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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闲月有灵(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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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这么快就取回了月鬼兰,易从锋都有些惊讶,毕竟在传言里,鬼市之中错综复杂,还有许多蓄势待发想要夺人灵气的邪修,可他不仅当日就回来了,还完好无损,这让易从锋更加确信当归修为高深。
当归可不知道他在易从锋那里的形象又靠谱了几分,他将月鬼兰交给对方就走了,一路揉着自己的左手腕若有所思,他没法看出什么更深入的问题,只看得出自己的手腕确实完好无损。
但它曾经因为一次擦伤就裂开也是事实,这一路过来没有遇到什么艰难险阻,他竟不知道自己玉做的身体竟然这么脆弱,一碰就碎,要是遇到些难缠的对手可怎么办呢。
可血肉之躯也依然不怎么耐用,一刀下去也会皮开肉绽,遭受冲击依然会骨折断裂,若是有什么经久耐用的躯体就好了。
但眼下也没有这样的躯体,当归也就暂时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
他看向四周,一日不见,易家的宅子里多了许多东西,从大门开始就新放置了不少花卉,整个前院更是打扫一新,似乎是在准备迎接什么节日一样,连他住得这个偏院都修剪了枝叶。
一天而已,易家的人手脚这么麻利?
当归只看了一眼就进了屋,就算真有什么节日也和他没什么关系。
事实上他想得还是太简单了,晚些时候,忙完了的易从锋就又找来了,依然是那副谄媚的笑容和讨好的姿态,一眼就知道他肯定又是有求于人。
果不其然,他一见了当归就笑眯眯地开口:“仙师能帮我取来月鬼草,我已是感激不尽,故而想要在两天之后邀请仙师一同参与家父的寿宴。”
寿宴?这可真是有些突然,他疑惑:“两天后是你父......令尊的生辰?”
易从锋也答得很干脆:“并非。”
当归:“......”他搞不懂了。
易行群的生辰到底在哪天其实并不重要,他好像只是想找个由头众邀四方,将与闲月城交好的势力都一一理清,顺带也为他的三个儿子设下考题,能交上满意答卷的说不定也能一举夺下家主之位。
那株月鬼兰,就是易从锋准备的贺寿礼,当然,若是当归没有在那之前带回月鬼兰,他也另有打算。
一想到很可能会来许许多多的修仙者,当归顿时觉得头都大了,甚至现在就想立刻离开易家家宅。
听闻那个与易成霖交好的渡生门长老也会前来赴宴,不知道这渡生门是个怎么样的宗门,但无论如何,长老一听就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小修士,说不定就能看穿他是个空架子。
当归又不禁想念起了乌衣,若是乌衣在这里,他肯定不用担惊受怕......不过话又说回来,乌衣又是水平?能不能打过那个渡生门长老?
想得太远了,当归甩了甩脑袋,将这些胡思乱想全都赶出了脑子,而后又琢磨起了另一个想法。
干脆趁着今晚,把浅月偷走好了。
不行,浅月现在是易家的家主信物,要是不见了,肯定会引起混乱,怎么能做这种坏事呢?
可若是拖到十日之约到期,乌衣亲自前来,结果不是一样的吗?
莫非,只要不是你自己做的坏事,就能心安理得了吗?
当归只觉得头颅一阵剧痛,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血色,霎那间他的五感似乎与某个远在千里之外的东西相通,然而传达给他的却是极致的痛苦,身陷囹圄,不得挣脱,无能无力,悔恨不已。
痛苦到达极致之后就像是超过了某种阈值,他终于与那千里之外的东西断开了联系,然而那残留下的感觉却让当归一阵后怕,不亚于他之前给自己神魂上割了一刀。
那是什么东西?他能感觉到那个东西的方向,和呼唤着他的声音重合,是另一把剑?可为何,那把剑似乎格外痛苦?虽然一把剑会痛苦也挺令人诧异的。
有易家这把浅月作为对比,当归以为所有的剑都没有灵智,可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剑若是生了灵智,就不再完全被人所掌控,莫非以后还要和自己的剑打上一架?想到这里当归头又开始痛了。
当归还是挺希望这次寿宴上易从锋能一举拿下家主之位,这样他就能在十日之期之前拿到浅月,然后赶往下一个地方,去探究那把痛苦的剑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凡事必不会那么称心如意,寿宴的前一天,他就见到了那个传闻中与易成霖交好的渡生门长老。
也许是易成霖又说了些什么,他才会提前来访,但面上却有些不耐烦,似乎并非自愿。
这算是当归第一次看到除了乌衣以外的“大人物”,金丹是修仙者们的第一道门槛,绝大部分人止步金丹,而洞虚则是第二道门槛,不少宗门的长老或者掌门人都在此列,这个人一进门,当归就察觉到了,他已是洞虚。但洞虚与洞虚之间亦有差距,甚至可能比金丹和元婴之间的差距还要大,在没有出手试探之前,没人能把握得准他的实力如何。
当归难免有些紧张起来,洞虚之上便是渡劫,剑修恒蒙渡劫期间陨落,他现在的实力只会在渡劫之下,这个渡生门长老,说不定会看穿他的真实实力。
虽说是长老,但他看上去却很是年轻,这并不意外,金丹期修士便能完善先天不足,元婴之后更是能返老还童,不少修士都会选择以最满意的面貌现世。
当归站在连廊的柱子之后,警惕地看着这个长老,他好像没有发现自己,只是十分不耐烦地听着易成霖说着什么,一边朝着正堂的方向走去。
他根本不知道渡生门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宗门,但看易家那么热情的样子,它的实力应当不容小觑。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热情,易从锋的脸上就只有很勉强的笑,易与艾也好不到哪里去,但碍于家族脸面也不可能甩袖离场,还是只得陪着笑跟在易行群的身边。
被簇拥着的人最终还是没能忍住,在进屋之前停下了脚步,负手看向易行群,面上带着笑意,语气却不怎么饶人:“我听闻您这地前些天来了个晋天门的弟子,修为高深,远在金丹之上,如此青年才俊,我倒想认识认识。”
他那语气可不是想结识才俊的样子,当归一看易从锋有所动作就心道不好,这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当归硬着头皮,在易从锋前来之前先一步走了出来,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渡生门长老。
易从锋一见他就心中大喜,连忙上前想要为二人互相介绍,没曾想这个长老率先发难,冷哼一声:“晋天门的人,我虽然不能说认得全部,但出窍期有哪些弟子我还是知道的,更何况你还穿着外门弟子的服饰,莫不是从他人那里抢来的吧?”
言下之意,便是直说当归假冒晋天门弟子,实则身份不明。
当归没说话,他注意到对方提了一句出窍期,那或许就是他现在的水平,光看境界是不及洞虚,但只看境界可是行不通的。
原以为到了这人面前自己会无比慌乱,可真的站在了这里,当归却觉得无比平静,波澜不惊,他又一次下意识地摸向腰间,又一次摸了空,这似乎是他以往的习惯动作。
没摸到剑,他干脆叉了腰,微微昂首:“我可没说过我是晋天门的人。”
此话不假,他的确没说过,全凭易从锋自我推测。
二人这之间火药味十足,一个出窍,一个洞虚,都不是凡人,甚至金丹能够干涉的,身为城主的易行群都被比了下去,噤若寒蝉,不敢多言。
渡生门长老见他一副高傲的样子,是他鲜少会遇见的情况,又冷哼一声:“你到底是何人?”
当归斜睨了他一眼:“询问他人名讳之前,不该先自报家门吗?”
长老没急,倒是易成霖先急,他指着当归竖眉怒斥:“无礼!”
长老伸手拦住了他,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当归,不认识他的修士很少,现在又多了一个,对于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出窍期修士,他突然多了些耐性,甚至肯真的自报家门:“我名为纪子实,乃是渡生门的长老。”
没听说的名字。当归也站直了身子,正色道:“我名为当归,无门无派。”
虽然曾经是晋天门的人,但都死了这么多年,应该已经自动除籍了吧?还是暂且以无门无派自居吧。
当归?纪子实眉头微皱,没听说过,更何况这名字一听就不是本名,散修能走到出窍的也少之又少,他只觉是对方不愿透露身份,顿时觉得这是某种轻浮,习惯以德高望重自居的纪子实很是抵触,他面色微怒:“阁下似乎没什么诚意,我已自报家门,为何还不愿以真面目示人?”
他如今的脸哪里不是真面目了?当归困惑,要说真面目,那大概已经在数百年前被劈得渣都不剩了。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这是不信“当归”是他的本名。
当归面色顿时古怪起来,他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某种顽劣的心思在促使他付诸行动,于是他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只怕我的真名会吓到你。”
纪子实看着他那莫名其妙的笑意,顿觉烦躁,电光石火之间,一柄轻盈细剑就从他袖中飞出,直奔当归面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