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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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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时芜微微倾身,掌心抚上少女单薄的背脊,束在身后的发带随之落下,与身下人的绛色发带交叠。
日光透过层层纱幔洒落两人身上,似乎又回到了从前那般,无拘无束。
齐玥俯在上官时芜身侧良久,情绪得到平复,她轻眨双眸望向这人侧脸。
绝色的面容沾染着桃色,比她庭院里的海棠树还要艳丽十分。
这世间终是无人能配得上她的芜姐姐,即使是她敬爱的大哥,即使两人已有婚约在身。
“今日归洛是圣上旨意吗?”齐玥闷声问道,呼吸喷洒在上官时芜腰间玉佩。
“嗯。”上官时芜垂眸,望向齐玥密长的睫羽,深色的阴影落在眼底,指尖卷着少女发辫,微微发热。
“那,午时的旨意,芜姐姐为何避而不接?”齐玥甫一抬眸,便见上官时芜正捏着自己的发辫,白净的耳根又是一抹粉红。
上官时芜微微一笑,将齐玥的发辫仔细理于身后,收手时,指腹划过已被红晕点缀的脸颊。
她不紧不慢道:“阿玥能猜到我归洛原因,难道猜不到我为何不接旨?”
齐玥抿唇多看了上官时芜两眼,思绪越发凝滞,“我猜不到。”
上官时芜没有回答,正色道:“这三年,我不在,阿玥是否荒废学业了?”
她自幼便在静明公主的精心栽培下成长,熟读诗书且明达吏事。
昔日齐玥的大半功课都是她亲自教导,今日圣上下旨让她去教导公主皇子的课业,她并不意外,甚至在意料之中。
自古以来,哪个帝王不忌惮手握兵权的外姓王?这道旨意,与其说是恩赏,不如说是枷锁。
“自然未曾。”齐玥撑起身子,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得意。
每月一封书信,字字句句都是为督促她勤学,这份用心,她怎会不懂?
纱幔外,夏蝉不知疲倦地鸣叫。两颗心隔着薄薄的衣衫跳动,各自藏着不能言说的秘密。
“芜姐姐何时入宫?”闻久了那人身上沉水香的气息,齐玥自觉回到了昔日,言语举止不再克制扭捏,多了从前的随意姿态。
“三日后。”
齐玥吃惊,“这么快?”
上官时芜俯身轻轻剐蹭着齐玥秀挺的鼻尖,戏谑道:“三日后正是阿玥上朝时间,一年时光,竟还未习惯?”
芜姐姐竟连我的上朝时间都记得这般清楚。
齐玥眨了眨双眸,心中一喜。
她大着胆子顺势环住那人腰肢,轻轻说道:“许是这一生都不会习惯。”
抚在背脊的五指不由得一顿,上官时芜闭了闭眼,可掌心却依旧贴着那单薄脊背。
齐玥未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追问道:“芜姐姐,新岁过后,我还能常来看你吗?”
上官时芜对眼前人知之甚深,她自然懂这句话的意思,“阿玥想来,何时都可以。”
齐玥低低笑出了声,随意握上那人身前的玉佩绶带,掌心多了几分清爽之感。
“那后两日,可要多叨扰芜姐姐了。”
上官时芜微微蹙眉,望着齐玥闪躲的眼神,眉间掠过一丝不悦,“明日不得闲?”
齐玥心虚的直起身子,侧脸望向一旁的湖水,“明日……我要去七叔府上。”
上官时芜袖中的手指蓦地收紧。
安广王,这三个字像根细针扎在心头。
“原来阿玥还是更亲近安广王。”声音不受控制地冷了下来。
“芜姐姐,我出身不高,宗亲之中只有七叔待我极好,我……日后不会和七叔走太近。”
齐玥的解释让上官时芜心头一软,这人自幼失恃,在宗亲中备受冷眼,安广王确实……待阿玥极好。
可这份好,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
那个带着假面的人,看阿玥的眼神从来都不清白,她太清楚那目光中蕴含的欲望。
同样的欲念也在她心底燃烧,只是她更擅长隐藏。
“阿玥,安广王手握大权,你与他走的太近,旁人猜测便罢了,若圣上震怒,你如何脱身?”
上官时芜细细分析着利害关系,目光忍不住描摹着少女的侧颜。
夕阳为好看的面容镀上一层柔光,衬得越发肤若凝脂、唇若点朱,这样的容貌,莫说是女子,便是男子见了也要多瞧两眼。
齐玥自然也懂,缓缓凑近身旁人,“大哥今天也和我说了这些,让我做中立者。”
上官时芜见她又和昔日一般亲近自己,心中欣慰不少,可说出口的话却有几分调侃:“常阳王这话中肯,阿玥不听我言,也该听他的。”
齐玥今日有些较真,正言道:“不,我只听你的。”
即使他是我大哥,可他远不如你,芜姐姐。
这句话像一滴蜜,猝不及防落进心湖,上官时芜微微一怔,随后浅浅一笑,端起案几上的茶盏饮下。
茶水温热,却不及心头暖意。
如今朝堂势力角逐暗流涌动,这次归洛,还不知会掀起何种风浪。
“切记,不要与安广王走得太近。”她郑重叮嘱。
齐玥点头应道:“阿玥知晓。”
看着这人乖巧应下的模样,上官时芜的指尖顺着绛色衣襟缓缓上移,最终停在那截白皙的颈间。
日光为肌肤镀上一层蜜色,随着吞咽的动作,喉结轻轻滑动,这分明已是少女的轮廓。
三年光阴,当初青涩的少年模样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这般......危险的美丽。
“芜姐姐……”齐玥的声音发颤,颈间的触碰让她浑身战栗。
她不敢动,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亲昵。
上官时芜倏然收回手,举步至水榭外唤着禾桔,齐玥收起绮念坐回原位。
她望着案几上的点心,眨了眨眼睛,这才伸出手尝了半块,随后侧身俯于案几,视线落在南侧阁楼之上。
记忆中,那人总是端坐在窗前,执一卷史书,手把手教她握笔运墨,一笔一划,传她书法之道。
那样的时光,终究是回不去了。
上官时芜回来时,齐玥已伏在案几上沉沉睡去。夕阳为她镀上一层柔光,长睫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唇瓣微微张合,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她打开香炉,添了几勺香粉,看着青烟袅袅升起。
上官时芜凝视着少女熟睡的侧颜,指尖悬在半空,终究没有落下。
薄入西山的夕阳敛着日光,洒在碧色湖面,波光粼粼。
“芜姐姐,你刚去哪里了?”齐玥闻着淡淡的沉香味,刚睡醒的身子又迷糊起来。
上官时芜牵起她的手,少女站起身时,她才发现对方已高出自己一寸有余。那双总是含笑的眉眼泛着红晕,像极了三月枝头的桃花。
“有礼物给你。”
上官时芜取出精心准备的金丝甲,“这是金丝甲,穿在身上可以修饰身形,你女子容貌越发显露,平日举止要多注意。”
大燕皇族齐氏出自渤海,齐氏曾与前朝皇室通婚,具有鲜卑和汉人的双重血统,宗族男子皆身材高大,容貌出色。
齐玥却因身形瘦弱常被宗亲不耻。
她正要褪下长袍,五指却被上官时芜轻轻摁下,“回府再换。”
齐玥拢起长袍,望着金灿的软甲,心中虽万分喜悦,面上却故作委屈道:“芜姐姐是要赶我回去了吗?”
“阿玥还是这般贫嘴。”
上官时芜将金甲放进衣箧盒内,唤了禾桔进来,交代道:“派人送长陵郡王回府。”
“是。”禾桔将衣箧盒重新捧回手心,走出水榭。
齐玥抬手撩起纱幔之际,转身望向那人足已牵绊她一生的容颜,喃喃自问:“芜姐姐你不送我吗?”
上官时芜走进,整理齐玥的仪表,指尖拂过领口时微微一顿,“阿玥,外人眼中你我终是男女有别。”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将齐玥浇得透心凉。
她几乎是仓皇地转身,生怕多停留一刻,眼中就要泄露出不该有的情绪。
朦胧半透的纱幔轻舞,将两人隔出两番天地。
是了,出了这方庭院,世俗礼法便如天堑,横亘在她们之间。
明月当空,安广王府南侧院落灯火通明,回廊下琉璃灯盏高高挂起,雕花窗棂内人影绰绰。
“长陵郡王今日申时回府,身后还跟随着南明王府的小厮,手里捧着衣箧盒。”一名身着纯黑衣衫的男子正单膝跪地向齐湛汇报着白日情形。
齐湛又问:“上官时安今日何时去的城中军营?”
“未时。”
齐湛不悦的皱起眉宇,衣袖一挥,男子便动作敏捷的退出房外,只余烛火在突如其来的气流中剧烈摇晃。
袅袅熏香中,他凝视着墙上晃动的烛影,直到门外传来轻柔的呼唤才回神。
“王爷,夜已深,早些休息。”来人发髻高挽,身着绛色广袖刺绣长袍,举止妙曼,她刻意放柔了嗓音,却见齐湛脸色骤沉。
“这颜色不适合你。”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王爷……”
慕容沅虽见惯了齐湛平日清冷模样,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对方这般冷酷无情,她是这人明媒正娶的王妃,不过一件绛色衣袍,何至于此?
“退下。”齐湛闭上双眼,转过身子背向慕容沅。
慕容沅望向对方孤傲冷寂的背影,盈盈泪光中轻咬着下唇,却也不忘行礼离去。
慕容沅的贴身婢女荟南紧跟其后,一路行至厢房内,便听得杯盏瓷器在地的声音,一旁的仆人纷纷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