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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7 鲤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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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道侣死了,你们就分开了。”
君临被他直白的话镇住,半晌没想到该怎么回答。
祁不定看上去很平静,语气温和:“你道侣在哪?”
君临总觉怪异,幸好是梦,都不是真的,他回答:“死了。”
祁不定没有丝毫要安慰他的意思,反倒微微翘起唇角:“挺好的,那我们现在是道侣了。”
君临其实很想告诉他,其实死的道侣就是他。却怕张口说了,这梦里的一切都要崩坏,最后安静下来。
祁不定也不说话了,他发觉不管是现实里,还是梦中,祁不定都很喜欢看着他。好像只是看着,就心满意足了。
他又想起来自己说的话。在祁不定死前说的那些话。
君临:“你之前不认得我吗?”
祁不定:“嗯。”
君临:“那为何要我做你的道侣?”
祁不定眼也不眨,没有任何害羞:“我心悦你。”
君临:“一眼就心悦了?”
祁不定拉着他的手指,“不知道。”
这样的话会给他一种错觉,祁不定是见色起意,可是祁不定不像是会拘泥于皮囊的人,若只是脸,哪里撑得起祁不定放弃一切。
君临身体不受控制地翻倒,他诧异地瞪大眼,下一刻,就醒过来,直面宿末那张大脸,他看起来兴致挺高,“云堇兄,第一场已经开始,该走了。”
君临从未如此讨厌过宿末。
他闷闷坐起来,换了衣衫,没说话,朝着擂台走去。各个擂台周围都围了人,比前几日少了很多,第一批刷下去的人已然遣送离开,剩下的已然确定可以入风起。
他挑了个地方打瞌睡,听到他的名字才站起来。
是个女修,蓝衣,他记得此人应当是匹孤狼,先前只有一人待在树下,眉眼阴郁,笼罩着一层忧郁之气,她微微拱手,算是招呼。
虞生直腰,伸手格挡君临的攻击,手腕发麻,她以柔化刚,没有直接反攻,二轻轻柔推开,后退,躲过君临的腿。
虞生手脚算是伶俐的,善于防御,不善攻击,心思细腻,甚至能猜出下一刻他的落脚。
君临和她打斗中,几乎能看到一个小天才的冉冉升起。
不止如此,虞生擅长模仿,他刚用过的招式,下一刻就能原封不动地还回来,模样几乎相同,只有内在的力道不同。
在一阶对练的擂台,他以攻击为主。
虞生大概是看过他的擂台,或者在名单出来之后打听过,在无法抵抗的强力压制下,确实以柔克刚的胜算最大。
可惜。
他正巧是七阶修士重新入道,这样手脚功夫他见过不知多少。又一掌被推开,他反身靠近,手肘朝着她的腹部而去,她的手搭上君临的肩膀,借力躲开。
他算是看出来了。
虞生也是扮猪吃虎。两人同时退开,目光对视,居然有一瞬间的惺惺相惜。
一阶没看出来,手脚倒是灵活。
下一刻,两人猛然靠近,这次的招式当中没有夹杂任何灵力,他的手脚很快,虞生更快,甚至有隐隐超过他的意思。他隐隐感受到碰撞在一起的部分发麻,笑了一声,道:“你很厉害。”
虞生眯眼,没懂他的意思,下一刻,君临的手刀劈来,她后退正要反击,却一脚踩空,摔下擂台。
确实厉害,但打得忘我了,忘了擂台的取胜条件是将另一人打下擂台。
台下静寂无声,只剩下其他擂台传来的声音。这样的打斗,无论是败者还是胜方,都是现在的他们无法企及的程度。
极少数人心下暗暗松气,幸好这两人的对手不是自己。
虞生从地上爬起来,深蓝色的衣服略有灰尘,她并不在意,深深看了一眼君临,转身离开,台下的人顿时让出一条道。
君临从台上跳下来,去看宿末的擂台。
宿末不需要赢,只需要输得漂亮,能被长老看到就足够了。
宿末谨记君临所说,他灵力虚空,修为虚高,身体也软绵绵的,力气不大,最好不要正面迎上,以灵巧为主,反应迅速些即可。再加上学来的招式,拖一段时间不成问题,若是幸运,对方耗尽力气,还有极小的概率能赢。
对面的人已经被宿末的赖皮战术惹恼了,“你到底打不打?”
宿末意思意思迎了两招,手腕疼痛,又开始躲。
场面一度诡异,宿末到处跑,对方到处追。
“歪门邪道,诡计多端,怕是不会脚踏实地地修炼。”
“这是战术,这弟子脑子好使。成圣之路,以弱对强,就要用战术取胜,此番未尝不可。”
“既然站在擂台上,同修为比试哪里至此?”
“怎么?这是不许弟子使用战术,只需正面比拼?你是在座长老活得最久的,思想僵化,若宗门之内不灵活些,待历练之时,只要遇到同修为者定要上去比拼一番,明明可以轻松些,却非要上去浪费力气。”
“我并非这个意思。”
“你看那云堇如何?”
“身手不错,但诡计多端。”
“看吧,你就是看不得人家用脑子,非要直来直去。”
“...”
最后宿末还是输了,没办法,只要实打实挨了一掌,输是必然的。
君临把倒在台下的人拎起来,“别嚎了,结束了。”
宿末哦一声,站在地上,拍拍身上的灰,“我若是没有被长老看中,是不是就要回雨眠了?”
“差不多。”
宿末又兴致勃勃地问他:“那我方才的表现如何?”
君临诚实道:“像野猪乱拱。”
宿末的脑袋耷拉下来,和君临回了宿舍,“云堇兄,若是我没被看中,就要离开风起了。你在风起城玩儿过吗?”
君临倒头就想睡:“想玩儿自己去。”
宿末财大气粗:“云堇兄,你陪我,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你报销。”
君临不缺什么,祁不定留下的东西足够他用了,“不去。”
宿末哦一声,转身自己走了,君临从抬头,看了一眼,烦躁地捶了下被褥,闷声:“你现在已是风起弟子,你爹也没必要歪七扭八地找别人,将你刷下去,现在只能来硬的,若是你一个人去了,可能见不到明日的风起了。”
宿末愣住,默默走回来,“好吧。”
“待我下一场擂台结束,第三轮时间两日,之后还休息一日,随后才是入门大典,晚些陪你去。”
君临叹了口气,总觉自己在替宿家养孩子。
宿末感动地扑过来,“呜呜呜,云堇兄,你真是个好人!”
君临踢开他:“滚,恶心不恶心?”
宿末的还要说话,就听到门被人敲响。他扭头,看见门口站着名女修,有些眼熟,他想了一会,才站定回:“虞师姐。”
虞生耳侧的碎发微动,没有回应,看向了趴在榻上没个正经模样的君临,“云堇,有空吗?”
君临:“请进。”
虞生整个人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动不动就露出下三百,也不大在意自己的外貌,方才跌下擂台衣衫上的灰仍在,她得了准许,才踏进来,木着脸:“饭否?”
宿末如临大敌,却没想到虞生吊着一张死鱼脸进来,只说了两字。
君临打量她。
别说上品灵石了,虞生浑身上下凑不出半块中品灵石,他有些想笑,也就笑了,“你请我?”
虞生摇头。
现在君临怀疑这一屋子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虞生一副枯木的样子,眼睛黯然无光,黑发乱七八糟束起,碎发也随着风轻轻飘着,不像是人,像是那熬夜猝死的鬼魅。
“唔,你若是想吃一块糕点,我可以请你。”
君临出去了。
宿末跟在君临的身后充当小弟。
虞生没说什么,可怜巴巴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掏出一块下品灵石,又从腰封里翻出一块下品灵石,又拆了自己的小香囊翻出一块碎掉的下品灵石,最后东拼西凑,总算是凑够了买糕点的灵石。
她仍旧吊着一双死鱼眼,半死不活,“你的能力会被长老看中,一定能成长老亲传,帮我一个忙。”
她补充道:“小忙。”
杏花糕过于甜腻,他喝了口茶,解了嘴里的甜,又觉苦涩,他示意虞生接着说。
虞生视线掠过一旁傻不愣登的宿末,见人没有一点眼色,无奈叹口气,也就直接说了:“你可知风起后山有一经阁?”
君临抬起眼,点头。宿末瞪大眼,贴过来小声问:“经阁是什么?”
君临说:“闭嘴。”
虞生继续说:“长老亲传可以进入经阁,经阁之中尽数是自然演化法器的经书。可否帮我看看‘鲤镜’?”
君临没听说过此种法器,但他知道经阁之中的东西都是禁术,又或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法器,“不怕我夺来吗?”
虞生盯着他,眼下的青黑更加浓重,启唇,“若是你能夺走,再好不过。”
君临也发觉这或许不是什么好东西了,“你来风起就是为此?”
“嗯。”虞生点头,“其余不便多说,若是还需要别的,大可开口。”
君临一口吃完了糕点,站起来,“好,但我有一事问你,‘鲤镜’是何时出现?”
虞生的声音飘渺,盯着半空,未落到实处,“四十八年前,我出生之时,作为我的伴生物出现。后,虞氏主脉死绝,只留我一人,虞家落魄。”
此话一出,似有阴气缠绕。整个茶室冷下来。
宿末诧异看向她,却被君临一把拉走。
宿末见君临表情并未变化,还当他不知虞家一事,解释道:“虞家是闻名的修仙世家,从旁支到主脉都有赫赫有名的天才,虞家家主原是一名将军,夫人是宗门长老。家族至少千年内蕴,正常来说,一个家族的败落至少要百年,从子嗣的天赋和修为到旁支和主脉的内蕴,全方面同时消亡。”
“可是,虞家不一样,它兴盛到了极点,却在几年间迅速衰亡,从旁支到主脉,天才死的死伤的伤,在达到最高点时骤然断崖式下跌,直至最后销声匿迹。”
“我从未听说虞家还有子嗣流落在外。”
“而且...”
宿末没说完的话,君临清清楚楚。千年兴盛的修仙世家,突然消失在一夜之间,而唯一留下的子嗣,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生活窘迫,四处奔波。
已经不是诡异的地步了。
与虞家交好的世家纷纷伸出援手,闹得很大,各种乱说混作一团,说什么的都有,风水之势、盗运之术...到最后,真真假假难以分辨,竟有一堆的怪异传说流传。
“鲤镜”之物倒还是第一次听说。
君临歪头问:“可否记得具体时间?”
宿末挠头:“不记得了,那几年事还挺多的,我还没入宿家,唔,所以听到了很多,到处乱作一团,哦对了,还有那个传闻中的大魔头君临,也是那个时间死掉的。”
君临垂眼,那段时间,他在雪原上待着,等他一步一步从雪原出来,一切已然风平浪静,好似并未发生。
他自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