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都城篇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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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的皇宫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王后，治疗师，医生，皇宫总管，所有人齐聚在国王寝宫，面色苍白如纸，宫廷骑士和法师举着火把满宫寻找刺客。
国王白色里衣被鲜血浸染，猩红还在不断蔓延。一把侍卫长刀正死死地插入他的胸口，致命的伤口随着他每一次微弱而艰难的呼吸起伏。冷汗浸湿了额发，鲜血流向了他身下的床榻，浸透棉被，滴滴答答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后赶来寝宫时，看到血泊里的丈夫，差点瘫坐在地上。
她想扑过去，却还是看向身后略有些慌张的总管，声音颤抖地说道：“捉拿凶手，封锁消息，不能让国王遇刺的消息传出去！”
皇宫角落的破旧木屋里，精灵的眼睛微睁，早已没有了气息，翅膀也暗淡了下去。
安霓抬手轻轻合上了她的眼睛。
老人站在身后，耳朵微微一动，警惕地望向窗外，吹灭了桌上的蜡烛：“我们得离开了。”
“不能把她留在这里，不然皇室肯定不会放过精灵族。”安霓站起身，看向老人，“麻烦你先把她带出去，我来善后。”
老人点点头，把精灵的尸体背了起来，离开了木屋。
安霓掏出一瓶像水一样的液体，滴落在床上，地板上，房门还有木屋外的草地上，刚一抬头就看到皇宫上空，两层金色半透明罩子从下至上升起，像一个巨大的兜网。
她从柜子里拿出一片落满灰尘的灰布和一把生锈的锁，挂在了木屋窗户内的横柱上，最后用那把生锈的锁锁住了木门，翻过灰墙，踢掉了墙脚下垒起来的石头，趁着夜色回到了寝宫。
她要营造出这里没有人待过的景象，甚至用光了修林先生送给她的清洁水。
现在皇宫乱成一团，没过多久，侍卫们就搜查到了这里，安霓把脸埋在被子里，莫丽女士带着侍卫挨个敲门检查时，她才装作刚刚被吵醒的模样，揉着眼睛，十分不耐烦地开了门。
普拉尔和伊露西坐在床上，惺忪地看着几名骑士和法师进屋搜查。莫丽的眼睛在火光中显得异常尖锐，直溜溜打转，生怕错过了什么。
安霓则靠在一旁的柜子上，抱着胳膊一言不发。
莫丽朝她走来，神情严肃地跟她对视：“格蕾丝，你挡着柜子做什么？”
安霓挑眉，往一旁挪了一步，笑道：“莫丽女士眼神不好吗？我明明是靠在柜子上的。”
莫丽没理会，直接打开了柜门，一阵木头的味道扑面而来，里面只陈列着安霓的破烂收藏品，还有一堆挂起来的衣服。
莫丽微微瞥向她，伸手在衣服里随意拨弄了几下，冷哼一声，重重地关上了柜门。
他们走后，房间恢复了黑暗，普拉尔和伊露西才慢慢开口：“格蕾丝，发生什么事了？”
格蕾丝耸耸肩，慢悠悠地爬回了床：“先睡吧，说不定明天就知道了。”
安霓又把脸埋进被子里，心神不宁。自从她给尤安寄了封信后，就再也没收到尤安的回信，如今国王遇刺，他应该会快马加鞭地赶回来。
今晚恐怕宫里热闹，宫外更热闹。
第二天一早，穿着整齐的合唱团成员们刚聚集在楼下，就有侍卫把她们拦住了。
莫丽看了一眼人群中的安霓，大喊道：“今明两天休息，所有人，回到你们的寝宫，不能擅自离开！”
“莫丽女士，发生了什么事吗？”有人举起手，大声问道。
莫丽提高音量：“管好自己的事情，唱好你们的歌！”
安霓跟着普拉尔和伊露西一起回到了房间，三个人坐在了床上面面相觑。
“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在走廊问了一圈，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普拉尔看向安霓，“你昨天夜里什么时候回来的？”
“很早就回来了，只不过那个时候你们已经睡着了。”
“那你有没有见到什么或者听到什么？”
“没有，我回来的时候，宫里就跟往常一样。”
“这就怪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普拉尔的好奇心被吊到了最高点，“算了，等解封后，我就去问问我母亲。”
安霓老老实实地在寝宫里看书，午饭后，大家也都纷纷从房间出来，在走廊三五成群透着气聊着天。
在伊露西的邀请下，普拉尔也出了房门。房间里只剩下安霓一个人还在默默捧着书。
现在处境有些尴尬，楼下全是守着大门的侍卫，她出不去，也没人能进来。
尤安现在不在都城，就算知道父王的死讯也会飞奔回来主持大局，可他人现在具体在哪里，安霓不知道，如果没能及时赶回来，那整个皇宫来主持大局的会是什么人呢？
总归不可能让王后来，只能由国王的亲弟弟，克拉帝亚公爵来主持大局。
如果尤安平安回来还好说，如果没有平安回来呢？
对于克拉帝亚公爵最好的结局就是，国王遇刺身亡，皇子在赶回来的路上也死了，那整个北摄国就都是他的天下了。
如果真的让克拉帝亚公爵统治这个国家，那魔女们的翻案就更不可能了，指不定会为了魔法天赋，干出比安林珀公爵更过分的事情。
安霓毛骨悚然，放下书，看向窗外。
自从寝宫着火后，她们三个就搬到了一间低层房间，外面已经没有什么歪脖子树可以让她爬出去了。她现在每次深夜回来，都是从一楼走廊的窗户翻进来的，而窗户对面，就是莫丽女士房间的大门。
现在大家都在走廊活动，想无声无息地溜出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就算溜到了外面，没有老人的帮助，她也翻不出这皇宫的高墙。
只能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想办法出去。
皇宫主殿前围满了骑士和法师，皇宫骑士长博尔特抱着盔甲，冷着脸站在克拉帝亚公爵对，淡定地挡在紧闭的大殿门前。
“王后有严令：除非国王陛下亲自召见，否则任何人，不得入内！”
克拉帝亚公爵面色铁青，态度倒是温和：“我们有极其重要的事务，必须面见陛下。”
在他身侧，那个身材矮小的法师，手拿着弯刀形状的木质法杖，脸被遮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正与大殿外的皇家法师们彼此虎视眈眈。
克拉帝亚公爵身后，众多贵族窃窃私语，他们一个两个的眼神，似乎都想绕过博尔特，看清大殿内的情况，显然是有备而来。
精明的瓦勒伯爵观察着不远处的对峙，并没有参与其他贵族的议论，反而是菲利伯特侯爵不满于博尔特态度，甚至想上前跟克拉帝亚公爵一起，马尔曼男爵则是站在最后一排，一边擦着脑袋上的汗，一边小心翼翼探着头。
博尔特看着公爵以及他身后的众人，心中疑云密布：王后陛下已经下令严密封锁国王遇刺受伤的消息，为何这些贵族们竟能再第二天一早如此整齐地聚集在宫前？
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由面前的公爵牵的头。
尽管如此，博尔特依旧没有让步的意思：“陛下昨夜感染了风寒，不方便面见各位。”
“哦？”为首的克拉帝亚公爵面露担忧之色，“那陛下现在可有好些？”
“医生已经看过了，并无大碍，只需静养即可，”博尔特弯腰鞠躬，“很抱歉，公爵大人，请回吧。”
公爵点点头，刚回头走没几步，转身看向博尔特：“我还有个请求。”
……
安霓对着窗户伸了伸懒腰，刚想着计划一下，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莫丽带着两名侍卫站在门外，语气严肃地大声叫她：“格蕾丝，跟我们走。”
“为什么？”安霓冷静地看着她。
莫丽轻叹，声音柔和了些：“有位大人找你，格蕾丝，收拾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吧。”
大人？这个时候找我的“大人”？难道是诺瓦？
安霓把目前所有的药，还有一些名贵的药材，全部塞进了空间袋，却又想了想，还是换了一套轻便的白色裙子，把空间袋藏在了裙子下面。
普拉尔和伊露西赶忙从走廊跑来，发现房间大门被打开，安霓跟门外的莫丽笑着打了声招呼，就跟着他们离开了。
“格蕾丝！”普拉尔大喊。
安霓回头，对着她们二人笑了笑。
楼下并没有什么马车，来迎接的是个身材矮小的法师和一名侍卫。
安霓的眼睛上下打量他，却也没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走在最前面，安霓和侍卫紧紧跟在身后，绕过了大半个皇宫才来到侧门，而侧门外，一辆印着狮鹫徽章的马车正稳稳停在路边。
坏了！安霓愣住，心里瞬间没了底，频频往后退。
身材矮小法师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弯刀状的法杖钩住了她纤细的脖子，沙哑又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上车。”
安霓被挟制着，还是上了那辆克拉帝亚公爵府的马车。
刚坐下，一抬头，就看到了克拉帝亚公爵正带着一抹熟悉的笑容盯着她。
“……好、好久不见……”安霓尴尬地笑了笑。
“是好久不见了，尼安。”
身后威胁她的法师也跟着上来，坐在了她的身边。刚刚还想着一会儿怎么逃出去的安霓，瞬间感到了一丝绝望。
略微颠簸的马车晃动着马车外的那盏油灯，安霓的后背爬满了鸡皮疙瘩，虽然她看着窗外，却仍能感觉到阿德投过来，令她窒息的视线。
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跟以前一样喜欢盯着人看……安霓心烦气躁，索性瞪了回去。
一直沉默的克拉帝亚公爵，被她突如其来的怒视瞪得微怔了一下。
坐在一旁的法师举起法杖对向她：“老实点。”
安霓没说话，头瞥向窗外，开始盘算着一会儿路过集市，就从窗户上扑出去，虽然有些狼狈，但如果真到了克拉帝亚公爵府那就真的没救了。
“多亏了你，尼安，我得到了一位非常美丽端庄的夫人，”阿德的语气跟三十年一样温和，但她还是能听出来些许不同。
“那真是恭喜啊。”安霓敷衍道。
“那天在会上见到你时，我真的很吃惊。”
“嗯。”
“我打听了，下人们都说你是我夫人身边的侍女，但我知道，你是个满嘴谎话的骗子。”
“……嗯。”
“不过好在上天还是眷顾我的，让我找到了你，尼安，我终于可以报仇了。”
“嗯……嗯？”安霓看向他。
阿德乌黑的眼里带着瘆人的笑意：“我用妻子的美貌预支了未来的一次‘完美’，那尼安，你未来的‘完美’呢，是不是也应该赔给我？”
“你脑子没问题吧，阿德，”安霓不屑道，“命运已经完成了你的交易，关我什么事，你现在也五十多岁了吧，怎么还这么玩不起？”
“……”
“这不是当时你在山顶上许的愿望吗？说出去的话可是收不回来的，至于你失去皇位继承权的事，纯属你自作自受，有压迫就会有反抗，你栽赃陷害魔女的时候早应该想到这一点，一个做事不择手段的皇子，就算登上了皇位，也不会是个好君王。”
克拉帝亚公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隐隐怒气。
安霓话刚落地，马车也驶到了集市，抓准机会，安霓的上半身刚钻出窗户，一道金网迎面扑来，罩住了她的身体，把她整个人又弹回了马车。
克拉帝亚公爵捂着嘴笑了起来：“你还是那么有意思，尼安。”
安霓喘着粗气，身旁法师拿着弯刀似的法杖重新钩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推到了一边。
安霓快气炸了，恶狠狠地盯着阿德。
阿德伸手把她侧脸的头发顺到肩后，语气温和：“不要闹了，尼安，我会让你死的，不要着急。”
顶着中年人的脸，说着三十年前相似语气的话，安霓心里一阵恶心。
“你一定会用自己的‘完美’，赔我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马车顺利驶入公爵府，安霓的脖子就这么被勾着下了车。
她被带到地下一层，一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里，连能用来照明的蜡烛都没有，一关门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安霓内心不安到了极点。
那个在兰伯特府邸，被逼着学禁术的日子，也是住在这种没有窗户的阴暗房间里，只是隔壁有个珍珠会跟她说话，而这里，只有她一个人窒息地看着四面空旷的墙壁，是不是只要公爵府不沦陷，她永远都会被关在这里。
安霓抱住了自己的双臂，瞪大眼睛，缓缓滑坐在床边。
可是这恐惧感没持续多久，就逐渐化成了杀意和怒气。
本来还想着只要躲着阿德，皇子迟早会收拾他。不过目前看来，这个三十年前认识的恶魔，就应该死在跟她刚见面的时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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