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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草蛇灰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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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驱懒散地摆摆手:“在下无官无职,也是听人所说,在曹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
宋锦明不再听二人打太极,只说:“去见一见最后看到拓跋户的人”,吩咐车夫掉转头向揽月阁而去。
店小二一听是来询问金国皇子之事,解释道:“那人一身华服,张口要了一桌子燕窝鱼翅,我们一时摸不清来路,犹豫着没敢上菜,官爷您也知道,这吃霸王餐的情况咱也不是没见过。结果那人将一柄鎏金七宝的匕首拍在桌上骂:‘金国什么没有,难道会差你这点菜钱?’那匕首上的红宝石看着比我眼珠子都大,我们赶紧道歉,店主亲自端来酒菜,他却一会嫌弃酒不好,一会抱怨菜不可口,搅得周围人都没来兴致 ,还想对歌女动手动脚,就在这时候冯毅冲上来,一拳向着金国太子脸上打去,谁知拳头刚出就被接住了,背后冒出来一个身形高大的金人,那人一掌迎上来,震得冯毅手臂发麻,倒退三四步,他勉强扶住桌子这才好不容易停稳。”
宋锦明听罢问:“那冯毅家住何处?”
店小二指了指西街的方向,就在那:“西街评事坊,从左往右数第五间就是他家”
一行人顺着指引来到一处三进小院,推门进去,一个妇人正伏案专心刺绣,一听找冯毅,便赶紧放下手上绣了一半的稚子图,去屋内喊自己官人出来。
这冯毅身材矮小,看着不算壮硕,听宋锦明问询,便一五一十说了个清楚,内容与店小二所言大致一般。
宋锦明道:“还请你随我们去认个尸。” 冯毅满口答应,随即伸出左手,从架上取下墨色长衫披在身上,与二人一道向府衙去。
曹大人忍不住问:“金国太子的尸体不是已经认过了吗?况且京城内的大小官员都能确认拓跋户的长相,何必要他去认?” 不等宋锦明开口,温子驱摆手笑道:“不是认拓跋户,是认同他出手的金国高手。”
宋锦明颇有些惊讶地看向温子驱,他本以为此人不过是个希望借此扬名的纨袴子弟,不想倒有些见识。
那冯毅从停尸房出来,向这宋锦明摇摇头道:“那人的身形比他们都要高大,不在这几具尸体中,”他仔细想了想又道:“我好像听金国太子叫他呼合磨。”
“着人去请画师,传那日在揽月阁见过呼合磨的人一一确认画像,全境通缉此人!”宋锦明立刻吩咐下去。
温子驱伸了个懒腰眨了眨眼睛:“大人一级一级通传各州县,只怕人已经跨过界都河了。”
“怎么,你有办法找到那个金国人?”宋锦明不动声色地问。
“反正我的路子肯定比大人的缉拿榜文快。”宋锦明见他颇为自信,不禁对温子驱的身份更加疑惑了,想着过些日子,去找老师问个清楚。
还不等曹德忠又要开口,宋锦明摆摆手说今日乏了,领着温子驱往大理寺走,二人都很清楚,上面自然是授意曹德忠配合大理寺早日破案,而且要将此事料理干净。
温子驱的速度比宋锦明预想的还要快,不过一日的光景,温子驱便将一封飞鸽传书摆在宋锦明的案几上,给自己斟了杯热茶:“找到了,那呼合磨在孟辞驿附近。”
宋锦明快速看完信,披上大氅向门外走去:“此刻想找他的人恐怕不少,我们亲自去接。温子驱颇为遗憾地看了一眼手中滚开的茶水,只得老老实实放下。
二人一路快马奔驰,中途一刻也不曾停歇,从日暮低垂赶到夜色昏黑。在距离孟辞驿不远的一处竹林中,马突然焦躁地停下脚步,喷了两个响鼻,便不肯再往前。昏沉的夜色中忽然传来一阵惨烈的马嘶,像是要将憧憧暗夜划破开来。
“不好,出事了!”二人对视一眼,扬鞭寻声向着竹林深处追去。
穿过一片隐蔽的竹林,月光下之间三个黑衣人一身夜行短打,为首一人立于竹节之上,轻功了得,宋锦明拍马飞身而上,回头低声说了一句:“你自己小心”,便与为首的刺客厮打在一处。
那刺客似乎并不打算与宋锦明相持,踉跄后退几步,吹响一声哨音,后面两人腾挪跃起,亮出利刃,直冲躲在树后的呼合磨而去,刀锋在黑夜里闪出耀眼的白光,竟比天上的孤星还要亮上三分。
宋锦明追上去,一个翻身,堪堪抓住其中一人的腿,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另外一人杀到呼合磨面前,眼看着寒光起,刀落,伴随一声令人心惊的惨叫。
这惨叫声却不是出自呼合磨,而是那个刺客,借着月光看去,只见他的手腕处光秃秃,只有鲜血汩汩向外流淌 。
不等宋锦明上前,为首的刺客架起同伴暗暗说了句什么,听上去并非官话,三名刺客腾挪几步跃到竹林上方,只见竹影晃动几下,很快恢复静谧,像是从没人来过似的,只剩地上流淌的鲜血。
“站住!呼合磨!”宋锦明大声喝道,眼看呼合磨趁乱想跑,温子驱不知从哪溜了出来:“我要是你,就老老实实在原地呆着,至少能留一条性命,”温子驱略一停顿淡淡道“想杀你的人只怕不少吧。”
呼合磨听闻此话浑身一震,佝偻着背慢慢转过来,丧眉搭眼的脸上还有几处擦伤,看来他这两天的日子并不好过。
夜近子时,二人来不及休息连夜提审了呼合磨,呼合磨开口却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我们在望仙谷被山贼偷袭。”宋锦明看了一眼温子驱,两个人都只觉得心中的困惑不减反增。
见不管如何追问,呼合磨都不再开口,两人只得各自回房,宋锦明这边才刚躺下来,正想将白天的线索细细梳理一番,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宋锦明,是我。”
也不等宋锦明请他进来,温子驱已经自说自话地从半开的门缝里挤进来,目光落在书桌上,拿起那枚白玉镂雕双虎环佩,神情激动地问:“我们二人可是想到一块去了?”
“越是真实的事情反而会漏洞百出越是假的往往面面俱到。”宋锦明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不料温子驱将折扇一扣大喊:“就是这么个道理,我说哪里不对劲!若是打劫慌乱之中落了什么物件并不奇怪,可若是金人自己做的局,就不该有如此疏漏。试想如果是金国内斗,呼合磨杀了自己的太子,那么他所说的山贼杀人就是用来向我朝兴师问罪的幌子。”
他随手把玩了几下玉佩,递给宋锦明问:“可留下这么个物件,这戏也太拙劣了吧,你说金国人有这么蠢吗?”
宋锦明冷冷道:“曹德忠自己急于交差,还想讨得上面欢心,便把我们往岔路上引。”
果然隔天一早天还有些擦黑,曹县令便守在公懈门口,见到宋温二人出来赶紧迎上去问:“听说你们找到呼合磨了?他可招了。”
见温子驱一脸困意,脸上并无喜色赶紧道:“ 这种人还是要大刑伺候!万万不能手软啊。”神神秘秘地拉过宋锦明衣袖又说:“ 这上面催的紧,此案必须要破,不然可就是两国兵戎相见了。”
温子驱半是玩笑半是真地问:“那依曹大人的意思要两国相安无事,此案必须是金国内斗结案才行?”
曹大人赶紧摆手:“我可没这么说,”却又将双手一摊,“眼下看确实是这么个情形啊。”
宋锦明突然出声道:“ 昨日审案睡得太晚,我要去喝完馄饨醒醒。”自说自话地向大理寺外走去,温子驱一看赶紧同曹大人做了个揖,跟着宋锦明而去。
宋锦明坐在小店门口,桌上已经摆着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温子驱整理了一下衣襟,慢条斯理坐下来,刚浅浅喝了几口汤,正要开动,对面已经将碗搁在桌上,招呼小二道“结账!”
温子驱狼狈地尝了几个,险些被刚出锅的馄饨烫破舌头,这才追上宋锦明,拐进西街,来到熟悉的院子里。
“咚咚”扣了两下门,来应门的正是冯毅,他先是一愣,继而有些慌张,迎二人进去的时候,险些在自家的门槛上摔了一跤。
”打扰了,我们正巧路过,想从你这讨杯清水喝。”冯毅听完急匆匆去拿,宋锦明接过清水却并不喝,而是从袖中掏出一截布条,正是现场灌木丛中发现的那一块,他将清水滴在上面,擦拭了几下,很快黑色布条成了绿色,原来是沾染上了血迹所故而呈黑色。
“你的夫人精于绣法,想必已经替你把衣服补上了,可是布料新旧不同,只要拆开,想必能找到这布条的来处”,宋锦明说着将布条举到冯毅面前,“那日在你家中,你右手边分明有那件青衣,更为顺手,却用左手挑选了另一侧的墨色衣裳,这是为何?”
冯毅结结巴巴,眼神闪躲地回应道:“那件青衣有些脏了……”
“揽月阁的店小二与你相熟,可见你是常客,揽月阁一顿酒食花销不少 ,我且问你,你平日以何为生,又如何挣得这三进的屋子!”宋锦明的语气愈发严肃,连连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