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念》稚怯

10、心机小狗

　　没能跟着一饱口福的简灼有点遗憾，边走路边在手机上点外卖。

　　孟京注意到她的动作，张了张口，轻声道：“周末去吧。”

　　简灼猛地抬头：“嗯？？？”
　　“烤串。”她垂眼，难得发出邀请，“周末，就我们三个。”

　　简灼感动得泪眼汪汪，夏星莓也有些期待。

　　另一边，高止竖中指被回头的元绎看见，迎来了混合双打。

　　他老实了，朝两人比拇指：“错了，错了！”

　　徐明宇这才放过他，问元绎：“这周末，赛车场，去不去？”
　　很久就没玩过机车了，元绎有点手痒：“去啊。”

　　两波人把周末安排得明明白白，偏偏在周末前出了事。

　　教导主任找到元绎时，他正戴着耳机，一只脚踩在桌前横杆上，翘着椅子打游戏。

　　孟京刚从睡梦中醒来，余光就瞥到窗前的一道身影，说没被吓到是假的，但她没表现出来，转过头去盯他。
　　就见教导主任挺着小肚腩，背着手，一脸严肃地看着最后一排某道嚣张的身影。

　　孟京：“……”
　　她背过手敲了敲元绎的桌子。

　　元绎抬头，眼睛只跟着她的方向，完全没注意到窗外的报应。
　　“怎么了？”他弯着腰，还没逗她两句，手机就传来人物角色被爆头的提示音。

　　“输了，”他语气带着逗她的笑意，“怪你。”

　　“怪谁？！”一声厉吼，教导主任推开了窗户，探进来半个地中海秃头，“来，手机给我来。”
　　元绎挑了下眉，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半点不反抗把手机放到他手心，屏幕都还没熄。

　　“哟，还第二名，十三个人头，七个助攻……”教导主任扶着眼镜，认真地念完他的战绩，“怎么着，送你去打职业？”
　　元绎认真地回答：“谢谢老师，有考虑过，但我和鼠标配合得不是很好。”

　　教导主任两眼一瞪：“和鼠标配合得不好？我看你和两条腿配合得挺好的，翻墙拿外卖，敏捷啊，来，从窗户翻出来，跟我去趟办公室。”

　　孟京几不可察地哼笑一声。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她眼睁睁看着卫冕起身让位，元绎真就长腿一跨从窗户口翻了出去。

　　教导主任脸都气绿了：“像什么样！”

　　元绎装得乖巧：“不是老师要求的吗？”

　　“我说你就照做，啊？那我让你考年级第一你考不考？”
　　元绎还点头：“好的老师，我努力。”

　　孟京再一次刷新了对这人厚脸皮程度的认知。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她不知想到什么，忽然皱了下眉。

　　“哟。”季骁见状，嗤笑一声，“可以啊，才转来多久就违纪，还以为自己是二中老大呢。”
　　没什么人附和，他又嘟囔两句，生硬地扯开了话题。

　　下节课过了大半元绎才慢悠悠地进了教室。

　　孟京轻轻抬了下眼皮，一只手从天而降，往她桌上丢了包什么东西。
　　她下意识视线跟随，就见一包青苹果味的□□糖扭曲地躺在书页上。

　　“教导主任给的。”他压低声音，边说边落座。

　　“我不吃甜的。”她还回去时说。

　　这会儿刚下课，教室里吵的吵，闹的闹，混乱不堪。

　　元绎胳膊下压着两张学校的信纸，指间夹着的笔连笔帽都没摘。他眼眸似笑非笑：“这个口味不甜。”
　　她不信，他又满脸真诚，细看还有几分被冤枉的失落：“这么不信我啊。”

　　孟京：“……”
　　说出去谁信，前二中老大声名在外，顶着张祸害小姑娘的脸，在她面前装可怜。

　　她不太情愿地撕开包装，在某人的注视下往嘴里塞了一颗。
　　味道意外的不错，软糖很小一颗，入口是清冽的果香，不甜不腻，恰到好处。

　　元绎看出她眉眼的细微松动，明知故问：“怎么样？”
　　孟京对上他眼底那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别开脸，张口却说：“一般。””

　　元绎也不戳穿。

　　两人莫名其妙沉默了几秒。

　　孟京咽下软糖，开口时隐约能闻到淡淡的果甜味：“季骁看不惯你。”
　　元绎似乎并不意外，他坐得懒散，抬着头看她，浑不在意地说：“是吧。”

　　“你们闹矛盾了？”

　　元绎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孟京同学居然还会主动问起我的事。”

　　孟京当即转身，被他眼疾手快地拽了下衣袖。
　　大概是没想到这人会上手，她往后瞥了眼，元绎已经收回手，一副知错就改的赖皮样：“我没说不告诉你。”

　　“……”她还盯着他。

　　元绎清了下嗓：“他昨天在食堂运球差点砸到人被我拦下了，这算吗？”

　　孟京觉得季骁也是个神人。
　　她目光掠过那两张信纸，猜测：“检讨？”

　　元绎用手比了个二：“两千字，今天晚自习前交过去。”
　　孟京点了点头就要回位，不等她下一步动作，元绎忽然又咳了声。

　　她脚步一顿，心里已经有了个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元绎谦虚的声音传来：“不会写，能教我吗？”

　　孟京：“你没手机？”
　　他眼神更加无辜：“被缴了，就刚才。”

　　简灼今天晚上团队要开会，她还真有空闲。
　　想到那台充满电后又出现在她桌角的小电扇，她有种自己被这人摸顺了的错觉：“我欠你的。”

　　“别啊，我欠你的。”元绎说，“请你吃饭。”

　　孟京嘴下不留情：“不敢。”
　　借他车骑段路就缠上来了，吃他一顿饭怕是死也不能安生了。

　　元绎像是一眼就能看出她在想什么，瘦长的手抵在嘴边低头闷笑。

　　孟京面无表情地垂眼看他笑，这个角度能把他纤长的睫毛数得清清楚楚，甚至能看见他眼皮上青蓝色的血管。

　　她倏地收回视线。

　　不怪附中的人一溜烟来窗口看他，每天准时准点，探监似的，这人确实……

　　没等这个想法完整浮现，她倒回桌上补觉。

　　卫冕听见动静，停下手上的笔，不着痕迹地侧目。
　　刚才两人的话，他听了个分明，没想到元绎耍无赖的法子还挺有用。

　　他这几天逛了附中论坛里所有和孟京有关的帖子，校友对她的印象大多数都很好，但也有人觉得她很装，天天冷着张脸对谁都不热情。

　　未经了解的诋毁大都来源于嫉妒和不甘。

　　高一那年，孟京的长相的确让很多男生蠢蠢欲动，最后无一不因为她的态度恼羞成怒，论坛上很大一部分负面言论就来源这些人。

　　孟京是个慢热的人，不喜欢不加掩饰的浮夸追求，但元绎的主动却没有引起她的反感。

　　那他是不是也该创造羁绊，想办法和孟京更熟悉一些？

　　卫冕收回思绪，忽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编辑了条消息发送出去。

　　下午的最后一个课间，元绎背了个空书包出去，又踩着上课铃声回来。

　　孟京用余光瞟了眼，把手里胡乱写的检讨书模板揉成团往后抛，元绎稳稳接住，展开后看见上面给他注明了每一段的提要。

　　校规校纪、认识错误、保证改正……
　　看来也是个检讨书老手。

　　他把书包放在桌边，一整节课都在奋笔疾书，下课铃响时已经写了大半，字迹简直是登峰造极——累趴了。

　　孟京收好东西，把椅子拖到他桌边坐下，视线一扫就皱眉：“太敷衍会要求重写。”

　　元绎放慢了速度，空出一只手去拉书包拉链，胳膊避开她的腿，拎出来一份外卖。
　　“还知道躲着。”她两条腿踩上椅子的横杠，声音还是那么冷，他却听出一点调侃的意味。

　　“危险期。”元绎拆开保温包装袋，将摞起来的书堆推到她面前，把海鲜粥放到上面，做完这些才重新拿起笔，“再被人举报多不好。”

　　孟京看着那碗还冒着热气的粥，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因为答案不言而喻，问出口就显得有些矫情。

　　她迟疑了片刻，揭开盖子，舀了一勺尝了尝。

　　味道很鲜，完全不腥，也不烫口。
　　她吃掉鲍鱼，指尖微蜷，声音轻得像是不好意思，“谢谢。”

　　元绎停下笔，担心她会因为自己的注视而不自在，又装出急着赶字的样子，唇角不着痕迹地上扬。

　　孟京很挑食还是他从柳予菁那打听到的，辣的她讨厌出汗，甜的她嫌齁嗓子，咸的她又不喜欢喝水，不吃鱼因为觉得吐刺的动作不体面，不吃虾因为剥壳会脏手……

　　挑剔得可爱。

　　“你知道是谁举报的？”孟京问。
　　元绎：“有猜测。”

　　孟京点了点头，没在多说什么。
　　她其实也有怀疑的对象，两人心照不宣，却又没有明说，毕竟没有捶死的证据，她们都不是在背后议论别人的性格。

　　教室有那么几分钟很安静，只能听见元绎写字的沙沙声。

　　孟京吃东西很慢，不会发出声音，连呼吸声都很轻。她的脚下意识踩住桌脚，面前撂起的书堆把粥置于一个不需要她俯身或挺直的高度。

　　她时不时抬眼检查他写的检讨有没有用语不当的地方。窗外太阳还没落山，金光爬上半边桌面，悄悄投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那颗泪痣尤其惹眼。

　　他的睫毛很长，双眼皮也好看得过分，简灼说过这双眼睛明明看狗都深情，被他自己收回去了。

　　孟京一直读不懂深情的意味，直到那人察觉到她的注视，侧目看过来时，歪了下头，询问似的眉梢一挑。

　　她默默移开目光，无意识搅了搅粥。

　　那人头发微卷，朝她笑时还要歪歪头，像只小狗一样装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