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剥衣》鸷鸟羽光

30、第030章

　　“请小区住户带户口本至小区门卫处，按户领取一台无线电收音机。已领取收音机的住户请调频至77.7，收听政府广播。”

　　社区工作人员提着喇叭在各栋间游走，循环播放同一段音频。

　　袁父领回来的收音机是老式方形款，巴掌大小，喇叭右下方有两个按钮可通过调节上方的金属细线更换音频。

　　作为临时加入袁家的新住户，邢升积极地接过摆弄收音机的任务，三两下调节到频道。

　　收音机滋滋几声后，标准的播音腔在屋内响起。“X市全体市民，本音频77.7是X市直属临时防灾新闻播报台，范围涵盖X市全范围（包含市级以下县、县级市等）。近期全市及邻近市区爆发疫病，据医卫专家研究分析，此次疫病主要为目前暂未发现过的虫卵渗入水系统所致，请全体市民不要饮用10月3日起及以后的水。近期出现人被虫卵寄生变异的现象，若发现身边的亲友出现瞳孔褪色发黄，请及时通知本社区工作人员（或负责本片区的基层工作人员），将有专人上门接送病人至医院治疗，请发现情况务必及时报告，切勿耽误治疗。为确保市民基本生活得到保障，自10月17日起，政府将组织在数个大型超市处设立生活物资补给点，向广大市民定量发放饮用水及食物，届时请大家带好身份证有序领取。另，电业部、通讯部工作人员正在抢修电、网络，恢复日期将另行通知。”

　　袁家人面面相觑，袁母轻抚胸口，拉过袁小弟仔细查看他的眼珠，袁小弟眼珠乱窜就是不让袁母看清，屁股被重重拍了一巴掌才消停。

　　袁母将一家人包括邢升的眼珠查了个遍，又让袁父看她的，确定他们五口人都很健康，才彻底放下心。

　　“谁啊？”门被敲响，袁父走到门边。

　　“小袁啊，是我，你徐叔。”门外的声音气息短促，语句间能听到明显的震颤。

　　“徐叔，您有什么事吗？”袁父一听是楼下邻居徐叔，拉开门关切道。

　　徐有才住袁家楼下，与袁家人关系处得不错，儿女们都在外地拼搏，他们寄给父母的快递袁父常帮忙带上来，又或是帮忙装个灯泡，修个小东西之类的。老两口也会把自家腌制的酸菜，包的饺子、包子送上一碗半袋的让袁父带回家。

　　徐有才半垂下眼，搓了搓干枯的手，略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小袁，家里储的水用尽了，叔想跟你借一点撑过这两天。你放心，等领到水马上还过来。你看行吗？”

　　“瞧您说的，太见外了。我家还有点水，我给你提一件送下去。”袁父知道徐叔两口都不是麻烦人的性格，现在开口肯定是真一点水都没有了，家里因女儿的缘故存了许多水目前还有够用，政府又马上发补贴了，袁父做主送一件给徐叔。

　　可能是下午送水被其他住户看到传了出去，也可能是当初买水时袁媛从未想过掩饰，傍晚袁家的门又被敲响了，一对年轻夫妻上门借水。

　　“请问是袁师傅家吗？”年轻丈夫朝袁媛礼貌一笑，眼睛瞟向屋内，可惜现在家家户户都停电，屋里昏昏沉沉的什么也看不清。

　　“什么事？”身体挡住门内，袁媛冷漠开口。

　　“是这样的，我们家水用完了，知道袁师傅家还有一些，想买一桶应急。”年轻妻子柔柔开口，手轻轻抚摸隆起的肚子。

　　袁媛视线落在女人肚子上，但她只听到一个心跳声。视线上移，与女人对视时对方露出浅浅的笑容，身体往她丈夫方向倾靠。

　　“不卖。”袁媛正要关门的手顿了顿，多了句嘴。“你肚子有问题，赶紧去医院吧。”

　　“媛媛，是谁啊？”袁父的声音由远及近。

　　“你什么意思？”年轻男人霎时不乐意了，一手撑着门板不让关门。他上门买水，又不是不给钱，不卖还态度恶劣，是可忍孰不可忍。

　　“怎么了怎么了？你是谁？要干嘛？”袁父乍瞧见是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拨开女儿挡在身前。

　　“我上门买水，你家不给就算了，还诅咒我未出世的孩子，有这个道理吗？”男人指着袁父身后的袁媛，气急败坏。

　　袁父瞧了眼女儿，又看向门口的小夫妻。这一对小年轻他在小区见过，住他们隔壁单元，经常见两人挽着手在附近散步。“我们家的水也不多了。广播里说再过一两天就可以去领生活补助了，你们到时候去领吧。”

　　见袁父也不松口，年轻男人还要理论，女人拉了拉丈夫的袖子，期期艾艾开口。“叔，我们大人一两天不喝水忍忍也就过了，但是肚子里的孩子...”

　　袁父心有不忍，犹豫地看了眼屋内，袁媛早就走开了，袁母在房间哄袁小弟，邢升作为外人出力可以拿主意的事他是不会往前凑的。

　　“你们等等。”袁父将门关上，再开门时手中多了四瓶水，塞到年轻男人手中，他道。“这四瓶水送你们，先挺过这两天，等补助发下来就好了。”

　　只有四瓶水，年轻女人的面色有些难看，但她知道袁父不会给更多了。“叔，谢谢你。那我们先回去了，再见。”

　　年轻女人拉了拉丈夫，丈夫气哼哼地跟着离开，袁父摇摇头，深深叹口气。

　　*

　　夜晚，地下室的柴油发电机轰隆隆地响，X市中心医院二层的妇产科产房内灯火通明，同一时间十个孕妇一齐发动，医院不得不把曾因出生率骤降改作他用的二号产房再次启用。

　　“231床开了八指，赶紧送入产房。”

　　“产房满了。”

　　“送去二号产房，让助产师准备。”

　　“家属请将产妇扶到床上，对，产妇腿架到这里。好了，家属离开，不能陪产。”

　　准爸爸、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在产房外焦急又期待地守候，他们马上要晋升新的身份了。

　　“快十指了，撤镇痛泵。”助产师吩咐副手，又教产妇怎么发力。

　　尝试了半小时，肚子里像是装了一台绞肉机，五脏六腑都被搅碎了，进气没有喘气快，彭先春感觉自己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