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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Chapter 10. ...


  •   “啊不,这是我男朋友。”

      许蓝云说着,两手支起手机,给对方展示自己锁屏页面上的屏保。

      是她和谢赫然的合影。

      尽管这还是那天在商学院接完吻后,被小少爷强行拿走手机拍照设置的。

      梁榕手中的笔芯突然在错题本上重重划过一道,笔尖直接戳破页面。

      他抬起头死死盯着许蓝云手中亮起的屏幕,确切说,是盯着那依偎在她身旁笑靥如花,举止亲昵的俊美青年。

      照片里,谢赫然亲密地挽着许蓝云的胳膊,那张精致到近乎妖冶的脸庞斜靠在她肩头,笑容华蜜得令人晕眩。

      原先半天无法冷却的体温骤然降至冰点,手机屏幕里的图片就像把匕首,将他尚未来得及宣之于口的隐晦情愫生生剜去。

      天大的笑话。

      横亘在眉骨上的伤口随着梁榕面部紧绷的肌肉,积蓄于痂皮之下的组织液再度混着血丝从肿胀发红的缝合处渗到表层。

      那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谢赫然?”

      “诶,你们认识?”

      许蓝云眉梢微挑,原本只是心血来潮想跟别人炫耀一下自己这位颜值爆表的恋人,没想竟直接炫到熟人面前了?

      视线忍不住在梁榕脸上以及他身后富丽堂皇的豪宅装潢来回游移。
      也是,能在M市最贵楼盘买下栋大别墅的家庭,又会比谢赫然家差到哪去?

      瞬间把自己说服的许蓝云心想,他们指不定本身就是同一圈子里的玩伴呢。

      “见过,不熟。”

      梁榕牵起嘴角扯出一个生硬的弧度,恶劣心情下难免阴沉的面容,却又在触及许蓝云错愕的目光时猛地松动,随即放缓语气说:“只是和他们家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哦这样呀。”

      许蓝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指尖摸索着掉漆的手机壳边缘,也确实和她刚才想得差不多。

      “你们...谈很久了吗?” 课才刚上到一半,梁榕话锋突转,不动声色地打听起对方的私下生活。

      不用费劲精力讲课的许蓝云对此当然乐意至极,回道:“没,才交往没多久。”

      这样啊。
      梁榕收回目光,垂下眼睫,冷峻的面容看不出任何情绪:“是么。”

      搭放在桌面上的手指无意识地抬起又落下,他喃喃声很轻,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谢赫然是出了名的骄纵任性,满身专横跋扈的少爷脾气。

      他虽不喜参与那些无聊的交际沙龙,却也经常能从别人口中听闻谢家少爷的种种事迹。

      许蓝云只是一时被对方那张狐狸精的长相给吸引了。

      女人都是视觉系动物,这样的事情在所难免。
      用不了多久,她一定会发现谢赫然美丽皮囊下腐烂恶臭的本质。

      “许老师。”

      几次见面以来,梁榕第一次称呼她,况且用的还是敬称,许蓝云当即侧过头看他。

      “老师你知道吗?” 梁榕忽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丝不明所以的微笑,“谢赫然去年举办生日派对的时候,直接把会所一名服务员的脑袋扣在蛋糕上。”

      灯光下,那瞳孔宛若把淬了冰的利器,“就因为对方点蜡烛时不小心蹭到他。”

      十九岁少年人的那点小心思全藏在方才的每一个字眼里。
      梁榕就像头尚未长全利齿的虎豹,却已迫不及待的想要为许蓝云撕开她眼中美丽恋人的虚伪表象。

      甚至不需要许蓝云对此做出任何回应。

      紧接着,梁榕倾身凑去,魁岸的高大身影完全将身旁的女人笼罩在阴影之中。他故意将眉骨上还浮着血痂的伤口凑近,几乎快要贴到许蓝云的鼻尖上。

      果然,这回梁榕终于捕捉到许蓝云瞳孔中细微收缩的变化,连同对方呼吸停滞的一瞬。

      “这个地方......” 他把错题本上残破的页面挪到许蓝云眼前,伸手随机指向一处:“......我还是不太明白。”

      梁榕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学生,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乖乖男。

      他打架斗殴、翻墙逃课,把那些嘲笑他长相,校园霸凌过他的人都一一揍趴在地。

      这些叛逆行径的背后,归根结底,都源于自己那张生来不符合大众审美的面容。

      当同龄男生在假期忙着学习插花、精进厨艺等等贤良淑德的必备技艺时,梁榕在做什么?

      ——日复一日泡在自家健身房里挥汗如雨。

      他越来越高,肩膀也越来越宽。

      直到某一天,梁榕愕然发现自己是以睥睨的姿态在看待那些可恨的霸凌者时,一切都变了。

      再也没人敢当面在学校里指着他的鼻子骂丑八怪,女人婆。
      这些充满侮辱性的声音统统沦为了经过他身边时,刻意压低的窃窃私语,更别说小时候被人往铅笔盒里放活蟑螂的这类事情。

      他认知始终清晰,明白自己并不受人欢迎。

      可是现在,瞧瞧他发现了什么?

      许蓝云眼中那抹稍纵即逝的愧疚,比以往任何一次挥拳都要来得让他血脉偾张。

      指节蹭过疼痒难忍的狰狞,缝合没几天的伤口再度微微裂开,翻出里头点点粉嫩的,正不断愈合的皮下组织。

      “哇靠你别挠!”

      许蓝云被这举动吓得不轻,话音刚落却见梁榕似乎也因她突然发作的语气给惊到似的,眼睫剧烈颤抖一瞬。

      “太痒了我没忍住。”

      梁榕压低声线,只觉呼吸间都带上股腥锈的血气。

      头皮发麻的炸裂快感远比他当年亲手将霸凌者的脑袋摁进学校马桶时,看着对方疯狂扑腾呛水的报复感还要来得强烈。

      一滴细小的,殷红的水珠落在纸页缓缓晕开,宛若朵扭曲绽放的花卉。
      正如他此刻胸腔里肆意滋长的阴暗愉悦。

      身上结实的肌肉绷紧到发痛,不是为了挥拳,而是为了抑制住自己那想要跌跪在许蓝云裙下,以汩流鲜血的伤口换她眼底更多恻隐怜惜的冲动。

      “不是,又出血了大哥。还上什么课啊?赶紧叫你们家庭医生过来处理一下!”

      许蓝云估计也是抓人手腕给抓出习惯了,拽着梁榕起身就要往书房外走。

      视线紧紧钉在眼前人的后脑勺。
      这一次,梁榕浑身上下的所有感知都汇聚在了两人接触的那一小片肌肤,至于方才从许蓝云嘴巴里说出来的话......

      梁榕茫然的眨了眨眼。

      处理什么?

      许蓝云到底要处理什么?

      手机屏幕的冷光将谢赫然此刻阴沉扭曲的面容映得森白。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聊天框里五分钟前的对话记录。

      【许蓝云:有事要处理,我人不在学校。】

      【谢赫然:你在哪里?】
      【谢赫然:要处理什么事情?】
      【谢赫然:多久能处理好?】

      [对方无应答]

      ......

      许蓝云!!!

      她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他?!!!

      谢赫然一怒之下直接把手机砸向车内升起的挡板。

      砰——

      密闭空间里传出的巨响吓得驾驶中的司机当即降下挡板,小心翼翼地询问:“少、少爷?”

      “闭嘴!谁让你出声了?”

      尖锐的声音几乎变了调,谢赫然胸膛上下剧烈起伏着,深深陷进真皮座椅的指节攥得发白。

      偏头瞥向掉回脚边的手机,碎裂的屏幕蔓延道道痕迹,却仍顽强地亮着锁屏页上两人亲密的情侣合照。

      屏幕里,许蓝云无奈又宠溺的笑容被遍布的碎痕割裂。
      碎裂的面容就仿佛是在预示他们这段阶级悬殊的无疾恋情,终会走向分崩离析的结局。

      小少爷贝齿紧咬着下唇,不知过了多久,到底是屈尊就卑的主动弯腰将手机重新拾起。

      正当他准备开口叫司机掉头前往附近的商场时,屏幕界面又弹出一条最新消息。

      是个地址定位。

      【许蓝云:处理好了。你今天有司机接送吗?我请你吃这家店的烧烤当夜宵![搓搓手.jpg]】

      【许蓝云:我大概再过十五分钟到。一会见![玫瑰]】

      呵,她凭什么觉得自己就一定会过来?

      谢赫然冷声朝驾驶座位上神色紧张的司机命令:“去最近的购物中心。”

      “好的好的少爷!”

      战战兢兢一把年纪还在受领导儿子的气,没办法就靠这饭碗度日子的司机连连点头,正准备在下一个路口打灯转方向盘掉头的时候,身下的座位又突然被后头的小祖宗踹了脚。

      “......等等。” 谢赫然改口,“按我发给你的这个地址开。”

      到底谁才是那条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

      许蓝云放下手机,根本不觉得谢赫然会来赴约。

      她纯碎只是单纯形式上的客套一番,把女朋友表面该做的些个流程给配套齐全了。
      毕竟态度已经放在那,不论对方答不答应,事后也都不好再冲她发脾气。

      至于许蓝云为什么会如此笃定谢赫然的选择?

      哈,废话。
      一顿正餐从不低于两千的小少爷,又怎么会委身陪她坐在这人均消费不过六十,环境还特别脏乱差的马路边烧烤店?

      不过这家店的小麦果汁真好喝嘿嘿。

      已经下完单的许蓝云在等菜期间,吨吨吨地就给自己先炫上了一瓶。

      冰镇酒精顺过喉咙,冻得脑瓜子嗡嗡。

      从踏入玉鑫别墅山庄的那一刻起,许蓝云高高提起的心脏就像是被无形的手紧攥着,直到现在才慢慢回落至平日里正常的跃动节奏。

      一次性塑料杯外由冰气凝结的水珠,不断顺着纹路浸湿掌心,凉意刺骨。一如梁家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明亮,却也冷得没有半分温度。

      许蓝云望着杯中金黄色的液体,突然觉得那些堆砌到极致的财富就好比如这冰镇的小麦果汁一样,看似清澈见底,实则只会让饮下的人们遍体生寒。

      她不禁感慨,自己活该只配做牛马。

      上辈子替资本家卖命,这辈子给豪门当家教。
      哦,还顺带伺候着另一位豪门少爷。

      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是课费到账的通知。
      哪怕今晚只上了半小时,报酬也分毫不差。

      两礼拜的家教费都快顶上许蓝云在酒吧兼职一个月的工资了。

      该感谢出手如此阔绰的梁父吗?

      当然。

      许蓝云正用着这笔钱犒劳自己重生以来过分憋屈的生活。

      菜品陆陆续续被上齐,她扬起头又往嘴里灌下一大口,余光瞥向店内大堂时不时进出的身影。

      “噗——”

      满嘴的液体被猛地喷了出来。

      站在烧烤店内浮夸的荧光灯牌下,小少爷摆着张脸,两条秀气的眉毛紧皱在一起,毫不掩饰嫌弃。
      那双价值不菲的荔枝皮靴犹豫半天,才勉强落在一处油渍较少的地面。

      “这位客人...是几人用餐?”

      面对身旁店员略没底气的客气询问,谢赫然充耳不闻。
      一双眼睛如同审讯室里的探照灯般逐一扫过店内所有的塑料桌椅,直到,和角落里那张没控制住面部表情的许蓝云对视。

      谢赫然胸口那股郁结的火气几乎快要冲破喉咙,于是三步并两步的径直向她走去。

      “许、蓝、云!”

      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昭然若揭的怒意。

      “哎,在呢。”

      在短暂的惊讶后,语气轻飘飘的许蓝云,已然做好了接下来当小少爷情绪树洞的心理准备。

      谢赫然居高临下地干瞪着身前的人,见对方仍慢条斯理地边撸着手中的里脊肉串,还边有闲心地从挎包里掏出一次性湿纸巾在发油泛黄的红色塑料椅上来回擦拭。

      最后,由于太过了解小少爷挑剔的性格,许蓝云更是直接抽空烧烤店提供的纸巾平铺在塑料椅上,这才笑眯眯地抬头说道:“可以坐了。”

      盯着那层薄薄的糙纸,谢赫然强忍胃里翻涌的恶心,裹紧自己长款风衣的下摆,以一种近乎壮烈的姿态缓慢落坐,生怕触及半点纸巾范围外的地方。

      许蓝云怎么好意思请他来这种地方吃夜宵?

      处理什么事情可以处理到晚上这个点?

      屋内,劣质油脂混合着烧烤料孜然香的气味在空气中持续发酵,周围几桌也全是些喝得悻然兴起划拳叫骂的醉女人们。

      从踏入这家店的下一秒,谢赫然就感到种全身极度排斥的不安。

      他从没在如此混乱恶劣的环境下待过,面前那些不知是用地沟油还是隔夜食材炙烤而成的菜品实在勾不起他半点食欲。

      如果不是因为许蓝云。

      如果不是因为她。

      看着被对方主动推到自己面前的食物,塑料碗里紫幽幽的茄子在灯光下呈现出诡异的色泽,表面大量铺盖的蒜末滋滋冒油,还飘着股浓重的腻味。

      谢赫然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死死捂住口鼻,垂落的名牌风衣下摆沾在油汪汪的地面,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失态。

      “你要不喝点水?”

      日月可鉴,许蓝云是真没料到这小少爷会降尊临卑踏进这种街边小店。
      见他实在难受得要紧,她下意识就把手边的一次性杯子递过去。

      谢赫然接过后,看也没看的就往嘴里咕咚两口。

      “咳!....噗咳!!啊...”

      冰凉激喉的泡沫花在口腔接连炸开,廉价低劣的工业酒精灼烧着小少爷脆弱的食道。

      谢赫然被呛得弓起脊背,硬是呕不出那些已然滑入胃里的液体。

      顾不得眼下的卫生条件,他双手撑在油腻发黏的桌沿边,咳到两眼泛起一片湿红。

      对酒精过敏的体质反应极大,皮肤以一种离谱的夸张速度染上潮红,从锁骨迅速烧至耳尖,就连手指都泛着层不正常的粉嫩。

      夭寿,闯祸了。

      许蓝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递过去的压根不是水,而是某种酒精含量达7%的小麦果汁来着。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Chapter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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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计划有变,存稿先正常发完。 后续得等阵子哈哈哈哈。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