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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程最,我好像开始喜欢你了。 ...

  •   晨光裹着初夏的燥热渗进火车站的玻璃幕墙,早餐店里蒸腾的白雾与鼎沸人声交织。不锈钢蒸笼在灶台上突突喷着热气,油条在油锅里翻滚出诱人的金黄,此起彼伏的吆喝声里,穿着褪色工装的旅客捧着瓷碗靠墙而坐,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攥着豆浆杯行色匆匆。
      程最抬手将被汗水黏在额角的碎发往后拨,熟稔地推开贴着"本店特色热干面"红底黄字海报的玻璃门:"就这家,味道正宗。"墙上褪色的价目表在白炽灯下泛着油光,阳春面8元、小笼包15元,而热干面赫然标着28元的价格,比寻常小店贵出一倍有余。
      "吃什么?"程最用袖口蹭了蹭塑料椅面的油渍,金属椅腿在瓷砖地面划出刺耳声响。颜词意捏着菜单边缘,目光扫过价目表时睫毛轻颤,最终落在程最指尖点着的那行字上:"那就听你的,试试热干面。"
      瓷碗碰撞桌面发出闷响的瞬间,芝麻酱醇厚的香气裹挟着碱水面的麦香扑面而来。程最利落地用筷子挑起面条,腕子翻转间,裹满酱料的面条拉出晶莹的丝缕。颜词意学着他的样子尝了一口,浓稠的麻酱瞬间糊住口腔,干涩感从舌根蔓延到喉头,仿佛吞下一团干燥的棉絮,连吞咽都变得艰难。她强撑着咽下第一口,舌尖残留的芝麻粒硌得生疼,望着程最吃得酣畅淋漓的模样,只能将疑惑咽回肚里——这黏腻又寡淡的滋味,真能算汉城特色?
      "渴不渴?要喝什么?"程最的声音混着咀嚼声传来。颜词意慌忙端起玻璃杯,凉白开冲刷过口腔的瞬间,喉咙里火烧般的干涩感才稍稍缓解。玻璃壁上的水珠顺着她冰凉的指尖滑下,在桌面晕开一小片深色水痕。
      程最将一次性筷子折断丢进空碗,金属椅腿刮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他随手扯过纸巾擦了擦嘴角,起身时黑色外套下摆扫过椅面:“你是在出口等我呢,还是跟我一起去停车场?我车停在下面停车场的,刚才在上面找半天找不到停车位。”他说话时已经抓起手机,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得眼底一片冷白。
      颜词意叠好被揉皱的餐巾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纸巾边缘:“一起去吧,就不麻烦你再到出口来接我了。”话音未落,程最已经推开玻璃门,五月的热风裹挟着汽车尾气涌进来,将他的黑色身影迅速吞没在人流里。
      她小跑着追出去,帆布鞋在地面敲出急促的鼓点。程最的黑色休闲裤随着大步迈动扬起褶皱,长腿三两步就跨出老远,她几乎要踮起脚尖才能勉强跟上。火车站的地下停车场像座钢铁迷宫,荧光绿的指示牌在头顶交错闪烁,潮湿的霉味混着机油气息扑面而来。
      “见鬼。”程最突然停下脚步,额角沁出的汗珠滑进衬衫领口。他低头盯着手机导航,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金属车钥匙在指间转了个圈,“真记不清停哪了。”话音未落,他已经按下解锁键,尖锐的“滴”声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却瞬间被远处的引擎轰鸣声吞没。两人在灰白相间的车位线间穿梭,程最不断重复按动钥匙,橙红色车灯偶尔在某个角落亮起,又很快被混凝土立柱遮挡。
      金属车门合拢的闷响在密闭空间炸开,颜词意拉安全带的手猛地顿住。薄荷味车载香薰在出风口轻轻摇晃,此刻却仿佛都在无声提醒她某个不合时宜的举动——副驾驶座,这个被都市传闻默认为"女友专属"的位置,竟被她下意识占据了。
      指尖触到安全带的冰凉金属扣,她听见自己喉咙发紧的吞咽声。余光里,程最握着方向盘的指节泛白,转动钥匙点火的动作比往常慢了半拍。车载电台突然响起的情歌旋律刺破沉默,她鬼使神差地想起方才在停车场,他俯身查看轮胎时,后颈碎发扫过的弧度。
      "咳..."颜词意扯出个僵硬的笑,指甲在安全带上划出细微刮痕,"我、我应该坐后面的。"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听着倒像此地无银三百两。仪表盘幽蓝的光打在程最侧脸上,他忽然轻笑出声,喉结在阴影里滚动:"现在换座位,警察叔叔会开罚单的。"换挡杆被握住的瞬间,两人的指尖隔着半寸空气,她慌忙缩手,却听见他压低的声音混着引擎轰鸣传来:"而且我也没对象,无关紧要。"
      明明才早上八点,太阳穴已经快把人烤熟了,大城市的太阳都比小城市来的热。颜词意无意中撇了一下他的侧脸,好像被他的颜值给征服了,算不上多惊艳,但就是足以让她久久不能忘怀,在这一刻他确定她开始喜欢他了。
      玻璃外的霓虹大厦正随着车速向后倾倒,那些鳞次栉比的摩天楼像沉默的巨兽,吞吐着无数年轻灵魂。
      防盗门刚推开半尺宽,黑白相间的Timmy就像枚毛茸茸的炮弹冲了出来。它欢腾地扑进程最怀里,尾巴摇得几乎要掀翻玄关处的鞋架,下一秒却突然转头盯上了颜词意,湿漉漉的鼻头嗅了嗅,突然凑上去猛舔她的帆布鞋。
      “Timmy!别闹!”程最慌忙去拽狗绳,却晚了一步。颜词意僵在原地,小腿感受到狗舌黏腻的触感,整个人瞬间绷成弓弦。她从小就怕带毛的动物,此刻Timmy温热的呼吸喷在脚踝,让她头皮发麻,连退两步撞到鞋柜,几双拖鞋稀里哗啦摔在地上。
      “对、对不起!它就是太热情了!”程最涨红着脸抱住躁动的牧羊犬,Timmy却还歪着脑袋,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颜词意,尾巴把墙角的扫帚都扫倒了。客厅里两排办公桌密密麻麻排开,七八个工位上电脑屏幕蓝光闪烁,简历和外卖盒堆得像小山,键盘缝隙里还卡着没吃完的火腿肠碎屑。
      “先坐沙发缓口气?”程最手忙脚乱地把Timmy关进它的小房子里,金属门撞上的瞬间,颜词意才敢松开紧攥的拳头。浅灰色沙发还带着体温,她僵硬地坐下,余光瞥见阳台上Timmy扒着玻璃呜呜叫,爪子在窗台上划出刺耳声响。“女生宿舍那几个刚下夜班,我没钥匙也不能进女生宿舍。”程最挠着后脑勺解释,“这儿白天当办公室招人,我们几个人事就住在这,等一下那个老大起来了,他给你面试办入职。”他推开右手边的门,里面上下铺床架吱呀作响,“你要是累了去我屋眯会儿?我在这里刷会简历。”
      隔壁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Timmy立刻在笼子里狂吠起来,程最一个箭步冲过去捂住它的嘴:“嘘!别吵,其他人还没起来呢。”颜词意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些。
      颜词意眼睛盯着在阳台不安分的Timmy,微微皱眉,开口问道:“Timmy不是那个游戏的提示音吗?你是不是很喜欢打游戏啊?”
      程最尴尬地挠了挠头,耳朵泛起一丝红晕,视线躲开颜词意的目光,望向阳台的Timmy,说道:“随便取的,偶尔空闲的时候就打打。” 说完,他快步走到阳台,试图转移话题,一边安抚着Timmy,一边说道:“这小家伙,总是这么好动。”
      颜词意看着程最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眼神还是有些警惕地看着Timmy。此时,外面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客厅的地板上,光影交错,Timmy的影子在地板上晃动,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颜词意目光掠过柔软的浅灰沙发,径直走向程最工位旁的凳子,轻轻坐下。金属凳面还残留着余温,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托腮的手指微微发颤,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打量近在咫尺的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微蹙的剑眉,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程最专注地敲着键盘,丝毫未察觉她灼热的目光。颜词意贪婪地盯着他低垂的侧脸,连他睫毛颤动的弧度,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都不放过。可每当他手指停顿,似乎要抬头时,她便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转头,盯着墙上歪斜的海报,心跳如擂鼓,耳朵尖也泛起可疑的红晕。待确定他重新低头,她又偷偷转回来,目光再次黏在他身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颜词意目光掠过柔软的浅灰沙发,径直走向程最工位旁的凳子,轻轻坐下。金属凳面还残留着余温,她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跳动。托腮的手指微微发颤,她终于能光明正大地打量近在咫尺的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条,微蹙的剑眉,睫毛在眼下投下细碎的阴影。
      程最专注地敲着键盘,丝毫未察觉她灼热的目光。颜词意贪婪地盯着他低垂的侧脸,连他睫毛颤动的弧度,唇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都不放过。可每当他手指停顿,似乎要抬头时,她便像受惊的兔子般迅速转头,盯着墙上歪斜的海报,心跳如擂鼓,耳朵尖也泛起可疑的红晕。待确定他重新低头,她又偷偷转回来,目光再次黏在他身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键盘敲击声突然被金属碰撞的轻响打断。颜词意正盯着程最垂落的睫毛出神,脚踝处骤然传来温热的触感——不知何时挣脱笼子的Timmy,正把毛茸茸的脑袋搁在她鞋面上,尾巴扫过地板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带着动物体温的狗毛蹭过皮肤,混合着潮湿的犬类气息涌进鼻腔,她浑身的汗毛瞬间竖起,手指死死攥住凳边。
      “别……别过来!”她猛地抬起腿,却被Timmy顺势扑住膝盖。黑白相间的毛发拂过手背,潮湿的鼻尖一个劲往她掌心钻,黏腻的口水沾湿了袖口。颜词意脸色发白地向后仰,后背几乎贴上冰凉的桌面,连桌上的咖啡杯都跟着摇晃起来。
      “Timmy!回来!”程最手忙脚乱地起身,椅子在地板划出刺耳声响。牧羊犬却充耳不闻,反而用脑袋更用力地蹭着颜词意发抖的小腿,尾巴摇得像螺旋桨。“我有点害怕它,”颜词意声音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能不能跟它说让他不要来蹭我了?”她的睫毛剧烈颤动着,视线死死避开Timmy湿漉漉的眼睛,连耳根都泛起恐惧的潮红。
      程最一个箭步冲上前,半蹲下身揪住Timmy颈后的软毛,佯装板起脸:“你给我乖点,不然就不给你狗粮吃了哟。”Timmy却歪着脑袋,吐着粉红的舌头直往他手上蹭,尾巴还在不停地扫着颜词意的脚背。程最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边哄着躁动的牧羊犬,一边朝颜词意投去歉意的目光:“抱歉啊,它就是太热情了,我这就把它关回去。”
      冷风从头顶的空调出风口源源不断地吹出,在金属桌面上凝成细密的水珠。颜词意悄悄缩了缩肩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凉的手臂,却仍目不转睛地盯着程最敲击键盘的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键帽上跳跃,偶尔拂过碎发时,手腕上的红绳也跟着轻轻晃动。
      “你冷不冷?”程最突然停下动作,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关切,“要不要把空调关一下?或者你换个位置。”他说着就要伸手去够遥控器,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小臂。
      颜词意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摆手拒绝,连耳尖都急得发红:“我不要,我不冷。”她往凳子里缩了缩,佯装专注地摆弄桌上的铅笔,余光却瞥见程最欲言又止的神情。窗外蝉鸣聒噪,空调的嗡鸣声里,她偷偷把冻得发麻的脚往回缩了缩,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比起这点寒意,能正大光明地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好像连冷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空调的嗡鸣声裹着凉意漫在空气中,颜词意只觉困意如藤蔓般攀上眼皮。方才强撑着偷看程最时的精神劲儿早已消散,她轻轻起身,推开程最房间的门。下铺的被褥还带着阳光晒过的松软气息,上铺堆叠着纸箱与闲置的旧物,微微倾斜的置物架上,几罐宠物零食随着她坐下的动作轻轻摇晃。
      再睁眼时,暮色已顺着窗缝渗进屋内。颜词意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翻身坐起,木质床板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她掀开垂落的床帘,看见程最蜷在沙发上熟睡着,浅灰色薄毯滑落至腰间,露出半截藏青色T恤。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微微张开的唇角沾着饼干碎屑,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
      她赤脚踩过冰凉的瓷砖,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旁蹲下。月光透过百叶窗,在程最棱角分明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颜词意屏住呼吸,盯着他随着呼吸颤动的睫毛,指尖不自觉地蜷缩——好想伸手替他擦掉嘴角的碎屑,又怕惊碎这片刻的宁静。狗笼里的Timmy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她慌忙转头,发梢扫过程最手背,却在转脸的瞬间,与程最骤然睁开的琥珀色眼眸撞个正着。
      狗笼里的Timmy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呜咽,颜词意慌忙转头,发梢扫过程最手背,却在转脸的瞬间,与程最骤然睁开的琥珀色眼眸撞个正着。两人都还来不及开口,隔壁房间的门“咔嗒”一声被推开,混着压抑的哈欠声,王俊伟揉着眼睛从阴影里走出来。他松垮的睡衣下摆沾着褶皱,头顶翘起一撮不服帖的头发,却掩不住镜片后审视的目光。
      “这是新来的?”王俊伟推了推眼镜,目光在颜词意泛红的耳尖和程最慌忙坐直的动作间来回逡巡。程最喉结滚动着应答:“她早上到的车,我就让她先到咱们这休息了。”他伸手去够滑落的薄毯,动作带翻了茶几上的矿泉水瓶,Timmy立刻兴奋地扑过去,铁链在地板上拖出刺耳声响。
      王俊伟弯腰躲过摇尾巴的牧羊犬,镜片闪过一道冷光:“你看起来挺显小的,成年了吗?”颜词意慌忙从地上爬起来,后颈还残留着沙发纹,她攥紧衣角小声回应:“刚满十八。”男人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两排白牙,转身从文件柜抽出一叠纸拍在桌上:“过来这边填表入职吧。”
      油墨未干的合同摊开在眼前,密密麻麻的条款泛着冷硬的光泽。颜词意盯着“薪资待遇”栏潦草的手写数字,耳边是王俊伟钢笔敲击桌面的哒哒声。她指尖发颤地签下名字,墨水在纸面晕开小小的团,却没注意到程最欲言又止的眼神,和王俊伟嘴角转瞬即逝的笑意。
      他是KTV的入股合伙人,他负责人事这边,另一个合伙人负责店里的事情,毕竟在KTV的运营版图里,这位掌管人事的合伙人,太清楚该如何拿捏初入社会的新人。
      王俊伟利落地合上合同,指尖敲了敲纸面:“我们这包吃的话就是跟我们一起吃,每天傍晚六点固定到下面的王哥餐馆吃饭,要准时准点去哦,去晚了就没得吃了。”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程最皱起的眉头,嘴角扯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吧,饭后等会儿你带她去换衣服化妆,然后到店里上班。”
      程最刚要开口,Timmy突然扒着他裤腿呜咽起来,黑白相间的尾巴不安地拍打地面。颜词意低头看着自己皱巴巴的T恤和帆布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即将踏入陌生的工作环境,指甲不自觉掐进掌心。王俊伟已经转身往房间走去,拖鞋踢踏声混着他哼出的不成调的小曲,在狭窄的客厅里回荡。
      “你得取一个好听点的名字上班用,”王俊伟套上件印着KTVlogo的黑色POLO衫,对着玄关镜子整理领口,“最好是叠词,其他的也行。”他回头时镜片闪过冷光,嘴角却挂着笑,像是早已习惯给每个新人重塑身份。
      颜词意攥着衣角站在程最身后,目光扫过程最微微绷紧的后背。空调的冷风裹着Timmy身上的气息拂过脖颈,她突然想起方才偷看他时,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的模样,喉咙发紧地开口:“那就叫词词吧。”
      “词词?”王俊伟转着钥匙圈上下打量她,Timmy不知何时凑过来,湿漉漉的鼻尖蹭过她颤抖的指尖,“行,这名字听着软糯,客人肯定喜欢。”他推开门时带进一阵热浪,蝉鸣瞬间灌满整个房间,“走,别让大家等急了,吃完饭还得给你拾掇拾掇,今晚就得开工。”
      王俊伟刚说完,其他房间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不一会儿几个室友揉着睡眼走了出来。有的头发乱糟糟的,有的还打着哈欠。
      “快走快走,别磨蹭了。”王俊伟催促着。
      一行人下了楼,傍晚的热气扑面而来。楼下的餐馆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王哥看到他们来了,热情地招呼着。
      “哟,今天人齐了啊。”王哥咧着嘴笑道。
      大家找了张桌子坐下,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颜词意有些拘谨地坐在程最旁边,看着桌上的饭菜,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词词,多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上班。”一个室友笑着说道,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嗯,谢谢。”颜词意微微点头,拿起筷子,偷偷瞥了一眼程最,发现他正专注地吃着饭,那长长的睫毛随着眨眼轻轻颤动。Timmy在桌子下面不安分地蹭着颜词意的脚,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脚,却不小心碰到了程最的腿,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
      众人围坐在桌前,饭菜的热气腾腾升起。王俊伟指了指对面的人,开口介绍:“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鹏哥,还有月姐,他们两个也是老板,我负责店里的事,你可以叫他们店长,也可以直接喊名字,在店里有什么事情不懂就问他们。”
      只见小鹏哥身材偏胖,头上绑着个小辫子,咧着嘴笑了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朝颜词意挥了挥手,声音洪亮地说道:“有啥困难别藏着掖着,尽管说。”月姐则温柔地看着颜词意,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里满是关切:“对呀,别见外,大家以后都是一起做事的。”
      颜词意微微颔首,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落在程最身上时顿了顿,随后小声说道:“好,谢谢大家,以后还请多多关照。”Timmy在桌子底下拱了拱她的脚,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尾巴轻轻摇着。此时餐馆外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夏日的闷热混着饭菜的香气,让颜词意的心也跟着慌乱地跳了几下。
      颜词意坐在那儿,身子微微紧绷,眼神在餐桌上的菜肴间游移,手握着筷子却有些犹豫。身旁的程最注意到她的拘谨,看着她不太敢夹菜的样子,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她面前盘子里的菜,轻轻放进她碗里。
      “多吃点,别客气。”程最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颜词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慌乱,脸“唰”地一下就红了,耳朵尖也泛起了红晕。她抬眼偷偷看了程最一眼,正好对上他关切的目光,又慌忙低下头,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哟,程最还挺照顾新人呢。”王俊伟在一旁打趣道,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月姐轻轻拍了下王俊伟的胳膊,笑着说:“人家这是热心,你别打趣了。”
      颜词意听着他们的对话,脸更红了,头埋得更低了,碗里程最夹的菜冒着热气,她却突然觉得这顿饭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心脏也不受控制地加快了跳动。Timmy在桌子下蹭了蹭她的脚,仿佛在给她壮胆。

      饭后,程最领着颜词意走进了旁边的服装店。店里灯光柔和,各式各样的衣服整齐地挂在衣架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去挑一身好看的衣服,还有鞋子也要换一下。”程最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响起,他指了指琳琅满目的货架。
      颜词意轻轻点了点头,开始在店里慢慢转悠。她的目光在一件件衣服间扫过,手指轻轻抚过柔软的布料。终于,她的视线停留在一件学院风的裙子上,浅粉色的裙摆带着蕾丝花边,看上去甜美又可爱。
      这时,老板娘热情地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双高跟鞋,笑着说:“姑娘,这双高跟鞋跟你选的裙子可配了,穿上肯定好看。”
      颜词意有些犹豫,她看了看高跟鞋,又看了看货架上的一双小白鞋。那小白鞋干净简洁,鞋带松松垮垮地系着,看上去随性又舒适。
      她咬了咬嘴唇,目光还是停留在小白鞋上。程最注意到了她的眼神,温和地说:“没事,不穿高跟鞋也没事。”
      颜词意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欣喜,轻声说:“那我就选这双小白鞋吧。”她把小白鞋拿在手里,像是握住了一份小小的快乐。
      程最看着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满是温柔。老板娘见状,也不再多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颜词意换好了那身学院风的裙子,搭配着小白鞋,整个人显得青春又灵动。程最带着她来到了旁边的化妆店,门口的招牌闪着柔和的光。
      “我在外面抽烟等你,化好了告诉我,我来付钱。”程最微微低头,目光落在颜词意的脸上,轻声说道。
      颜词意点了点头,脸颊微微泛红,转身走进了化妆店。店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水味,一位化着精致妆容的化妆师热情地迎了上来,上下打量着颜词意,微笑着说:“小姑娘,你这皮肤底子不错,化个淡妆就会很漂亮的。”
      颜词意坐在化妆镜前,有些紧张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化妆师拿起化妆刷,动作轻柔地在她脸上涂抹着粉底,又细心地为她描眉、涂眼影。颜词意看着镜子里逐渐变得精致的自己,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化妆师的化妆刷刚靠近眼皮,颜词意就本能地往后缩,睫毛不受控地微微颤动。“放轻松,眼睛睁大些。”化妆师拿着眼线笔悬在半空,耐心哄着。可笔尖刚触及眼睑,她就猛地闭上眼,带得化妆师的手腕都跟着抖了一下,黑色眼线在眼尾晕染出歪扭的弧线。
      到了贴假睫毛环节更棘手。胶水刚碰到眼皮,颜词意就条件反射地流泪,沾着睫毛的镊子三次错过睫毛根部。化妆师不得不停下动作,抽出纸巾轻轻按压她泛泪的眼角:“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好。”
      而程最则站在店外,手中的电子烟发出微弱的光,白色的雾气从他唇间缓缓吐出,他的目光透过玻璃门,紧紧盯着颜词意,眼神中满是关切。看到她不断眨眼的模样,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电子烟,似乎想要进去帮她,却又忍住了。
      化妆店内,终于化完妆的颜词意,眼妆虽化得曲折,但此时的她看起来也精致了不少。程最在店外看着化好妆走出来的颜词意,微微点头,“走吧。”
      两人来到店里,招牌“好声音”在灯光下闪烁。走进店内,一排浓妆艳抹的美女坐在沙发上,有的低着头刷着手机,有的则叼着香烟,吞云吐雾间,空气中弥漫着烟草味。
      程最对着颜词意说:“你也坐在这里跟她们一起等。” 颜词意抿了抿唇,缓缓在沙发的一角坐下。
      坐在沙发上的玲玲看到程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笑意盈盈地说:“你今天怎么来店里啊?来一支吗?”
      程最摆了摆手,开口道:“不了,最近戒烟只抽电子烟。”
      颜词意看着程最和玲玲,玲玲亲昵地拍了拍程最的肩膀,两人有说有笑。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涩,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明明知道自己没什么立场,可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还是止不住地冒出来,眼睛也变得有些酸胀,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喉咙。
      颜词意正有些局促地坐在沙发上,月姐走了过来,语气温和地说:“等会儿跟她们一起去试房,我拉你进我们的微信工作群,因为我们这一条街的妹子都是通用的,你如果上了别人店的房,上的时候在群报一下别人家的店名和时间,下的时候也报一下什么时候下的,我报一下上了几个点,几个点就是几个小时,半个小时也算,半个小时,半个点。”
      颜词意微微点头,眼神里透着一丝紧张,轻声回应道:“好的,月姐。”
      月姐笑了笑,拿出手机,熟练地操作着,接着说:“我现在拉你进群,有什么不懂的就在群里问,大家都会帮忙的。”
      不一会儿,颜词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拿起手机,看到自己被拉进了群里,群里已经有不少人在聊天了,大多是工作上的交流。她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群里的消息,手指轻轻摩挲着手机屏幕。
      这时,旁边的一个女生凑了过来,友好地说:“别太紧张,大家都很好相处的。” 颜词意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心里的紧张稍微缓解了一些,可还是有些不安,不知道接下来的试房会怎么样。
      过了一会月姐说:新起点试房,美女们赶紧去吧。
      月姐的声音在略显嘈杂的店里响起,颜词意的心猛地一紧。其他浓妆艳抹的女生纷纷起身,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往门口走去。
      月姐看了眼有些紧张的颜词意,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放轻松点,别太紧张,就是去试试,没什么大不了的。”
      颜词意抿了抿唇,微微点头,跟着大部队往外走。夏日傍晚的风带着一丝燥热,吹起她的裙摆。一行人很快到了“新起点”KTV,走进店里,灯光有些昏暗,音乐声震得人耳膜发颤。
      店内的工作人员看到她们,眼神扫过颜词意,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随后对着众人说:“在这等着,一会儿客人来了就进去。”
      颜词意站在角落里,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眼睛看着周围的环境,心里默默祈祷着接下来的试房能顺利些,可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起来。
      在“新起点”KTV里,来自不同店的女生们都站成了一排。颜词意站在队伍里,内心极其复杂。她既想着要是能被选中,就能快点适应这份工作,可又害怕真的被选上,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些客人。
      周围的女生们有的自信满满,妆容精致,似乎对这样的场面早已习惯;有的也和颜词意一样,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紧张。店里的灯光暧昧不明,音乐声震得人心慌。
      不一会儿,几个客人走了进来,他们的目光在这一排女生身上扫来扫去,还不时地交头接耳。颜词意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厉害,她不敢抬头,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不知道接下来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周围女生们身上的香水味混合着店里的气息,让她有些头晕。
      又试了好几个房间,不知不觉时间一晃就到了凌晨一点。颜词意原本满心失落,以为这次又要落空了,没想到竟被客人选中了。
      服务员目光扫过来,开口问道:“哪个店的?叫什么名字?”
      颜词意微微有些紧张,声音带着一丝拘谨:“好声音,词词。”
      反应过来后,她赶忙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输入:“金尊,词词:01:35分上。”发完消息,她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接下来在这个房间里的工作会是怎样,眼神有些不安地瞥向身旁的客人,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变得有些压抑。
      那个满身酒气的大叔眼神有些迷离,上半身赤裸着,脖子上那条粗金项链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着光,也不知道是真货还是赝品。颜词意看着眼前的大叔,心里“砰砰”直跳,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
      大叔打了个酒嗝,说话时嘴里喷出的酒气让颜词意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躲。她强忍着不适,脸上挤出一丝微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些。这时,旁边的服务员提醒她招呼客人,颜词意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您想喝点什么?”大叔眯着眼打量着她,咧开嘴笑了笑,那笑容让颜词意心里直发毛,她强装镇定,眼神却忍不住四处闪躲,祈祷着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大叔二话不说,那粗糙的手就径直往颜词意胸口伸去,吓得她条件反射般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大声喊道:“你干什么?”
      大叔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大声嚷嚷道:“不让摸,不让摸,来干什么?服务员!”
      听到吵闹声,服务员急忙走进房间,脸上堆着笑问:“怎么了?大哥?”
      大叔没好气地说:“你们家的妹子怎么回事儿?怎么不摸呀?”
      服务员看了眼满脸惊恐的颜词意,赔笑着说:“她刚来的,不好意思,给您换一个,再送个果盘,好吧?”大叔不满地哼了一声,挥了挥手,颜词意站在原地,心脏还在剧烈跳动,眼眶也微微泛红,心里又委屈又害怕,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
      服务员朝颜词意示意了一下,她像是得到了特赦一般,转身就往外跑。出了包间,她脚步踉跄,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一路小跑着,她边跑边哭,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那令人难堪的一幕。她以前单纯天真,不问世事,以为这份工作只是简单地陪客人唱唱歌,万万没想到会遭遇这样的事情。
      昏暗的走廊里,她的哭声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周围偶尔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可她此刻根本无暇顾及。心里又羞又恼又害怕,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陌生又可怕的世界,无助又迷茫。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湿了她的衣襟,她放慢了脚步,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肩膀止不住地颤抖着。
      颜词意满心委屈与恐惧,颤抖着掏出手机,手指慌乱地按下程最的号码。电话拨通后,她带着哭腔说道:“你在哪儿?我要见你,你现在过来店里,好吗?”
      电话那头,程最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异样,语气变得急切起来:“怎么了?你先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颜词意挂断电话,身子靠在墙上,眼睛死死盯着走廊的尽头,泪水还在不停地流。周围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变得模糊不清,心里除了害怕,更多的是对程最到来的期待。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只希望程最能快点出现,给她一些安慰和帮助。
      颜词意蜷缩在KTV走廊的角落,颤抖着手指按下那串熟悉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她带着哭腔开口:“妈,给我点钱吧,我想买张车票回家,我现在在汉城,本来是来找工作的,现在想回去了。”
      听筒里骤然炸开刺耳的怒喝:“你死哪去了?这些天?老师都快把我电话打爆了!”妈妈的声音像锋利的刀片刮擦耳膜,“赶紧给我回学校去!还编这个理由骗我,是不是跟野男人在外面没钱花了,现在来骗我钱?”
      颜词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喉间泛起血腥味。她望着走廊里斑驳的光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远处包厢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混着醉汉的哄笑,将她的呜咽声碾得粉碎。手机从指缝间滑落,在地毯上发出闷响,而听筒里的责骂仍在持续,如同滚烫的铁水浇在她千疮百孔的心上。
      听着妈妈尖锐的指责,颜词意的手紧紧握着手机,身体微微颤抖。眼眶中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滚落,心里满是委屈和无助。
      “妈,我没有骗你,我真的遇到麻烦了,我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颜词意带着哭腔解释,声音里满是哀求。
      “别找借口,赶紧回学校,别在外面瞎混,我不会给你钱让你在外面鬼混的。”妈妈的声音依旧冷漠,丝毫没有要相信她的意思。
      颜词意绝望地垂下头,手指无力地滑过手机屏幕。刚刚遭受大叔的冒犯,现在又被妈妈误解,她感觉自己孤立无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此时的她,满心都是想要逃离这里的念头,却又不知道该从何做起。
      “妈,我真的没做坏事,你就相信我这一次吧。”颜词意近乎崩溃地喊着,可电话那头只传来妈妈的斥责声,随后便是一阵忙音,妈妈挂断了电话。她望着手机,泪水模糊了视线,心中的委屈如潮水般涌来。
      这时,程最匆匆赶来,看到满脸泪痕的颜词意,忙问:“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呀?”
      颜词意抬眼看着程最,哽咽着说:“你怎么没跟我说清楚是这个工作……我没想到会是这样,那个大叔……”她越说越激动,身体微微颤抖。
      程最眼神里闪过一丝愧疚,轻轻叹了口气,说:“是我考虑不周全,我以为你能应付得来,没想到会让你受委屈。”
      颜词意咬着嘴唇,心里又气又难过,说:“我不想干了,我想回家,可是我妈也不相信我,我……”她越说越伤心,又小声抽泣起来。
      程最看着颜词意哭得通红的双眼,伸手想安抚她,却被颜词意侧身躲开。他叹了口气,声音放得更柔:“我知道,我知道你很害怕,是他不对,可是你不是来赚钱的吗?”他低头瞥见颜词意攥紧的衣角,又轻声道,“而且你现在有钱吗?你怎么回去?”
      走廊里的霓虹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颜词意浑身发冷,只觉那些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程最继续说着,语调里带着几分蛊惑:“先干着呗,你受不了的话就上一些客人好一点的房,不是每个客人都会这样的。”他顿了顿,语气陡然加重,“而且你签了合同,你现在走了的话要赔钱的,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
      颜词意喉咙发紧,想起合同上那行密密麻麻的违约金条款。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泪水又汹涌而出——原来从踏入这里开始,自己就像被困在金丝笼里的雀鸟,连挣脱的资格都没有。
      走廊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将颜词意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程最的话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黑夜里,她垂着头,双手死死揪住裙摆,指节泛白。泪水早已哭干,只剩下满心的疲惫与绝望。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抬起头,眼神空洞而麻木,轻轻吐出一个字:“好。”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她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转身的刹那,一滴泪水再次滑落,却被她迅速抹去,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无奈,重新走向那充满未知与恐惧的店里。

      颜词意攥着微微冒汗的手心,推开了新包厢的门。暖黄的灯光下,穿着简单卫衣的大学生猛地从沙发上坐直,握着话筒的指节泛白,耳尖还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晕。两人对视的瞬间,他慌乱地移开视线,结结巴巴开口:“你、你坐。”
      空气中浮动着尴尬的沉默,大学生突然起身打开果盘包装,把切好的西瓜推到她面前:“吃、吃水果。”颜词意愣了愣,第一次在包厢里感受到被尊重的温度。当对方试探着问她会不会唱周杰伦的歌时,她轻声应下,接过话筒的指尖还残留着上一个房间的寒意。
      两人合唱《简单爱》时,跑调的和声在包厢里轻轻碰撞。大学生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颜词意也不自觉弯了弯嘴角。这场工作不再是噩梦,昏暗的光影里,两个拘谨的人竟拼凑出一丝难得的轻松。直到下房时对方礼貌地说“辛苦你了”,她才惊觉,原来这个冰冷的世界,偶尔也会漏进一缕不灼人的光。
      推开新包厢的门,酒气裹挟着浓烈的古龙水味扑面而来。坐在真皮沙发中央的客人斜睨着她,油腻的头发打着卷,嘴角勾起不怀好意的笑。颜词意刚挨着沙发坐下,对方温热的手掌就贴上她的腰,隔着薄薄的布料摩挲:“妹妹怎么这么生分?”
      她浑身僵硬,强挤出微笑往旁挪了挪。点歌屏蓝光映在两人脸上,客人却连看都不看,咸猪手又往她大腿上探。颜词意攥紧话筒,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当对方试图搂她肩膀时,她猛地起身去调空调温度,借机躲开那令人作呕的触碰。
      “别害羞嘛。”客人扯着她手腕往怀里拽,浑浊的呼吸喷在她耳际。颜词意咬着后槽牙,想起程最说的违约金,想起妈妈电话里的谩骂,只能任由那只不安分的手在她后背游走。包厢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她数着秒针等待煎熬结束,眼眶酸胀却死死忍住眼泪——此刻的每一秒,都成了用尊严兑换生存的筹码。
      凌晨三点的街道泛着青灰色,程最拎着装满牙刷、毛巾的塑料袋,另一只手夹着卷成团的粉色碎花被,跟在颜词意身后往宿舍走。老旧居民楼的楼梯间弥漫着霉味,声控灯忽明忽暗,照得两人影子在墙面上扭曲晃动。
      推开宿舍门的瞬间,混杂着廉价香水与汗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六张上下铺挤得满满当当,下铺床上横七竖八堆着化妆包、高跟鞋,仅容一人通过的过道里晾着滴水的内衣。“就剩那张上铺了。”程最仰头指了指,金属梯子在他脚下发出吱呀的抗议。
      他利落地爬上铁架床,从口袋掏出湿巾仔细擦拭床板,又展开被褥抚平褶皱。颜词意站在地上,看着他弯腰整理枕头的背影,恍惚想起小时候父亲帮她铺床的场景。“好了。”程最跳下来拍了拍手,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房门关上的刹那,整间屋子陷入寂静。颜词意踩着冰凉的铁梯爬上床,床垫凹陷处残留着程最的体温。楼下夜市的喧闹声透过窗户钻进来,她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水渍,想起白天包厢里那些不安分的手,想起妈妈挂断电话时的忙音,喉咙突然泛起铁锈味。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床沿切出一道银边,她蜷缩成小小的一团,任由眼泪无声地渗进新换的枕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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