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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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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X年,E城古家村,7月4日
加上周末值班,连轴转了四十多个小时的邹杏大中午泡的方便面还没来得及吃,就又接到新的警情,说是有人在城外燕子坝水库发现了一具无头尸。
于是她连忙带着人驱车去现场。
燕子坝水库位于古家村的南边,狭湾上游,离城不算近,开车走国道要接近一个半小时,它原本是个养鱼的堰塘,后来因为要解决周围农田灌溉缺水的问题,十多年前改建成如今的模样。
因为风景好,附近还有农家乐的缘故,虽然在乡下,也常有外地和城里人来游玩。
今天这个警情就是到水库钓鱼的人意外钓起来的。
看稀罕可能是人的一种本能,连面对如此血腥暴力的事也不意外。
邹杏她们风尘仆仆赶到的时候,坝上连下面斜坡,里三层外三层都站满了人。
好在围观多是附近住家的村民,靠村干部指挥招呼着,没人再往更里挤。
村支书老李站在坝上一边组织秩序,一边等着邹杏她们来。
见警车停下,他连忙上前,引着一行人穿过坝下长坡来到河岸边的空地上。
捞起来的尸体已经用白布盖住了,隆起的面积不到正常成年人的一半。
邹杏一边听老李介绍情况,一边戴上口罩、手套。
虽然心理已经有预期,但真当她把白布揭起来一瞬间,即便身经百战,生理性的反胃还是不自主出现。
这是一具全身赤裸,缺掉四肢和头颅,竟有躯干,已经被泡发白的男性尸体。
她忍下不适,半蹲着伸手靠在尸体的后背部扶起来检查了创面,看向旁边法医陈茗。
“老陈怎么样?”
“伤口表面光滑平直,无明显组织反应,初步怀疑死者是死后被分尸。死亡时间大概在2-3天前。”
“2-3天前……”
邹杏思忖着起身将手套摘下扔一旁的回收袋里,带着记录员走到报案人身边。
报案人姓许,是一个五六十岁的中年男性,他穿着浅绿色的户外马甲,戴了一顶黑色的遮阳帽,脸色惨白站在河边跟老李说话。
邹杏路过看了眼他椅子边的布袋水桶,里面有几条鲫鱼正在游。
“我是七点多来的,听说这边水库鱼好,就想着在这边钓鱼,杆都快拉断了……没想到会钓上来这么一个东西。”
老许惊魂未定,一说话,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没有再发现其他什么吗?比如,其他的肢体。”
“没有,没有。我们已经安排人进行了打捞,结果什么没捞到。”
老李插话说。
听完邹杏习惯性皱了皱眉,她扭头看向老许,“辛苦详细讲一下钓的过程,尤其是抛杆落点的位置。”
“我想想啊。”老许紧张地吞了两口唾沫,哆嗦地向前走了两步,抬手指着右手前方道,“大概是离这里四五米的远吧。因为连着两杆没动静,我又打了一次窝,然后才抛的竿。”
“抛竿后直接就钓上来了?”
“不不,”老许连忙摆手,“得过了有几分钟、十几分钟?我在刷手机,瞥见鱼标都沉下去了,才急急忙忙去拉得杆。你不知道,当时杆老沉了,我还以为是什么大鱼,结果……”
说道最后,老许停顿了一秒,接着弯下腰开始剧烈的干呕。
邹杏看他吐得难受,想来一时半会问也问不出什么,便让人留下等他缓过来做个基本信息登记方便后续联系,转身问起老李附近监控情况。
现在不像十几二十年前破案,监控遍布四处,想要抛尸抛得毫无痕迹作案几乎是不可能的。唯一问题就在于,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查出来。
“水库上面有监控,这下面的话,只有问问有没有人家里安了。”
“好。那就辛苦书记带我们去转一圈。”邹杏向不远处蹲着在拍照的陈茗喊,“老陈你在这里,有什么情况和我电话联系。邱雨,你跟我来。”
邹杏早些年和朋友来过这边,对周围地形有些印象——典型的丘陵地势,稍微大块点的平地都是靠在山上“抢”出来的,与其说是村子周围是林子,不如说是林中散落着村子。
她抬头张望,看着道路两侧到处是笔直油松的树林,抿了抿嘴。
“离得最近得是这家。”
沿着水泥的乡村公路走了六七分钟,再接连两家碰壁后,老李领着她们来到一栋三层高,贴满白瓷砖的的小楼前。
“古冬,在家不,古冬。”
“谁?”
“你,李叔”
老李上去敲门,不一会儿里面走出来个穿背心,揉着头发的青年人。
“古冬,你家有监控没?”
“监控?柴房那边有一个,咋啦?”
“辛苦带我们去一下。”邹杏上前道。
古冬狐疑地看了眼李叔,见对方点了点头,然后带着人去到左边地一个开放小砖棚。
这里外连他家的鸭圈,内连他家主屋的卫生间,因着害怕有人搞破坏他才花钱装了这个监控。
邹杏走到监控下面仰头看了下监控探头的方向。
“这个监控记录一次保持多久,能照到马路吗?”
到水库有两条路线,一是从对侧的六桐走老路经过下面的白石厂门口,二是从古家村穿行。
白石厂和桥上的监控已经安排人去取了,至于古家村这边,古冬这户还没到上面分岔口,属于去到河边的必经道,能有所收获最好。
“一个月吧,照得话,能照到那边田坎。”
那马路指定也囊括在内,邹杏安排邱雨跟着古冬去拷监控,又在附近走了走。
“你们村有多少户人,年轻人多吗?”她问道。
老李摇了摇头,“六十多户吧,但都是些六七十岁老人了,像古冬这种没外出打工在家里种田的少。”
“白石那边不是有农家乐吗,这边大家就没想到在家里搞个什么营生?”
“我们这边离河远,不好搞农家乐,而且农家乐有时节的,夏天还可以,冬天就没什么人了,比不得外出打工挣得多。”老李继续道,“而且,娃娃长大要读书,村里教育又不行,好多人家为了这个,也跟着搬去县城了。”
邹杏了然,随着城市化快速发展,乡村学校空心化也日益严重。她就听人说过,现在许多乡镇学校老师比学生还多。
“这段时间,村里有来什么外地人吗,或是很久不归乡的本地年轻人?”
“暑假就学生回来嘛,其余的像古老二家媳妇,古老四家二虎……这个我也记不太全,得一个个问。”
“有哪家男人失踪或出去了吗?”邹杏接着问。
“你们来之前,我专门安排人问了,没听到我们村哪家人说家里少了人的。”老李小心地捂着嘴道,“死的那个,我估计是外面村或外地的,毕竟路在这里又没封,谁都能来。”
“嗯。一会我会安排人过来,辛苦书记你把你们村70岁以下的男性喊来,录一个DNA,进行生物样本比对。”
邹杏看着田里新插的秧苗,有些不安。
自工作来,她所遇见的刑事案件不说上千也有百八十件了,多为激情杀人,□□打击报复,少有几个特别血腥暴力的,却也不至于专门将四肢、头颅砍下,这样行事要么是恨极了的复仇,要么就是受害者这些部位有什么明显特征,害怕被人发现。
可无论那种,凶手都不会是善茬。
这个案子,想来不会简单。
事实确如她所料,调查和打捞工作持续三天,毫无进展,她们始终未能找到尸体其余部分。于此同时由于未获得有可控辨别的衣物和体貌特征,受害者的身份信息也存疑,调查工作陷入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