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后被小夫郎强制了》四月闲人

40、不要告诉他

　　他到城墙之时，双方激战正酣，一支利剑堪堪擦着他的鼻梁而过。
　　陆承站在城墙最高处，身前有墙体和盾牌掩护。
　　看到顾小晖摸索的身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家里不要出来吗？”
　　他这个孙婿，长的俊俏，脑子活泛，但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娃娃，他嘴里说的那套有关他身世的说辞漏洞百出，左右查不出什么，也没坏心思，打也打不过陆瑾瑜，便随他去了。
　　这个的娃娃上战场十个脑袋都不够别人砍的。
　　“我不放心您。爷爷你放心，我保证不乱跑。”顾小晖十分自觉，握着陆承给他的匕首，乖乖把城墙当掩体，靠在上面一动不动。
　　陆承看他老实，招呼丁博一声，不在管他。
　　待丁博走到跟前，顾小晖小声跟他说，“丁叔，你去保护爷爷，不用管我。我保证乖乖带着这里，坚决不露头。”
　　丁博目露犹疑。
　　顾小晖急了，“去啊，爷爷万万不可再出事。”
　　丁博不在犹豫，转身去了陆承处。
　　顾小晖藏在城墙后面，时不时勾着头看一眼。
　　城墙下的敌军是一股骑兵，约莫五六千人，乌压压的聚在一起，前面是厚厚的盾牌，看起来不像攻城，更像是打一波秋风就走。
　　他功夫马马虎虎，射箭稀松二五眼，在这种场合确实是被保护对象，说白了就累赘一个。
　　他自觉不能拖累旁人，乖乖藏好不再露头。
　　城墙上的人忙着守城，一时半会儿没人注意到角落里还藏着个废物点心。
　　突然他旁边的小将一声闷哼，随即跌倒在地。
　　顾小晖抬眼看去，只见小将胸膛处赫然插着一支利箭，嘴里大口大口的吞吐鲜血，几息间脸色由红转白。小将手里还握着弓箭，试图抬手搭弓，可惜力不从心。
　　顾小晖环顾四周，见随军大夫在远处忙的脚不沾地，根本无暇顾忌这里。
　　那一刻顾小晖完全没时间多想，他弯腰抬手架起小将的胳膊，把他拖到城墙背面。自己则拿起了他的手里弓箭，守在小将原来的位置。
　　男人骨子里都是好战的。
　　顾小晖仿佛被血液激发了骨髓里的凶性，弯弓搭箭，瞄准，射向敌军。他不由想起了叛军入城那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顾小晖希望活着。
　　搭箭，瞄准，放。又一个敌军死在顾小晖箭下，陆瑾瑜的话在他耳边缠绕，“盯着目标，用力拉，放。”
　　顾小晖会射箭，但真正熟练是陆瑾瑜逼出来的，精通或许就在此刻。
　　不知道过了多久，敌军终于败退。顾小晖脱力瘫坐在地上。
　　旁边是那个中箭的小将，胸膛已经停止了起伏，顾小晖知道他死了。
　　他参军是为了什么呢？或许跟客栈那人一样，走投无路换口吃的，或许为了封侯拜相，又或许为了一点抚恤银，也许是被抓壮丁抓来的。
　　顾小晖抬眼看向四周，没看到陆承。
　　他麻木跟随众人一起撤离，手里抬着的是小将的尸体。兵士撤离的很沉默，顾小晖也没说话。
　　到了营地，小将的铭牌被收走，尸体被统一安置在露天广场。军队有专门处理尸体的办法，顾小晖不想知道是什么。
　　营地在城郊。顾小晖今日出门本来就是要来这里的，最终还是来了，以另外一种方式。
　　守城回来的士兵每人都会得到一晚稀粥，清澈见底，只有几粒熬烂的糙米浮在里头。
　　顾小晖也有一碗，他不饿，但还是喝了。这东西来之不易，不喝太浪费。撤回来的是城门上的普通士兵，没人认得他是帅府赘婿，自然也没人给他优待。
　　“兄弟，喝完膳房还有。”有人路过顾小晖身边，见他没穿盔甲，以为是新来的不懂规矩，好心提醒。
　　顾小晖道了谢，拿着碗去了膳房。
　　他不是去喝粥的，他只是想把碗还回去。
　　“大帅回来了。”
　　一队骑兵迎面而来，为首的鹤发白须，身披红色披风，不是陆承是谁。
　　避无可避，顾小晖被抓了现行。
　　陆承见他身上有血，眉头皱了起来，“你怎么还在这里？不是让你回城吗？”
　　顾小晖不做声，缩着脑袋，一副“你训吧，我听，但就是不改”的态度。
　　陆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要揍他。
　　都道隔辈亲，陆承打儿子从来不手软，把儿子送上战场也没皱过眉。但到了孙子辈，还是唯一的一个孙辈，多少有些下不去手。
　　但是顾小晖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实在气人。
　　丁博看到陆承的动作，顿时心惊胆战，“大帅，还是先让先生看看伤吧。”
　　顾小晖一听，急了，“爷爷，你又受伤了？”
　　陆承听了更气了，“什么又不又的，我没事。”
　　那就是旧伤复发。
　　顾小晖不皮也不强了，拉着陆承就往营帐走，“您老六十了，不是六岁，受了伤还往外跑。你都不知道君卿有多担心，吃不下睡不着。爷爷，我们可只剩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您就让他少操点心吧。”
　　陆承活到这个年岁，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念叨，这人还是孙婿。一时竟然没反应过来，被顾小晖拉着进了营帐。
　　后面的将领看着大帅被小辈教训，新奇的很有不敢跟着瞧热闹，只好暗搓搓的偷瞄，一个个憋的极其辛苦。
　　直到陆承跟顾小晖进了营帐才敢放声大笑。
　　陆承被顾小晖按在椅子上，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小辈教训了，顿觉没面子，气恼的训斥，“没大没小。”
　　顾小晖已经看到了他肩膀上渗出的血迹，一边帮他除去盔甲，一边说，“对对，我没大没小，我等您伤好了来揍我。”
　　果然是旧伤开裂，伤口是箭伤，伤口创面不大却很深，这种伤最不易愈合。
　　顾小晖瞧着滋滋往外冒血的伤口，总觉得血的颜色不太多，似乎是深了些。
　　这时候陆承突然道，“小晖，爷爷饿了。去帮我拿些吃的，记得带一壶酒。”
　　顾小晖注意力被引到了别处，“都受伤了，还喝酒？”
　　陆承作势欲揍他，“兔崽子，管上瘾了是吧。快去。”
　　顾小晖跳起来，跑了出去。
　　他刚出帅帐，陆承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下去，喷涌而出。
　　“大帅。”刚进帐的军医和丁博同时担心的叫到。
　　陆承摆了摆手，拿起包扎用的干净纱布擦了擦嘴，对二人说，“不要乱说。尤其不要让他知道。”
　　“可是......”
　　未等丁博说出口，陆承突然开口，“丁博。”
　　“属下在。”
　　“这是军令。”
　　丁博曾经是陆承手下的副将，因身受重伤又家中老母重病，不得已退伍回了家。料理完母亲身后事之后，去了陆府做了管事，一做就是十多年。
　　十多年间，大帅再也没有这么叫过他。
　　丁博忍下心中剧痛，应道，“是”。
　　“他是个好孩子，对君卿一心一意，把君卿交给他我放心。若是以后有什么，告诉君卿，让他跟小晖走。去哪里都好，不要再回来了。”
　　“是。”
　　顾小晖端着饭菜回来的时候，军医已经离开。由于刚包扎完伤口，陆承没穿铠甲，只穿了一身便衣。
　　好一个精神老头！不知道的还以为箭伤是在别人身上。
　　顾小晖把饭菜摆好，到底还是拿了一壶烧酒，“爷爷，用饭吧。”
　　“一起用吧。”
　　顾小晖也不客气，又去拿了一副碗筷。军营物资本就不充裕，陆承凡事以身作则，饭食跟其他将士并无二致。只是刚才伙房师傅听说是给大帅的，多给了一只烧鸡。
　　四菜一汤，加一只烧鸡，对于行军打仗之人来说并不多，好在馒头管饱。
　　顾小晖吃了一个馒头，半只烧鸡。陆承吃了三个馒头，半只烧鸡。
　　“怪不得你小子的力气跟个鸡仔似得，吃这么少？”
　　“我有不跟您似得天天跟人干架，吃那么多干什么？我这不胖不瘦，六块腹肌，是多少人练都练不出来的，好吧。”
　　若是满分十分，顾小晖能对自己的身材打十一分，多的一份献给自己的自律。
　　陆承挑剔的看向顾小晖，这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嘴上没个把门。不过君卿性子沉闷了些，找个跳脱的夫婿也挺好。
　　陆承看顾小晖，越看越满意，比起那些盘根错节的世家公子，顾小晖更适合当他孙婿。
　　“明日便回去吧。”
　　顾小晖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不行，我的看着您伤好了才能走。”
　　一连多次被忤逆，陆承对顾小晖那点温情，终于告罄，“小兔崽子，反了天了，爷爷的话不听了是吧？”
　　随手抄起旁边的枪杆就准备揍人。
　　顾小晖岂能坐着不动挨揍，“爷爷，你讲讲道理好不好。哪有讲不过就打人的，这样不对。”
　　“还敢犟嘴！”
　　顾小晖念及陆承的伤势，没敢硬躲，挨了两杆子。
　　陆承打完，气消了不少，“你怎么不躲了？”
　　“你打吧，只要能消气。”
　　陆承打不下去了，扔了枪。
　　宰相肚里能撑船，他是元帅，自然也能，不跟小辈一般见识，硬的不成来软的，“回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忙，有军医跟着，爷爷无碍。君卿一个人在京城，我不放心。”
　　顾小晖也不放心。京城就是狼窝，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虽然有爷爷在，皇帝就得护着陆瑾瑜，他们不敢怎么样，但使使绊子，占占便宜还是可以的。
　　陆承见他表情有所松动，继续说，“行军打仗哪有不受伤的，一点小伤无碍。回去跟君卿说，不要担心，我等着你们什么时候给我添个重孙。”
　　顾小晖张了张嘴，爷爷明知道他跟陆瑾瑜没有同房，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陆承难得见顾小晖这幅吃瘪的样子，笑了笑，“我把君卿交给你了，你可要好好待他。”
　　顾小晖瞬间紧张起来，激动的起身下跪，端端正正的给陆承磕了三个响头，“爷爷放心。一生一世一双人，此生必不相负。”
　　陆承满意的点了点头，扶起顾小晖。
　　顾小晖没在帅帐呆太久。此次北狄突然来袭，必定不是无的放矢。
　　陆承帅军追了两里地便返回。若不是因着伤势过重，此时就应该跟部下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顾小晖好说歹说，留到了过年。大年初二，陆承再也受不了顾小晖，硬是把他赶了回去。
　　丁博欲言又止，被陆承制止。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陆承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