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翡翠果壳

31、第十章 京城-李文禄（六）

　　二十天后，李文禄去世了，终年五十岁。
　　李向荣把孩子留给洛宏伟照管，独自来京城奔丧，并索要父亲的遗产。
　　彼时白安琪早已请好了律师，备妥了李文禄个人和名下公司的财务资料，证明李文禄生前已经资不抵债。李向荣哭闹无果，只好空手而归。

　　李文禄过世的消息，杨宝凤也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了福姐儿的女儿巴欣欣。彼时巴欣欣已经二十六岁，正在省城的师范大学读研究生。
　　杨宝凤本打算葬礼过后跟福姐儿一起回省城，但不巧正赶上福姐儿生病住院，没能来京城参加葬礼。杨宝凤想着李文禄生前的嘱托，就说要跟着李向荣一同回杨家屯看看。

　　离开京城前，杨宝凤买了一条金链和两只金戒指，准备送给罗林、罗兰和李向荣作礼物。
　　白安琪倒是有始有终，亲自开车把杨宝凤和李向荣送到火车站，看着她俩上车离开。

　　李向荣没分到遗产，一路咒骂白安琪这个小后妈，抱怨父亲生前没有心计。
　　杨宝凤摸着禄哥儿留给她的那张银行卡，想着这大半年来白安琪待她的好，既没劝阻李向荣，也没帮腔。

　　火车到了县城，杨宝凤推说身上不舒服，要找个旅店先住一宿，第二天再回杨家屯。李向荣虽然惦记女儿，也只好答应了。
　　当晚，杨宝凤给了李向荣一张十万元的活期存单，把开农家乐的主意和金条的事也都告诉了她。
　　李向荣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也合不拢。

　　“还真有金条这种东西啊……”这是李向荣合上嘴巴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
　　“当然啦，”杨宝凤很无奈地看着这个傻乎乎的孙女，“那三根金条是你爷爷留给你爸，你爸又留给你的。他这辈子没告诉过任何人。毕竟人心隔肚皮，你也要守住这个秘密，连洛宏伟都不能告诉，知道吗？”
　　李向荣慌慌张张地点了点头。
　　杨宝凤看在眼里，实在放心不下这个傻乎乎的孙女，很怕这三根金条会给她招灾惹祸，足足花了大半宿时间给她讲道理，最后要求她用自己女儿的性命发誓，绝不把金条的事告诉任何人，也绝不卖掉那三根金条。
　　李向荣战战兢兢地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杨宝凤没有回杨家屯，而是从县城直接坐火车回省城罗树家里了。

　　大约一个月后，杨宝凤收到了一封从杨家屯寄来的信。
　　信是李向荣写的，里面还夹着一张彩色照片。照片里，杨家大宅已经被装饰一新，主楼顶上竖着五个很大的红字——鑫园农家乐。
　　看到这个店名，杨宝凤会心一笑。
　　只有她和李向荣知道，这个鑫字代表着那三根金条。

　　此后，杨宝凤一直住在罗树家里，再也没回过杨家屯，再也没见过李向荣和白安琪，只有福姐儿偶尔来看看她。
　　她知道罗树这一辈子是再也不肯回杨家屯了，所以她想起来就叮嘱福姐儿一遍——哪天若是她死了，一定要把她的骨灰送回杨家屯，葬在杨宝琴的墓旁。
　　她每天都找些罗林和罗兰送给她的小说来读，打发时间，偶尔也看看电视，和罗树或曾启珍拌几句嘴。
　　每次争吵过后，她都很容易做梦，或者梦到罗树和禄哥儿小时候的样子，或者梦到禄哥儿的葬礼。每逢从这样的梦中醒来，她都会想到，在她去杨家屯把罗树带走，送去省城的那次，就是她此生最后一次和两个儿子同时在一起。
　　在那之后，罗树和禄哥儿就再也没见过面。

　　人生有多少个最后一次，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去了啊……
　　杨宝凤平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光，恍恍惚惚地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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