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瘦》析木ma

3、第 3 章

　　徐粟最后留在了京城，可能是皇帝想监视他吧。但起码完成了组织的任务，不用再费那么多心思了。

　　近来天气甚佳，亘古不变的太阳依旧热烈，薄雾般的云静静停留在硬山之上。客栈酒旗飘扬，脚下的石板咔咔作响，兴许时间久了，声音也不清脆了。这时正值海棠花开，飘的路远，香味也是淡淡的。

　　徐粟也许在沉思，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正在去皇宫的路上，马上要去熟悉工作了。路很漫长，从蓬门荜户到碧瓦朱甍，徐粟越走越慢，仿佛有什么东西拖住了脚后跟一样，但他却越发想往前迈。

　　拐入长廊，木红色一眼望不到头，侧边水塘碧波荡漾。四周弥漫风铃木的味道。它们的味道安静地停留在空中，因人的走动而改变形状。

　　持久的宁静被打破了。

　　一道人影自上翻下，稳稳落在木板上，正正好站在徐粟面前。徐粟定睛看了看，是没见过的面容。眼前的人明显是个女人，她身着黑色夜行衣，头发全部束成辫子，不似京城的女眷，简练大方，她的眉眼十分英气，眼神深邃有力。她是灵琼的人。

　　“敢问阁下是？”徐粟还是轻声问了问。

　　“我叫若木，今后只听从首席的安排。”若木对徐粟行了行礼。

　　“接下来的计划呢？有消息了吗？”

　　“暂时没有。”

　　“行了，没什么事就回去休息吧。”徐粟还没想好有什么事要吩咐的，毕竟自己下一步往哪走都不知道。

　　若木又翻上去了，至于走没走就不知道了，也不重要，徐粟没多想。

　　这是一处僻静隐蔽的别院，少有人出入。背山环水，寂静得连细细的水流声和沙沙的树叶碰撞的声都刺激着耳朵。忽然传来几句谈话声，这声音和这院子很契合，像是树上风铃花在和池塘中小石子对话。

　　“殿下，礼部的许大人刚刚把科举的文书托人送过来了。”旁边的小太监跟在身着华服的人身后毕恭毕敬地说道。

　　“殿下，尚书大人说今日不必去习书了，说是让殿下好好休息，殿下这几日忙于科考之事……”

　　小太监仍在认真汇报工作，像往常一样。

　　殊不知，殊不知树上的风铃花已经落了好久好久。

　　走在长廊另一边，隔着一方小池塘，看见长廊的那一头。有一人，身袭青色外裳，伴上廊木的红，背景也显得暗沉。他的皮肤在青色的衬托下如同春日大树长出的新枝，让人不禁垂怜。发冠和额头被矮小的廊顶遮住了，这很难让人不被他的眼睛吸引住，来不及仔细看看他的瞳孔，那顺着下颌停留在脖颈处的痣仿佛更懂得抓住人的眼球。

　　来不及观察他的肩，胸，腰……

　　目光移过来了。他注意到了。

　　……

　　听见了风停顿的声音堵在耳边。

　　这一刻，真想树上的风铃花都落下，全都落下，飘在空中，停留地久些，再久些，不要停，千万要遮住视线，最后落进池塘，就当一切没发生过。

　　事实上，风铃花只落了几朵，什么也遮不住。花飘落在水面上，甚至连声响都没有。

　　徐粟注意到那边的说话声，下意识偏了偏头，看到身着驼色杭绸袍子的一位华服少年，应当是少年，旁边跟着一个小太监，再没有其他人了。看样子想必是五殿下。就是那个不争不抢，不张扬，常年居于山间的五皇子常离。

　　对，就是这么巧然，徐粟成为了五殿下的侍读。

　　就是侍读，陪皇子读书的。

　　“这岂不是离目标越来越远了？”徐粟心想。“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也没规定计划什么时候完成。我也不想回那破地方。”

　　徐粟隔着水塘向他行了礼。

　　常离看到了，看到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瞳孔里蔓延着这山间深处的美丽景色，很深很深，是他从未涉足的地方。于是常离幻想着有一天能钻进去一探究竟。

　　但常离没停下脚步，径直往前走了。没回头，一直没回头。

　　良久，他看着常离远去的背影，应该有些无奈。“怕是以后不好相处了。”徐粟想到往后的生活就不禁担忧起来。他可不想费那么多心思伺候人。

　　“既然你给我一个背影，今后我必定会还回去的。”徐粟自然而然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风铃花无声落下，也许是它们在空中多转了几圈，挥动了院子里沉寂的氛围。

　　常离的脚步逐渐加快，连后面的小太监都有点跟不上了。他想通过加快步伐打断自己的思绪：“这很奇怪，不该这么想的，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就像皇兄，像福清一样，不是，这不是一回事。怎么会……对了，科举文书到了。他是今年科举提拔上来的吧。还是不对，不对……”

　　“殿下！殿下您去哪儿？”福清有些着急。

　　“随便走走。”

　　那时真的很随便，有路就走。

　　徐粟早已在正殿等候，准备正式向五殿下行礼。趁闲暇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橡木地板与雕花窗户后的树木融为一体，似乎伸手就能够着葱绿的树叶，再把目光收回殿内，陈设简单，甚至可以说得上空旷，感觉说活都会有回音呢。

　　【一炷香后】

　　窗外阳光有些倦了，可墙上风移影动，珊珊可爱，丝毫没有疲倦的意味，兴许是风给它的鼓舞。

　　徐粟已经看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来。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有些困，徐粟忍不住打了几个哈欠，想立马回去睡觉：“不得不说，皇室的人架子这么大吗？总不可能是考验吧？这么无聊。”

　　【玉铃殿】

　　常离此刻正坐在殿中央翻阅科考文书，不紧不慢地，逐字逐句地，愣是花了平日三倍的时间。因为他一直在期待着什么。

　　“殿下，徐侍读已经在大殿等候多时了。”福时在旁边做了很多心里准备才说出这句话，毕竟自家殿下从刚才就一直没说话，脸色也不好，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好像没说错话吧？”福清不禁疑惑。

　　“改天吧。”

　　“诶好勒，奴才这就去通报一声，好让徐侍读好生准备着。”福清立即小步跑了出去，心里还嘀咕着：“真是哪边都不能得罪，可难为死老奴了。”然后直摆头。

　　在享受了片刻的宁静后，常离终于翻到了那篇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