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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暗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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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朓下车之后,看着眼前四通八达的巷子觉得有点难办。
他拿出手机对照了一下地址,实在分不清楚这四单元一栋302在哪。
城郊这边大部分都是老城区,筒子楼很多,外地人一进来很容易迷路,就算是本地人,一不留神也会走错到别人家门口。
像谢朓这样第一次过来的,找不到位置实属正常。
谢朓下车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汽车里曹子玉的怒吼声。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半包烟,有些心虚地揣进了口袋里。
坏了。有些习惯随时随地藏烟的小动作了。
巷口正对着的小路往里走,是个有些喧闹的菜市场,交杂在一起的叫卖声让他忍不住蹙眉。
有点吵。
谢朓拿出手机,关闭了声音。
半分钟前他听到薛助理正在和江妄汇报工作,似乎是某个合作案出了点小问题,需要江总处理一下。
谢朓猜测这人应该正准备去公司上班。
几乎是在他关闭声音的下一秒,江妄便跟着开口了,“不吵,开着。”
谢朓又把声音点开,嘲笑道:“拿菜市场当背景音?等会儿工作出错可别找我。”
江总百忙之中还抽空对他“嗯”了一声,情绪非常稳定。
看起来已经调整回了日常的工作状态。
谢朓轻笑一声,金属打火机在他手里转了一圈。
他低垂着眼眸,长睫微微翕动,听着耳机那边江妄的脚步声,抬手把未点燃的那根香烟扔进了边上的垃圾桶。
虽然差点被城郊的迷宫绕晕,但回家还要问路这种事,谢总丢不起这个人。
谢朓工作了这么多年终于有机会清闲下来,现在又不像江妄一样有工作在身,他慢慢悠悠地在菜市场溜达几圈,在走错了两次单元门,敲错了三次房门之后终于屈服了。
经过热心邻居的好意指点,谢朓总算找对了路。
耳边也适时传来江总的调笑声,“连自己家都找不到了?”
谢朓:“……”
哦。又不是你小子大早上见不到人影闹着要发疯的时候了。
谢朓有点想笑,但他担心江总恼羞成怒再把要送他进学校的旧账翻出来。
“没办法,江总家里太好住了,乐不思蜀。”谢朓小声跟着怼了一句,抬手敲了敲蓝牙耳机。
一阵细微的电流声,伴随着“铛铛”的两声轻响,好像在适时提醒,“适可而止”。
这个做法江妄太熟悉不过了。
坐在总裁办公室听下属汇报的江妄忍不住抬手摸了下耳垂,跟着噤了声。
随后便听见谢朓敲响了房门。
谢朓没有钥匙。
不过在江妄的资料里有说明,原主应该是在和几个人一起合租。
今天是工作日,能不能有人给他开门只能看运气。
谢朓敲了一会儿,愣是没有人开门。
正在他犹豫着要不要换个时间再来的时候,房门忽然从里面被推开了。
要不是他躲得快,估计这会儿脑门就要和生了锈的铁制门板来个亲密接触。
开门的是个穿了一身跨栏背心的黄毛,手里拎着一个还在滴水的垃圾袋,隔着半米的距离,谢朓仍然被那气味刺激得忍不住蹙眉。
而黄毛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惊讶。
他的目光在谢朓身上转了一圈,好像对他一身衣服很感兴趣。
——谢朓决计不可能穿江妄给他准备的运动装。
所以此人大早上在衣帽间里翻找了半个小时,抓了一件宽松款黑衬衫和江妄的一条八分裤穿上,腰间系了一条银色裤腰带,上衣下摆打了个宽松的结。
看起来勉强合身,不过主要是靠脸撑着,打理过的发型看起来格外俊秀,和这老旧昏暗的楼道格格不入。
黄毛开口问他:“你怎么还回来?”
那话里带着点酸味,目光还不住地往谢朓身上打量。
显然这人只是单纯地想下楼扔个垃圾,只是没想到谢朓不但没有自己开门,甚至还没走。
“回来拿些东西,我付的房租应该没到期吧?”谢朓问。
黄毛嘴里不知道嘟囔了一句什么方言,把门推开,自己拎着垃圾袋从谢朓边上走过。
“哦,进吧,给我留门。”
“拿东西还穿得这么正式,装给谁看呢?”
他说得很大声,楼道里那泄愤似的脚步声一下重过一下。
谢朓一挑眉。
原主和这些室友的关系看起来并不好。
他抬脚走进屋里。
合租房里有四个单间,两间还落了锁,两间半掩着门。
一个单间顶多十几平米,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和几乎堆满房间的生活用品。
原主和黄毛的房间很好分辨,一间传来和方才垃圾袋相似的酸味,一间里面略显空旷,只铺好了床铺,折叠桌上摆放着一些生活用品,床边放着一个行李箱,床头矮柜上是一副相框。
谢朓走进房间,拿起相框端详。
这是一张大合照,照片上是一群小孩和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照片右下角写着清晰的落款,是嘉瑞慈善基金会下属的一家孤儿院。
谢朓把行李箱打开,在里面找到了属于原主的几套衣服。
最上方是一件灰色风衣和棕色内衬衫,最里面包着一条有些褶皱的西装裤。
谢朓不由得感慨一句:“十几岁的小孩审美都比江总更超前。”
另一边莫名被嘲讽的江妄:“?”
“衣服今天就能送到。”江总放下手里的文件,给老宅的管家发了一条消息。
谢朓“嗯”了一声,语气平淡但威胁意味十足:“最好是。”
清一色洗到发白的运动装,还有两套高中校服。衣服底下是一个翘了边的皮革钱包,以及一部有些老旧的手机。
谢朓打开钱包,终于找到了原主的身份证,证件照上的人习惯性蹙眉,俊秀的脸看着有几分苦相。
除此之外只有两张余额为0的银行卡,谢朓早就用掌银软件查过了,卡号没有出入。
谢朓试图把另一部手机开机,不过手机明显因为放置时间太久,电量告罄,屏幕只亮了一秒就闪现出电量低的红色标志,自顾自地又关机了。
谢朓一屁股坐到床上,觉得奇怪:“我的钱呢?”
真的一点都没有?
原主最近没有异常的转账或者交易记录。
有可能他根本没收到陷害江妄的钱。
也有可能是一开始就约定好,钱没有打给原主,而是打给了其他人。
谢朓觉得是后者,毕竟光靠口头承诺,这种等级的杀猪盘,再蠢的人估计也不会上当。
看原主还能把手机清理干净,估摸着还有几分理智在。
谢总长叹一声,继续在屋子里翻找。
通话另一边的江妄默默往一张独立银行卡上又打了两百万。
谢朓略过零散的生活用品,在床下翻到一个带锁的储物盒,又在桌面上的置物架里翻到了钥匙。
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些有些陈旧的老物件。
“嗯?”
谢朓把上方的信封拿出来,看着封口处贴着的粉红爱心,忽然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
他暂且放过这几封不太妙的信件,拿起底下几个未开封的文具,每一个上面都贴了便签。
【XX年11月4日,思起哥哥说这是他攒了很久的钱才买下的,很好看。】
【XX年11月4日,思起哥哥马上就要离开了,舍不得他……】
【XX年11月4日,交换了联系方式!】
谢总从来没有写过这么肉麻的东西,也没有珍藏过某人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看见这么一堆东西,顿时有种在窥探别人隐私的尴尬。
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原主回不来了,那他就是陈熙本人,帮孩子解决这些破烂事是他应该做的。
谢朓犹豫一瞬,拆开了手边的几封信件。
前几封字迹还比较稚嫩,内容很像日记,记录了一些在孤儿院的生活,大部分都和这个叫“思起”的有关。
后几封稍显成熟,因为字里行间都有些像暗恋者的自述,在思考着如何表白。
他拼拼凑凑,结合信上的内容和看过的原主资料,大概理解了一些旧事。
原主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个和他关系很好的孩子,比原主大四岁,叫“思起”,成年后离开孤儿院自谋生路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孤儿院的生活太孤单,青春期的少年怀念那种陪伴感,对这个同伴产生了超越友谊的情愫。
不过从最后一封告白信的口吻来看,两人之间止于暗恋。
谢朓拿着信,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奇怪的猜测。
陈熙一个刚刚上大学的孩子,是怎么被人盯上的?
光看长相的话,这孩子没打扮过的旧照和谢朓相差悬殊,能从五官之中的相似处把这孩子找出来,是有人推波助澜?
“我”的钱不会也是怎么被骗走的吧?
谢朓长时间的沉默明显引起了江妄的警觉。
江总放下手里的工作,老板椅转向落地窗,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发现什么了?”
谢朓心里五味杂陈地想着事呢,猝不及防被这一句询问吓到,手里的铁盒子“当啷”摔在地上,信封掉了一地。
“嘶——”谢总心说罪过罪过,赶紧把这看起来已经无疾而终的少男心小心翼翼地捡拾起来。
他细致地把信件收好,心不在焉地回答:“发现我好像是个恋爱脑。”
江妄:“?”什么意思?
谢朓窥视完原主的小秘密,看着一堆旧物觉得有些头大。
明明不是他的东西,他心里却总有一种仿佛背着江妄在外面偷过人的慌张感。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现在和陈熙是同一个人。
莫名其妙的背德感让谢总悄悄把东西昧下了。
这种事还是不要和江妄说了,免得这人乱吃飞醋。
谢朓找了个双肩包把一些重要物品装进去,剩余的零散生活用品太多,谢朓一个人也带不走,只能之后再找搬家公司的人来一趟了。
他拎着背包便准备告辞,出门的时候恰好遇上了室友。
黄毛空着手回来,后面还跟着一个穿着老头衫沙滩裤的青年,他戴着个不伦不类的墨镜,上下打量谢朓一眼,道:“陈熙?果然是你,之前在巷口看见你还没敢认。送你来的好像和上次不是同一个。”
谢朓心里一咯噔,心说完了。
他迅速抬手准备暂时关闭蓝牙耳机,却听见耳边江妄的声音阴沉沉的,“别动。”
面前这个准备暗害自己舍友继续补刀:“……之前那个男朋友不谈了吗?”
谢朓:“?”
什么,“我”居然除了暗恋对象,还有一个男朋友呢?
——一个十八岁的小孩,感情经历居然比谢总这个老年人还丰富。
江妄:“男、朋、友?”
金主大人的声音听起来快要把牙咬碎了。
谢朓沉吟一声,问:“不知道金主先生接不接受三角恋呢?”
至于怎么变成三角恋的……谢总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