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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10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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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一天,雨天的潮湿还停留在身上难耐,阳光也侵夺不走。木板散发的阵阵霉味漫在空气中,让人的身体也软了起来,兴致全无。
常离索性在后山温泉暖暖身,松松身上紧绷的神经。烟雾弥漫,虚化了四周的树木,常离闭着眼,放松了身上所有肌肉。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些什么。
“把徐侍读也请来吧。”常离微微直起身。
“诶?是。”福时踱着小步一溜烟离开了。
等了半晌,直到洗洗漱漱的声音传入耳朵,就知道他来了。在这呆久了,细小的动静也分辨地出来,像鸟栖息树枝,野猫窜进草丛,蝴蝶振动翅膀,都会在耳朵里变得清晰。
“来了?下来吧。”
“殿下,请恕在下不能这么做,若是连累殿下也生了风寒……”
“看来你很在意我的安危啊。”
常离偏过头看着他。浓浓的水汽把常离的脸变得湿润,水珠结在他细小的汗毛上。
“放心,不会怪罪你的。”常离偏回头。
“可是,殿下,这并不是在下的职责,在下并没有……”
“扑通——”
常离愤然起身,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硬生生把徐粟拽下来了。
“让你下来就下来,不需要那么多废话。”常离语气冷淡,但眼神已经出卖了他。
突然的力量让徐粟的重心不稳,以至于他整个人倒在水中。这还不准确,是扑在了常离身上。水没有支撑力,他只好强撑在常离肩上。
距离很近,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传入耳朵,触碰到耳朵里的绒毛,让人酥痒难耐。眼神忍不住回闪,不然只会让视线模糊,清晰的视线在这种情形下让徐粟更有安全感。
此时,衣服已经湿透,水的阻力似乎让他无法动弹。徐粟自己不知道,他的脸庞被温热的水汽眷顾着,悄然升了温。山知道,水知道,唯独他不知道。
“帮我捶捶肩吧。”说着常离便转过身去。
“噢,好……”
徐粟运用了他在组织里学的所有技能,去屏蔽周围一切声音。包括常离说话的声音,水击打的声音,和自己乱七八糟的心声。
等到天黯淡了,风也歇息了,鸟也回家了,常离终于准备起身回寝了。
短短半个时辰,徐粟却觉得实在漫长。组织为什么要派给他这个任务,如此折磨人。每天忐忑着,绞尽脑汁去面对这些他从来没见过的问题。不如提刀来得容易。
这就是首席的必要修养吗。他想不明白。
徐粟接过福时递来的衣物。
“他为什么递给我?这也不是我的事啊。”徐粟内心虽然还在挣扎,但他还是接过了。
为常离更衣,这是他的最后一劫。徐粟这样想。
可是,事情还是没有按他预想的发展。
常离轻声道:“你的伤好些了?”这句话就毫无防备地进入徐粟的耳朵。
徐粟的眼神有些震惊,手上的动作不禁顿了顿,但很快又恢复了。
“好多了。”
为常离系上腰带,徐粟问道:“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好好养伤吧。”
听不出他话里的语气,更猜不出缘由。等徐粟回过神的时候,常离已然走远。
回到屋子,徐粟换下湿透的衣服,想了想,确实好多了。尽管伤口还没开始愈合,疼痛依旧强烈。
他猜想常离的用意,也许是在利用他,等到时机成熟,再处决他,又或许是……想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徐粟结交的人实在太少,他在人与人这层复杂关系上确实没什么经验。
伴晚霞,伴春风,常离无暇观赏,也不在意是哪只鱼儿在嘻戏,哪朵花飘落。
径直走着,走着,脑海中的画面依旧挥之不去,反而愈加深刻。越是无法物化于表面的东西,在内心翻涌地愈加波澜壮阔。常离明明还有别的办法,就像处理其他事物一样,就像他每天都在做的事情一样,此法不行自有他法。可常离没想到其他方法,冲动一时占据了前沿。
对于徐粟的身份,常离并不惊讶。起码答案浮现在他脑海时,他没有惊讶,或者说没什么反应。刺客大大小小很多,来这的也不少,但是至今也没有成功的。也许是他们认为这是皇室最薄弱的地方。
常离还没想好该如何对待他——起码,如果他真的是刺客,常离也能接受。
想着想着,思绪总是被打断,上一幕朦胧迷雾扰乱视线。
理智在胡思乱想间挣脱,常离决定坐等春风来,这是自然万物告诉他的道理。
风轻轻游走,吹来了远方的鸟。信鸽停在窗边,与林间其他鸟并无二致。
徐粟取出密信。组织为他解决了麻烦,又送来了新的麻烦。为了尽快完成任务,主君已经选定五殿下,他接下来需要做的就是在混乱局势中将常离推上去。徐粟看到这个消息时只想叹气。
尽管朝廷内地里风起云涌,但表面上仍有条不紊。暗中改变秩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清晨,天空尚在昏沉中,太阳停在破晓边缘。常离已然挥舞着剑把同在昏睡中的树叶砍的七零八碎。
然后风带着碎片飞进湖里,这就好像自然的一部分,如同太阳一定会升起,一定会落下一样,每天准时上演着。徐粟不忍心扰乱,也不再往前一步,怕占了哪片树叶的位置,断了它们的去路。
“光看着有什么用,正好过来陪我练剑吧。”常离偏头使唤福时去取剑。
常离靠近徐粟,踏着那些破碎的树叶,说到:“这总是你的职责吧。”
他接过剑,陪笑道:“殿下不嫌弃就好。”既然常离已经看破了他的身份,也没什么好隐藏的了。手握着剑,徐粟突然想起了他之前的佩剑,不过在一次任务中弄丢了,现在想起来竟还是有些舍不得。
“练剑的时候可别分心。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常离看出来他双眼的游离。
“自然。不会让殿下失望的。”
徐粟起势正欲接剑。
一场毫无征兆的“练剑”就在破晓时展开了。也许谁也没注意到太阳何时升起,何时将背景变成了彩色,又在何时把他们的脸染变得灿灿金黄。是太认真练剑吗?
不过这确实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身份面对常离,那常离又是以什么身份呢。反正是复杂的。
巧在思绪飞走的瞬间,两人的动作都慢了一拍。剑锋划过了徐粟的侧颈。
剑锋意外的触感和眼前的猩红让常离迅速收回剑,急忙丢下。常离上前两步,伸手按住了那伤口,冰凉的触感让手紧了紧。
徐粟坦白地说,他并没有反应过来,那疼痛还不及手掌的触碰。
感到有目光注视着自己,他抬抬眼,就看到了常离眼里的担忧,然后说:“怎么这么不小心……”
这句话是说给谁的,想不出,就此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