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到胃》晨木眠

3、第 3 章

　　春风袭来百花开，杨柳依依热浪来，夏天到了。
　　陆川已经完全习惯了公司的高强度，已然算是游刃有余。
　　唯一不爽的就是。
　　每天早上陆川不是被闹钟吵醒就是被梦里的西装男吓醒，看着被子下格外精神的东西。陆川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冲进卫生间，开始他还会扇自己一巴掌，试图把脑子里的玩意儿打掉，现在，也已经完全习惯了，只是眼神有些阴森地弄完一切后，去赶早班车。
　　工作四个小时后。
　　陆川伸着懒腰，办公室里气候宜人，外面的太阳高高挂起，燥热难堪。
　　“最近周总的心情不错诶，以前一到夏天，进他办公室的人，大都得被骂。”隔壁桌的小季压低声音跟陆川吐槽。
　　陆川低头听她说后，眼神透出疑问，看向办公室里，大声咆哮的周砚，和低着头挨骂的人事部部长王裘。
　　这叫心情好？
　　小季看出了他是想法，眼睛眯起，眼睛里反射出阴险的光，说:“你是不知道之前周总骂人有多狠，现在算好的啦。”
　　陆川想象不出，那个骂人更狠的周总。
　　两人说着，徐琪走了过来，上次她骂陆川的事，早就过去了，而且陆川也知道徐琪是为自己好。
　　“干嘛呢？你俩，别开小差哈。”徐琪虽然这样说，但脸上带着笑意。
　　王裘对徐琪有意思这件事，公司里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只是徐琪是个不婚主义者，对王裘的示好，也给出了明确的拒绝，从那次之后虽然王裘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但在工作中，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和徐琪作对，两人也开始变得不和。
　　现在王裘被骂，徐琪当然开心了。
　　“哎呀，徐姐，我们就说两句，不过看今天这样子，老王被骂的很惨啊。”小季来了公司一年多了和徐琪的关系不错。
　　“谁知道呢，这些八卦少打听，不过看这样子，接下来的几天周总的心情肯定不咋样。有点眼力见儿哈。”徐琪最后一句话对着陆川说。
　　陆川笑着点头:“知道了徐姐，我会小心的。”
　　“嗯，好好工作，别开小差。”徐琪手里拿着文件轻轻拍了一下陆川的头，离开了。
　　陆川依旧在笑，小季对他做了个鬼脸。
　　对于这个下属徐琪很喜欢，办事效率高，把周总伺候的好，他们这些人也就舒服些，还长着一副好面孔，本来以为刚出社会，性格狂，谁知道，这性格不是一般的好，说话总是笑容满面的，没人会不喜欢阳光的人，就是这性格未免太好了一点吧。
　　他们说笑的样子刚好被一脸阴郁的王裘看到了。
　　陆川最近很小心，现在他就是皇帝手低下的太监，每天顺着周砚的意思来，搞得周砚有时候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小陆，你进来不用走的那么轻。”周砚本来在工作，看见如幽灵般的陆川轻手轻脚地给自己续上他上次泡的凉茶后，放下文件。
　　周砚实在是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生气。
　　“啊？哦，我吵到你了。”
　　“不是，你没吵到我，我怀疑你是不是在吓我啊，走路这么轻，一抬头看你跟个大树根一样站在旁边，很恐怖的好吧。”周砚一脸无语。
　　“知道了，下次，我重一点。”
　　“嗯。”
　　“老板，我一会儿把饭放哪里啊，你快点吃，免得被空调吹凉了，对胃不好。”陆川苦口婆心地说完后，周砚摆摆手，示意陆川离开。
　　一到夏天，周砚来了办公室后出门是不可能的，他一步路也不想走，热死了，不过还好他有个随叫随到的助理。
　　陆川和小季约好了一起吃饭，过去找她的路上正好碰到了王裘，陆川本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一下子染上了假笑。
　　“王总好。”
　　“嗯。”王裘点头示意，“小陆啊，你来公司有……”
　　“哦，这周过去就有一个月了。”一个月过去陆川的实习期就结束了，到时候需要几个部长和老板周砚来评价他的工作，最后决定他的去留。
　　“这么快啊，觉得公司怎么样啊？”王裘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陆川点头：“还可以，多谢王总关心。”
　　“那就好啊，和同事们也好好相处哈，哦……对了，今天小张有事不在，你能不能帮我送个东西去常路街那边啊，分公司他们急着要，我半天也找不到人。”小张是王裘的助理。
　　陆川笑着的脸僵了一下，“现在？”
　　“唉！我这也是实在找不到人了，常路街离我们这边不远，一去一来顶多一个小时。”王裘说完后，直接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了陆川手上，“就当帮我个忙呗，下次请你吃饭。”
　　陆川拿着文件，拒绝的话还没说出王裘就已经离开了。
　　他只能拿着东西给小季发了个消息让她先去吃饭，小季问了一嘴怎么了？陆川发语音说去送东西。
　　小季很快发来消息：【是不是就是王扒皮呀，他怎么总找你做事？】小季因为徐琪的事也不太喜欢王裘，总叫他王扒皮。
　　陆川抿唇回道：【没事的】
　　然后就跑出了公司，现在正值中午，太阳晒得很。
　　陆川一出公司就觉得热，好不容易在太阳底下弄到一辆车，到分公司时，已经出了不少汗，把一切弄好后，回到公司已经快两点了了。
　　“陆川，你去哪里了？快去总裁办公室看看，我刚刚看到苏医生进去了，好像是周总胃病又发了。”一进门，小季就对陆川说道。
　　陆川放下东西去了办公室，徐琪和苏医生都在里面。
　　“你去哪儿了？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他有胃病你不好好监督着做什么了？”徐琪边说边用眼神示意他去跟周砚道歉。
　　陆川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话还没说出口，沙发虚弱的老板卧躺着，脸色苍白，一尘不染的西装因为动作有了些许褶皱。
　　“行了，别说他了，他走的时候把饭都弄好了，是我自己没吃，放心吧，吃点药没啥事的。”
　　“周总，你这胃有多脆弱是不知道吗？”苏医生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周砚的私人医生，周砚在那里他就在那里随时照顾周砚的身体。
　　周砚敷衍道：“知道了，苏医生，徐琪你们先出去吧，让小陆照顾我，我想安静一会儿，好吗？”周砚说话很随意，但不容置疑。
　　徐琪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陆川和周砚两人。
　　“干嘛？欠我几百万的样子。”周砚看着陆川紧绷的脸，气压有点低。
　　陆川皱了皱眉，舒了口气，不想让自己的表情太难看，他知道自己不笑的时候，很凶，会给人难接近的感觉。
　　陆川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个坐在办公室“指点江山”的人物，一下子变得这么虚弱，陆川觉得是自己的错，身为助理没有照顾好他，只是心里还是想着这么大人了，就不能好好照顾自己嘛。
　　说话语气阴阳起来：“老板，你骂我吧，都怪我，应该多跟你说几遍的，免得你忘记了吃饭这种大事，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你这语气？怎么感觉在怪我了？”
　　“没有啊，我怎么会怪你呢，我是在怪我自己，身为助理没有看好你。”陆川语气里有火。
　　“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的。”周砚语气随意，没看出在生气，甚至他还在那儿笑。
　　陆川本来觉得自己这么对老板说话不对，可以看他这副样子，真是不爽。
　　陆川强压下心里的火，给他倒水转移话题说：“怎么不是你欠我钱。”他怕在从这个话题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生气，但是生气的理由，他也搞不明白，明明周砚也没有说他，甚至还跟他开玩笑，但就是因为他这副样子才更让人生气。
　　周砚没想到他会一下子把话题又跳回去，眼角带笑道：“老板会欠你钱吗？”
　　陆川要不是看到他的唇色过于苍白，都不敢相信这人现在正胃疼得厉害。
　　他把热水拿过来，蹲在周砚旁边。
　　“老板当然不会欠我钱了，但老板疼得都出汗了还会开玩笑呢。”陆川把热水递到周砚嘴边，正经的说。
　　周砚觉得他……有点找打。
　　“我不喝热水。”话刚说完，看陆川不太高兴，周砚无奈，解释道：“刚喝过药了，不想喝水。”
　　陆川也没在说什么，把水放好，坐在他旁边，一副愿打愿挨的样子。
　　看周砚一直捂着肚子。
　　“你的胃很疼吗？”
　　“你身上怎么一股汗味，出去了？”
　　两人异口同声。
　　陆川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很重吗？”
　　“还好。”周砚摇摇头，“不是很重。”
　　陆川离他远了点，怕他不舒服。
　　“抱歉啊，我应该好好看着你的。”
　　那个低头认错的陆川又出现了，那一头浓密的黑发，刚洗完头肯定很清爽，想薅。
　　“我是小学生吗？”
　　“难道不是吗？”
　　陆川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又犯错了，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周砚听到他的回答一愣，一脸凶恶，“我最近对你太好了是吧？”
　　陆川:“没有，怪我，净说瞎话。”
　　“怕是真心话吧。”
　　陆川觉得这样的老板有些……嗯，不一样的风味。
　　“是我口无遮拦，那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可以吗？”陆川知道自己刚刚有点不对劲，但他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弯了弯嘴唇，轻声笑道。
　　“哟，敬称都用上了。”周砚挑眉笑笑，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道，“休息一会儿，新开了个项目，晚上又要加班了。”
　　气氛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都没说话，陆川其实想出去，他有点饿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动，跟个傻子一样坐的笔直。
　　周砚用腿碰了一下他。
　　陆川像个人机般转头看他，似是在问:老板，有事吗？
　　“说句话？”
　　“说什么？”陆川有点蒙，他都不敢看周砚，那人像只大猫一样，窝在沙发上，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看，这可是办公室诶，这么正经的地方，成何体统，额……好吧，老板在这里除了正经事外，那事都干过……陆川对自己真是无语，怎么总想这事。
　　周砚张了张嘴，莫名有种无力感，这人不天天跟别人有说有笑的吗？嗯？
　　“喂，你脸怎么这么容易红？”周砚实诚地说，可听到这句话，陆川似是被他的目光烫到了一样。
　　“热的吧。”陆川装模作样的扇起风来，“老板，还……疼吗？”
　　“你说说话，转移注意力，就还好。”周砚笑道。
　　陆川想了一下，他和老板没什么话好说的呀。
　　“比如，你刚刚去干嘛了？跑出去了？”
　　陆川顿了一下，实话实说把刚刚王裘让他出去送东西的事情说了出来。
　　陆川不是一个很会讲故事的人，他的语气过于平淡，可听的人并没有睡过去，只是没什么表情。
　　“老板，是我的错……我应该……”
　　“小陆，你是只会认错吗？”周砚扶额，这人的胆子长在个子上了吗？
　　“我……”
　　“这公司谁最大？”周砚突然说道。
　　陆川没明白他的意思傻傻地说：“你。”
　　“你是谁的助理？”
　　“你。”
　　“所以好好想想，有些事情不该自己做，就别跟个傻子一样。”周砚揉揉肚子，“行了，扶我起来，最近来了个新项目又要忙了。”
　　陆川还在思考他前句话的意思，老板是说，比起王部长他更重要嘛。
　　陆川刚思考，周砚就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好了很多，陆川以为他会再休息一下，“不休息一下吗？”
　　“比起休息我更喜欢赚钱。”周砚坐在办公椅上，捏了捏脖子，勾着手锤肩膀。
　　也不能为了赚钱不管身体吧。陆川叹了口气，走到周砚身后，看着周砚白皙的脖子，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做出了动作，直接拂上了周砚的脖子。
　　不像女孩子的那么细，但很漂亮，白净又不柔弱。
　　周砚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不仅他没想到，陆川自己也没想到。
　　从电脑的黑色屏幕上看到自己和周砚的身影陆川才反应过来，语无伦次地说：“看你脖子不舒服，所以想着帮你按按。”
　　周砚还没同意，陆川就已经开始动作了。
　　周砚感觉到脖子上的手很有力度，不适的颈椎，好了很多。
　　也就没拒绝陆川。
　　反而说：“靠左一点，对，就那里，哎哟，舒服，重一点……嗯嗯，这个力度。”周砚闭了闭眼睛，很是满足的长叹一声，陆川咬着唇，脸色涨红，他能不能不要搞出这副死动静啊。
　　“欸……轻点……慢些。”
　　陆川仰头都不敢看电脑反射出周砚的模样，他那个上司怎么这样啊？
　　这时，一个古怪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离谱的氛围。
　　陆川可能是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上，所以肚子太空了，发出一声浑沌的音色。
　　周砚眯着眼睛：“饿了？”
　　“嗯”
　　“没吃饭？”
　　“嗯。”
　　周砚微抬头转身看他，陆川调整站姿，站得笔直，“怎么了么？”
　　“看不出来呀，真看不出来，以后不要这么听话，吃饭为大，不知道么？”
　　陆川明白过来了，他是在说自己帮王裘做事，既然还没吃饭这件事，“老板，吃饭为大，这四个字在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奇怪了。”
　　“是吗？”
　　“对呀。”陆川被他搞得一会儿想哭一会儿想笑的。
　　周砚眼珠转动：“嗯？你在笑话我吗？”
　　陆川：“没有吧，我可不敢。”
　　“得，去吃饭吧，吃饭了才有力气工作嘛。”周砚说完，陆川点点头，离开了。
　　留下周砚按按脖子，“走这么快干嘛？又不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