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烟雨绣春深》北宋杨六郎

2、莲纹心誓映韶华

　　胡秀英的指尖轻柔地滑过那缎面，细腻的质感如同少年掌心交错的纹路，触动了她心底某根柔软的弦，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她抬眸之际，恰好撞进他那双清澈如泉的眼眸，里面仿佛盛着塞外夜空中最亮的星子，闪烁着令人眩目的璀璨光芒。那光芒如此耀眼，竟使得她绣绷上的并蒂莲都似被迷惑，针脚不自觉地歪斜了。秋霞在一旁瞧见，拿绢子轻轻戳了戳她的腰眼，嬉笑道：“小姐且瞧瞧，这莲瓣儿倒像是被雷公子的眼风勾了魂儿去呢。”

　　胡秀英闻言，脸颊不禁染上了一抹羞涩的红晕。她低下头，继续绣着那并蒂莲，指尖的动作却因心中的慌乱而显得有些笨拙。雷静嘉见状，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怜爱之情，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细语道：“姐姐莫急，慢慢来便是。”他的声音温柔而细腻，宛如春日里和煦的春风，轻轻拂过她的心田，带来一股莫名的暖意。

　　窗外，阳光明媚，春风轻柔地吹拂着。辛夷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仿佛是大自然最精致的香氛。老槐树的枝叶在阳光下闪烁着翠绿的光芒，宛如一片浩瀚无垠的绿色海洋，波光粼粼。一群新燕在檐下叽叽喳喳地叫着，它们或嬉戏或低语，仿佛在诉说着春天的动人故事。雷静嘉与胡秀英相视一笑，那笑容中充满了甜蜜与幸福，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他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存在。

　　半月之后，海棠已谢尽，落英缤纷，如同粉色的雨丝洒满了小径。雷静嘉又踏着这满地的花瓣而来，他的脚步轻盈而优雅，仿佛怕惊扰了这份宁静与美好。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木匣，那匣子上的纹理细腻入微，透着一种温润而柔和的光泽，宛如一件艺术品。

　　胡秀英抬头望向他，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与好奇。当她接过木匣，轻轻启开，只见里面安然躺着一块羊脂白玉，玉上精雕细琢着并蒂莲的纹路，那纹路竟与她绣绷间未完成的最后一瓣莲心巧妙契合，仿佛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的泪珠不由自主地滑落在玉纹上，晕开了一朵朵并蒂莲，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这……这实在太破费了。”

　　雷静嘉的掌心还残留着晨露的清凉，却将她指尖焐得温热。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引导她细看玉芯之处，只见那里镌刻着两行小楷：“永以为好，如磐石蒲苇。”字迹清秀而坚定，仿佛是他对她许下的永恒誓言，烙印在她的心上。胡秀英忽然忆起那日箭袖轻扫落的辛夷花，原非风动，而是心动。那一刻，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与这玉上的纹路共鸣，交织成一首动人的乐章。

　　时光匆匆，转眼间已至六月，蝉鸣扯着暑气，热浪如潮涌般袭来。雷静嘉又踏着满地槐花而来，他的玄色箭袖上沾着点点墨渍，却丝毫不减他的英姿勃发。怀里紧抱着一本线装书，他兴奋地嚷道：“姐姐快瞧，我祖父留下的诗集里，竟有首描绘并蒂莲的佳作！”

　　胡秀英接过诗集，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书页，那书页上泛着经年的茶渍，仿佛被旧日的月光浸染，带着一种岁月的沉淀。她翻开其中一页，只见夹着半片干枯的并蒂莲花瓣，那花瓣虽已干枯，却仍保留着一份清雅之韵，如同时间的见证者。她的目光落在页脚的小楷上：“双生莲房承夜露”，字迹清峻如他眉眼，仿佛能透过纸背，触及她心中的那份柔情与眷恋。

　　抬头之际，她正撞进他灼灼的目光中，那目光中充满了热切与期待，仿佛能燃烧一切。胡秀英惊得忙垂下眼睑，绣绷上的银针险些戳破指尖。雷静嘉却已凑近案几，指尖轻轻掠过她发间，惊起几缕沉睡的茉莉香，那香气如同她的气息，清新而迷人。他轻声赞道：“姐姐这头发，倒比诗中的莲还清雅几分。”

　　胡秀英耳垂泛红，如同熟透的樱桃般诱人。她忙将诗集推回他怀里，嗔道：“偏你会寻这些风雅之物。”话音未落，檐角铜铃忽响，清脆悦耳，如同天籁之音。原来是胡父在演武场开弓射箭，三支青羽箭破空而来，箭尾白羽擦着辛夷花枝掠过，惊起一地落英，如同粉色的雪花飘落。那箭矢如流星划破天际，没入靶心，留下一道绚丽的残影，令人叹为观止。

　　雷静嘉望着那箭矢的残影，眼中闪过一丝敬佩与惊叹。他忽然道：“胡叔父的箭法，恰似塞外掠过草尖的苍鹰，迅猛而准确，令人钦佩。”这话忽勾起半月前的回忆，那日也是这般蝉鸣聒噪，雷静嘉随父来访。他身穿玄色箭袖，上面沾着猎场的草屑，却丝毫不显狼狈，反而增添了几分英气。垂花门漏下几缕金线般的阳光，正落在他发间，衬得他眉目愈发清朗俊逸，如同画中走出的仙人。

　　胡秀英隔着芙蓉屏风偷觑着他，只见他从容地从怀中掏出一只玉雕小狐狸。那小狐狸的琉璃眼珠映着烛火，闪烁着灵动的光芒，倒与她妆台菱花镜里的眸光交相辉映，仿佛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那一刻，她仿佛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吸引，心跳不禁加速，如同小鹿乱撞。

　　“听说秀英姐姐的绣活能引蝶。”少年忽然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和好奇，如同春风拂过湖面。胡秀英被这话惊得打翻了茶盏，茜色裙裾洇开一片水痕，如同盛开的花朵。他却笑着掏出帕子，轻声道：“这茶渍倒像幅天然的水墨画，别有一番风味。”那帕角上的雷纹暗纹在烛火下泛着金辉，显得格外耀眼，如同他的笑容般灿烂。

　　后来秋霞告诉胡秀英，那日雷府的小厮落下了一支鎏金点翠簪，簪头的并蒂莲与她绣样分毫不差。想是那日就藏在帕中，少年用心良苦，只为博她一笑。胡秀英摩挲着簪上的南珠，那温凉的触感顺着莲纹爬进心底，倒似春蚕啃食桑叶般酥痒，让她心中泛起一阵涟漪，如同湖水被轻风拂过。

　　此刻，雷静嘉正望着她笑，那笑容中充满了温暖和宠溺，如同阳光洒满大地。窗外箭声又起，惊得并蒂莲簌簌颤动，如同在风中翩翩起舞。胡秀英望着绣绷上歪歪扭扭的最后一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她忽觉这情愫也如并蒂莲般，在箭矢掠过的风声中，悄然绽开双生花房。那花房中的花朵娇艳欲滴，仿佛是她心中最真挚的情感在绚烂绽放。她轻轻垂下头，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如同夕阳下的晚霞，心中却充满了甜蜜与幸福，如同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