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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忽有狂徒夜磨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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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寒烟心思急转,他舔过谢游雪的血。
……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跟谢游雪有什么关系?
楚寒烟:“系统!魔尊他……”
系统还在爆鸣:“忽有狂徒夜磨刀,帝星飘摇荧惑高,杀杀杀杀杀杀杀——”
楚寒烟:“闭嘴!”
系统:“。”
楚寒烟:“魔尊他是不是暗恋谢游雪?”
系统:“………………”
系统沉默得有点久,楚寒烟:“……你是不是坏了?”
系统:“我也怀疑我是不是坏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啊销冠!你疯了吧!!!”
销冠没声儿了,他被魔尊卡着下巴,强迫性地抬起脸。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方寸之间呼吸纠缠,楚寒烟低垂着鸦羽般的眼睫,整个人都在轻轻发抖。
那张脸雪艳纤弱,魔尊心里缓缓翻腾起一种滚烫的、暴虐的残忍,像岩浆一样顷刻吞噬他的心。
他想一遍又一遍将这个人剥开,将这具柔软雪白的身体至最深处都完全打开,每一声哭叫、求饶都应该是属于他的。他无比执迷地想,我和容容,我们就是……夫妻一场。
楚寒烟的手抚上他的心口。
下一瞬,鲜血迸溅!
那一剑几乎用尽了楚寒烟所有力气,匕首完全刺进魔尊的胸膛,他几乎是自虐一般故意用那只断手狠狠压下,漆黑的眼睛亮得惊人。
“……往后你折我一根骨头,我就捅你一刀,”他冷笑,眼眸亮得惊人:“我还能挨二百多次,只是不知你是否有命活到那时!”
耳边传来系统破防的尖叫,它没想到楚寒烟真的动手,并且是毫无准备、送死一般捅了魔尊一剑!
鲜血与生机急剧流逝,魔尊却忽然笑了。
他笑得那样真心快意,仿佛千年万年心愿终于得偿,掌心覆上楚寒烟握着匕首的手背,不容抗拒地按着他的手,将那一剑刺得更深。
“……即便重来一次,您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杀了我,是不是?”
他的声音一瞬间飘得很远。
月色清光如水流淌,山外夜色空明,极目之远是人世万万里风月江川。
月亮,月亮啊,亘古如一地照下来。
千年前月亮早就沉了。可他夜夜梦到的,还是那样好的月亮,那样好的年岁。
窗前忽然出现一道身影,魔尊淡淡道:“何所归。”
那人向魔尊俯身行礼。
他美貌几乎雌雄莫辨,生着异色双瞳,一紫一白,宝石般流光乍泄,口中吐出缭绕青烟,音调有种异域的含混、低柔,似叹似唱。
“……风一吹,火星儿红,谁家鬼儿偷天灯?提着灯呀走三界,照着前身不照人——”
耳畔幽咽不绝如鬼哭。
楚寒烟心中大恸,一瞬间所有力气都被抽空了,万世光阴穿心而过,馥郁、幽冷的花香,有如一支利箭呼啸着穿过岁月。
他的手不觉跌落下去,在烟雾中陷入黑沉沉的安眠。
。
紫微洲。
夜风吹拂起轻盈窗纱,一个小仙侍匆忙跑过长阶,战战兢兢道:“仙……仙尊,「梦谶」仍不肯化形,已经、已经骂了一天了……”
玉容君挑唇。
“骂了什么?说来听听。”
玉容君的脾气一等一的好,待人极有耐心,紫微洲的小仙侍心里都很喜欢他,只是神镜「梦谶」实在是史上首屈一指的骂人天才,小仙侍吭哧了半天也不敢说话。
玉容便作势要起身:“你不说话,我只好自己去听。”
小仙侍两眼一闭:“梦谶说:臭不要脸的棺材瓤子,早晚把他肠子抽出来挂房梁上!”
“梦谶还说:再死八回都投不成人的瘟丧鬼,今年把他杵地里明年方圆百丈都寸草难生!”
“……”玉容君摸了摸下巴,笑起来:“确是骂的很有巧思。”
楚寒烟又摇身变成了玉容君。
一回生二回熟,当玉容这个人其实很有意思,简单来说,就是想说什么说什么,想做什么做什么。
小仙侍传完了话,自己十分难过,呜呜呜呜地跑走了。
楚寒烟觉得好笑,在背后喊他:“别跑!过来拿瓣柚子再走,很甜的!”
小仙侍又哭哭啼啼地跑回来拿柚子。
背后光影一暗。
“师尊,神镜「梦谶」如此不驯,您没必要和它再费时间,”少年声音清冷淡漠,从容道:“我去杀了他,再替您寻一枚神镜。”
楚寒烟仰起脸靠在椅背上,抬眼看着身后的少年。
比上一次相见,少年谢游雪长高了不少。
谢游雪从前在人间过得显然不是什么好日子,刀剑舔血、拿钱卖命,刚领回来的时候跟小豆芽似的,蔫。
后来被玉容养得挺好,不蔫了,但是蔫坏。
他的长发散落到少年的指缝间,谢游雪手指微微颤了一下,没动。
楚寒烟笑道:“怎么这么大脾气,听不得别人骂我?”
谢游雪抿了一下嘴唇,被他逗得不说话了,半大孩子,脸皮还薄得很。
楚寒烟就苦中作乐地想,平日里只有谢游雪搓磨他的份,这下也该轮到他翻身做主了,勉强算是找回一点场子。
他揣了瓣柚子,在指尖慢慢剥,一边往炼器阁走去,黑衣少年静静跟在他身旁,两个人的影子渐渐重叠。
楚寒烟剥好了柚子,自己尝了一点,很甜。
他把剩下的薄得干干净净的果肉全都递给谢游雪:“尝尝。”
谢游雪很听他的话,伸手接过,此时两人已在炼器阁门前,谢游雪问:“师尊不进去?”
“不着急,你吃东西更要紧。”楚寒烟使了个法术,将手指洗净了,漫不经心道:“万一一会儿我动手,要是见血,难免败坏胃口。”
左右仙侍见礼,炼器阁漆黑沉重的门扉缓缓打开。
刚开一道缝,就听里面柔声细语地骂道:“土埋半截的晦气东西,等我出去,找十个巫蛊师日日夜夜扎他的小人……”
“十个巫蛊师怕是扎不死我,”楚寒烟环抱双手,莞尔:“天底下想我死的人可太多了,可到如今,一个也没成真。”
梦谶没声儿了。
神镜「梦谶」,本体是一面青花水银镜。
胎薄如羽,纹隐青花,镜面无风自动,照见执念、梦魇、万世轮回。
水银镜躺在法台上,周围尚有灼烧、劈砍的痕迹,镜面却光滑完整没有丝毫损伤,楚寒烟拎着铜骨剑在它旁边坐下,还是笑吟吟的。
“接着骂啊,”他语气堪称温柔,“水火不侵、刀枪不入?没关系,你还可以试试铜骨剑。”
天下第一的铜骨剑,天底下没有它斩不断的东西,甚至当年鬼女阑十三斩灭最后一段尘缘,也是借了他的剑。
长剑冷、薄,贴着梦谶镜面缓慢出鞘,梦谶在极度恐惧之下震动起来,惨叫道:“别……别杀我!”
“没想杀你。”楚寒烟表情还是很淡,“只是「梦谶」本是一镜两面,善恶同源,若不把善与恶分得清楚明白,你们永远也无法化形。”
随着话音斩开的是一道凛冽如雪的剑光,冲天暴起的寒光将楚寒烟的面颊映得一片雪白,与此同时梦谶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呼啸:“不——”
一双手自镜面中伸出,紧接着白光夺走了所有人的视觉。
几息之后,法台之上空空如也,地上跪伏者一双容色相当的雪衣少年,白发迤逦蜿蜒一地。
新生的骨肉尚未凝合,何所谓与何所归交缠在一处。
然而很快,何所谓一把推开了何所归,他踉踉跄跄想站起身,又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执拗地膝行上前执起楚寒烟的手背亲吻。
“仙尊,仙尊……”何所谓目光含情,精致明艳的脸颊一直贴在他臂弯,甚至探出一点湿软的舌尖去舔他的手:“喜欢、我喜欢您……想要您……”
楚寒烟轻笑一声,故意用指尖捏住了器灵的小舌,何所谓连嘴都合不上,轻轻呜咽起来,眼泪淌了满脸。
话都说不囫囵,看来切的时候不对称,脑子都切给对面了。
「梦谶」生来一镜两面,何所谓与何所归,双生向背。
一为美人,一为枯骨。
何所谓是「美人」,生有爱欲、天真、欢喜,而何所归为「枯骨」。
虚空中寒光一闪,只听刀箭破空一声锐响!
左右仙侍根本来不及反应,何所归劈手夺剑直向楚寒烟袭来,然而始终站在原地没动的黑衣少年忽然消失了。
——他的身影几乎瞬间出现在何所归面前,何所归瞳孔骤缩,瞬间只肩头剧痛,下一瞬滚烫鲜血喷涌而起,谢游雪镜然生生削断了他的一条手臂!
断臂被凌空斩飞,狼狈滚落在在血泊中。
何所归双目异光闪烁,凝视谢游雪。
他是枯骨,是恶欲,是世间至痛至苦十恶不赦的那一面。
鲜血从谢游雪的剑尖不断滚落,何所归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妖艳染血的脸孔上忽然露出一个令人胆寒的微笑。
“……看着你师尊那张脸时,”何所归一字一顿问,“你心里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