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亦然》天囡

19、第 19 章

　　我看着暮然，看他睁开眼，一脸寂寥，转过头，抚着我发，嘴唇开合，说着：“不得已把娘关着，对外宣称已经死亡！如我所料，你真的回来了！以后的事，你也就知道了！”

　　听了那么长的故事，这个真实的被我一直忽视的往事，所有被埋藏的真相与不堪一下子血淋淋的展露在眼前。我脑中浮现当年的种种，爹娘反目，暮然疏远，娘亲变疯，明明一切都有迹可寻，为什么我却一直没发现？亦或是发现了，却下意识的忽略了？下意识的不去深想？为什么觉得奇怪，却没有一直追问下去？

　　是真的不够关心他们，不够关心？还是，还是，真的不够爱他们？不够爱这些在我转世后，重新给了我一个家，疼我怜我的家人？
　　所以才没察觉娘亲的异常，所以才没深究暮然的疏远，让他受了那么多那么多的苦！一直保护着我，一直独自撑着，不向我述一点苦，甚至还刻意冷淡我？

　　原来是这个原因吗？为什么会是这个原因呢？呵，为什么？竟然是不够爱？不够爱？我自己先前还以为自己很爱他们呢？原来不是啊，原来不是！大概即使爱他们，最最爱的还是自己吧？所以才会下意识的躲避伤害，把自己保护得那么好那么好？

　　心痛欲绝，，心通欲绝！
　　原来自己是这么自私与不堪啊！原来自己竟是这样的人？这么龌龊恶心！还好象显得很关心他们似的！那我先前在阙儿与暮然面前，掉的泪，又算什么？不是一场笑话吗？好虚伪！

　　想怨恨爹爹的，是他毁了这个家，毁了所有的人！可却提不起力气来！他是因为不爱，所以可以毫不留情的伤害妻子，儿女！可以毫不犹豫的背叛！
　　我只能恨他的欺骗，却不能怨他的无情。他因不爱而无情，而爱或不爱，怎能勉强得来？

　　而我，不也是有罪吗？因为不够爱，所以一直没有察觉什么，让自认为的所爱至亲在身边看不见的地方生生受着苦，还无知无觉过着悠闲日子！

　　即使明了，哪怕当日自己知道这一切，依然无能为力，不过让情况更复杂而已。哪怕当我处于暮然相同处境时，我也会跟他一样选择不告诉对方，可我还是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在他们受苦时不在他们身边！不能一起经历承受！而暮然还是为了保护我，为了保护我～～

　　冰冷潮湿的地下，暗无天日，带着那一身的伤痕，忍着那彻骨的疼痛，暮然他，是靠着什么度过那漫漫时光的？这么多年，他又到底受了多少苦痛？又有多寂寞？

　　而我身边一直有人在，他疏远后，还有姐姐在，甚至娘亲还是那样，对我并无刁难苛责，虽依然严厉，见面次数变少外，送往清轩的各色珍宝，只多不少！而那九年逃亡，虽辛苦，阙儿却一直在我身边，照顾教养，衣食住行，让我的日子忙忙碌碌，甚少感到寂寞！
　　而暮然，那么多年，当他痛时累时，伤心时寂寞时又有谁能在他身边，陪着他，关心他，安慰他？

　　这一切，，到底是谁的错？到最后，到最后，好好的一家人，爹爹背弃，娘亲疯了，姐姐死了，暮然受了那么多年苦，甚至连阙儿都要背上如此沉重的命运！他又何其无辜？凭什么只有我，毫发无损，让人保护挂心？

　　我睁大眼，看着眼前，躺在身边的暮然，心里那么多的心疼，愧疚，自责，却没有一滴泪！留不出泪！

　　不管娘，还是家里其他人，我欠暮然的最深，最重。他为了爹娘，为了苍家，为了我，受了多少苦！当时他还那么小，那么小，虽说娘亲有不得已的苦衷，是因为无法自控而伤害了他，可我还是无法让自己不怨娘亲。她怎么忍心，怎么忍得下心，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子？为什么爱情是在这么的可怕？而爱与恨又怎么分？

　　暮然，暮然，心太痛，所以我无泪，但我会把欠你的这滴泪，放在心里！一直一直放在心里！

　　暮然伸手抚上我眼睛，我眨了眨眼，“哥，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我故事讲完了哦！这个故事怎么样啊？”
　　我又眨了眨干涩的眼，“好啊，是个好故事，只是太伤感了！”
　　他伸长手，拥我入怀，“哥哥，不要太难过了，也不要太自责！一切已经过去了，不过是个故事而已！我讲它，可不是为了让你伤心的！”
　　我静静躺在暮然怀里，苦笑，你叫我怎能不心伤呢，暮然？

　　“哥哥，今晚就睡在这吧，好吗？就像以前一样！”他过了好一会才开口，我这才想起阙儿。想坐起身，被他拉住，“哥哥，你去那？”
　　“我，阙儿一个人～～”
　　“哥，他就睡在隔壁，你根本不用担心！”暮然打断了我话！
　　“可我一直陪着他睡的，要是醒来我不在，他会像上次那样担心的！而且，我怕现在还有人对他不利～～”我忽然说不下去了，暮然看着我，一脸冰冷，双眸深沉，却似有暴风在酝酿。
　　“哥，你多虑了！娘已经疯了，也已经不想在杀他了，而爹特意去请‘贵宾’，还有一场好戏要演，又怎会伤害如此重要道具！”
　　“贵宾？是谁？”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现任凤阁之主，御王凤于阁！”
　　“什么？是他？还是爹去请的？为什么爹要这么做？为什么？如果他早已经知道阙儿的身世的话，那他，那他，难道他？”我完全吓到了！
　　“哥，我想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当年，爹已经知道了阙儿的身世，所以想杀了他！而如今他，我想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报复凤于阁，毕竟要不是他，爹早已经是凤国之主了！也压根不会有我们，不会有如此之多的事事非非！”暮然语气肯定！我却觉得一身冰冷！爹好狠的心！难道这件事终究是要告诉阙儿吗？如果可以，我这一生都不想让他知道！还是瞒不了吗？

　　“哥，我想这件事迟早也要让他知道的，他亲生父亲在场不是更好！可以把一切都解决了！”暮然一脸认真，“哥，有件事，我一直想对你说！”
　　“什么？”我疑惑的望向他。

　　“哥，你太宠阙儿了!他已经不小了，而这些事也要他自己去承担的，以后的路也要他自己走的，你什么都帮他做好，那他什么时候才能独立。这不是在爱他，而是害他，你知道吗？你这样，怎么对得起姐姐的嘱托呢？”
　　暮然双目炯炯，语气严肃！可他提到的这个问题却让我张大了嘴，“不会吧？怎么会？”
　　“哥，若那个凤于阁不在意阙儿的身世呢？若他要带阙儿走呢？你也知道不是所有人都会介意这个的？而且他至今无子！如果真这样，那你怎么办？也一样跟到凤国去吗？”

　　这下，我真是说不出话来，若真如此，那我又该何去何从？心里一片慌乱！

　　“哥，哥，你不要难过，毕竟这是可能而已！不过，你确实该放开手了，他迟早是会离开你身边的，这里才是你的家啊！”暮然又拥紧了我，把头搁在我肩上，在我耳边说着！

　　其实我知道他说的不无道理，可要我一下放手，还是做不到吧！是想过，终有一天，阙儿会有自己的生活，事业，离我而去，可没想到这可能会这么早来临！
　　若凤于阁真的不介意，这其实是好事啊！这样的话，他可以有显赫的地位，真正的父亲！我应该高兴才对！
　　不过，在真正分离那天到来之前，我和阙儿都需要时间去适应吧！

　　这么想着，没有再坚持，今天实在太累，在床上躺着，一会就睡着了！睡得很深，所以不知暮然半夜惊醒，看着你躺在身边，几欲落泪！不知道他抚着你发，在心里道着歉：“哥，我当年在娘房里看到听到的不仅那些而已，娘亲变得如此，也不只是爹的缘故，而那些，那些，我怎么能跟你说！对不起，没有把所有的告诉你！但我只是不想让你伤心而已！这些永远都已经不会有人知道了，就让所有一切永远的埋葬在时光里吧！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你会健康安好！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