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Chapter 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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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确保第一次上门教课能顺利在家长心底里留下完美的开场印象。
许蓝云非常看中自己今晚的装束，为此还特地翻出原身去年参加校园商谈大赛时购买的压箱底正装。
她认认真真地将翻领白衬衫扣至领口处最上方，外搭件深灰色直身型单排小西服。
没有熨斗，许蓝云就通过手掌去反复摩挲布料，以试图压平西服上几道顽固的褶皱。
同色系的裹臀裙不松不紧，一路遮至膝盖下方三公分的位置。
刚从外头拿外卖回来宿舍里吃的胡枝桃看得一愣愣，不顾自己嘴里还含着两根筷子呢，当场没忍住对许蓝云打趣道：“哇云姐，你这是要去见男朋友家长啦？”
许蓝云弯腰套上双棕色单鞋，擦拭后的漆皮表面泛起光泽，她抬手利落地把自己鬓角两侧的碎发别到耳后，回道：“比那重要多了。”
穿梭在发间的手指很快扎出一个低马尾，许蓝云两手叉腰，打量宿舍衣柜镜里正散发着专业气场的自己，于是满意地点点头。
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呐。
知道许蓝云今晚是要去上门辅导的林笙泉，百忙之中从局势白热化的团战抬头瞥了眼，说：“你这样穿得像是银行柜员。”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许蓝云关上衣柜，最后检查一遍托特包里的所有物品。
心想自己现在这幅模样，肯定是中年家长们最买账的那种‘老成靠谱风’。
毕竟在这方面 ，无论是哪个世界的家长们，皆一样。
不过都是些花架子罢了。
在踏入导航里显示的玉鑫别墅山庄后，许蓝云方才心里的这句话得到了最完美的印证。
平均每平方米二十九万的天价楼盘，其背后的物业团队十分庞大。
哪怕是山庄东门人流量最少最偏僻的入口，也有着一系列森严到不近人情的登记流程。
许蓝云手握着钢笔，有些机械式的填写完个人信息。
在等待前台物业员处理的这一过程，她抬眼望向远处镶嵌在半面墙里的垂直式封闭鱼缸，足足有三个人那么高。
五彩斑斓的热带鱼群在这造价不菲的生态系统中悠然游弋，灯光透过特制玻璃折射出的光影在她放空的黑色瞳孔里来回穿梭，明明灭灭。
物业人员礼貌而疏离的声音响起：“请看摄像头。”
电脑携带式摄像头闪光灯亮起的瞬间，许蓝云恍惚从中看见那个穿着廉价正装的自己。
紧接着，神游的大脑再次将注意力重新放回鱼群身上。
那些对生存环境水质温度要求无比苛刻的热带观赏鱼，光是每天基本的养护成本，恐怕就能抵得上自己现在累死累活打工一个月的所有收入。
“许老师是吗？”
前台与物业主确认好信息后，向许蓝云递来张访客卡，“这是长期访客使用的通行证，请妥善保管好，以便下次出入。竹亭B区8栋需要在2号候车厅乘坐物业观光车前往......啊稍等，物业主说已经派管家在来接您的路上，请先在沙发稍作休息片刻。”
接过烫金的卡片，许蓝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扬起嘴角。
如同用尺子丈量过的标准弧度，堪称牛马人千锤百炼后无法被抹灭的完美职业微笑：“谢谢。”
前来接待的管家是位正言厉色，看上去五十几岁的女性。
站在东门登记大厅的暖黄色灯光下，用啫喱打理过的银白发丝被梳得一丝不苟，于脑后挽成端庄严谨的发髻。
被老花镜后那双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注视时，许蓝云无端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公司里给高层做年度报告时的那种紧张感。
她只问一句啊，就一句！
这种家庭找上门补习老师才给三百认真的吗？
直到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许蓝云脑海中就三百块到底合不合理一事的争论顿时戛然而止。
哇靠怎么会是他啊？？？
彤姐酒吧里差点跟人干架的帅哥？！
那个付泺口中复读两年归来仍是个高三生的梁榕？
救命，让她缓缓先。
在看到许蓝云的瞬间，梁榕猛地从沙发上直接弹起身，动作幅度大得差点撞翻茶几上的水晶杯。
那道蛰伏在他眉尾处的缝合线边缘已经结起薄薄血痂，表面还凝固着淡黄色的组织液。
“许...”
梁榕刚开口，就被缝线牵扯着皮肉，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可暗灰色的眼睛里却骤然升起亮光。看得许蓝云心惊肉跳，眼见结痂的边缘开始渗出血珠，她下意识出声：“诶小心伤口。”
好在一旁的梁父似乎并未注意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起身向许蓝云介绍的同时，也不忘先交代梁榕的情况：“让你见笑了，这是我的儿子梁榕。前些天好端端的走路还给自己摔了一跤，把脸给磕破相了，哎。”
许蓝云脸上堆满了客气的笑容，目光在这对父子间快速扫过。
梁榕的眉眼显然随了他的父亲顾铭，连那高大健壮的体型也如出一辙，多少带点基因遗传。
面前的中年男性身姿挺拔，站在梁榕身旁，也只比自己儿子矮上半头。
比起梁榕尚未彻底成熟的英俊轮廓，顾铭沉稳的面容看上去更添岁月风霜。
与许蓝云印象里那些豪门先生们保养得当的紧致华容不同，那张脸上布有很多褶皱细纹，皮肤也很粗糙。
尽管五官比起梁榕的硬朗要来得更加柔和，可眉宇间长期紧皱留下的痕迹实在明显，一看就知道是位凡事都喜欢过度思虑的类型。
这不是生来就富裕的人。
许蓝云当下做出了判断，也顿时明悟，梁榕的亲生父亲出身并不大好，或许是婚姻让他拥有了现在的一切。
不过此刻许蓝云更关注的一点。
——小帅哥你就是这么跟家里解释的吗？
连敷衍都谈不上的离谱理由。
许蓝云转头看向从方才站起身来后就闷不作声的梁榕。
很奇怪，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对方似乎是在刻意避免和她进行视线上的直接接触。
梁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中的自动铅笔，再一次垂下眼帘错开许蓝云询问课业时向他投射来的目光。
书房内中央空调换气的出风口就在他头顶正上方，可那满身四处乱窜的躁意却迟迟没有在新空气里得到抑制。
太近了。
近到他能看清许蓝云白衬衫领口处细小的一点污渍，近到低头就能瞥见她握笔时手背上错杂微凸的青筋。
一股烟草混着薄荷糖的清凉气息丝丝缕缕钻进鼻腔。
梁榕下意识抽了抽鼻子，这气味谈不上好闻，甚至还有些劣质。
就和她身上那件带有褶皱的衬衫一样，满是被清贫生活打磨过的痕迹。
许蓝云在来他家上门辅导前还抽了烟。
这个认知让梁榕喉结上下滚动，突然回想起那晚闹事的酒吧里，女人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的背影，紧绷得就像张蓄满力的弓。
而现在，她又郑重其事地拿着课本，坐在他一旁声情并茂的为他归纳总结知识要点。
梁榕过分薄弱的英语基础几度刺激得许蓝云眼皮下的血管微微抽动。
她单手按压在发胀的太阳穴上，余光瞟见对方那道狰狞的伤口后，又一次硬生生忍下发火的念头。
连最基本的主谓宾都分不清，许蓝云不用脑袋想都能猜出梁榕在校的英语成绩有多么精彩。
对方压根同老师们眼中的三好学生搭不上边，她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在自己眼前头还算听话，至少学得很认真。
一米九的大个子穿着身纯棉的藏蓝色居家服，老老实实挺直脊背，坐在书桌前写卷子。睡衣下贲张的肌肉轮廓随着写字的姿势微微绷紧，呈现出一道流畅的线条。
近距离观察中，许蓝云这才注意到，梁榕生有一双丹凤眼。
在专注于手边的选择题时，那暗灰色的深邃瞳孔便会随之微微收缩。
书灯打在鼻梁投下的阴影落于他因纠结而紧抿的唇线上。
梁榕刀削般凌厉的下颌弧度已经初显成熟男性的魅力雏形。
盯着这张脸，很难能不让许蓝云去联想，等对方三四十岁的时候，不知要祸害多少姑娘们。
哦，没事了。
这里的人们只会觉得梁榕是个丑八怪。
绝了，一群没眼光的东西。
然而在这一天真正到来之前，许蓝云还得先含泪拿起红笔落下最后一个叉。
十五道语法选择题，全错。
ABCD全蒙B都能对五道题的卷子，许蓝云是真信对方有在自己独立认真做思考。
或许是注意到许蓝云满脸隐忍的神色，梁榕不好意思的把双手规规矩矩地罩在膝盖上，说：“......对不起。”
就像个做错事的大孩子，梁榕脸上的表情是与气质截然不同的束手无策。
此刻，全身上下都似乎透着股可怜巴巴的意味。
“没，没事。”
本就也只是个摸底测试，许蓝云嘴角抽搐着挤出一丝笑意。
摆摆手，身为补习老师她还是象征性的多做鼓励安慰道：“看出来还有很大的上升空间，这是件值得我们开心的事。”
开心个锤子开心。
许蓝云脸都要笑烂了。
她现在就只想把这张卷子撕烂塞进对方的嘴里，什么八块腹肌大长腿丹凤眼，在满眼红色海洋的卷子面前，统统靠边站。
平常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儿的时候，许蓝云还能有心情对那张戳在自己审美点上的长相发表赞叹感言。
可真当辅导学渣这重担落在自己肩上时，她又怕回头被对方父亲下达教学Kpi指标。
这家伙上次还问她学校好不好考的事绝对是在开玩笑吧？就这水平，都怕梁榕高考过后直接开启第三年复读生涯。
可转念一想，许蓝云又马上释然了。
人家可是住在玉鑫别墅山庄的公子哥，只要他想，家里分分钟就能安排好常春藤校的捐赠入学名额。
自己搁这苦哈哈给人当家教，也不过是豪门教育流水线上的一个装饰性环节罢了。
她刚才怎么还真跟人较上劲了，哈。
不值当啊许蓝云，不值当。
叮——
坐下后习惯性把手机往面前桌子上放的许蓝云，这回倒忘记给关静音了。
漆黑屏幕闪起的瞬间，手机人脸自动识别了看过来的许蓝云。
于是乎，聊天记录就这么赤裸裸摊开在书房里的二人面前。
【谢赫然：我刚下课，一小时后到你们学院大门。】
【谢赫然：你别多想，顺道而已。】
许蓝云连忙瞅了眼手机上方显示的时间。
[21：00]
哇哦，她十点前最好是能飞回去在大门口恭迎小少爷驾到呢。
“......这是，你同学？”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Chapter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