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羽落轻鸿

4、第三章

　　202X年，H城水秀区，7月11日
　　连着红火大太阳了一月，H城终于在今天迎来了盛夏的第一场雨。
　　黎璀听着哗啦啦倒豆似得雨声，起身将窗户打开，任由风夹带湿热的雨汽灌进满是冷气的办公室。
　　“小黎，报送材料写好了没？”
　　黎璀微微昂首视线越过显示器上方朝门口方向张望，原是隔壁屋负责活动策划的何姐在问。
　　“已经发过去了。”
　　“哦哦哦，那就好。对了，还有昨天的活动简报也要跟上啊。我先去看她们今天活动办怎么样了。”
　　“嗯，谢谢何姐提醒。”
　　黎璀回答得很积极，可人一离开，她就收起笑容，重重叹了口气。
　　她是去年研究生毕业后进的街道。这是她第一份正式工作也是唯一的一份。
　　实话说，她进街道工作前，完全没想到街道工作会是这样，繁琐、杂乱就不说了，还有数不清的联络沟通。
　　把她这个infp，硬生生地逼成了个Estj。

　　当然最让她郁闷的是，这份工作有时会让她感觉生活中所发生的，远比艺术中的描述更荒诞。

　　远得不说，就近的。
　　年初，因为分房产张家那复杂到加西亚来估计都要理一小时的人物关系，甚至都排不近她经手过的离谱事件前十。
　　她每每一想到遭遇这些自己才工作不到一年，就觉得疲惫。

　　“喂，这里平和街道。”
　　听着办公室的座机铃响，黎璀将快写完的简报保存上，写到走到旁边外出开会同事桌前熟练拿起听筒。
　　她正准备说话，结果听筒响起了两声只有挂断后才会出现的嘟嘟声。
　　黎璀以为是她拿起来的时候不小心回按误挂了，连忙放回去，用“上翻页”查看。
　　虽然小时候家里就用的座机，无奈科技发展太快，她小学没毕业，座机就被淘汰了。现在对座机的各种操作，都她在工作后自己摸索着捡起来的。但因为如此，她时常对自己不自信。
　　就像犯过未归位拨不出去电话的错后，她每每打电话前，都要单独按一下叉簧确认听到有节奏的嘟嘟声。
　　所以她也常担心自己操作不当，没接到别人打进的电话。

　　不过这次显示屏上的号码结果让她安心了不少。
　　“可能是发现打错了，就自己马上挂断？”
　　黎璀呐呐自语，思索着转身回到桌前，没成想她还没坐下，电话又响了。
　　“是，平和街道吗？”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倒是先说话了，是个声音低沉的女人。
　　“是，请问您是？”
　　“我是派出所刑侦大队任纶，想找一下你们张主任。”
　　“张主任去区里开会了，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她不是第一次接到民警打来的电话。街道很多民事案件，尤其是调解类的，民警多会叫上她们一起。不过她还是第一次接到刑侦大队的民警打来电话。
　　“那你们陈书记呢？”
　　对方没有直接回答是何事，黎璀心里忽然有种不好预感。
　　她说着让对方等等后，连忙跑去了书记办公室，也顾不得对方正在和做宣传的同事交流得热烈，就把人拉了出来。
　　“刑侦大队任警官找您。”黎璀解释道。
　　“任队？”
　　陈玫疑惑地走进房间，拿起听筒。
　　“喂，任队。我是陈玫。”
　　座机没有开免提，黎璀站在旁边听话只能听到一半。
　　她看着陈玫双眉一点点的蹙拢靠近，几分钟后，挂掉了座机。
　　“书记，没事吧……”
　　陈玫像是很忙，没有听到她的关切，寸步不停地走出了门。

　　黎璀对领导们的风风火火见怪不怪，见对方走了，她坐回自己的电脑前，收拾心情把相机里的SD卡取出插读卡器里，给简报选起合适的图片。
　　去掉手抖拍模糊的，去掉光线不好太暗的，去掉宣传海报没拍全的……黎璀把觉得合适的都先放一起。
　　毕竟简报虽然只要一张，但后面公众号上宣传也还要图。
　　“小黎，你手头现在有事没？”
　　骤然被点到，黎璀手一抖，竟把粗筛过的图直接给删了，吓得她连忙撤销了操作。
　　“我，我简报还差一点……其他的暂时没有了。”
　　黎璀起身望向不知道什么后打完电话，进房间的陈玫。
　　“这个不着急。你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城中村。”
　　她们这个街道是这两年新划出来成立的，人手一直紧张，现在出去开会的开会，组织活动的组织活动，在办公室的就四个人。
　　不然她也不至于只能叫黎璀这个小姑娘一起。
　　“出什么事了？”
　　黎璀自知按时下班又成奢望，但接下来陈玫说得还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有人在楼下排水口旁发现了一袋子被剁成块状的人体组织。”

　　202X年，F城西明街道，7月16日
　　如果能回到二十分钟以前，如果能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刘菊是决计不会为了捡两个瓶子而好奇打开不锈钢公告栏下的黑色塑料袋。
　　“昨天没有看见这个塑料袋吗？”民警胡珊拿着个本问道。
　　已经二十分钟了，坐在长椅上的刘菊，手指还是有些发颤。
　　“没，没有。”
　　她喉咙被反流胃酸灼烧得火辣辣的，现下吞咽都有些困难，说话也哑着。
　　“其他人有看见吗？”
　　胡珊扭头看向四周的围观群众，将问题重新问了一遍，得到的回答和刘菊说得如出一辙。
　　她有些气馁，跑向站在正前方和痕迹员说话的石邈旁边，将问话情况说了一遍。
　　“师父，怎么办。”
　　能怎么办，石邈起身看了看不远处早成摆设的监控，长出了口气。
　　“做好痕迹检查后，回所里调外围监控，一个个查。”
　　就算明月城是个管理混乱，建龄超过二十年的小区，她也不相信对方会像幽灵一样，不留下任何痕迹。

　　“石队，凶手反侦察意识非常强，法医那边没有在塑料袋上提取到更多有价值的东西。但是，我们将被害人的DNA录入进系统之后，查到了被害人的身份信息，这是从其他单位调来的结果。”
　　从洗手间回来的胡珊见带队调查的老刑警赵双站在石邈桌前，好奇地往前凑。
　　只见赵双递给石邈一沓文件，文件首页最上面还写着“704E城古家村、709B城松筝山重大刑事案件联合调查情况”。
　　“709这不是上旬上热搜的那个案子吗？”
　　胡珊弯腰伸手拿起最上面一页，说道。
　　“你知道？”
　　石邈讶异地侧过身看着胡珊，这些可是外省新发的案子。
　　“知道，网上都传疯了，有说是仇杀、也有说情杀的”胡珊从手机翻出App里收藏的还没失效的视频给她们看，“哝，不过之后就没听见什么消息了。怎么，凶手流窜到我们这里了，要我们协助调查？”
　　“不是。”
　　石邈很少用这些社交App，对这些App的操作也不太熟悉，她接过手机简单看了眼就低头继续翻看文件。
　　两起案子前期调查得很细致，不仅有现场情况、尸检报告、走访结果，也对存疑问题进行了罗列。
　　只是……
　　“被害人是第三人民医院的医生秦正？”
　　石邈吃惊道。
　　“第三人民医院？”胡珊诧异地拿起石邈放下的文件看，只见第三前面还写了大大的F城，“壹阴街道，那不就在我们隔壁？”
　　“老赵、小胡，走，我们去秦正家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