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大浦天主教堂（二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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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好久不见。”
实际仅有几日之隔的辅助监督将车停在长石阶旁已完全凋谢的金木犀树下，摇下车窗笑眯眯挥手。
石阶上的两人被同一条深灰色羊绒围巾拴在一起，五条悟得意洋洋后跳一步，炫耀战利品似的甩着抢过来的围巾末端，夏油杰背着黑色背包，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抓住空中绷紧的围巾狠狠一拽。
“呃啊！”一声夸张的痛呼。
五条悟瞅准时机顺着力道快速前扑，不仅没有被勒到，反而把夏油杰撞进了厚厚的雪地里，自己却叫唤的像死了亲娘。
积雪被砸开一个四手四脚，滑稽又不规则的人状大坑，雪沫溅得老高又纷纷扬扬落下，盖了两人满头满脸。
五条悟躺进雪里游泳，墨镜斜挂在一只耳朵上，像是只被强按进面粉堆的昂贵布偶。夏油杰也没好到哪去，竖起的丸子头与颅顶夹脚掬了一捧雪，他顾不上拍打，骂骂咧咧地把周围的雪往地上菌子吃多的猫身上刨。
五条悟迷醉的摊平四肢，“哇呜～～老子有被子了，被子——”
夏油杰刨得更起劲了，“舒服吗？这才是夏凉被呢，我送你床大棉被怎么样？”
五条悟没被墨镜遮住的那只眼悄悄眯开，看着面前晃动的丸子版‘奥利奥’，狡黠的勾起唇角，雪下的手摸到围巾绕了几圈，当长度停在一个紧张又不会□□活的人发现的程度时，狠狠往侧面一拉！
“哇哈！”一个不察，夏油杰秀美的脸狠狠埋进自己堆起的棉被里，奥利奥夹心摔落，再抬起脸时，鼻孔里塞了两根刚冒头的烟。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杰的大鼻孔会抽烟！”
五条悟弹了一下冒出的尖，弹飞几点雪沫后狂笑着在雪里打滚。夏油杰压低眉毛耸着脸，鼻孔耸大后雪掉了出去，他扬起掌，阴恻恻笑道，“我的手还会抽屁股！”
“哈哈，老子躲、躲、躲——”几个连滚，五条悟滚散了围巾抓在手里，遛狗一样边拽边躲着黑毛恶狐。
“喂嘿——理理我！上车啦！”石田辉聚着喇叭手，笑着叫唤“在不快点要死人啦！”
五条悟抬高一边耳抖了抖，拽着围巾小跑，“杰，杰，要做任务啦，快点快点。”
“到底是谁拖拖拉拉啊……”
上了车，打到充足的暖气踢开毛孔，夏油杰扫了扫身上的雪，又趁拍雪揉炸了少爷猫的白毛。
“啊啊啊啊啊，怪刘海公报私仇！”
夏油杰若无其事的将他拧过来继续拍，“哪里有公，全都是私。”
五条悟岔着腿，承受着后方无情的掌风，抬眼的时候，幽密的六眼打量着后视镜里的石田辉，冷不丁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杰会去总监部的？”
“欸？”石田辉诧异抬眸，几秒过后反应过来，“猜的啦，夏油君返校途中就不怎么对劲。”
“是吗？”五条悟状似相信地点头，转而问道，“这次是最后一次了吧？”
似乎只是单纯询问任务，石田辉眯眼承诺道，“是的。这是寒假前最后一次任务了，青房女出现在大浦天主教堂，有两个人被困在里面了。”
车刚好停在教堂门口，五条悟捋了捋头发下车，十二月初的寒意像是结着冰碴的冷水，一股脑灌进衣领袖口。
夏油杰呼出一口白气，在冰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小雾，扑到了五条悟的墨镜上。他小心地将围巾对折，戴到五条悟曝露在冷风中的雪白脖颈上，先绕了两圈，而后有章法地穿过下层，捻好下摆。
“走吧，进去了。”夏油杰拍了拍他的背，率先推开教堂那扇沉重的、刻着反复花纹的木门。
门内，一股混合着陈旧木头、微尘、蜡油的气息扑面而来，混杂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潮湿气息。
光线极其昏暗，并不晴朗的天气不能赠与彩绘玻璃多少华光，只有几缕烛光倒映在被污渍覆盖的玻璃上慢慢摇曳，勉强照亮了一排排沉默的黑色长椅。
主祭坛供奉着救世主像，也许是受雪天无人的影响，祭坛前的红丝绒供台上没有准备供品。
五条悟站直一些，墨镜后的六眼宛如最精确的雷达，“残留的咒力，臭兮兮的。”他耸耸鼻子，指尖随意指向一处向下延伸的狭窄楼梯，“源头在下面。”
虽然是日本最古老的哥特式木结构教堂，但某种程度上为了旅游业发展也称得上现代化。
夏油杰展开顺来的纸质地图，看了看大致路线。将地图折好，他指尖微动，一只半透明泛着温暖微光的咒灵无声无息从阴影里浮现，像只漂浮的小型南瓜灯，飘向远方浓稠的黑暗里，“走吧，小心点。”
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又窄又陡，木头台阶在脚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会不堪重负地碎裂。南瓜灯的幽光只能照亮眼前几步距离，夏油杰让它飞到脚边，照亮台阶。
楼梯尽头，是一扇布满划痕的厚重木门。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更加微弱的光线，一股腥味浓郁的浮在鼻尖。
夏油杰做了个手势，南瓜灯轻盈地飘上前，用头抵住门，小心翼翼推开更大缝隙。
门内的景象让夏油杰的眉头瞬间拧紧。
空间不大，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杂物和破损的器具。最引人注目的是房间中央，地面上竟然凝固着一大滩暗红色的液体，在幽蓝的光线下，散发出刺鼻的铁锈气息。
两个穿着初中校服的少年正背靠背跌坐在那滩血的边缘，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的恐惧和强撑的戒备。
其中一个留着金色短发，发型一丝不苟，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死死盯着门口。另一个则是黑色蘑菇头，脸上还带着点未脱的稚气，此刻紧张地抓着同伴的手臂，眼神里除了恐惧，竟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未知事物的好奇。
“灰原！小心！” 金发少年猛地将同伴往身后一拽，声音清亮却异常紧绷，目光如临大敌的锁在门口两个穿着陌生黑色制服的高大身影上。
五条悟瞬间兴奋起来，他像是被按下了某个无形的开关，整个人“唰”一下精神焕发，高大的身躯灵活一矮，直接从夏油杰的胳膊下面钻过去，像只应激的兔子，带着一股劲风窜到了两个初中生面前。
“哇哦——！” 他蹲下身，那张被墨镜遮挡大半的帅脸凑到金发少年眼前，露出一双在昏暗光线下璀璨得惊人的苍天之瞳，里面闪烁着发现新玩具的光芒，“两个小鬼？啧啧啧，喂喂喂，你们身上……” 他咧开一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有术式哦！虽然咒力弱得惊人，但绝对是货真价实的术士！杰！快看！活的！野生的小咒术师！”
那股子兴奋劲儿，配上毫不收敛的目光，简直像发现了什么珍稀动物，“哇噻噻～～我们替夜蛾发掘了两个学弟诶，你说他的年终奖是不是要分我们一半？”
夏油杰无奈道，“快过年了，让夜蛾老师留点钱哄老婆吧，听说师母最近在和他闹离婚。”
“哇哦，中年离异男，好惨哦～”
“准确来说是‘中年离异预备役’哦，还没离成呢。”
金发少年浑身炸起的汗毛‘唰’的下来，他一把拍开面前的人，同时把身后那个一脸茫然又带着点崇拜看向他的少年拽起来，后退了好几步，一直退到冰冷的墙壁边缘。
他戒备的扫过夏油杰和他身边漂浮的咒灵，最后死死钉在五条悟那张写满“好玩”的脸上，清晰而冷硬地说道，“无论如何，请离我们远点。”
黑发蘑菇头被拽得趔趄，看看同伴紧绷的侧脸，又看看对面两个穿着帅气制服、明显不是普通人的少年，尤其是那个黑头发、扎这丸子头、笑容像温和亲切的人，他猛的鞠了一躬，活泼道，“两位前辈好，我是灰原雄，他是七海建人，我们是附中的学生！”
开朗热烈的声音紧接着问，“咒术师？前辈是那种处理怪物的专家吗？”
“灰原！” 七海低声呵斥，拽着他手臂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他现在只想立刻、马上离开这个诡异的地下室，离开这两个浑身散发着危险和气息的怪人。
“没事啦七海海，两位前辈这么酷，一看就是好人！”
五条悟毫不吝啬地比了个大拇指，“有眼光，允许你做学弟一号了。”
黑色蘑菇头兴奋又激动道，“谢谢学长！我也能成为像学长一样消灭怪物帮助别人的人吗？”
看着眼前这鸡飞狗跳的一幕，夏油杰额角隐隐作痛。他赶紧上前一步，脸上挂起温和可靠的优等生标准笑容，对着蓄势待发的七海建人温声道，“别紧张，我们是东京咒术高专的学生，是来处理这里的‘异常事件’的。你们怎么会被困在这里？”
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指挥那只南瓜飘到两个少年身边，柔和的光芒驱散了周围的阴影，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同时，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的向四周蔓延开去。地下室深处，那股咒力如同黑暗中蛰伏的凶兽，正散发出令人不适的粘稠气息。
目标——青房女，就在里面。
“我们是来做实践作业收集素材的，看见地下室的门开了，就好奇下来看看，没想到找不到门被关在里面了。”灰原雄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道歉，“七海是被我连累的，对不起啊，七海。”
“视觉被影响了吗？”五条悟理所当然的接过道歉，“没关系，没关系！等会儿看学长怎么祓除……呃……”
话没说完，夏油杰眼疾手快揪住领子，像拎着一只捣蛋猫一样把人后拽了半步，“悟！安静点！”他转向七海和灰原，“地下室深处危险，你们先待在这里，等我们处理完就带你们离开。”
说完，不给五条悟再开口搅局的机会，夏油杰拽着还试图发表点感言的白毛搭档，脚步迅捷而无声地朝着地下室更深处走去。
“喂喂喂！杰！反正我们这么强，我还没跟小后辈们说完呢！” 五条悟被拖着走，还不忘回头冲着两人的方向兴致勃勃的挥手，声音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回荡，“等着看学长帅气祓除诅咒啊！”
七海建人面无表情，眼角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他拉着灰原，默默而坚定地，又往墙角缩了缩。灰原则睁大了眼睛，充满好奇地望着那两人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小声嘀咕：“好厉害……”
越往深处走，冰冷刺骨的湿意仿佛能穿透厚厚的制服布料，渗入骨髓。
夏油杰轻声说，“就在前面了。”
五条悟语气轻佻，“嗯哼，区区一级而已，老子帮你捉来当夜宵。”
夏油杰一个眼神，裂口女握着巨剪闪身而上！
“老子没见过这个哎！”五条悟拧眉不爽道，“这么好玩的东西，都不更老子分享。”他头也没回，指尖闪耀起令人心悸的的蓝色漩涡，“术式顺转——”
“等等，悟！”夏油杰瞪大眼睛，直接上手抓去，五条悟指尖的蓝光瞬息如熄火的燃气灶，他恶声恶气道，“干嘛，小眼睛？！”
夏油杰犀利指出，“这里可是日本国宝欸，苍会直接把这里轰穿吧？”
五条悟瘪嘴，抽回指尖闪身而上。这是只靠体术，不靠咒力的意思。
夏油杰伸出指头堵住耳朵，青房女凄厉的尖啸沦为模糊又无聊的背景音。
战斗开始得快，结束得更快。
从召出裂口女到五条悟打个半死，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弥漫在地下室那股令人窒息的浓重怨气如被戳破的气球，开始迅速消散。
夏油杰站在原地，看着五条悟轻松写意的从半空落下，轻盈地踩地，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裂口女安静地退回到他身侧的阴影里，重新化为无形的咒力。
“搞定！” 五条悟打了个响指，踢开脚边一块碎石。
黑发少年将咒灵玉受进背包，“走吧，去带那两个人出去。
回到那个堆满杂物的房间，南瓜咒灵依旧尽职尽责地散发着柔和的光。七海看到他们回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点点，但眼神里的警惕并未完全褪去。灰原则是长长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 五条悟叉着腰，得意洋洋地扬起下巴，对着灰原炫耀，“看吧！学长说了会搞定！是不是超帅的？”
灰原捧场的鼓掌，“学长好厉害，也太帅了吧！”
“请不要这么称呼他，我们可不一定答应。”七海拽了拽他的袖子，目光看向看起来更靠谱的夏油杰，“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 夏油杰微笑点头，示意南瓜咒灵飘到前面带路，“跟着它走，楼梯有点陡，小心脚下。”
一行人沉默地沿着狭窄的楼梯向上走，五条悟又开始搭话，主要是对着比较好说话的灰原。
“喂，小鬼，老子帅吧？”
“当然，学长真的很帅！”
“有眼光！那老子和那个眯眯眼谁更帅？”
“学长们是不同类型啦，都很帅。不过夏油学长可能会更受女生欢迎？”
“说错了，你真没眼光。”
“灰原……”
七海建人走在最后面，听着前面五条悟那喋喋不休的聒噪声音，还有灰原那充满崇拜有问必答的天真回应，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加快脚步，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个过分吵闹的白毛。
终于，重新回到了教堂空旷的主厅。虽然依旧昏暗冰冷，祭坛的方向，几束冷淡的阳光透过最高的彩窗，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几块破碎的光斑。
夏油杰正准备招呼大家直接离开，目光却在不经意扫过祭坛时，猛地顿住了。
祭坛中央，那张覆盖着暗红色绒布的桌子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的、诱人的光泽。
他记得很清楚，刚进来时，那张桌子上除了灰尘，空空如也。
夏油杰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视线像是被无形的线牢牢牵引，稳稳锁在祭坛上。
白发少年还在兴致勃勃的吹嘘着自己的英姿，声音在空旷的教堂里带起轻微的回响。
“学长学长！然后呢？那个诅咒的头真的‘咻’一下就不见了吗？” 灰原雄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赞叹钦佩。
“那当然！老子可是……” 五条悟眉飞色舞，说到一半，却发现夏油杰没跟上来。他疑惑转头，“杰？发什么呆呢？”
夏油杰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盯着祭坛桌面上那个突然出现的物体——一支细颈的玻璃酒瓶，和一个雕琢简约却异常精致的玻璃酒杯。
酒瓶里盛着大半瓶深红近黑的液体，从高窗透入的稀薄天光下，那液体近乎妖异，色泽浓郁的仿佛凝固的血液。酒杯里，则浅浅地斟着那么一小泓，安静立着，像一抹深沉的夜色。
体内的咒力，似乎被这微弱的酒香轻轻撩拨了一下，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难以捉摸的悸动。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极小的石子，荡开微不可查的涟漪。
这感觉太奇怪了，让他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杰？” 五条悟的声音提高了点，他拉低墨镜，六眼死死盯着夏油杰体内躁动的黑金咒力。
随后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向祭坛，墨镜后的六眼瞬间捕捉到了那凭空出现的酒瓶和酒杯，以及那液体上萦绕的、极其淡薄却异常精纯的咒力残痕。
“这玩意儿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他拧了拧眉，有些烦躁。
像是被他的声音惊醒，夏油杰微微晃头，试图驱散那点莫名的吸引力。他朝祭坛走了几步，“不知道。刚才进来时，这里明明什么都没有。”
他停在祭坛前，离那杯暗红的液体只有一步之遥。清冽奇异的果香更清晰了，混合着祭坛上陈旧的木质气味，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心神微荡的气息。
夏油杰伸出手，指尖似乎想要触碰那冰冷的玻璃杯壁，确认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五条悟微微眯眼。
身影迅疾如电，带着一股劲风猛地窜过！
“哈！有好东西不叫我？” 五条悟高大的身影灵活得像只抢食的大猫，瞬间挤开夏油杰，长臂一伸，精准无比的一把抓起了那只盛酒的玻璃杯！
“悟！别碰！那东西不对劲！” 夏油杰心头警铃大作，厉声喝止，伸手就去夺。
“晚了！” 五条悟得意挑眉，脸上笑容肆意，眼底冰冷凛冽。
他看也不看，在夏油杰的手指即将碰到杯壁的瞬间，猛地一仰头——
咕咚！
那浅浅一小泓暗红如血的液体，被他干脆利落地全倒进了嘴里！
动作快得夏油杰根本来不及阻止。
教堂里瞬间安静得可怕，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五条悟咂了咂嘴，似乎在品味，露出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里面带着点困惑：“……呃，葡萄汁？”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含糊，还有点……飘？
下一秒，他那苍蓝眼眸雾气氤氲，瞳孔骤然涣散，失去了焦距。脸上惯常的嚣张或戏谑如同被橡皮擦抹去，只剩下一种空茫的、孩童般的懵懂。
高大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被狂风袭击的树，然后完全不受控制地、软绵绵地朝着旁边唯一的依靠倒了下去！
“唔……”
夏油杰早有预料，张开手臂接住着沉甸甸砸过来的身躯。
白发少年的额头重重地磕在肩上，温热的呼吸带着残留的、极其微弱的葡萄果香喷在他的颈侧。
他低头，看着五条悟埋在自己肩窝里毛茸茸的白发脑袋，那张平日里嚣张肆意的帅脸此刻毫无防备，泛着不正常的红晕，长长的白色睫毛安静地垂着，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悟？” 夏油杰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声音干涩。
肩窝里的脑袋没有回应，身躯又醉酒的反应，整个人却像是被击中后脑勺晕了过去。
“悟！”夏油杰瞳孔骤缩，喉咙紧的呼吸不畅。
“学长？！” 灰原雄震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五条学长他怎么了？”
他和七海站在几步开外，七海虽然依旧一脸冷静，但镜片后的眼神充满了“这白痴在搞什么鬼”的愕然。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稳稳地架住五条悟软倒的身体，防止他滑到地上，同时抬头看向两个少年，脸上努力维持镇定，尽管这镇定之下是奔腾呼啸的担忧。
“咳，没事。” 他的声音听起来还算平稳，只是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变调，“悟他只是……酒精过敏。”
夏油杰掐住腰，将下滑的人往上托了托，最后手臂穿过五条悟的腋下和膝弯，腰腹用力——
呼！
一米九的白毛大猫被他稳稳地打横抱了起来。五条悟脑袋一歪，自然枕在夏油杰的臂弯里，安静的像是熟睡的孩子。
低头看着臂弯里这张毫无防备、甚至显得有点孩子气的睡脸，夏油杰却开始想念他平日里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嚣张模样。
他抱着这块沉甸甸的“醉猫”，转向已经完全看呆的两个初中生，语气带着几丝焦急，“走吧，先离开这里。”
“哦、哦！好的学长！” 灰原雄连忙点头，看向被公主抱的五条悟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连那么强的诅咒都能秒杀的前辈，竟然被一杯酒放倒了？咒术师的世界……果然深不可测！
夏油杰抱着五条悟，走在最前。他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生怕颠飞了怀里沉睡的五条公主。
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教堂大门，融入门外清冽的雪光时，夏油杰的脚步几不可察一顿。
他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扫向那空旷又昏暗的祭坛。
祭坛上，救世主像的轮廓被岁月磋磨地模糊，恍惚间竟有这几分熟悉的味道。但其温柔慈爱的目光依旧，投下注视，像似怜悯又似祝福。
那支细颈的玻璃酒瓶和空酒杯依旧静静地立在前方，在昏暗中反射着幽微的光。
犹豫半晌，他支使咒灵收起那壶酒酿，而后不再停留，抱着怀里沉沉睡去的五条悟，迈步踏入了门外飘飞的细雪之中。
教堂沉重的木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发出沉闷的声响，隔绝了祭坛酒杯上，那抹无声流转的暗金光影。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大浦天主教堂（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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