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过除夕 ...
-
“昨晚来的,还是今天来的?”
周殊岁嘴唇张合,胸口忽涌一股躁意,胸腔颤动,毫无血色的脸霎红。
小顺子连忙倒了一杯热茶,递给自家主子。
热水顺着喉咙散发至身体各处血液,安抚了难受的肺,只是脸色还是过于虚弱。
“今早。”温祈礼柳眉微皱,“热症退下去了?”
边说边拿开汤婆子,它的暖意似乎让疼痛更加剧烈了。
周殊岁上前遏止,掌心的温度灼人皮肤,暖与暖的碰撞炸开火花,床上的温祈礼瞬间像靠近可怕之物,下意识往床里边缩,他的力道带着全身没什么力气的周殊岁往前倾斜,脚下失力,栽近床榻,与他撞了个满怀。
“你乱动干什么。”她语气不耐。
温祈礼头顶的发丝竖了起来,整个人的状态比她更急躁,“你身上太热了,离我远一点。”
小顺子准备上前扶起自家世子,正常温度的手指碰上她的那一霎,几乎要弹跳开来,“世子,您身上怎么烫!”
语罢,欲扶起她的手转换方向,将人翻转至正面朝上,替她脱下厚重的狐裘以及靴子,捏着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世子,您等等,奴才快去请府医!”
床上一男一女互相看了看,大眼瞪着小眼,相顾无言。
该死的小顺子,干了什么混帐事!
上一次“好客来”发生的场景闪现到脑海,温祈礼一脸难言,旧伤未去,新伤袭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如鲠在喉,脸色青紫。
“你要敢吐我身上,我会让你看不见明天的太阳。”
周殊岁心里有种预感,下一秒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突然,房间内传来世子的怒吼声,“来人!给我进来!”
外面风酷酷吹,里面一声如惊雷乍现。房内顿时乱成一锅粥,等全部收拾好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冷风夹杂着新鲜空气吹散每个角落的异味。
府医瞧半天,神色古怪道:“启禀世子,从脉象看瞧不出任何异样。”
低头半天,顶上没有动静传来,他偷偷瞄了一眼,又连忙低下头。
周殊岁盯着床上熟睡的人几秒,遣散房内众人,独留春桃一人在内。
“春桃,世子妃月事可来?”
腹痛是月事临近的症状,但呕吐、晕倒是体寒很严重的女子才会有的,她记着自己没有严重到如此地步。
春桃:“回世子,起初奴婢也以为小姐的月事来了,但方才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小姐身子干净的。”
虽然讨论的主人公不是自己,可月事是女子的私密事,这般直白的去说,让春桃的脸有些红。
周殊岁心里想着事,没注意她的反应,良久,随便打发了她,便自行坐在床边,直至温祈礼醒来。
骨头松软,没有力气,他艰难的向枕头上边压了压,向来富有光泽的红唇没有血色。
“周殊岁,这个会来几天?”
男子对这个一窍不通,既然碰上了,只能忍了。
谁让......唉,只觉得造孽。
“你是不是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中毒了?”
譬如在东宫。
有了刚刚的教训,这次温祈礼缩在床的最里边,尽量离周殊岁远一点。
“没有,从小我的身体被毒药和解药双管齐下,一般伤不了我。”
周殊岁:“......”
他是不是忘了,现在是她周殊岁的身体。
随即,她道:“善意的提醒你一下,现在你的灵魂已经脱离你百毒不侵的身体了。”
这下换温祈礼无语了,他捂着小腹:“你意思是,这么疼的腹痛是因为我中毒了?”
周殊岁的喉咙发出认同的声音,窗户还在通风,整个房间凉飕飕的,她拢紧披风,撂下一句:“梳妆台抽屉里有百灵丸,应该可以解毒,让春桃拿来给你服下。”
然后,长腿一迈,走两步停下转头,回到床沿边,从温暖的狐裘下颤巍巍的伸出手,替他压紧肩旁上有缝隙的被子,随后心满意足地离去。
嘴里小声嘟囔:“自己的身体可不能受寒。”
温祈礼不明所以,感受着被子下不断产生的热意,烦恼地像刚出生的婴儿般咕蛹几下,挣开一角,感受钻进被窝的凉意,心满意足的继续躺着。
......
之后的几天,风平浪静,陈雄之死的真相被太子公布与众。
太子向皇帝复命,“父皇,儿臣已经处死真凶,已还表弟夫妻二人清白。”
皇帝“嗯”了一声,上前扶起他,目光沉甸甸,问起几日前东宫发生的事:“太子可怪朕?”
经过几日时间的沉淀,太子也把这事办的漂亮,遗存的怀疑也消失不见。
太子迅速跪地:“儿臣惶恐,父教子,天经地义,儿臣能理解父皇的用心。”
“嗯,你能明白就好。你是朕的嫡子,该是你的都会是你的,不该是你的,永远都不会变成你的。把这句话牢记在心上,不可做出有损皇家颜面的事情。”
一字一句如同锤子砸铁,击击打中正中心。
太子低着头,嘴唇崩成一条直线,他明白,这是父皇在警告他。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行了,你起来吧。”皇帝背手站立,虚扶他一把,“除夕不日便来,祭祀的事情筹备的怎么样?”
每年除夕后两天,是给先列祖宗上香的日子,隆重非凡。
太子回道:“准备妥当了,明日便会把名单送来给父皇过目。”
“在去年名单的基础上加上阿礼夫妻二人便可。”皇帝说完,回到案桌前坐下,继续执笔在奏折上标注。
“儿臣遵旨。”
太子见状,应下后,自觉退出殿内。刚出殿门,朝中礼部尚书顾忠毅拱手迎了上来,同他打招呼。
“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放慢脚步,“尚书要说什么事情?”
顾忠毅闻言,左顾右盼见没人,向他靠近几分,小声道:“殿下,您让臣安排的人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引起了江侍郎的怀疑,臣是否给他们安排一点其他的事情?”
祭祀乃朝中重中之重的大事,万万不能出差错,所以名单、流程都需严格把关。
私下安排点无名氏也不是难事,只要不闹事就好,但人这么多,贸然加上去已经引起旁人的怀疑,所以他连忙来向太子请命。
“你看着安排就行,一切以我受命的主要事情为准。”
顾忠毅作揖,表示自己明白。
......
除夕夜,京城万家灯火,张灯结彩,挂上红绸缎和红灯笼,处处洋溢着喜庆。
肃王府也不例外,肃王喜欢热热闹闹的气氛,除夕前几天就吩咐人在府里张罗布置。王妃喜欢看戏,早早在王府庭院搭好戏台子,请了几拨人表演节目。
所以,吃完年夜饭以后,一群人围在观赏台,欣赏着戏曲,戏人唱的抑扬顿挫,俨如亲身经历一般,让人感同身受。
王爷高兴,当即吩咐:“赏钱加倍!”
人群顿时热闹不已,个个喜上眉梢,说着吉祥话,哄主子们高兴。
王妃接过嬷嬷递过来的红荷包,发给后方面无表情的两人。
“哝,娘给你们的压岁钱,愿你们平平安安,早日给我们添孙孙。”
周殊岁目光落在王妃高兴的脸庞上,一怔,直到王妃催促,才反应过来,接过荷包,从荷包的厚度可见里面的东西面值不低。
“你也有媳妇了,我也不好插手你们的事情,反正记住娘交给你们的任务就行,要努力啊!”
温祈礼碰了一下身侧愣神的周殊岁,周殊岁侧目,从他眼里读出不耐。
“娘,这事得随缘。”
“好好好,我也不留着你们了,自己去玩吧。”
王妃一直了解自己儿子的德性,看戏怎么待的住?
离开庭院后,温祈礼双手抱胸,挑眉:“你要出去逛逛吗?”
“去吧。”
她想去找锦绣。
灵魂不在自己身体里面的温祈礼俨如脱缰的野马,步履飞快,仿佛慢一步就出不去一样,惹得春桃在后面连连喊着:“小姐,您慢点,别摔着。”
因为今夜进京城的人都在街上凑热闹,马车只会增添麻烦,所以一行人慢悠悠的行至街前。
过春节,各种各样的吃食、小玩意儿摆在小摊上,琳琅满目,整条街红彤彤的,孩童肆意穿梭其中,嬉笑声回荡在人们的耳朵里。
周殊岁走了很多路,有些喘,几乎是走一段路,停一段路。
温祈礼迫不及待地想玩,浑然抛弃了平日里那抹淡然的姿态,简直没眼看。
她自动忽略对每个摊位都稀奇不已的男人,自顾自地歇息。
“世子,您身体还撑得住吗?要不咱们回去吧?”
小顺子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像个蚊子一样嗡嗡嗡。
“这点路还能撑不住?本世子这么废物?”
小顺子语气着急:“不是不是,王妃知道该担心您了。昔日您从未出来玩过,怕有这一遭,您一时筋疲力尽。”
没出来玩过?
周殊岁目光重新回到正在街上吃这吃那、玩这玩那的人影身上,心中忽然被一根细小的针扎了一下,厚厚的屏障出现一丝不易察觉的裂缝。
她叹了口气,站起身,缓缓行至那人的身旁,对他道:“走,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温祈礼抬头,不等他看清楚,就被宽大的手掌扯着往前走。
大约二十尺的距离,在一家搭火炸豆腐的摊口停下。
“给我来份豆腐,加辣,放葱末。”
“客管,您稍等。”
摊位飘香四溢,新鲜的豆腐清香划入鼻尖,温祈礼咽了下口水,这是他从来没吃过的东西。
与其说没吃过,倒不如说没机会吃。
一直与药味相伴的日子,扎实被炸豆腐勾起味蕾。等小贩炸好后,他用牙签戳了一块,放入口中,一咬,汤汁溢出流进口中,咀嚼几下,吞的有些急,被辣椒呛到了嗓子眼,灰暗的月光下,白皙的脸红了许多。
“咳咳咳......”
他捂着胸口咳嗽。
周殊岁将手中的竹碗放在小顺子的手上,掌心贴着她的背,轻轻拍了几下,略显无奈道:“你慢点吃,他这的辣椒有些辣。”
小口灌了几口水,温祈礼稍稍恢复过来,看着眼前的人,明亮的眸子如同星星般闪了一下,“这豆腐又嫩又入味,怪好吃的。”
府里的豆腐不是这种味道,相比较起来,府里的显得寡淡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