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1、第七十一章 失踪 ...
-
齐烨梁强自按下心中的不安，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乔英道：“祭仪开始前，有一名侍卫不小心弄脏了江公子的衣摆。按照规矩，身着污衣者不可参与祭仪，江公子亦不愿特立独行，我便带了江公子去不远处的屋内换衣。江公子在屋里换衣时我与侍卫将屋子团团围住，一盏茶后，江公子仍未出来，我再进屋，江公子已没了踪迹。”
齐烨梁眉头紧锁，忽然回头望向祭台。
一直站在祭台之上，直到祭典结束都在齐烨梁眼皮子底下的齐高盛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带我去那间屋子。”齐烨梁当机立断：“乔英，你拿上我的令牌去找陛下，就说英国公失踪，让禁军搜山！”
“是！”
以英国公“失踪”为借口并非上策，不过齐烨梁管不了这么多了，若不是江怀乐失踪的地方是为了筹备大典而事先封山的武灵山，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算齐高盛有通天的手段也难以将一个大活人带出山外，齐烨梁怕是无法尚存一丝理智。
是他大意了。
世家接连倒台，甘南被纳入国境之内，一桩桩一件件几乎都顺着齐烨梁的心意而行，顺境果然麻痹人的心智，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失了戒备。
此前齐高盛把那两颗人头送到王府时他就应该醒悟，对方是冲着江怀乐来的。可笑卓氏落魄后他竟还以为齐高盛失了重要臂膀，打算安生一阵子。齐高盛了解他，很可能知道他对江怀乐并非传闻中一时被美色所惑，而是动了真心。一向冷情之人突然有了心之归属，可不就是送到对方眼前的弱点？齐高盛又岂会轻易放过？
乔英所说的屋子的确离祭台不远，本就是给宗室们准备的休憩之处。
屋子不算大，焚着熏香，干净整洁，并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来者应该武艺高强，江怀乐来不及做出反应便被对方带走。屋子就这么大地方，人又不可能凭空消失，最大的可能便是屋内有机关暗道。
乔英发现江怀乐失踪后急着向齐烨梁禀报，没时间一一探查。齐烨梁在屋里扫视了一番，闭上双目，从焚香中仔细分辨属于江怀乐的气息。
蓦地，他睁开双眼，走向摆在长桌边的巨型珊瑚石。他一掌挥去，珊瑚石被他推开，他蹲下身，手指沿着地面的缝隙缓缓划过，终于在某个极其隐蔽的地方摸到一个小小的凸起。
“来人，给本王把这里撬开。”
侍卫们闻声而入，很快便将这里的地面表层掀开，表层之下，一个暗道入口显现出来。
“王爷，容属下先进去看看。”暗道里情状不明，侍卫们自然不敢让摄政王先行，若里面有毒，摄政王出了意外，那他们这一群人的脑袋都休想保住。
“不用。”齐烨梁没搭理侍卫，拉开暗道入口便跃入其中。侍卫们阻拦不及，只好匆忙跟着进入。
暗道很窄，只容一人通过，侍卫们跳下来后发现对方没有留下类似迷药之物，不由得纷纷松了口气。
齐烨梁一言不发快步向前，没走多远就停下了脚步。
眼前，数块巨石堆在一处，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其中一名侍卫上前听了一会，对齐烨梁摇了摇头：“王爷，前面堵死了，可能是对方走后将暗道炸毁，以防我们追踪。”
齐烨梁双手紧握成拳，对方显然是熟手，从进屋到炸毁暗道，没有留下半点多余痕迹。齐烨梁沉默片刻，转身便走，侍卫们不敢多言，跟在他身后出了暗道。
齐烨梁一言不发，直接去找了皇帝。
乔英并没有隐瞒江怀乐可能被齐高盛掳走的事实，齐元嘉见齐烨梁冷着脸进来，连忙上前：“兄长莫急，我已经让禁军全力寻找，大嫂必定会平安无恙。”
“齐高盛呢？”齐烨梁一张口，几乎掩饰不住杀意。
“还没找到。”齐元嘉从乔英处得知很有可能是齐高盛带走了江怀乐，他起初很震惊，想不通为何齐高盛要对江怀乐下手。后来仔细一想，约莫是齐高盛在甘南和后宫之事上失败，不甘又愤怒，他动不了自己，动不了一直帮扶自己的齐烨梁，就想着从齐烨梁的枕边人下手，以泄心中愤恨。
齐元嘉想通这一层，不由得心生愧疚，因着自己，因着皇位，他的兄长与大嫂皆受了牵连：“兄长……这次都是我连累了你们，若非因为我，英国公也不会带走大嫂。”
齐烨梁当然不能解释齐高盛与自己的血缘关系，但他领皇帝的情。
过来找皇帝的路上，他骤然得知江怀乐失踪一片空白的大脑稍微冷静了些许。江怀乐有异术傍身，只要不是一下子受到立即致命的伤害，青年便可以保住自己。齐高盛借着祭祖大典，齐烨梁同皇帝一道祭祀、必须同江怀乐分开的时候将人带走，为的应该是逼他就范，是以绝不会轻易伤害江怀乐。青年暂时还是安全的。
“元嘉，这里可有武灵山的修缮图纸？”齐烨梁心乱之下，连尊称都忘了。
齐元嘉从未看过兄长如此急躁的模样。在他的记忆中，兄长一向是冷静又理智，他们从平西到京城，一路遇到过无数艰难险阻，亦遭遇过生死一瞬的险境，可无论多么困难，齐烨梁都是最沉着稳重的那一个。齐元嘉心中对兄长和大嫂的感情有了新的认知，感慨之下，想了想答道：“此事由礼部尚书督办，或许他那里有。”
礼部尚书被皇帝急诏而来，很快便找来了武灵山的修缮图纸。
齐烨梁扫了几眼，忽然问：“这里是谁负责修缮的？”
礼部尚书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道：“是工部郎中葛陵。”
姓葛？
齐烨梁记得，那位死去的静宁郡主夫君名叫葛泷。
齐烨梁追问：“他与静宁郡主的驸马葛泷有何关系？”
礼部尚书答：“葛泷是驸马的堂弟。”
齐烨梁将修缮图纸扔到地上，手指用力握住了随身佩刀，礼部尚书以为自己的回答惹怒了摄政王，吓得直哆嗦。
难怪齐高盛要将动手地点定在祭祖大典，京城与皇宫都是齐烨梁的人，他无法渗透，便从武灵山下手。那葛陵既然是驸马的堂弟，与静宁郡主必有联系，想必已经为齐高盛所用。所以，今天这一出，齐高盛早有预谋。
“乔英呢？！”
“回禀王爷，”跟来的侍卫道：“右统领还在带人搜山。”
武灵山很大，且草木繁多，齐高盛想找藏身之处轻而易举。皇帝还在武灵山，禁军一部分要负责武灵山的守备，能动用去搜山的人手着实不多。但靠这些人手，除非齐高胜自己愿意给出线索，否则不知要找到何时。
齐烨梁在殿中来回踱步，越走越快，腰间的佩刀时不时被他顶出刀鞘，浑身上下的气息如即将喷发的烈焰，一触即发。若江怀乐还在，青年就能闻到本来沉静若水的乌木香气早已化作恶兽，张开血盆大口，企图将周围的所有事物吞噬殆尽。
齐元嘉偷瞄兄长的模样，不敢火上浇油，闭紧嘴巴不出声。连皇帝都不敢说话，其他人更是恨不得贴着墙缝站，以免被摄政王的阴郁怒火波及。
齐烨梁快步踱了两圈，仍没等到有出去搜寻的禁军回来禀报。他再也等不下去，一把推开呆站在门口的侍卫，大步走了出去。
“兄长……！”
齐元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齐烨梁只作不闻，一个人往山林间而去。
乔英那边不知何时才会有消息，齐高盛的目的只是推测，齐烨梁不敢肯定他会留江怀乐一条命，以此威胁自己。江怀乐的异术是疗愈，缺少攻击之法，如果齐高盛就是发了疯，一意孤行要致江怀乐于死地，江怀乐又如何能反抗？就算齐高盛想留着江怀乐，也不能保证他不会伤了青年。
齐烨梁一想到江怀乐或许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齐高盛折磨，他就心急如焚，恨不得把整座武灵山翻过来。
但他必须冷静下来。
乔英与禁军只能逐一搜寻，但他比起旁人，与青年之间有着气味互相吸引的羁绊。在甘南之战时，他伤重晕倒在洞窟里，最终是江怀乐第一个找到了他，说不定便是因为这种感应的缘故。反而言之，或许他也可以。
齐烨梁从不求人，这一刻，他突然想祈求上苍，愿他与青年前世牵绊为真，指引他寻到青年的通路。
***
两个时辰之前，江怀乐打量着自己沾上泥土的衣摆，微微叹了口气。
“右统领，附近可有换衣之处？”江怀乐问乔英。
乔英低声道：“有是有，不过典仪很快就要开始了，江公子不若等结束后，王爷来了再去换吧。”
“可我记得，参与典仪者衣着不允许有脏污，否则视为不敬祖先神明。”
乔英轻笑一声：“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就这么点污渍，以江公子的身份，没人敢说三道四。”
江怀乐稍一犹豫，还是坚持道：“算了，去换一下吧，别给朝臣留下攻击跃渊的借口。”
“行，我们去那边。”
乔英领着江怀乐去附近的屋内，自己则守在门口。江怀乐在屏风后将污衣脱下，换上乔英找侍卫替他取来的新衣。然而，他刚系好腰带，屏风外就发出一声轻响。
“谁？”
江怀乐猛地回头，仅仅看到一个深绿色的人影从眼前闪过，紧接着，他后颈处一阵剧痛，随即失去了意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