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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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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让我死了算了,为什么送子神要带走我的栓儿……我的栓儿啊,娘对不起你,肯定是娘在什么地方得罪了送子神。送子神……送子神求您开恩,求求您将我的栓儿还给我……”
三人正在去此事伊始德贵家的路上,却正巧目睹了身旁一个本来还好好玩乐,咯吱咯吱冲三人笑的小孩子化为一潭血水。
此事发生不过瞬息之间,三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消失在眼前。
此事太过离奇,离符端本还对这件事抱有怀疑态度,现在看来北罗城中的传言竟是毫无夸大的成分。
她顿时蹙紧了眉头,没有想到送臧做的如此之绝,可这也说不通啊:
按理说,送臧的法力和修为来源于北罗城中人的供奉和信仰,换句话说就是,没有北罗城的百姓,就没有今日的送臧。
即使将她此举划为为夺舍离符端的躯体,但这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显然不是最佳方案;
更何况,送臧似乎收回了对北罗城人的庇护,那么目前百姓们对她的信仰力,应当只会减少不会增加,但为何送臧似乎丝毫未受到影响?
送臧此举,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夺舍吗?
离符端并不相信。
一旁的方砚冰已被吓得面色苍白,呆在原地直接定住了,好半会回过神来,却再不敢看地上孩子尸身化成的血水。
……那里面还有一些内脏碎片和组织残骸。
就在这时,那孩子的母亲突然停住哭泣,大叫一声后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头向下垂着,不再见其任何动作,像是一瞬间被夺去灵魂。
与此同时,丝丝鬼气从这人身上溢出,并最终汇聚于头顶处,隐隐凝成了三头送子神三颗头颅的样子。
神之雩眯了眯眼,看向一旁还在沉思的离符端。
料想她应是没注意到孩子母亲身上的鬼气,也难怪,修真者对于鬼气的感知定不如鬼界恶鬼敏锐,更何况是这如毛毛雨般十分隐蔽的鬼气。
孰料下一秒少女抬起头,直直看向神之雩的方向,语气十分平淡:“你感知到了吧,孩子母亲身上有鬼气。”
神之雩粲然一笑,眼中闪过暗芒,他轻轻摇了摇头,并不回答。
离符端紧紧盯着面前少年,不错过他一丝的表情变化,道:“送臧的目标绝不仅仅夺舍我的身体这么简单,但是要说其他目标,我实在想不出来。”
神之雩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他指了指一旁沉寂的孩子母亲,语气十分刻意地染上焦急:“这人身上的鬼气,你不打算处理一下吗?”
离符端脸上一贯的笑容有些僵硬,她唇角下压,止杀绫下的眼睛中不见丝毫暖意。
饶是神经大条如方砚冰,也觉察出此刻离符端和神之雩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奇怪。
二人僵持片刻,离符端凉凉开口:“城中每个人的生命不是你的玩具,”此话一出,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古怪。
神之雩倒像是个没事人,整个人还是一副无所谓的神情:“我知晓,但那又如何?”
离符端顿了顿,一瞬间逼近神之雩,一字一顿道:“所以,如果你知道些什么,最好现在告诉我。”
她紧紧盯着少年面上神情,但后者面上毫无破绽,仍是一贯散漫的神情——
少年闷声一笑,那笑声像是从胸腔中发出来的,惹得离符端莫名有些耳痒,她后退半步,就见这人笑容越来越放肆,终至哈哈大笑起来。
可此刻二人距离很近,离符端很明显能看到这人眼中毫无笑意,只余寒意。
她正欲转身,少年却突然止住笑意,语气森然:
“你可太瞧得起我了。”
离符端眯了眯眼。她承认,自从第一次见到少年,就没有看透过他的想法,只知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破庙那次和离符端受伤那次二人貌似的交心,也是草草收场,不了了之。
她根本无法信任神之雩。
就如同神之雩亦不相信自己一般。
*
西街并非羊肠小径,实际上算是北罗城最繁华的商贩地段。
众多商贩在此做生意,繁荣的同时鱼龙混杂,因此发生过不少骇人听闻的事情。
比如早些年什么屠夫碎尸案,猎户屠门案,有不少都发生在此。
但这类传闻往往有夸大的成分,百姓们听一口也就算过了,并不太在意,仍旧该上街上街,该做生意做生意。
而今日的西街,却格外冷清安静。街上零星几个小贩,都是如出一辙担惊受怕的表情。
离符端仔细观察着周遭环境,心中思绪并不停息。
西街最近一件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就是德贵家孩子土根的事情——
也是这次孩童化血案的源头,最先遭难的人家。
因为不知道德贵家是哪一户,离符端只得前往一个买小玩意儿的摊子,装模作样地挑了会儿东西,这才抬头问:“老板,这东西怎么卖啊?”
那老板黄白面皮,蓄着一嘴络腮胡子,穿着粗布麻衫,脸上表情有些发苦,听到离符端的询问,这才忙不迭回道:“四文钱,四文钱……”
离符端看他这幅样子,眉眼一深,半晌试探开口:“老板,两文钱成不成啊?”
方砚冰有些惊讶地瞪大双眼,不解地看着离符端,正想着这老板定会骂她一顿,不料却结果却令人匪夷所思:
那老板只犹豫片刻,片刻后竟痛快答应了,然后十分迅速地将离符端手中拿的东西包了起来,似乎很想赶快卖光东西回家。
离符端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老板见谅,我兄妹三人乃是从南方来此做生意的,前几日刚到北罗城,听来往行人说做生意该来西街,这才想来西街探查一番,但为何这几天西街这般萧条?”
那老板顿时一脸惊恐,急忙收起摊位,气急败坏地从离符端手中抢过东西,又恨又怕道:“你们别问了,现在谁都不敢说这个事,否则,自家孩子……”
那老板说不下去了,面上一派惊恐神色:“你们不要再问了,赶紧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近日北罗城很不太平……”
离符端眸色深了深,忙笑道:“老板别慌着走啊,实不相瞒,我们此行还有一个目的,乃是来投奔亲戚的。西街卖豆腐的豆腐西施你可知道?”
“……德贵家的媳妇,你找她做什么?”那老板闻言咽了口口水,面有惧色。
离符端朝方砚冰使了个眼色,后者无声地做了个表情:‘我?’,离符端并没有理她。
方砚冰只得认命开口道:“她是我们的远方表姐,好多年没见了,赶巧近日到了北罗城便想去探望一下她。”
那老板的脸色好了一些,他一脸唏嘘神色,盯着三人看了一会欲言又止,面上神情有些古怪,只匆匆给他们指了个方向:
“那边,过了这个巷口往东走,再过一个巷口,向北走,左手边第五家就是他们家。”
语罢,这人直接收起摊位,火急火燎地跑了,像是后面有鬼在追一般。
离符端摇了摇头,没有理会老板的异状,按着那人指的路走,三人最终停在了一户鬼气森森的房前。
按理说德贵家的孩子出事,不过是前些天的事情,然而现在这间房前竟然全是杂草,用破败不堪形容毫不夸张;更要命的是,四周鬼气有如实质,浓重得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离符端将目光从门前移到紧闭的红漆木门上——
这木门像是新打的一样,很是干净。大红色的木门简直纤尘不染,和周遭破败的环境一对比,透着股令人不安的气息。
……怪不得刚才那老板这么避讳。
“哎,你……你别上前去,先等一等,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方砚冰不安犹豫的声音响起,离符端却并不理会。
迎着对方担忧的神色,离符端上前将手放在那红漆的木门上,指尖抚上木门一瞬,浓重的黑气顿时迅速从门内向外扩散开来!
幸而离符端反应及时,倾云飞速出鞘,锋利的剑尖点在地上,她拧住腰身,十分敏捷地向后退去。
身后神之雩倒是反应及时,一把将她接住,二人瞬间退后数步。
距离对离符端而言实在太近,她甚至可以闻到少年身上有些辛辣刺激的焚香味。
离符端顿时有了想打喷嚏的冲动,然少年微微低头,温热的吐息尽数喷洒在她的耳朵上。
离符端忍住痒意,想从对方怀里挣出,但少年劲瘦的手臂却横在她的腰间。
她刚想开口说话,就听到对方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这次我赞同方砚冰的话,你应该再等一等的。”
“……哼,马后炮。”
见少年拿开手臂,离符端一个起身从少年怀中挣出。
“……离符端,你手上……怎么全是血?”
方砚冰有些惊恐的声音响起,离符端先是表情一滞,随后低头看向自己方抚上木门的手指。
果然,全是血。
那木门有问题!
正当此时,“吱嘎”一声响动,厚重的红漆木门从内打开。
三人俱被门内的景象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