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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解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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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的男性身旁都紧挨着一两名穿着暴露的女性,就着酒水舌吻已经算是最小清新的画面,迷乱的现场多的是AV限制级的镜头,宁柚浑身僵直地坐在陈妄腿上。
金鸿伟看出她的紧张,有意刁难:“怎么木着一张脸?连沏茶这点小事都不知道做?”
宁柚不敢得罪他,正欲起身替他倒茶,却被陈妄握住手腕一把勾回怀里,“被我惯的,这些天尽呆在寨子里,没见过世面,金爷莫怪。”
宁柚不领情地瞪了他一眼,打一巴掌给个甜枣,装什么温柔绅士?他若是那么好心,为何带她来这处魔窟。
“这么调教女人可不行啊。”金鸿伟意味深长地说。
陈妄没有搭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先猜数。
宁柚低垂着头,眼神放空,没有聚焦,也能察觉到男人不怀好意的视线,以及女人嫉妒怨恨的目光。
她沦为两个人渣一时兴起的赌注,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有什么值得妒忌的?或许是陈妄没有在众人面前公然对她上下其手,保有了最后一点体面和尊严。
上次遭遇同性显而易见的艳羡,还是九年前的一个黄昏,周五没有晚自习,下午的课结束,秋宸背上提前收拾好的单肩包,神色如常地问她:“回不回家?”
宁柚下意识地皱眉。
“你就不想见一见你爸吗?”
宁柚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那么多年过去了,我怕真见了面,彼此之间生分尴尬,不如不见。”
“我都能一眼认出你,你还担心这个?”秋宸三言两语打消了她的顾虑:“我问朋友借了辆自行车,来回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
半推半就地坐上自行车后座,宁柚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们这样有多么引人注目,归根结底还是秋宸本身太过耀眼。
一路飘来或惊讶或羡慕的目光,宁柚越发不自在,认真思考直接跳车安全着陆的可能性。
秋宸察觉到她的异样,“你不会没想到这点吧?我还以为你压根不在意……”
宁柚没好气地说:“校草大人,你不张嘴也没人当你哑巴。”
明明是句损人的话,莫名戳了秋宸的笑点,他乐不可支,龙头没把稳,车身猛地一晃,宁柚猝不及防,扑到他坚实的背上,清甜的皂角香瞬间充盈鼻端,还夹杂着一丝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像阳光般温暖熨帖。
宁柚的脸红得像天边灼烧的晚霞,到了小区楼下,热度也没消散。
秋宸调侃:“害羞了?”
宁柚嘴硬:“天热。”
秋宸没有揭穿她,顺路去便利店买了两瓶冰镇汽水。
宁柚一瞧,是柠檬味的,便没打开。
“不喝?那两瓶都归我了!”秋宸作势要抢。
宁柚偏不给,将汽水贴到脸颊上——
冰得一激灵,方从神游天外的状态抽离,宁柚沉默地打量着自己一片狼藉的裙子。
不慎将酒水洒到了她身上的女孩花容失色地向她道歉。
演技浮夸又拙劣。
不慎碰翻水杯、撕破试卷、用笔划过她的校服……青春期半大的女孩捉弄人的伎俩大同小异。
秋宸用自行车载宁柚,被不少人撞见,隔周校园内便流出了各种八卦传闻。
“那新来的转校生好手段,惯会勾引人了。”
“她也不见得多漂亮,秋宸怎么就看上她了?”
“之前好几位大美女学姐对他示好,他都无动于衷,还以为他是弯的!”
与无中生有的非议伴随而来的是明里暗里的整蛊。宁柚忍耐了半个月,终于在一节体育课上爆发。
班花几次将皮筋弹到她身上,她忍无可忍,在班花跳小马过河的最后一个动作时,用力地扯了一下皮筋。
班花始料未及,被突然绷紧的皮筋绊倒,重重摔在地上,“宁柚,你她妈……”话音戛然而止,因为秋宸从篮球场跑了过来,思春期顽劣泼辣的少女,不愿在心上人面前破口大骂、丢了形象。
可秋宸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她,径直走向宁柚,目光逐次扫过她小腿上的几道红痕,神色不悦。
“是我让宁柚坐我的车,是我喜欢她、追求她,你们有什么不满冲我来,不敢吗?”少年的护短不加掩饰,直白又热烈。
被碰翻的水杯,他眼疾手快地扶住。被撕破的试卷,他主动要求与她更换。被笔划脏的校服,他不知上哪儿弄来一支局部清洗剂。
那天坐他的自行车回家,虽然有些未加三思的冲动,事后也确实招来了不少困扰,但她不后悔——
她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步入简约的屋内,才慢慢复苏,惊觉家具摆设基本没变,窗台上的蕙兰生意盎然,开了一簇,清香幽雅,一如七年之前。
秋宸在厨房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宁柚。宁柚兀自对着电视机上那张半褪色的全家福发呆。
秋旻超与宁茜霞是和平分手,协议离婚。秋旻超频繁加班、时常外出,宁茜霞长期处于独自一人抚养女儿的高压和对他执行各种任务可能遭遇危险的担忧中,最终不堪重负提了离婚。
宁茜霞支教期限已满,申请返沪获准,相关手续很快办结。
秋旻超特意请了假,沉默地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送宁茜霞和宁柚去车站。
在检票员的再三催促中,宁茜霞牵着宁柚的小手,上了大巴,终于忍不住落了泪。宁柚天真地以为她是被秋旻超欺负哭的,忿忿不平地说她讨厌爸爸。
宁茜霞却摇头,“不可以那么说,他是很好很好的人。”
后来年岁渐长,宁柚逐渐明白当初秋旻超没有一句挽回,无比平静地接受了宁茜霞的提议,是自惭形愧、自认不配。
“窸窸窣窣——”
玄关传来钥匙摩擦的响动,防盗门应声而开,宁柚抬眼望去,只见远比照片上鲜活的中年男人仍穿着一身警服却没有了平素办案时的精明模样,下班路上买的一袋苹果掉到地上竟浑然未觉。
他像中了头彩,被突如其来的惊喜砸中,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但宁柚认出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一颗苹果咕噜咕噜地滚到她身边,讨好地蹭了蹭她的鞋尖。宁柚弯腰去捡,不经意间滑落一线微弱的光。
她无比庆幸遇到了秋宸。
也许是在高三那年用尽了所有运气,才会在九年后碰到恶魔一般的陈妄。他不像秋宸,哪怕宁柚无需旁人替她出气,也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陈妄落井下石地讥笑:“这酒水泼得颜色还怪好看。”
旁人跟着附和:“落点红妙啊,原来那般太素了,披麻戴孝似的。”
使坏的女孩在众人的称赞中笑着退开,笑里藏刀,扎在宁柚心口,泛起一阵密密麻麻的痛,原来她潜意识里,一直怀念秋宸曾经带给她的那种有恃无恐被人偏爱的滋味。
陈妄是混蛋,还是一个走运的混蛋。他赢了猜数游戏。
金鸿伟信守承诺:“愿赌服输。”
宁柚隐约松了口气。
“陈哥的运气向来很好。拍卖会虽然遇到了条子,但金爷喜爱的那件唐三彩竞拍次序排在很前面,条子来砸场的时候,唐三彩早已被收入囊中了。”
“相比之下,严二的运势就差远了,最近两批货被条子截了,气得范老大暴跳如雷。若没有前面的差池,范老大原寻思自己年事已高也该退位让贤了,这帮主的位置十有八九是严二的……眼下,陈哥你机会很大呀!”
“快别埋汰我了。”陈妄指了指自己的腹部,“都说我运气好,这里可挨了颗弹呢!再者,我能走到今天,不都仰仗金爷的提携嘛!”
金鸿伟不置可否。
陈妄接着说:“金爷,我想通了,女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宁柚如坠冰窖,面上的血色退了一干二净。
“金爷对小柚子有兴趣,做小辈的,自是不好相争。”陈妄早有预料地提前禁锢住宁柚的双手,按下她所有的挣扎。
金鸿伟的眼里浮起一点兴致,嘴上却道:“在你眼里,爷是同小辈抢女人的孬种?都说了愿赌服输。”
“其实是我想请金爷帮个忙,我调教女人的手段不甚高明,这么多天了还敢给我当众拿乔甩脸色。”
金鸿伟笑着应了他的请求,“你放心,我这儿多的是让女人乖乖听话的手段!”
话音未落,宁柚突然用高跟鞋狠狠踩了陈妄一脚。陈妄吃痛,手上力道一松,宁柚趁机挣开他的怀抱,慌不择路地往外跑。
这一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在场的众人被宁柚身上视死如归的戾气所慑,愣在原地,还是陈妄率先做出了反应:“这爆脾气让诸位弟兄见笑了,金爷,由我去哄一哄,免得触您霉头。”
他三两步追上宁柚,出了包厢,不容抗拒地拉着她进了盥洗室的隔间。
宁柚干脆利落地扇了他一巴掌,另一只手高高举起,正待落下,便在半空中被陈妄截住。
“啧,下手真重。”陈妄的嘴角破了皮、见了血。
宁柚犹觉不解气,下一秒失了强装的淡定,“你……你做什么!禽兽!”
“像我这种禽兽都还好好活着,你甘心吗?”陈妄抽走了她藏在胸口的一包花粉。
缺少提炼药物的专业仪器和工具,宁柚无法估测她从虞美人的果实和种子中提取的生物碱的纯度和毒性。她将效果未知的药粉贴身藏匿,以期能够掌握自己的性命,必要的时候得以潇洒的解脱和果断的终结。
而陈妄却连这一点渺茫的希望,都不留给她,“别动不该有的念想。”他掏出一枚钻戒,因宁柚的不配合,花了好些时间,才给她戴上。
他将钻戒推入她左手的无名指,眼眸漆黑,神色专注,似乎也有那么几分真心。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破了宁柚短暂而荒诞的错觉。
陈妄接听来电,对电话那头的人说:“哄好了,不过就是多费点钱的事儿,送颗鸽子蛋。”
“她妆哭花了,怪狼狈的。我带她拾掇一番,晚点派游亮把她送到金爷您碧湖山庄的别墅?”
手机里传来猥琐的笑声,想来是金鸿伟十分满意他的安排。
陈妄没再多言,简单道别后挂了电话,目光深沉地看向宁柚,“敢摘掉它,我就剁了你的手指。”
宁柚无暇辨析他的用意,只是想着万一能够脱身,或许可以从钻戒上提取他的指纹。
没想到,这不足万分之一的可能真地发生了。
去往碧湖山庄的路上,游亮起初神态悠闲,还有功夫嘴碎:“我以为陈哥待你特别,想不到也没什么不同。”
后座上躺着的宁柚拒绝与他交流。他也不觉冷场,径自说道:“金爷有性虐嗜好,玩坏的女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言外之意是让她自求多福。
“操!”游亮从后视镜中发现了一辆可疑的黑车,牛皮糖似地纠缠不舍、紧粘不放,“被人跟踪了!”
还好他依照陈妄的意思,开了一辆动力系统和安全性能都经过改良升级的防弹车,他将油门踩死,防弹车猛地蹿了出去。
宁柚因惯性的作用,磕碰了后脑勺,忍不住喊道:“你会不会开车!”
说完,突然想起他未满十八周岁无法考取驾照,她尖叫道:“你没有驾驶证!”
游亮被她的大呼小叫吵得心烦意乱,突然后悔方才只绑住了她的双手没给她封口。都混□□了,无证驾驶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儿吗?
他瞥了一眼后视镜,那辆狗皮膏药似的黑车依旧在后方紧追不舍。
“操,都什么破事!”他猛地一打方向盘,掉头换了一条单行路,迎面驶来一辆高大的货车,才意识到自己在逆行。
宁柚惊得肝胆俱裂,在死亡边缘,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竟挣脱了麻绳的束缚。
那一瞬,她脑海中飞快地掠过游亮的自我认知和评价,还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连水手结都不会系吗?
然而眼下不是诧异的时候,她从后座上起身向前握住方向盘,往一侧打,冲怔愣的游亮吼道:“刹车!”
防弹车与大货车险之又险地擦肩而过,继而避无可避地撞向路边的防护栏,防护栏瞬间以身殉职,无法阻止防弹车高速飞跃上人行道,火花四射地冲向沿街的商铺。
“砰”的一声巨响。
安全气囊灵敏地弹出。
宁柚被强大的冲击力震得眼前发黑,依稀听见呼啸而来的警笛,多半是幻听,救援怎么可能来得那么快呢?
可那警笛由远及近,越发清晰。
宁柚神思恍惚,来不及喜悦,便精疲力竭,彻底丧失了意识,陷入一片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