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葱剥衣》鸷鸟羽光

18、第018章

　　热浪如潮水般涌向打开的门，走到楼下袁媛后背的衣服已被汗水浸湿，身上黏糊糊的。

　　启动汽车打开空调，晒了一日的汽车迅速降温，袁媛扫了眼身后，跨入驾驶室驶离小区。

　　熟悉的道路熟悉的地点，关闭车灯，茂而密的杂草灌木几乎遮挡了整个车身，一阵窸窣声过，身后的密林剧烈摇晃后归于平静。

　　过了许久，隐蔽在黑暗中的身影晃动着从树旁走出来，如同醉汉脚步踉跄地走入掩盖住汽车的灌木丛中，车牌在手机灯光照射下反射蓝光，副驾驶上软塌塌的女士衣裤凌乱地搭放着。

　　黑影尤不死心，突然蹲下身在地上寻找，直到看清一列延伸入黑暗森林中的巨大的三趾脚印。

　　“怎么可能？为什么是这样？”被四周灌木树木彻底遮挡住的身影垂头喃喃低语。

　　身后几米外的马路上偶有车辆驶过，黑影始终保持着蹲下的姿势，直到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黑影才像是突然回魂般身体一颤。手机屏上是熟悉的号码，被屏幕照亮的是陆寻那张惊愕的面容。

　　按下接通键，陆寻开口，声音如同徒步行走于沙漠的旅人，干枯嘶哑。“喂？没什么事，我在外面逛逛。不用，就回家了。嗯，再见。”

　　屏幕缓缓变暗直至彻底黑屏，陆寻如游魂般站起身，沿着路边的土路往前走了一百来米，他那辆黑色的轿车此刻正安静地侧停在路边。

　　魂不守舍地开车回家，路上差点撞到马路牙子，到底有惊无险地到家了。关上门，陆寻像是彻底被抽走了力气，靠着门背缓缓滑下，眼睛发直地盯着虚空。

　　突然，他拍了拍被塞了一团浆糊的脑子，失神的双眸骤然回神。原来如此，居然是这样，他似乎明白那些话的含义了。在他还震惊于今夜所见所想时，身后的门被敲响了，那道曾在他伤心内疚时温柔安慰他的甜美嗓音隔着门板传来。“陆寻，你在家吗？”
　　*

　　叩叩叩，袁小弟瞬间从玩具堆中窜起，亮晶晶的圆眼期待地盯着躺在沙发上的姐姐，似乎只要她一声令下，他就是他最忠实的帮手。

　　“媛媛，是我。”

　　门外是熟悉的嗓音，袁媛给袁小弟使了个眼色，袁小弟立即眉飞色舞地跑到门边拉下门把手。

　　“谢谢小黎，哥哥给你带了凹凸曼的模型，喜欢吗？”陆寻摸了摸袁小弟毛绒绒的小脑袋，见他抱着比自己身子还高一点的玩具盒哼哧哼哧地往里走，紧张的心平静了些许。

　　“媛媛。”陆寻与侧躺在沙发上的袁媛打招呼，后者扬扬下巴示意他随意坐。

　　袁媛最近心情很不好，其实自从她回来后鲜有心情好的时候，但最近这几日无端的坏情绪更盛。所以对于进屋后一副小心翼翼欲言又止扭捏的陆寻，她是横竖看不顺眼。

　　“有话快说，特地来找我总不是至于是家里停电了来我家蹭空调的吧。”

　　陆寻好奇地看向身旁熟悉又陌生的人，以前他们交往时袁媛偶尔也有像是被宠坏的小公主般在他面前趾高气昂的时候，那时他只觉她骄纵可爱，如今再看，分明是相似的容颜却给人一种睥睨众生之态，似乎和他说话都是恩赐。

　　袁媛的眉峰越蹙越紧，在她濒临发火边缘时，陆寻斟酌着开口了。“八月三十号那晚我加班回家的路上碰到你开车出去。”说完这句话，他斜睨了袁媛一眼，停顿下来。

　　“然后呢？”调整坐姿面向陆寻，袁媛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扬声问。

　　吞咽下泌出的涎液，陆寻盯着袁媛的双眸，一字一句说。“看到你的车停在路旁，我当时好奇就走了过去，就看到你变了个样子。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对吗？”

　　“哦，被你看到啦！所以呢，你找来我家只是为了告诉我你看到的，还是有其他的要求？”袁媛收敛神色，漆黑的双眸凝视陆寻。

　　客厅里一时出奇的安静，只有袁小弟坐在地上奋力拆包装的声音。

　　袁媛还没吃过人，即使人的味道和其他她曾吃过的生物没什么两样，但心理上她很难接受将其纳入自己的食谱。不过，她瞟了眼全情投入在新玩具上的袁小弟，又将目光落回到陆寻身上，一口吞下对方这种体型对她来说完全不成问题，还能省去后续清理收尾的麻烦。

　　陆寻浑身一激灵，手臂上的汗毛倒立，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知让他不寒而栗。咽下口水，危机意识让他立即开口解释。“我来只是想提醒你，有人一直在想方设法的监视你接近你，那些人可能知道你的特别，但或许还不清楚你的底细，你要小心，他们可能要出手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你和他们有接触？还是你就是他们中的一员？”身体前倾，袁媛眯起眼审视陆寻。

　　陆寻苦笑。“我不是，但我确实和他们有接触。你还记得当年我们去旅游途中你突然失踪的事吗？当时叔叔阿姨和我都要找疯了，我一直很后悔当年留你一个人独自走开，尤其是叔叔阿姨分明那么难过却没有责怪我一句，让我更觉得愧疚。”

　　他的眼中晶莹闪动，对袁媛露出脆弱的笑容，却似乎下一刻就要流下泪水。“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她非常温柔善良，她理解我支持我，甚至陪我一起找你，你不知道那对我意味什么。我...后来你回来了，我很开心，她也很开心，我以为她是为我解开心结而高兴。我想和你坦白，但她却劝我不要说，你刚回来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我们不能那么自私。”他抓了抓头，露出恐惧的神色。

　　“可是渐渐的，我发现不对劲，她总是催促我来找你、陪你，还不让我说出我和她的关系。而最让我感到毛骨悚然的是她在用自己的方法控制、监控我，她总能找到我，第一时间找到我，你明白吗？无论我在哪里，在干什么，她都能精准地知道，并且用最温柔的声音和语调强迫我按她的意思行动。”

　　“所以你背叛她？”

　　“这怎么是背叛！她接近我的目的只是为了你，我现在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他们用不了多久也会知道的。”陆寻语气焦急。

　　“哦，你要告诉他们？”袁媛轻声问。

　　“我是来提醒你的。那天看到的我绝对不会说出去一个字，但你要小心，他们是一个组织，有很多人，监视你的绝不会是一两个。”陆寻突然提高语调，引得袁小弟侧头看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