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梦境》懒到炸毛

2、雨后

　　“算了。”不等谢灵与回答，陆辞风轻快地说，“带小明星吧，省事，还很会讨人喜欢。我记得她最近挺火，怎么样，帮你带张签名照？”
　　讨人喜欢？
　　真好。
　　不像她，只会惹人烦。

　　一股大力猛地将她转过身。
　　“怎么不说话？”
　　陆辞风沉下脸的时候很可怕。
　　谢灵与被迫直面他的怒火，满头雾水。
　　她尝试着开口，“你开心就好……”
　　选谁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她能替他做决定？

　　“我开心？”
　　谢灵与不解他为何看起来更生气。
　　陆辞风的面色比昨晚天色还要阴沉，“是啊，我带着小明星去饭局，你就有理由跟前男友你侬我侬了。”
　　什么前男友？

　　谢灵与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呆呆看着陆辞风一脚踢翻蔷薇花架，转身离开。
　　前男友。
　　直到陆辞风的背影消失在尽头，谢灵与才想起来。

　　她在大学时代谈过一个男朋友。
　　整整四年，直到临近毕业的时候出了事。
　　对方出国留学，她毕业找工作，两人分道扬镳，已经整整七年过去。

　　她甚至快要记不清前男友的长相。
　　这么算下来，她和陆辞风在一起也快七年了。
　　可是，她跟陆辞风这七年算什么呢？

　　谢灵与饿着肚子开车回市区。
　　她准备在公司附近便利店随便凑活一下，正好下午回去上班。

　　谢灵与毕业后在大学学长创办的咨询公司工作，这几年实体经济不好过，连带着他们受影响。
　　为了向员工展示决心，作为老板的学长率先做出表率，年薪砍半，哪怕贷款也要为员工们发工资。
　　这可以为他们留住老员工，却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现在哪有机会挑拣，只要是活他们就干。
　　手头上还有不少数据要算，谢灵与耽搁不起。

　　刚停好车，谢灵与接到梁秘书的电话。
　　“怎么不吃了饭再走？”
　　梁秘书是陆辞风母亲派给他的人，快退休的年纪却还是精神抖擞。
　　她把陆辞风当成自己儿子看，悉心照料，甚至爱屋及乌，对谢灵与也很好。

　　“您也在？”谢灵与一愣。
　　“我接到江添那小子的电话，说小风又莫名其妙发脾气把你丢下，让我去看看。”梁静颐说，“我去那一看，你们一个都不在，桌上饭菜倒是给我留着。真是，我刚吃过又不饿，听人厨师说你们一口没吃。有江添，饿不着臭小子，你可不能不吃，你这肠胃不好，我给你送点吃的去。”

　　“别，您别折腾了。”谢灵与赶忙阻止她，“我刚刚才吃过，放心，我都有记得按时吃饭。”
　　梁静颐知道她的狗脾气，叹了口气，“臭小子又犯浑，听阿姨的，别跟他较劲。这小子成天乱说话，说完就忘，其实他心里很在乎你的。”

　　怎么会呢？
　　陆辞风除了偶尔不着调的行为，几乎是所有人向往的完美存在。
　　他风度翩翩，又聪明绝顶，商场上的对手都在揣测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眉梢挑起的每一个角度。
　　陆辞风从来不说废话。
　　他也不会在乎她。

　　“梁老师，我吃过了，下午还有工作。抱歉，真是麻烦您白跑一趟。”
　　话筒里传来梁静颐又一声叹息，“那阿姨不打扰你了，好好工作吧。注意身体，别累着自己。”
　　谢灵与没忍住，“他也没吃。梁老师，麻烦您了。”
　　梁静颐笑道：“好，我会帮你督促那个臭小子。”

　　谢灵与挂断电话，拎着面包走出便利店。
　　为了低调，谢灵与走的公司后门，没想到在消防通道撞见捏着烟蹲在楼梯口长呼短叹的李玖。
　　公文包随意丢在脚边，西服外套搭在肩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街边卖艺。

　　公司楼层下方的夹层平台已经积累不少烟头。
　　谢灵与走上前用脚尖碾掉地上烟头隐约的火光，“又怎么了？”
　　“y市那个项目，被个死王八犊子抢了。”
　　李玖一个头两个大，本就稀疏的头顶东倒西歪，被他彻底挠成违章建筑。

　　“哦。”谢灵与点头，“前几天我跟章总谈过，南建后续的项目还是我们玖莳做。新合同的快递已经发过来，今天上午由前台签收，小蒋没跟你说？”
　　李玖从地上蹦了起来，他两眼冒光，“真的？！”
　　他前几天一直呆在外地，刚刚才回来。
　　丢了个项目，他自觉无颜再见江东父老，哪里敢进公司大门，自然见不到前台小蒋。

　　“小学妹，还是得靠你。”李玖竖起大拇指，“没有你，我们这个家得散！”
　　“先别夸我。”谢灵与抽走他手指夹的烟，丢在地上踩灭，“干不好章总不会付尾款，到时候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李玖摆手，“能赚一点是一点。”
　　他从脚边的公文包里掏出小风扇，对准自己狂吹，“这下有脸去见你赵哥了。”

　　赵莳，玖莳咨询的另一位创始人。
　　和李玖一样，都是谢灵与的学长。
　　谢灵与从包里掏出免洗洗手液，“手指也洗一下。”
　　李玖接过，这才发现她手上的面包。
　　“怎么又不好好吃饭？”李玖使劲搓手，“被老赵看见得说你。”
　　“所以我本来准备在这把面包吃完的。”谢灵与撕开包装，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谁知道会在这里碰见你啊。”

　　“怪我咯？”
　　“赶明我问问嫂子，你这烟钱从哪来的。”
　　“嘶！——”李玖将洗手液扔到她身上，“好歹毒一女的！”
　　谢灵与单手接住洗手液，咽下一口面包，“噫，好恶毒一男的。”

　　“咳咳——”
　　两人同时抬头。
　　只见公司后门打开，小蒋站在身姿挺拔的男人身边，朝他们挤眉弄眼。
　　刚刚那声咳就是她发出的提醒。

　　李玖颤颤巍巍抬手，“嘿！老赵。”
　　他握在手里的手机自动回应，“好的，你说～”
　　李玖眨了眨眼，百口莫辩。
　　小蒋捂着嘴快笑抽过去。

　　谢灵与扭头敲了敲他手机屏幕，“你这返厂重修吧。”
　　站在上方的赵莳无声叹了口气，“你们俩，来我办公室。”
　　说完，他转头就走。
　　谢灵与正准备几口把面包塞进嘴里，只见赵莳回过头。
　　“小与，不要直接吞下去。”
　　“哦。”

　　谢灵与不知是不是被烟味环绕，没什么胃口。
　　她没吃完面包，随便塞进包里。
　　李玖捡起公文包拍了拍，“学妹，要不我让你嫂子给你煮点粥让跑腿送过来？你中午就吃这点，被你嫂子知道了得骂我黑心肝。”
　　“行了，嫂子店里那么忙，让她好好休息吧。”谢灵与连粥都喝不下，“我吃饱了。”
　　“骗谁呢！你这么瘦还想减肥？”
　　“没有，我真吃饱了。”
　　“胃药有记得吃？”
　　“嗯，准时吃了。”

　　两人说着走进赵莳的办公室。
　　赵莳眼皮未抬，“坐。”
　　谢灵与跟李玖对视一眼，拉开椅子坐在赵莳办公桌前。
　　“都想好怎么解释了吗？”赵莳看完文件放在一边，终于舍得分配给两人目光，“非休息时间段，蹲在后门抽烟的抽烟偷吃的偷吃，不知道的看见还以为我们公司要倒闭了。”

　　李玖嘴贱，“那不就是快倒闭了。”
　　收获一个眼刀。
　　“李玖，你的形象呢？”
　　“我错了。”李玖举手投降，“我不该在消防通道抽烟。”
　　赵莳看他一眼，两人交换过视线，不再多说。

　　“小与。”
　　“我上午不小心睡过头，抱歉。”
　　李玖惊讶地瞪大双眼，扭头看她，“学妹，你居然旷工？！”
　　谢灵与简直是加班狂魔，来的比他早走的比他晚，比他更像一位创始人。
　　从她毕业进公司，头一回见她睡过头。

　　赵莳没好气瞪了眼李玖，温和看向谢灵与，“小与，身体不好一定要说，我和李玖不会强迫你工作。”
　　谢灵与悄悄松了口气。
　　她翻看手机时发现聊天记录有向赵莳请假，估计是江特助帮忙编辑，措辞很有礼貌。
　　幸好赵莳没起疑。

　　李玖这才反应过来。
　　他在后门遇见谢灵与，还以为她又干活太专注忘记时间。
　　没想到居然是睡过头。
　　真是破天荒。

　　“我真的没事。”谢灵与解释说，“可能是跟章总商定完合同的事暂时有点放松，就不小心睡过头了。”
　　“嗯。”赵莳点头，“既然这样，那你先回家吧。”
　　谢灵与呆住。
　　赵莳笑道：“你请了一天假，我也批了。”
　　“没事。”谢灵与说，“我已经休息够了。”

　　李玖收到赵莳眼色，立刻开口劝，“学妹，听你赵哥的，是得好好休息。你要是不想回家，现在去你嫂子店里坐坐，正好让你嫂子给你煮点粥，好好养养肠胃。”
　　谢灵与拗不过他，只能点头答应。

　　等办公室门一关，李玖收起笑脸，掏出手机给老婆发消息，顺便问赵莳。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赵莳抱起胳膊，将脑袋往后靠，“但是她的车轮全是干掉的泥。”
　　“昨天不是下大雨吗？”
　　“她回家都是走公路，哪里来的泥巴？”
　　“是不是没洗车？”
　　“前几天她刚洗，还是我给她推荐的洗车店。”

　　李玖拧起眉毛，“她昨天几点走的？”
　　“准时下班。”
　　“又是那个野男人？”李玖猛地一拍桌板，“成天鬼鬼祟祟不敢露面，我看还不如那个傻叉乔曜辉，至少人光明正大。”

　　他没有注意到对面赵莳眼底闪过冷光，像个女儿被黄毛骗走的老父亲絮絮叨叨，“虽然上学的时候学妹也不爱出门，但是姓乔的看着还顺眼点，学妹脸上有笑容。这个到底是多拿不出手，都不给我们见一面。”
　　“也不一定是，男朋友。”
　　“能让学妹这个工作狂放下工作，不是男朋友？”李玖按动手背，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对了，说起乔曜辉，他好像回国了。”

　　“回国？”赵莳问，“他不是要在国外定居？怎么，混不下去了。”
　　“别小看乔家，他出国是为了镀金又不是逃跑。学妹跟他分手是闹得不愉快，但也没到能逼他出国的地步。”
　　“哦。”
　　“别哦，我们要是能接到乔家的生意，今年就不用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