被污渍遮盖的警告——"重则..."现在他知道是什么了。

      "反噬..."他苦笑道,"看来我付出了代价。"

      温婉的眼泪又涌了出来:"都是我的错..."

      "别这么说。"子瑜想抬手擦她的眼泪,但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值得。一千一万个值得。"

      温婉握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医生说...你的心脏受到了不明原因的损伤。他们...他们不知道能不能治好..."

      子瑜并不惊讶。画魂术这种超自然的东西,现代医学怎么可能理解?但他不后悔。看着温婉完全实体化的样子,看着她眼中重新焕发的光彩,他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墙上的画...怎么样了?"他问。

      "完全消失了。"温婉轻声说,"但我不再需要它了。子瑜,我感觉到...我完全属于这个世界了。"

      子瑜微笑着闭上眼睛。至少这一点成功了。至于他自己...不管那个"反噬"有多严重,他都愿意承受。

      "饿了吗?"温婉问,"我煮了粥...虽然可能不太好吃。"

      子瑜惊讶地睁开眼:"你学会用煤气灶了?"

      温婉有些得意地点点头:"你教过我,记得吗?我还学会了用洗衣机,打扫房间,甚至..."她拿出子瑜的手机,"还帮你回复了画廊老板的消息,说你需要休息两周。"

      子瑜忍不住笑了,随即因为胸口疼痛而皱眉:"两周...希望够我恢复。"

      温婉的表情又黯淡下来:"医生说可能需要更久...甚至..."

      "嘘。"子瑜制止她说下去,"会好的。现在,能让我尝尝你做的粥吗?"

      温婉点点头,起身去厨房。子瑜听着她忙碌的声音,心中一片平静。是的,他可能付出了健康的代价,但换来了温婉真正的自由。这个交易,他心甘情愿。

      只是...如果自己真的有什么不测,温婉一个人在这个陌生的时代该怎么办?这个念头让他心如刀绞。

      温婉端着粥回来,小心翼翼地喂他。粥确实煮得不太好,有些糊味,但子瑜吃得津津有味。

      "好吃吗?"温婉期待地问。

      "最好吃的粥。"子瑜真诚地说。

      温婉笑了,但眼中仍有挥之不去的忧虑。子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就像他担心她一样。

      "听我说,"他艰难地握住她的手,"如果...如果我一时好不起来,你要学会照顾自己。银行卡密码是我的生日,钥匙放在..."

      "别说了!"温婉打断他,声音颤抖,"你会好起来的。你必须好起来。我们...我们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呢。你说过要带我去看海,教我骑自行车,还有..."她的声音哽咽了,"我们才刚刚开始啊..."

      子瑜的眼眶湿润了。是的,他们才刚刚开始。这个从画中走出的女子,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他不甘心就这样结束。

      "我会努力的。"他承诺道,"为了你,我会好起来。"

      温婉俯身轻轻抱住他,生怕碰到他的伤口。子瑜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感到一阵安宁。无论如何,他们还有彼此。这个认知给了他面对一切的力量。

      窗外,阳光正好。一株新生的小藤蔓悄悄爬上了窗台,嫩绿的叶子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生命的不屈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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