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钥方》何续秋

5、 暗涌

　　周易刚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憋屈的看着陈欲交完卷子出教室。
　　最后目光落在了试卷上。

　　陈欲出了教室门就只剩无聊了，这个时间学生还没下课，陈欲一个人走在z字型楼梯，途中会碰到关系比较好的老师打着太阳伞。

　　“老师好！”

　　“哎同学，你高一的？”

　　“是，老师。”
　　陈欲从小学对老师就没什么害怕的，就这么直愣愣的单手插兜站在老师面前。

　　余光里，他看见有人从侧面楼梯下来。

　　“老师好。”
　　听这声音，是池焰淋。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楼梯旁栽着一棵棵香樟树，树叶是浅绿色和深绿色的交叠。

　　一中两栋宿舍中间夹着一条小路，陈欲随便找了个椅子坐下开始看贴吧。
　　［学习学到老］：我认识的一个小学妹告诉我说，陈欲年级第三！
　　［清欢］回复［学习学到老］：帮我谢谢你那位小学妹咯~

　　我草？这是学习学到老？这它马不是扒到老？

　　陈欲单手撑着脑袋，选择划走这条，简直没法看也没辙。

　　［肉嘟嘟的fish］：咳咳！我有陈欲的腹肌照，5r一张外赠魏然的侧脸照。
　　［恨你］回复［肉嘟嘟的fish］：我我我！
　　［高材生］回复［肉嘟嘟的fish］：我也要！

　　以此类推。

　　陈欲心里纳闷：？我什么时候拍过腹肌照还传网上了？
　　他把外套裹在头上，彻底没脸见人了。

　　手机的贴吧界面转到电话界面，是陈利铭打来的。

　　“儿子，新学校怎么样？分完班了吗？”陈利铭打电话就是问、催、骂。

　　陈欲已经习惯了。

　　“不怎么样。”

　　“遇到什么事啦？”

　　“我被强扒了——”陈欲失去说话的信心。

　　11：50

　　陈欲能在这里看到不远处一堆学生往食堂跑，但他们不知道，今天高一的不算正式入学，学校没有给他们准备饭菜，老师也提前通知说今天中午可以出去吃，1点前必须回来。

　　门口那边挤兑的新生，食堂这边挤兑的学长学姐，最悠闲的只有他和池焰淋。
　　陈欲扫视着校园，目光落在池焰淋身上，他左手插在裤兜，右手拿着一根草，至于表情……

　　手机嗡嗡作响。

　　周易：欲哥，你在那啊？我和意庭在门卫室等你啊。

　　陈欲：“好，刚刚看傻X去了。”

　　手机一关，陈欲跑到池焰淋边上问：“哎，要不要跟我一起——”

　　“不用。”池焰淋没看他，依旧无视他看着前面。

　　这人说话前连完整句子都不愿意听一下？

　　“哦，我走了。”

　　*

　　周易说，他们在门卫室等着，陈欲找了半天愣是没找到人，怀疑这俩货先去吃了。
　　出了校门才看见，搁栏杆后面呢。

　　陈欲：“这就是你们说的在门卫室等着？”

　　周易：“喏，门卫室。”

　　“……”
　　日了狗了。

　　陈欲没把他俩拽出来，自己先走一步。

　　周易一把搂上去，自己摔了个狗吃屎，笑着说：“哎呦别生气啊，吃啥我请客！”

　　“那就吃那边那家猪脚饭。”

　　崔意庭全程没说话，一直低着头捣鼓手机。
　　肯定又在给魏然发消息。陈欲心想。

　　“老板，三碗猪脚饭。”

　　“好嘞，那边有饮品自己拿啊。”

　　陈欲看了看老板指的饮品柜，没问周易和崔意庭喝什么，先拿了自己最喜欢喝的元气森林。

　　“又喝黑葡萄味的，几回了？”周易用好奇的表情盯着陈欲，指着饮料问。

　　“多好喝，我的最爱。”
　　陈欲一顿饭喝了一瓶半，事实证明了他有多爱喝。

　　崔意庭吃完放下筷子，出去接了个电话：“怎么了？”

　　“快1点了，你们吃完没？主任刚刚说了点午休的规矩。”

　　“好，我们现在回去，你等着和我说说。”挂断后神情很快变了一个人：“魏然说老师说了点事，我先走了。”

　　“等等，我们也吃完了。”
　　陈欲有点强迫症，不管是自家还是外面，他总喜欢吃完饭把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整洁这一点陈利铭从来没有担心过。

　　“一共60，请问怎么支付？”这话一完，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周易。

　　周易摸了把头发，干笑一声说：“啊，扫我。”

　　*

　　中午的太阳紫外线最强，而且还在夏天，同学们都有点萎靡不振，包括陈欲。
　　崔意庭一路上话没停，和出校门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别人都是出校门一路说个不停，进校门萎靡不振，他直接相反。

　　陈欲冷笑一声说：“你现在的话非常非常多，建议你去看一下贴吧。”

　　“行。”说着，崔意庭从裤兜掏出手机，看见贴吧的那一刻怔住了。“她们凭什么要魏然的照片？”

　　旁边的周易一脸疑惑，微微蹙着眉，不紧不慢地问：你这什么反应，人家要魏然照片怎么了？”
　　听到这个声音，崔意庭才意识到这里不光只有他和陈欲两个人，“没，要吧……”

　　表面上说着要吧，实际内心要气死了。

　　陈欲在身下冲崔意庭比了个大拇指，倏然瞥开朝身下看的视线，路上的人眼见不多，他们也开始跑起来。
　　周围栽着郁郁葱葱的绿植，校内还有花架，上面缠着许多藤蔓，大体来说像是婚礼现场。缺点就是跟安了保障一样，中午本来风就不多，现在更是被挡的一点不剩，他们一路小跑到教学楼出了一身汗。

　　“要进吗？”周易朝教学楼努了努嘴。

　　“你看看几点了？不进你在这晒太阳啊。”崔意庭可能因为刚才的事，有点生气，这话说完周易收敛了点。

　　见崔意庭上了楼才勾住陈欲的肩，问道：“他咋了？”

　　陈欲嘿嘿一笑，说：“这种事你还是别知道为好。”
　　？

　　崔意庭去找魏然，走的是右边的楼梯，正好对着9班的前门，周易和陈欲走的是大厅正中间的楼梯。临近1点，走廊里没什么人，几乎都在教室。

　　“魏然！”崔意庭在9班门口挥了一下手，示意魏然来到这里。

　　“来了。刚刚主任说午休不用非要睡觉，但都给他小点声，不然都去把办公室给他唱歌。”

　　魏然说这句的时候，没意识到崔意庭死死盯着他的衣领。
　　他今天穿的是黑色衬衫，由于天太热，上面有一个扣子他没有扣上。
　　魏然比崔意庭矮一个头，一个小卷毛站在那里，小手乖乖地背在身后，像是一个被训话的小孩。

　　直到魏然说完抬头看着他又说了句：“怎么不让我在电话里告诉你？非要费劲跑来我们班。”

　　“不费劲，就是想看看你。”

　　“看我干嘛？”

　　“喜欢你——”

　　“嗯？”

　　“的头发。”

　　*

　　陈欲从楼梯口转弯，阳光恰好打到他的脸上，经过7班和8班，全包一半女生的脑袋都转向窗外，响起好几声轻轻的“哎，快看！”，给周易整的有点不好意思：“和你走在一起我都得低着头。”

　　“又不是看你。”

　　陈欲一句话给周易堵住了嘴。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两个班才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阳光依旧，风也依旧，只是每个教室的玻璃窗后，都多了一簇被点燃的视线，久久不肯熄灭。

　　经周易的大脑运转，开始向陈欲解释：“就是因为不是看我，所以——”
　　话还没说完，两人已经走到了后门口，周易看到池焰淋在座位上画着人体，又开始嘴贫起来：“我去，这哥们画画芥末好？”

　　这又不像是玩笑，因为他画的真的很好。

　　池焰淋轻微侧了一下头，又迅速转回去。陈欲让周易先回去，自己坐到了池焰淋旁边的座位上，神情不定的问：那个，刚刚主任说了什么事？”

　　“午休规矩。”

　　“哦。”

　　陈欲心想着午休规矩就那么几个，不至于再问这个专心画画的木头了。

　　他看旁边这位画的这么认真，自己在这也没事干，正想着将外套往桌子上一铺，准备睡觉，不料手机在桌洞里嗡嗡作响。

　　周易：［帖子］你看这个，吃饭还有人偷拍你俩。

　　欲皇大帝：……

　　周易：哥，你现在很像一个明星！

　　欲皇大帝：滚。

　　这一来，陈欲很快没了困意，点开贴吧开始看那些自己不知道的照片。

　　［1］：好羡慕自己是这届的。
　　这一条下面有好多学姐的回复。

　　周易拎着椅子坐到陈欲旁边，说：“你看，有个匿名贴给你表白，上一条是给崔意庭的，这一条是给你的。”
　　内容：表白高一新生陈欲，虽然不了解你，但我觉得你好阳光，能在这个夏天遇见你我好幸运，我还在想‘这会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至于我为什么要匿名也是怕被拒尴尬，今天在校园与你擦肩而过，你身上有股淡淡的柑橘与琥珀的味道。你肯定会觉得我们连认识都不认识，我的喜欢不真诚，我也这么觉得，别人眉来眼去，我只好偷偷看，无论怎样，我想试试。（高二）

　　陈欲读完这一小段文字，要求周易把帖子转发给他。

　　周易：“你干嘛？”

　　陈欲：“你别管。”
　　紧接着又对着手机开始疯狂打字：不好意思，我目前不想谈恋爱。

　　发送。

　　不到五分钟，那个匿名贴炸开了锅。
　　［小恬］：我去我去，陈欲回复了！
　　［一椰包富］回复［小恬］：但是被拒了呀。

　　第847楼：人家高二女孩给他表白都不同意？真不知道帅在哪。
　　［不知不觉］：有本事把匿名打开啊847楼！
　　第849楼：人陈欲同不同意那是他的事，你说什么？

　　这一条下面全是骂847楼的，刚来学校第一天，陈欲就被别的男生嫉妒。

　　陈欲不是想让那个女生出丑，他是……有喜欢的人，范琦齐说过她不想谈恋爱，陈欲想想自己也没可能，决定放弃，在努力波，上年级第一。

　　“那我先走了，你自个看吧。”

　　“好。”

　　陈欲决定罢休睡觉，一抬头就看见自己旁边这位神仙已经刷上题了，他瞪着眼看着池焰淋。

　　池焰淋觉得有人在看他，微微蹙着眉扭了一下头，问：“干嘛？”

　　“没没事，困了。”

　　面对他，有点压抑。陈欲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