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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回溯道具(二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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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细碎、冰冷,如同碾碎的盐粒,执拗又疏疏落落地飘着,试图覆盖东京这幽深巷弄里经年累月的污垢与颓败。
五条悟知道这是哪里——东京市新宿的一条窄巷,破旧、隐蔽、少有人来。
这是他们逃课的必经点,只要往东十几步就能走进人潮汹涌的大道。他和夏油杰时常拐带没有手令的硝子降落在此,又在这里乘着咒灵返途。
如今五条悟就站在东边的巷口,背靠着一堵冰冷刺骨的旧墙。雪淤在破落的老坑里,贴近身躯又化作雪水堆积。从窄小鲜红的水面,他能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依旧是一身单薄利落的高专制服,脖子上围着卡其色的羊绒围巾,墨镜后的六眼清澈明亮,能从水面望到瞳孔中的倒影。
他试图站直、离开,至少活动一下麻木到似乎已经不存在的右臂。但无形的丝线将他固定成一个绝对的姿势,被迫以第一视角旁观一切。
巷口的光线被一个高挑的身影挡住。
身体刚好转头,五条悟顺势望去——哟!这不是他自己吗?
白发蓝眼,特征明显。只是那张脸绷得跟结冰似的,那股子刻意营造的冷酷气场……嘁,好——装!
雪粒落在少年悟的睫毛上,带来细微的凉意,又迅速融化。这触感如此真实,却并非源于自身。
他敏锐感受到一种沉重的疲惫,一种深不见底的……无力?从视野彼端的那个“自己”身上弥漫开来,丝丝缕缕地缠绕过来。那人站在一堆被薄雪覆盖的的垃圾旁,姿态是十七岁的五条悟从未在自己身上想象过的凝滞。
冬日的天光吝啬而惨淡,勉强勾勒出他深刻的侧脸轮廓,鼻梁挺直,嘴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线。他开口了,声音被巷子里的穿堂风卷得有些破碎,低哑而又沉甸:“还有什么遗言吗?”
胸口猛地紧了一下又马上松下来,像一根日日紧绷、陡然失去弹力报废的皮筋,第一反应不是挣扎痛苦,而是一种十七岁的五条悟完全无法理解的释然和轻松——喜悦而满足。
少年悟烦躁地嗤笑一声,觉得这画面荒诞又有趣,两个五条悟面对面的样子简直傻透了。
他像一个全身瘫痪的病人,身体动不了微表情还能控制,冷笑道:“老是板着张脸容易老。”
而后他看见“自己”仿佛被雪封禁的身体靠近几步,蹲了下来,嘴唇翕动,吐出一句完全不五条悟的话语。
这具身躯彻底放松下去,在凝聚的紫色咒力微光中安宁,没有恐惧的颤抖、没有不甘的嘶吼、甚至连一丝防御的本能都看不到。只有一种温暖的平静,仿佛早已在风雪中等候多时,终于有了一条归路。
然后,视野干脆利落地沉入彻底的黑暗,绝对的虚无,比夏天更暖。
少年悟曾翻看过女同期的医书,在大部头上看到过这样一段话:心脏停跳后,大脑不会瞬间死亡。
他大抵是被影响了,只感到困倦、迷蒙,一切都在远去、模糊,在逐渐消弭的雪落声中,却能清晰听到靠近的脚步。
一步、两步……坐到了身旁,瘫软的头部无力地靠在温暖的肩上,而后意识彻底溺入海底,这便是最后了。
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片刻,视野渐渐明亮起来。
五条悟被迫蹲在墙头,身不由己地朝向巷口那方狭窄的天空,以一个他认为呆透了的姿势仰头。
看似平定安静的姿态,内里却是能烧穿脏腑的暴怒。一股股极度的荒谬、抗拒和隐隐的恐惧冲撞地令人窒息,尖锐而绵密的痛苦针针精准地刺在最柔软、最期待的地方。
他努力压抑着心底的恐慌和躁动,像一个最专业最有耐心的猎手,坐在墙头静静等待。
他被困在了这具躯壳里,无法移动哪怕一根手指,即便灵魂再如何叫嚣,也只能被这个躯体的沉寂吞噬。
五条悟一直期待有人能够闯入进来,打破这种一成不变的日子,最好来的是他未来的学生。
是的,第一眼,五条悟就认出了那个装货身上的教师服。说实话,无论从职业规划还是脾气相性上都与他严重不符——那像是夏油杰才会做的事。
可细雪稀疏落着、枯败枝丫抽芽、楼顶积雪融化。这条巷子成了被时间遗忘的角落,就像五条悟描述的那样,这里狭窄、破旧、隐蔽、鲜有人来。
唯一还知道的家入硝子和成年悟都没有再来。当然,他们的学生也没有。
也对,五条悟是一个既不善于分享也不乐于分享的人——对于珍贵之物,他向来如此。
有些幸福是很私人的事,在共享的人离去后就成了深埋心底的秘密。偶尔被外人触碰或提起,心底留疤的伤口就像风湿的关节遇到雨天,开始细细密密地作疼。
于是,他只能被动而清醒地感受着时间的砂砾,在冰冷的身躯和灼热的灵魂之间被反复研磨。
在这方寸之地,时间仅剩下一种度量:太阳。
梦境加速式的发展,走马观花地将‘真实’呈现,却没有略过哪怕一只鸟的迁徙。
也许并不长,但也称不上短暂,已经足够无聊了。
五条悟像一尊被遗弃的石像,唯一的职责便是承接黎明的晨光与黄昏的余晖。
那光,每日清晨准时赴约,奋力挤过对峙的砖墙,在斑驳的污迹上泼洒出浓烈的金红。晚上短暂地再次路过,旋即被深蓝的潮水吞没,只留下一个黑夜的身影。
一日复一日,循环往复,精确得近乎残忍。
起初,五条悟感到烦躁、郁闷,在这绝对而冰冷的沉寂里,他被迫与这沉寂共享每一次太阳的仪式。
而后,他学会了推测与揣度。每一次升起与落下都精准而有规律,每天云彩的聚散又会带来诧异与不同。
借着这双失去360度视野的眼睛,他看过旧墙穿上几百件不同的衣裳,看到砖缝之间扎根绿色,他看到生命、看到死亡。
纯粹的喜悦,乐趣与安宁——这是他的选择吗?
他数着节拍,计算着原本的时间轨迹——三百零九天,二百一十五次日落,有九十四天的阴雨。
巷口的青苔蔓延又枯败,墙角的杂草绿了黄,黄了又绿,砖石缝隙里的血色被雨水冲刷成淡褐的斑痕,又被新的尘埃覆盖。
在第三百一十日。
黄昏的余晖挣扎着挤入巷口,将墙壁染成浓稠的血橙色。五条悟无聊地数着节拍,估算着这场重复了二百一十五次的谢幕何时落下。
就在最后一线光芒将被吞噬,黑夜即将彻底合拢的临界点上——
一个身影轻盈地落座在积灰的灵魂声旁。
他穿着一身洁白的亚麻长衫,足踝与双手都刻满贯穿的钉痕,浅金的长发无拘束地披散在身后,柔和的面庞被罩在橙红的太阳下,只有那双纵横黑线的熔金眼眸能真切看见。
少年悟有些愤懑了,这双眼睛上次在成年的五条悟身上都没有停留那么长时间,现在却在如此认真地端详一个陌生的旅者!
“太阳——它集万物光辉于一身,捧着炙热将希望播撒,又带着余晖将温暖贮藏!”
是少年的清润音色,带着华贵夸张的咏叹调,却是真心实意地赞美。
五条悟知道,“真相”已经出现在他眼前。可惜梦境是复原,却无法将一切呈现。比如五条悟能够真切感受到带入‘角色’的生理反应与复杂情绪,却无法聆听他的心音,也不知道他会倾吐怎样的话语。
反正也不会更改原本的情节,他有恃无恐地乱调侃:“没眼光,太阳哪有老子漂亮?”
旅者仿佛找到了情投意合的朋友,感慨地说:“我也是第一次以这样的视角看日落呢!”
“哦,关老子什么事,说点有用的!”
旅者赞同点头:“是的,也许人只有完全抛起未来,才能自由活在现在。说实话,人类伟大而渺小,简单却复杂。哪怕历经千年,我依旧读不懂这个族群。”
五条悟依旧保持着坐在墙头的姿势,优美而文雅的姿态,和他脸上的嘲弄格格不入:“一只破咒灵你研究人类干嘛?想成精吗……不对,你会说话!你已经成精了!!”
旅者欣喜地听着他的回答,激动的握住少年悟的双手:“我也有同样的苦恼,越是深入却越发迷茫!我能够听见人类的心音,却无法理解每一次选择的逻辑!恐惧却坦然接受,怯懦却直面锋芒……人类距离迈出一步,往往只需几息的放空,而这几息正是我认为人类精华之所在。”
“滚滚滚!松开老子!”五条悟无法控制惊讶的面部表情,只能一边顶着温和的神情一边吱哇乱叫,“你说就说,想得到老子的认可没门!”
也许是这个‘角色’本身便不太习惯亲密地举动,难得顺从五条悟心意的自然将手抽出。
旅者高兴的跳起来站在墙头,“你的赞同是最高级别的溢美!”
五条悟骂骂咧咧,旅者侧耳倾听,时不时温柔引导,“原来你已经得到满足了吗?我以为所有的亡魂都有一个重返世间的美梦。”
“满足?”五条悟停下输出不能播出的乱码,好奇地问,“死的这么惨,这家伙能对什么感到满足。”
“好吧,我尊重你的灵魂。只可惜你是我物色的最佳人选。不过也是,如果你真的渴望重返人间,就不会自困于此了。”
旅者并不失落,他转开脑袋,认真盯着最后一抹坠落的橙色圆弧。
‘角色’也移开目光,将视野投入缓缓上升的月亮。‘他’喜爱注视太阳,但也许月亮会更令‘他’亲切。
五条悟吐槽:“能不能别看了,脖子快酸死了,难道幽灵不会颈椎劳损吗?”
半晌,‘他’好似又说了什么,惹得旅者认真摇头表示拒绝,“不,你是最合适的。信仰与诅咒交织,是与我最契合的存在。至于为什么还没有去往天国……”旅者皱眉思索了很久,玩笑道,“我也并不清楚个中缘由,也是是天国的工作人员在摸鱼?”
这里是“回溯之地”,六眼所见皆是‘角色’所见,但信息收集与分析功能是还在的。
五条悟严重不满:“一个因对神明的信仰与怨恨而诞生的特殊咒灵,就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但是好像谁都没有再说话了,他们并肩看完了第三百一十天的日落,旅者发出邀请,“我的朋友,可以让我与你共享明日太阳的余晖吗?”
五条悟心里的小人拨浪鼓似地摇头:“NO、NO、NO、NO!”
但“他”顿了片刻,点头应允了。
第三百一十一日。
旭日的光线暗淡,稀薄。冬天似乎又要来了。五条悟像被困在琥珀里的虫子,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日子,仰着死掉的脖子,看完了第二百一十六次日出。
他已经知道了谁是“重启”的枢纽,谁是提出与执行的鬼手,只待最后一幕出演,他就能脱离这里,去找枢纽先生好好讨点补偿。
就在他百无聊赖地用余光盯着地上被枯败的落叶,数着习以为常的节拍时——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的拉扯感骤然降临!
仿佛巨手粗暴地拽住了他的灵魂,将他从这条困顿的冬日小巷猛地拔出!视野天旋地转,冰冷和黑暗瞬间包裹住他。
再次睁开眼,五条悟发现自己仿佛被塞进一台老旧的电视机里。视角极其混乱、破碎,如同信号不良的屏幕般忽闪忽灭。
一股冰冷刺骨、带着滔天怨恨的执念如同汹涌的黑色潮水,瞬间淹没了他所以的感知!这情绪如此浓烈、如此纯粹,几乎要将灵魂撕裂冻结!
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意志……那怨恨的目标清晰无比地指向——
他的视线在混乱的感知中艰难聚焦……
破败的地铁通道,堆砌的乱石铁皮,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腥臭味。在这片混乱的中心,在一片被强大咒力清出的铁质通道上,矗立着一个身影。
一个他熟悉又陌生到骨子里的身影——成年的五条悟。
此刻的他,不再是那个小巷里的终结者。他显得异常……狼狈。
标志性的白发凌乱地贴在额角,澄澈的蓝眸泛满鲜红的血丝,一向整洁的衣物沾满灰尘,更令人心悸的是,一种粘稠的、仿佛拥有生命的黑色物质正如同活体般,从他的脚下、腰部、手臂疯狂地向上蔓延、缠绕、吸附!
他眉头紧锁,双脚挣扎地蹬着地面,似乎全力抵抗着这恐怖的力道。身体因巨大的力量对抗而微微颤抖,却依旧被那蠕动的黑色物质越缠越紧,越陷越深!
“哇哦,又菜又装。”
少年悟在滋滋作响的视野里窥见这一幕,无所谓地吐槽。反正遭难的又不是他,成年悟又瞎又傻又失智,被封印了也是活该。
接着,他笑不起来了。‘角色’的意志和滔天怨恨驱动身躯,少年悟惊恐地看到,自己的手臂抬了起来!
那只细腻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一种冰冷到极致的、纯粹的杀意,猛地扼向了自己的脖颈!
怎……怎么回事?为什么……
冰冷的指尖触碰脆弱的皮肤,被困的灵魂在躯壳内疯狂地嘶吼、挣扎!
住手、住手!放开!混蛋!你难要再死一次吗——?!!!
所有的呐喊都被困在意识的牢笼,无声无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着自己的手,带着不属于他的、却无比真实的冰冷恨意,死死地、用尽全力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六眼的感知是那么微渺而精细:指尖陷入皮肤的凹陷,喉结在指下被压迫的坚硬感,还有那因恨意和决心的双重快感而放弃的本能产生的极其微弱的挣扎……
荒谬!极致的荒谬!一场最恶毒的噩梦!
少年悟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这疯狂的场景撕裂了!他看着“自己”被封印,看着“自己”说要杀了“他”!
被操纵了吗?是谁、是谁窃取了你的安宁,让你徘徊在小巷无法安息?
少年悟的灵魂无声咆哮,巨大的困惑愤怒与一种更深沉的痛苦混杂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生命脉动被一点点扼杀的触感……
这感觉,比在小巷感受“他”的死亡还要恐怖一万倍!
就在这时,扼住脖子的手被一股无形的巨力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条斯理地掰开!
紧接着,一股更加强大的排斥力如同海啸般冲击而来!意识仿佛被一只巨型苍蝇拍狠狠拍飞!
视野瞬间被撕裂的黑暗和强烈的眩晕感彻底淹没!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少年悟在残破而剧烈摇晃的视野里,看到的最后一幕,是那个被咒具包裹的“自己”,脸上残留的,似乎并非纯粹的痛苦和仇恨,而是一种……任性到极致的笃定被回应的喜悦和……满足?
黑暗彻底吞噬了一切。
冰冷的寂静重新包裹了他。
当五条悟的意识再次苏醒,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条熟悉的狭窄小巷。
铅灰色的月光从巷口渗入,太阳早已沉落下去。
旅者坐在昨天的地方,抱着双膝等候依旧。
那双独特的眼睛亮了一下,但还没来得及说话,仿佛就被什么打断,而后他惊喜地说,“重返人间?是谁让你重新拾起了对“生”的渴望?”
那个场景带来的难以接受被最后一眼抚平消弭,五条悟自信满满道:“当然是老子!”
旅者郑重道:“你真的想好了吗,逆转如此漫长的时间需要耗尽我积攒千年的力量,即便是朋友,为了公平,我也将为我的私心向你索取一定报酬。”
‘他’绷紧了脊背,五条悟心里的小人也如出一辙,仔细支起了耳朵。
“好吧。让我想想……”旅者撑着下巴思索片刻,片刻后抬眼道,“有了!活了数千年,我还没有如人类般生活过。我仅拥有视觉与听觉,所以,我希望得到剩余的感官作为报偿。”
小人悟愤恨地咬着手帕,尖牙都要将帕子撕裂了。
身躯则放松下去,轻轻点了点头。
旅者补充道:“时间将回到你的少年时代……或许更早,你也将失去记忆。我将作为你的引导者,帮助你达成所愿。同样的,你将成为我的观测对象,也许弄懂了你,我也能明悟自己的困惑。”
五条悟轻佻道:“说和‘他’同质还是有一丢丢丢丢道理的,你也挺执拗啊。”
旅者停下来认真倾听,而后安慰道:“不用担心,这一点我能够帮助你,全然以朋友的身份。”他伸出留有贯穿伤的手掌,谨慎补充计划,“我的能力‘颠覆’,可以逆转时空生死等物理现实,但无法颠覆人心本性或社会规则的积弊。”
“我无法全面干预,那时或许会有这个时空的遗留。但这一点也可行方便,为了消除年少的你的恐慌,我将储存这段交易的画面,将它制成代入式的道具投掷。”
五条小人拳打脚踢:“都怪你摸鱼!弄了个代入式的,老子听故事都听不全!
旅者轻笑起来,俏皮道:“如何称呼我吗?我没有名字,千年里,他们都叫我,‘神明’。”
空间震动起来,五条悟知道,道具的时间到了。即便有诸多疑问,比如为什么自己要杀了‘他’?为什么是代入式的道具,而不把‘角色’的言行一并记录?最后‘他’担心的那一点是什么,谁是他们的敌人?
但他应该走了——离开空茫的未来,回到不定的现在去。
至于‘他’是谁,五条悟至少足够了解自己。
那样惋惜哀伤的轻叹,那么亲密自然的低喃,那种无可奈何的妥协,五条悟会给予谁呢?谁会让五条悟无能为力到成为恒久的遗憾呢?
——他带入夏油杰的眼睛,看完了夏油杰的终局。
“悟!你终于醒了,不要乱吃东西,给我好好反思啊!”
夏油杰趴在五条悟的宿舍床边浅眠,床上的人一醒来,软床弹起之间将他晃醒,他没忍住,一巴掌拍到毛茸茸的脑袋上。
亏他火急火燎把他送到家入硝子那,结果诊断显示他真的只是醉酒睡着了!
五条悟猛的弹起,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两人你一拳我一脚的闹了很久,夏油杰在大白猫喋喋不休地纠缠下,骂骂咧咧地去做黄油土豆。
五条悟瘫在床上,无机质的目光像随身监控,死死缠在黑发少年忙忙碌碌的背影上。
他嘴角猛地裂开一道弧度,扬声呼唤一句:“杰——”
夏油杰照旧习惯性的回应一句:“怎么了?”
五条悟笑嘻嘻道:“要三倍糖哦。”
——你的小秘密,老子知道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