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感》听无声

5、封远

　　“烤鱼？”
　　“对呀，宝贝儿，这家烤鱼非常好吃！”林清清踮着脚把顾知安拽进飘着焦香的小店，眼睛亮得像缀着星星。“你闻！”她深吸一口气，马尾随着动作晃得欢快，“这家烤鱼绝对能让你把舌头吞下去！”
　　“哼，我不爱吃鱼，你忘了？”　顾知安故作生气的说。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我家宝贝儿不爱吃啥，主要是这家的烤鱼真的非常的好吃！我不骗你，人家只是想把好东西跟你一起分享嘛”林清清晃着顾知安的胳膊撒娇的说。
　　“我倒要尝尝有多好吃”顾知安说着就往小店里走。
　　　顾知安不爱吃鱼的原因很简单，就是因为有刺，并且她还不会剔刺，她每次吃鱼的时候，只要嘴里面有刺，她都会全吐出来。
　　“宝贝儿，我们坐外面吧”林清清看着外面还有几个空位。
　　人是真的多，店里面都坐满了，外面也快没位置了，生意是真的好。
　　“宝贝儿，我去点菜，你先去抢位置，别一会儿位置都没得坐了。”
　　“行”
　　　顾知安奔着那两个空位走去，不过，桌子上还留着上一桌没吃完的东西，还有垃圾。
　　她本来想开口找人来打扫一下的，她正准备开口的时候，有一双手出现了，是一双很漂亮的手，他拿着毛巾开始打扫桌子上的残渣，他握着湿抹布的手腕轻转，骨节在动作间若隐若现，腕骨凸起的弧度像是玉雕的小拱桥。指节修长而利落，随着擦拭的动作微微蜷起，指腹擦过木纹时，皮肤下青蓝色的血管像蜿蜒的溪流，在冷白的肤色下若隐若现。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裹住抹布边角，将桌角的污渍轻轻刮落。
　　他擦完就走了，头也不回。顾知安本来还想说声谢谢呢，他真一点机会都不给。
　　顾知安安安静静的坐在位置上等着林清清，心又在想，他为什么会在这。是在这里工作吗？应该是吧。
　　他的手真好看，骨节分明，对于她来说，她是一个手控。
　　在她还没发觉自己一直盯着他看的时候，林清清过来了，“你在看啥呢？”
　　“他怎么在这”顾知安还在想他怎么在这。
　　“谁？”林清清不明所以的问。
　　“房东爷爷的孙子”顾知安回答说。
　　“啊，在哪呢，我咋没看见”林清清说着便东张西望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知道呢”顾知安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些失落。
　　“这我还真不知道呢，上次我来这里吃饭的时候我也没看见他。”林清清也是充满了疑惑。
　　“行了，别看了，你先坐下吧”。随后，林清清便坐下了。
　　“他怎么在这工作”顾知安问林清清。
　　“挣钱呗，还能为了啥”林清清对着顾知安说。
　　“光我知道的就有三份工作呢”
　　“怎么做这么多工作，他很缺钱吗？”顾知安问。
　　“他爷爷身体不好，经常看病，家里就他们两个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他在管。”
　　“他的父母呢？”顾知安皱了皱眉头。
　　“我也不知道，反正没听他们说过。”
　　“他叫什么名字”顾知安有些好奇。
　　“封远”林清清说。
　　“哪两个字？”
　　“好像是圭土成封的封，遥远的远。”林清清想了想便回答道。
　　“封远”顾知安又念了一遍。
　　顾知安心想，名字还挺适合他。

　　“两位的烤鱼来喽！”
　　烤鱼的铁盘在桌上震出闷响，林清清立刻凑过去，鼻尖几乎要贴上滋滋冒油的鱼身。焦褐的鱼皮上撒满红亮的干辣椒与翠绿的香菜，琥珀色的汤汁咕嘟冒泡，裹着炸得金黄的蒜粒和白芝麻，蒸腾的热气里飘着混合了豆瓣酱与花椒的香气。配菜在鱼汤里若隐若现，吸饱了汤汁的千张卷微微发亮，切成滚刀块的冬瓜白里透红，连最普通的豆芽都泛着诱人的油光。
　　"宝贝儿，快尝尝这个鱼皮！"林清清用筷子小心夹起焦脆的鱼皮，在汤汁里蘸了蘸，"又香又有嚼劲，比薯片还上头！"她说话时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沾了点红油也浑然不觉。
　　顾知安刚把鱼肉送入口中，就被鲜嫩的口感惊艳，忍不住挑眉："确实不错，鱼肉完全没腥味，还带着炭火的焦香。"她又夹起一筷子吸满汤汁的金针菇，"这配菜比主菜还绝，连我最讨厌的芹菜都变好吃了。"
　　"那当然！"林清清得意地晃了晃筷子，"也不看看是谁带你来吃的，姐的舌头就是尺！”
　　顾知安笑着又夹了一块烤鱼。
　　天色越来越晚，月亮高高的挂在天空。烤鱼的香气与两人的谈笑声交织在一起，在暖黄的灯光里酿成最温暖的烟火气。

　　“宝贝儿，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林清清边吃边问，嘴里的东西还没嚼完。
　　“我也不知道。”顾知安刚夹起的鱼肉又放下了，她确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她现在只知道不想看见他们。
　　　林清清“唉”了一声。
　　“你爷爷奶奶怎么能这样呢”林清清一提起顾知安的爷爷奶奶也有些愤愤不平。
　　顾知安的爷爷奶奶重男轻女，顾知安的妈妈没有生出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她爷爷奶奶连带着他们这一家都看不起。
　　顾知安的爷爷奶奶一共有两个儿子，一个是她大伯，另一个就是她爸爸。她大伯家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爷爷奶奶也只偏心给他们家。
　　从小到大顾知安没有得到过爷爷奶奶的关爱与关注，在爷爷奶奶眼里她生下来就是一个错误。
　　虽然他们很重男轻女，但是他们对大伯家的两个女儿也很好。唯独对顾知安不好。
　　她以前总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爷爷奶奶唯独不喜欢自己呢？是因为自己做的不够好吗？后来才知道，不是因为她做的不够好，即使她做的再好，也没有什么用，因为爷爷奶奶始终看不起顾知安他们一家。
　　顾知安的爸爸顾威远从小到大都懂事孝顺，可他们还是喜欢他们的大儿子，难道真的是越懂事的孩子，越让人不在意吗？
　　“宝贝儿，你别总是因为他们而不高兴，你就好好做自己就好了。”林清清安慰的说。
　　“吃饭，这段时间你就好好的在这呆着，开开心心的，享受生活，珍惜当下，把不开心的都忘掉。”林清清给顾知安加油打气。
　　顾知安笑了笑，其实她已经习惯了，她不再像小时候得不到爷爷奶奶的关爱而难过了。
　　“我家安安要永远开心快乐哟。”林清清给顾知安夹了一块儿鱼肉。

　　　“我们大家都要幸福。”顾知安微笑的说。

　　在她们没有注意到封远的时候，封远在一直看着顾知安。
　　“小远，你在发什么愣呢？”老板走到他身后了他都没注意到。
　　“没什么”封远洗着碗说。
　　“最近你爷爷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
　　“唉，有时间带你爷爷去大医院看看。”老板知道他们家的情况，所以需要人手的时候或者是其他地方需要人手的时候就会让他来干活，不干活怎么挣钱。
　　“嗯，我知道。”封远也想带爷爷去大医院，但现在的经济条件确实不行，根本就没办法去大医院看病，大医院的消费有多高他们是知道的，他会努力赚钱的。
　　“好好干”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

　　封远攥着钢丝球的指节泛白，洗碗池里的水花溅到他手背上，混着未擦净的汗意。顾知安她们的谈话声，从外面传来，他忍不住透过半开的传菜窗口望去，正巧看见她拿筷子的手腕，珍珠手链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小远，这盘糖醋排骨加急！"后厨突然响起的催促声惊得他一颤，手里的瓷碗磕在不锈钢水槽上，发出刺耳的脆响。他慌忙低头检查，好在碗沿只留下道浅痕，这才松了口气，用围裙反复擦拭水渍。
　　后厨的白炽灯在他头顶嗡嗡作响。封远数着手里沾着油渍的零钱，突然听见顾知安她们的对话飘进耳中。"唉，这里的衣服确实不怎么好看。”“你要是想去逛逛的话，等到我休息的时候带你去。”“好”“对了，你在这边别买白色的衣服了，穿不干净。”林清清说。“这还是上次我陪你一起买的那个白色裙子吧，我记的这个裙子小1000呢。”封远的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口袋里皱巴巴的公交卡还有零钱。就算他干半个月，或许也挣不到1000块钱。
　　打烊后，封远蹲在员工通道的台阶上啃馒头。月光从防盗网的缝隙里漏下来，在他补丁摞补丁的球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是爷爷发来的语音："小远，别太拼命，爷爷这老骨头还撑得住。"他喉头发紧，抬头望着墨色的天空，忽然想起她今天戴着的珍珠手链，在光下折射出的光晕，竟和记忆里奶奶临终前床头那盏暖灯的光晕重叠在一起。
　　正准备走时，封远发现她坐过的位置上有一个口红，他拿起那只口红，他不认识这个牌子，不过看样子应该很贵，毕竟她一条裙子就小1000了，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他突然想起爷爷咳嗽时蜷缩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这支口红。
　　　 封远知道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但他还是把那只口红装进了自己的口袋。
　　他刚才看见她们来这里吃饭的时候，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是怕被认识的人知道自己在这里工作，还是因为其他，但是也有他认识的人知道他在这里工作，看见他们的时候也没这样过。
　　刚才擦桌子的时候，他选择的是不认识，没见过。反正她应该对自己没什么印象，毕竟今天就匆匆见了一面。
　　他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但他不知道应该怎样说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感觉。
　　最重要的是连她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应该也许是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