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瘦》析木ma

26、第26章

　　门没有预兆地打开了，徐粟架着一个年轻人进来了。

　　“不好意思啊，事急手上不方便敲门了。”

　　“这是……谁？”李誓疑惑地放下手中的剑。

　　“在屋顶鬼鬼祟祟的人。你来审吧，我不擅长。”

　　“还有你不擅长的？”李誓协助徐粟将他捆在椅子上。

　　“李兄不要高看我了。还是你来吧，需要动手的事再叫我。”

　　“说吧，你是谁，在上面做什么？”李誓对着那年轻人说。

　　“就这么干问，不上点手段？这也不像谢朗山的作风啊？”那人虽然被绑着，但语气很猖狂。

　　李誓并没有惊讶。他们本来就没有刻意隐瞒身份。

　　“道理都懂，早点说就少受点苦。”

　　“想得美。”他年纪的稚嫩还是显露出来了。

　　李誓也是丝毫不乱，坐下来和他慢慢谈：“你参军也有些年头了，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在不知名的人手里似乎不太好吧。你应该把命留在战场上才对。”

　　李誓对他没有用强硬的手段，见他没有反应，还是想再劝一劝：“我和你一样都是兵，同样都是为了守卫边疆，既是一路人，何必弄得这样一番局面呢。”

　　“哼，差点就信了你的话，谢朗山也配称得上守卫边疆？他那副德行谁不知道，打完就扬长而去，管过帮他的军民吗？急着邀功跑得比兔子还快。”

　　李誓猜他也不过十七八岁，脸上蒙了尘土，衣服也是灰蒙蒙的，但蒙不住本来的稚嫩。脚步，身形，掌纹都像一个练武的人。正因如此，李誓觉得他应该把最难忘，最重要，最渴望，最痛最无能为力的时刻留在埋葬他尸体的地方，那样，即使是死也是值得的——而不是客栈的一间客房里。

　　“我们此去正是为了协助宁王击退蛮族的。只不过表面上不方便透露，也不便大张旗鼓，所以只有我们几个人。小兄弟还是不要轻信别人口中的只言片语。谢将军并不是那样的人。”李誓大概反应过来了，他貌似默认了自己是士兵，那么除了宁王的兵，就是地方兵了。

　　“当真……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又是为什么相信宁王呢？你能相信他，为什么不能相信我们？我没必要骗你。”

　　“……”

　　“那你松开。”他扭动着身子示意李誓揭开绳子。

　　徐粟点点头。

　　李誓解开，把绳子甩到一旁。

　　徐粟还不信了，他能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走。

　　他活动活动身体，说道：“既然你们也是来是宁王的同盟，那正好帮我们一起查。”

　　“查什么？”徐粟和李誓异口同声。

　　他思考了片刻说道:“前些天宁王派我们前去接应五殿下，你们知道的吧。但是途中遇到了一伙刺客，大莫五六人，我们死了好几个弟兄。眼看着不行，就干脆躲进城里了。”

　　“你们没接到五殿下？”徐粟的眉头皱起来，直直地盯着他。

　　“那不是为了及时止损。那些刺客身手不一般，我们根本招架不住。本来打算休整一下就出发，可是那些刺客时不时出现在城外不远处。真的不是我们退缩……”他的声音渐渐小了起来。

　　“不怪你们。怎么不去报官？”李誓问他。

　　“报官难免泄露行动的信息，而且，这事也不归官府管。”

　　“应该是一拨人。不过，显然他们不是灵琼的目标……只是在滥杀无辜罢。”徐粟必须去见见他们了。

　　李誓对那年轻人说：“当务之急是找到五殿下。你先回去，天亮了我们一起商量。”看着他离开后李誓走向徐粟，说：“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们先去找五殿下，我拖住他们。”

　　“你一个人行吗？我给你支几个援手。”

　　“不必了，多谢。”徐粟话音未落就爬上了窗户。

　　“这事和你有关？”

　　李誓能猜出来徐粟并不惊讶。

　　“没错。”

　　“现在就走？”

　　“现在就走。”

　　徐粟一跃而下，消失在灰白月光里，看不见踪迹。

　　李誓回到座位继续擦拭他的剑。

　　徐粟特意找了宁边的最高处，可以将城中的全貌揽入眼中。站在檐角，面具下的眼睛捕捉着每一处细微的影子的闪动。脸上有了遮掩，眼神的犀利完全地暴露出来。

　　他不会放过，肆无忌惮的手下。

　　风声滚动，呼啸席卷着宁边上空。洁白的柳絮和北方飘来的尘土被风推着胡乱地甩在徐粟身后，空中满是白的，黑的看不清的东西，糊在眼前。那凛冽的风把柔软的边缘锋利化，成了杀人的利器。

　　但可惜徐粟现在不想杀人。

　　一身玄黑融入夜色，翻动的衣袖毫不留情地把人刻画了出来。这里所有的翻涌着的一切都不给他面子，拼命把他向前推，把他展露在世人眼中。一扇扇窗户是盯着他的眼睛。

　　但徐粟不以为然，居高临下，鞋靴下的东西都渺小如同蝼蚁，心中尚且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他可从没怕过那些躲藏着的手中的血渍都没擦干净的家伙。

　　伸手随意抓一片在空中旋转的树叶，飞向远处躲藏的人。不过还算机智，躲开了。

　　徐粟跃下屋檐，轻声落在地面上。他按耐住拔剑的冲动，右手按住附在剑柄上的手。

　　街道上风大而无声，脚步声被悄悄放大。风又把他的踪迹披向世人了。但这反而在刺激着徐粟的内心，每一步重重踩在地上，也踩在前方的暗卫心上。

　　“不过，放心，我不会杀你的。”

　　徐粟走到他面前没停下，也没低头看，冷冷说了句：“滚回去。”

　　这里像是宁边的地下城。

　　有着和宁边一样的黑，黑色的天和地，黑色遏制了所有到这里来的人的任何观赏的欲望。甚至看不清远处高耸着的是什么，似乎都是一样的东西。

　　道路中停滞了一条河，是不动的河。上面漂浮着密密麻麻的残骸，那是闯入这里的生物的尸体，散发着恶心的恶臭。石阶上布满了灰尘，许久未有人踏足。徐粟还从没想过清理，毕竟没人会在意。

　　楼阁以奇怪的方式布局着，蜿蜒扭曲着，一不小心就迷了路。楼阁前生长着稀释的灌木，看着像是古老的生物，一碰就碎。空荡的古老街道，万物在这嘶叫，与墙壁碰撞发出诡异的声音，像人间里的猫叫。

　　身后坐落着一座山峰，像山峰一样坐落着。山坡上布满了杂乱的房子，黑瓦红墙，时不时吹起袅袅烟雾，黯淡了两旁的建筑，连红色也不起眼起来。

　　这里是他的大本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