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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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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将云朵酿成橘子汽水,三两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穿过洒满碎金的走廊。
男生刚打完球一身汗,上衣都没来得及穿上,就被一通电话告知——
“手续我已经办好了,抓紧时间跟你那群狐朋狗友该交代的交代了,放学后立刻回家,明晚八点的航班飞意大利。”
男生没犹豫,一句话也没应,扔了手机。
“卧槽,怎么了邢哥?”一旁拍球的人吓了一跳。
话音刚落,篮球馆入口处突然涌进了几个穿西装的成年男人。
看起来就训练有素,并且几人明显目标明确。
邢冽抬眼一看,脸色立即变得很臭,他心里迅速盘算着待会从后门逃走,刚拿起上衣还没转身,那几个黑衣男人就站在了他面前,恭敬地齐声喊道。
“邢少。”
“……”
邢冽动作很慢地把衣服搭在肩上,回身把喝了一口的矿泉水瓶重新扔回椅子里,抬头朝他们皮笑肉不笑了一下。
转身就跑。
那几个人似乎丝毫不急着追他,领头的那个上前几步,开口,不紧不慢。
“邢少,我们不会离开学校,请你处理完事情后立刻跟我们回去。
“这是邢总的吩咐,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邢冽从操场后门跑出来,喘了口气,没想到邢晟阳竟然给他玩真的,还来学校抓他了。
傍晚五点多,阳光依然强烈刺眼,肆无忌惮地打在少年的侧脸,刚运动完的汗顺着脖颈流至肩胛骨,划过线条流畅的后背。
他拽下肩上的衣服擦了擦汗,转而拎在手里,抬腿往前走。
漫无目的地逛了大半个校园,思考是硬跟邢晟阳那个老东西刚下去,还是就这么服从命令被遣送出国。
操。
硬刚?又把自己关屋里闹绝食个三天三夜,还是离家出走?
邢冽经过校门口,余光向外瞥了一眼,发现外面停着好几辆黑车,还有几个同样穿黑西装的男人守在车边。
看来这次恐怕没那么简单了,他派这么多人来抓他,想跑估计都出不去这个校园。
“靠。”
邢冽从学校后墙翻出来的时候踩到了另一面墙上堆积着的砖块,一个没站稳摔在了地上,膝盖着地,姿势颇为狼狈。
他没换校服,还穿着打篮球时的运动短裤,皮肤摩擦在粗糙的地面上,轻而易举地沾上了灰和土,渗出了血。
邢冽低头骂了一句,脑袋刚抬起一点就察觉面前出现了一片阴影。
“……”
这群走狗出门踩狗屎了这么聪明,竟然能想到他可能会翻墙,还跑这儿守着来了。
“哎,”邢冽直起身,“我们学校要是有狗洞,您几位是不是还得跑狗洞前蹲守一波啊?”
其中一个保镖恭敬回答:“那也得少爷您肯钻才行。”
邢冽:“……”
邢冽刚走到教学楼楼下,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干净的白色夏季校服,只有Polo领和袖口边是黑色,左胸处印着荟川**级的徽章。
清冽的少年气息,男生皮肤很白,眼睛上架着一副简单的眼镜,黑色机械手表箍在腕骨突出的冷白手腕上,衬得整只手甚是养眼。
此刻他前面还站了个男生,稍矮一点,正在跟他说着什么。
在阳光下能看见许呈渊脸侧细小的绒毛。
邢冽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秒,片刻后移开视线。
不知道为什么不是近视眼还要戴个眼镜。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爱学习的好学生么?
邢冽还在想着,忽然看见许呈渊对他前面那人笑了一下,右唇下那点酒窝特别明显。
邢冽站的地方只能看见他的侧脸,只觉得他侧脸笑跟面无表情一脸冷淡时差距很大。
两面派。
邢冽对这个认知嗤之以鼻,没耐心再继续看,直接走过去,在经过两人身边时故意制造出很大的动静,旁边有很大的地方他不走,偏要从正在说话的两人中间穿过。
“我不会打篮球。”
许呈渊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像绿茶沁入凉水般,淡然缓慢,质感温沉。
“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那个陌生的男同学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愣了一下,话也立刻顿在嘴边。
邢冽问:“说完了没?”
男同学:“啊?呃,还没呢,那个,你能不能等……”
看着男生眉目不善,还没穿校服,男同学一时有些胆怯,没敢再说下去。
“嗯,”邢冽往前走了几步,坐到台阶上,低下头扫了眼身上有些脏的衣服,伸手抻了一下,“没说完继续。”
男同学校服穿得很规矩,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面前的人:“他是你的朋友吗?如果你们有事要说,那我就不打扰了,下次……”
“废话什么?”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要说就快点说,不说就滚,你再废话天都要黑了。”
男同学走了,走之前还愤愤不平地看了邢冽一眼,似乎在想许呈渊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下一秒,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周遭瞬间安静下来。
“不回去么。”
人走后,许呈渊看向坐在台阶上的人,男生的衣服不知道从哪沾上了点灰,屈着放的膝盖看起来也破损了。
“新交的朋友?”
邢冽似乎对自己即将被遣送出国毫不着急,还有闲心问别人的事。
“隔壁班的,找我借物理作业。”
“哦。”邢冽敷衍地应了一声,“你给了?”
“没给。”
“为什么?”
许呈渊有两秒没说话。
他挑了下眉,“不是有事要说?”
邢冽这才想起来自己回来的目的。
“我爸要送我出国,还派了人在校门口守着,我今晚要回去一趟。”
许呈渊点点头,自然地问,“那今晚不去我家了?”
“嗯。”
邢冽说完,忽然觉得嘴唇有点干,下意识舔了下唇,“那个,我就告诉你一声,晚上放学不用等我了。”
“好。”
他还想说什么,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刚才保镖重新塞给他的手机。
“事情都处理好了没有?”电话里的声音威严冷沉。
“处理好了就回家,我有事要跟你说。”
——
拐过几条还算宽敞的街巷,巷尾有几只流浪狗围在垃圾箱附近,路灯昏黄,几乎没什么照明作用。
许呈渊把自行车靠墙放好,习惯性给车上了锁,把钥匙扔进校服口袋,转身朝某楼栋走去。
褪色的单元牌歪斜地挂在墙上,此刻一栋低矮的楼前正停着一辆车,占了很大的位置。
车亮着灯,不算名贵,但出现在这种面临拆迁的老破小区,仍显得有些突兀。
夏日的夜晚笼上了一层湿热,风把男生的校服吹得略微服帖在身上,又轻飘飘地松散下来,没带来丝毫凉意。
许呈渊抬头看了眼家里的窗户,此刻正亮着灯。
他还没走近,就看见车灯灭了,一个男人从驾驶位上下来,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电话响了,许呈渊看了一眼后接起来,“外婆。”
“小渊放学没有?还有多久到家?”
“快了。”
“哎,好,外婆在家等你。”外婆的语速听起来有些快,还罕见地带着点局促。
许呈渊收回目光,停留在单元楼门口,敛眸问,“外婆,怎么了吗。”
“你爸爸来了。”许外婆在电话那头说。
……
宽敞的客厅里,灯光明亮,一个男人正端坐在沙发里,一脸严肃。
“你给我坐好了。”
少年坐没坐相,整个人瘫在单人沙发里,懒懒地应了一声。
然后站了起来,他回家后换了身衣服,站姿随意,单腿微屈,手还放在裤兜里。
邢晟阳看他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忍着拍桌子的冲动,沉下嗓音命令道:“收拾东西,后天走。”
邢冽没恼,慢悠悠地转着一枚黑色zippo,“您这么着急把我扫地出门,是怕我继续在学校闹事,丢了您老的脸?”
金属火机被精准抛进垃圾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早该听您的,让我那个优等生表哥当亲儿子多好,省得您天天给我擦屁股。”
邢晟阳一听这话,气得指节骤然发白,手一挥就摔碎了茶几上的杯盏,“擦屁股?你以为每次打架记过都能压下去是运气?要不是有人每天向我汇报你的行踪——”
话音戛然而止。
而面前的少年却突然安静下来,低头看了眼地上的玻璃碎片,发出一声笑。
他抬眼问:“你一直让人监视我?”
邢晟阳呼吸沉了沉:“知道为什么每次闯祸都能平安无事?”
他扯开抽屉,甩出一叠皱巴巴的纸条摔在桌上,每张都写着不同日期和地点:“3月7号,翻墙去网吧;4月15号,和隔壁班打架。”
下一秒,他的手指狠狠戳在纸条上,“这些全是你同桌写的!你在学校捅的娄子,哪次不是他提前通风报信,让我去给你擦屁股?”
“……”
“要不是他帮我盯着,你早就被学校开除十次了!”
邢冽看着那些纸条,上面的字他看不太清,但字迹很熟悉。
“这次换个环境,你给我把心收一收,别整天一副不服管教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邢冽才抬起头来。
“那您可真有本事。”
男生眼角挂上点讽刺和锋利的冷,他盯着邢晟阳的脸,一字一顿,“出国,谁爱去谁去,老子不去。”
“你敢?”邢晟阳怒不可遏,“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要不您就试试,反正您也从来没管过我死活。”
“你!”
“如果以为把我送走就能当个合格父亲的话。”
邢冽转身,往楼上走去,最后一句话轻描淡写地飘下来,荡进邢晟阳的耳朵里,“那就别费心思了。”
回到卧室,邢冽甩上门,动作不算轻,他脑子里还在止不住地回想刚才邢晟阳说的话。
监视,通风报信,同桌。
这些词组合在一起,邢冽突然有些联系不起来意思。
他向来不喜欢思考太多,索性一个电话拨出去,对面响了几秒就通了。
邢冽没废话,开口就是一句,“许呈渊,现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