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程式》径石青

14、part 13 出发

　　　　【亚斯兰国，别克萨郡，兰泽镇。】
　　“鄙人是盖得·图斯特。家兄便是艾伯茨小姐的父亲。正在此等候莱尔·艾伯茨小姐与雷娅夫人。”
　　等了一会，唐舟并没有回答他。面前的贵族男人了当直接地说，“您就是莱尔小姐吧。”
　　唐舟飞快上下打量一瞬，睁大眼、夸张道：“叔叔？真的吗？”
　　盖德?图斯特瞥了一眼这个小丫头：土灰土脸，相貌平平，个字中等，一头黑发枯燥干巴巴。看不出任何他兄长卓越的魄力。
　　可他已经多方打听，观察确认她许久了。
　　唐舟问下去，“叔叔，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侄女？”
　　“你的谨慎很合理，但是很不必要，”盖德走到灯下审视着唐舟，“你母亲暴露你的行踪后消失不见，显然她把你托付给父族的亲戚。”——唐舟鼻子发痒，伸手挠了挠鼻沿——盖德皱起眉，避开了些距离，接着说，“近二十年了，唐娅夫人终于肯承认我兄长的死讯，莱尔小姐，你作为图斯特家族的长女，将继承你父亲的爵位和财产。”
　　白蛟家族图斯特，三百年勋贵，常活跃在帝国的上流新闻中。二十年前，出过一任新武神维琼·图斯特，诸神混战后陨落在永夜沼泽。是人民的英雄。
　　天降的馅饼比一夜暴富还可怕。唐舟惊惧大于惊喜。她强装镇定，不想让这个叔叔看出自己恐慌。他的目的是什么。她哆嗦一下，咬字说：“图斯特？”
　　“毋庸置疑，莱尔小姐，就是你所想的图斯特，你的父亲就是维琼?图斯特。”
　　盖德见唐舟晕头转向，叹了一口气，说：“看来你母亲瞒着你许多事。莱尔小姐，你的父母都不一般，你母亲唐娅是预言女神的神徒，你可知道，你生来就不平凡，”
　　生来就不平凡…唐舟不由自主乐开了花。
　　她说呢，十几年穿越生活如此苦闷，原来金手指在这。她早知道不埋怨妈妈一走了之了。她笑道：‘“叔叔，我有点相信你了，可是叔叔你来找我，是要接我回家族里去吗？”
　　“当然如此，我将接你回庄园渡过暑假，带你认识你的亲人。再之后，家族将会安排你就读于皇家汉诺维亚圣殿学院，成为一名卓越非凡的御灵师。”
　　唐舟听说过这座以皇家命名的学院，占地11万亩，其间园林、宫殿、教堂、广场遍地。里头的学生都是数一数二的皇家贵族子弟。
　　我要去！唐舟说什么也要抓住这次的机会。到那边，一定要好好学习法咒，再打制一支魔法棒，女巫帽子也要做一顶。简直太酷啦。但她还是怕他骗她。

　　他们一路走到寓所，唐舟并没让盖德叔叔进家，只截在门外问：“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盖德理解单身小女孩的担忧，便回道：“莱尔小姐，明日一早我会来接你去中心街花语餐厅与宝拉银会会长用餐，并办理遗产继承手续。”他望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姑娘，摘帽鞠躬告辞：“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久而久之，你就会习惯的。”
　　“晚安，侄女。”
　　唐舟靠在门边，满汉希冀，回应：
　　“好的，也晚安，叔叔。”
　　“砰”一声，木门便牢牢关上反锁了。

　　翌日，唐舟顶着浓重的黑眼圈，找了干爽没穿过的衣服，一身麻布衬衫，肥大格子裤和绿色大衣，大模大样赴约。她知道宝拉银会会长类似于央行行长，不同的是，银会是私人运营，帝国和神会不得干预。
　　她出门时，兰泽阵镇空万里，一切如常。要见的是大有钱人，富豪。唐舟上马车都有些轻飘飘，感到不真实。
　　盖德?图斯特瞟了眼她不入流的装扮，欲言又止。毕竟还是个乡下小丫头，一切都可以慢慢改变。作为叔叔不好干预。
　　行车半个小时多，他们临至花语餐厅——金碧辉煌，兰泽镇最好的餐厅。几个侍从接待他们上楼进包厢。
　　包厢间，阳光透过彩窗玻璃，万紫千红的光斑印在陶瓷餐桌上，割得四分五裂。
　　餐桌上现坐着四人，皆西装革履，文质彬彬。两个文职，一个秘书，最中间的，穿着高级定制白西装的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宝拉银会会长，瓦伦丁·希伯列。唐舟望了望小山羊胡须、高礼帽的会长：碧蓝色眼睛闪着金光。
　　果真是聚敛无厌，腰缠万贯的大资本做派。
　　瓦伦丁会长看着唐舟缓缓上前。她淡淡的眼波射来，并不主动向他搭话，反而站着等着他开口。
　　没见识，不谙世事。瓦伦丁会长忍不住讽笑，“莱尔小姐不愧是咱们大英雄的女儿，气质不凡。”唐舟点点头：‘过奖了。”
　　瓦伦丁会长皮笑肉不笑地，邀她入座，又寒暄了几句，唐舟一一敷衍。
　　他们享用了牛排、沙拉、大龙虾，味道很不错，唐舟想起了过去在S市的米其林西餐。她吃过一两次，味道已经忘了，但是摆盘很像。少而精。
　　她在彼世论不上富二代，但是在她五岁离异的父母都是高知，海归博，母亲更是国家人才工程XX学者，家境较为优渥。
　　撤下剩食，侍从端上草莓冰淇淋作为饭后甜点。这时，瓦伦丁会长让手下递给她一叠厚厚的文件过目。记录着新武神维琼·图斯特伯爵的生前财产和债务、不动产权过户资料，继承人信息证明……
　　等等，债务？
　　唐舟幼时在彼世看过多年法制节目，听见这两个字，更怕被人下套了。
　　于是打起十二分精神，使力摩挲着纸张。一页、一字、一句。
　　第一份：
　　《维琼·图斯特伯爵遗产明细确认清单》
　　财产类型 具体信息 估值
　　存款。 宝拉银会二十年活期存储 五十二万七千二百金镑
　　股权 维特爱德华肥皂公司持股60% 三百万金镑
　　怀特拉孟酿酒厂持股30%。 七百万金镑
　　…… …… ……
　　唐舟先看到股权占有说明，想起宝洁公司发家史。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是从商大女主！有了这天降父亲的资本，凭借她穿越的先进知识，可以做如卫生巾之类的发家致富。
　　再往下看。其他财产：
　　格亚塔尔黑曜火龙龙蛋一颗
　　2350当量灵株一棵
　　星光戒一枚
　　不朽蔷薇三枝
　　社恐面纱一块
　　《雷系法咒从入门到精通》五册
　　《亡灵之书》两册
　　……
　　唐舟想这些大概是很神奇的东西。龙蛋的话，敷出龙有个坐骑岂不是威风凛凛。她又悟了。原来自己是开挂爽文逆袭大女主！
　　唐舟又一一翻过其他文件。债务清单上：无记录。唐舟松了一口气。下一本。
　　《爵位继承说明书》——
　　因图斯特直系第十二代无长男，暂时由唐舟这个长女继承。每年60万金镑的爵位年金。黑水河图斯特家族庄园和农场果园，家族资产也将过户给她。
　　亚斯兰帝国继承制度为长子继承制。
　　比如第一代的爵爷是A，第二代就是A的长子，A如果死了没有长子，就找第二代最接近A的长子过继继承（三代血缘）。如果找不到第二代血亲的长子，A刚好有女儿，则由女儿暂时继承，直到第二代范围内出现长子；或者等女儿生下长子，轮到第三代继承。如果女儿一直没有孩子，也一直没有第二代长子，则回到第一代，降爵继承。
　　这样的制度，极大的保证了袭爵家族开枝散叶后不至于太吸帝国的血液。
　　简而言之，只要她的（亲堂表）叔伯姑一直没儿子，唐舟就能终身做女伯爵。
　　看来来找她的盖德叔叔没有儿子。唐舟接着翻看其他明细。
　　直到最后一页，密密麻麻的字母突然跳动了一下。
　　她眨眨眼。

　　纸面上边，有个白色的“0”浮在油墨之上。拇指头大小。
　　唐舟以为自己眼花了，重新往前翻看，发现纸面上正中央都印着数字“0”。她闭目养神，静了一会，再次睁眼确认。
　　—“0”—
　　翻一页。
　　“0”
　　她拂平纸页，向银会会长指这个白色数字：“这里为什么写个零？”
　　四个男人疑惑道：“这页全是文字，没有数字。”
　　唐舟沉默了。因为她看见上空中也有个白色“0”。她转头望向落地彩窗，突兀的白色“0”像修正液一般抹去了那一块小小的斑斓。
　　灵异事件？魔法？她的金手指？没什么不可能，只不过她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她回过身，对银会四人说：“好像是我看差了。”
　　银会会长递去一支钢笔，改了称呼，半恭维道：“伯爵小姐，确认无误后可以签字了。”
　　唐舟接过笔。忽略掉突兀的“0”，将继承确认书再次浏览了一遍。在最后一页，拔开笔盖，写下了第一个字母“L”——刺眼的红色怵然刷过眼帘。像劣质电影屏幕的闪光花纹。
　　修正液“0”突然跳到了“1”。
　　握笔的手颤了一下，唐舟不敢轻举妄动。盖回文件，“1”又变回了“0”。唐舟朝银会会长解释：“我认为，我需要亲自将我父亲的财物核实一遍后，再确认签字。”她努力增强气势，“希伯列先生，遗产继承应该不用那么赶时间吧。”
　　瓦伦丁会长重新打量了她一眼。依旧平平无奇，不知教养，还带有些莽撞。她一个十六岁的丫头怎么能用这种语气，对一个富可敌国的巨贾！
　　为给格尼斯坦公爵献殷勤，他纡尊降贵来到这油烘烘、暗黢黢的犄角旮旯。没想这姑娘行事粗鄙，目光短浅，一点也不领情。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瓦伦丁会长维持他贵族的涵养，笑道：“当然，这是艾伯茨小姐的权利。”说罢，让秘书给自己拿了跟赤金色包装的鱼雷型雪茄。秘书为他剪开烟管帽顶，紫水晶打火喷枪“蹿”一声，火芯远远地将烟尾曛得如同一面烙铁。甩了甩，烟雾缭绕。
　　空气中涌动着金银的矿石味，与空空如也的冷柜气味相似。
　　唐舟冷不住在心里叱骂：臭傻叉，装模作样，害得她吸二手烟。面上仍浮现客套的微笑，她问：“接下来，你们有什么安排，需要我做什么呢？”
　　“艾伯茨小姐，”瓦伦丁说出了此行的目的，“格尼斯坦公爵殿下邀请你八月莅临霍山郡，到他的庄园内游玩。你的叔叔将带着你的表妹一同在那里度假，说起来，格尼斯坦二小姐是你的婶母。九月，你将同你的表妹和格尼斯坦家的表哥们一同去往圣神殿学院就读。当然，你随时都可以联系宝拉银会分会负责人，签署你的继承书。”
　　唐舟已经压不下翘起的嘴角了。圣龙家族格尼斯坦可是权贵中的权贵，她在报纸上看过，去年老公爵正式宣布为继承人的长孙。年纪轻轻，还有一条龙。
　　舞会，甜点，蕾丝蛋糕裙。“好的，好的！我们尽快出发吧！”她连连应了两声。理智告诉她要谨慎点，随时做好跑路的准备。
　　数字“0”变成了“5”。
　　！

　　唐舟不明白这个数字的含义。她思索这个数字变动时发生的一切。她动了笔，说了话…盖德叔叔和瓦伦丁会长询问她想在那天动身。她说，“再等几天吧，我还得收拾收拾呢。”在此地，她无所牵挂。明天都可以。不过她要确定一些信息。
　　瓦伦丁会长暗笑，这丫头以为格尼斯坦家族邀请她是什么好事么？
　　唐舟却亟待改变现状。她向格尼斯坦的邀请诚挚道谢，向银会会长和盖德叔叔亲自前来道谢。然后，她向盖德叔叔借两金镑。
　　她才不愿花自己过去的积蓄。
　　瓦伦丁会长看不上这穷酸样，给了她五个金镑。唐舟开心地去中心大街上裁制几条鲜艳的裙子，购买几顶时尚的大帽子。
　　“等裙子做好了，我们就出发！”
　　她不安地看着眼前的“10”说道。

　　这两天，唐舟去镇上宝拉银会分会处证实了图斯特家族继承人变动的消息。一边将与母亲待了七八年的东西都扔掉。妈妈呀，不对，唐琳夫人，也不对，原来是唐娅小姐，你现在在哪里呢。欺瞒了她这么久。带着她吃不必要的苦。
　　她发自内心并不怨恨此世的母亲。毕竟，她不是她真正的女儿，说不定她女儿已经在她穿来的时候死了。可怜的母亲。她还享受了她真正女儿的待遇，继承了她女儿的财富和地位。
　　可怜的母亲。
　　四天后清晨，唐舟整装待发。她将大件行李托给了盖德叔叔。也不过几件新衣服。约好碰面的地点。先去花店买了一捧花。
　　“百合和郁金香！”。她说。
　　之前的小男孩用报纸包好了花，铅灰色的脸朝她望去。“一共10铜。”
　　男孩的灰色灯笼裤已经变成了黑魆魆的。
　　唐舟突然想冲到于鹤夫人面前，大骂她雇佣童工。她拿出一个银珠，放在男孩手心里：“剩下的，算你的小费吧。”
　　男孩捧住钱币：“好心的小姐，愿神保佑你。”
　　“神也保佑你！”
　　她捧花出了花店，飞快地跑向回东街，放回在家门口。以防母亲来看她，她在花丛中塞张小卡片，也写：
　　已走，勿念。
　　她提着装钱的小箱，往约定地点赶去。路经面包店，忽然感到头昏脑胀，眼前迷糊糊，徒然一瞬间，视线闪过一片红光。白色数字跳动，10…12…14…18
　　20。
　　30，
　　50！
　　急剧增加——唐舟懵住。

　　一个红影擦过她的肩膀。
　　唐舟轻声“诶呦”道了声“不好意思，”捂着肩避开。飞快掠过此人。回首看了来人一眼。
　　这撞人的，是个红发女郎，白色西装上衣长纱裙，个子高挑，长相美艳。她长睫载着早日的微光，刺目又傲慢地瞥了唐舟一眼。暗红色哑光口红溢出不快抿紧的唇角。
　　仅仅被这女郎扫一眼，唐舟心里就发毛，不靠右行，真没素质。唐舟暗骂她，往前走了几步。发觉不远处对街，还有一个华贵衣装的美少年迎面走来，正时不时瞟向自己。
　　丝绸绣花白衬衫，金锁边杏色马甲，精致的对排金纽扣，拖尾西装。
　　我们认识吗？唐舟疑惑看向他。这少年十五上下，下巴尖瘦，额前刘海儿特别长，遮住了右眼，露出一只清亮的灰眼睛，睃她几眼。要不是少年看起来文文静静，唐舟指不定调侃一句非主流古早审美。
　　白色数字“50”升到了“60”。从她的视线看去，数字“60”仿佛悬在少年的头顶。少年见她死死盯住他自己，也停下来，与她对望。
　　“60”蹿到了“61”，翻牌似的，“60”“61”波动着。唐舟呆住了。
　　突然传来尖锐的斥责声：
　　“班森，你再发呆，姑奶奶我一脚踹死你！”
　　班森？班森·维斯，西街上暗恋她的小混混？
　　班森·维斯回过神来：“来了！”红发女郎在之前撞唐舟的地方，大剌剌笑他：“看美女看迷糊了！你的眼光也太差了！”
　　班森红着脸解释：“我只是见到熟人了。”
　　果然是他！男大十八变，转运了，还被富婆包养了。不过姐姐我也要过富贵日子去了。唐舟看他们渐行渐远，视线中央白色数字一点点回落，重新定格在了“10”。不由得想起见到这个少年时候，数字升到最高峰……
　　她充分调用了她的想象力，涌上了不详的猜测——
　　这不会是穿越攻略文，这数字是好感度？可是这么多人，怎么只有一个数字？
　　唐舟想不通，决定先不想了。有头绪再想。
　　她跑至和盖德叔叔约定的地点。一辆豪华的黑色私人马车在盖德叔叔身侧等候。

　　这个世界还没有汽车，小轿车这种交通工具。唐舟无望地想，到目的地得到猴年马月啊。
　　但她仍是十分兴奋。
　　再见了，不是家乡胜似家乡的城市。
　　她特地穿上了颜色艳丽的粉色长裙，戴上了蕾丝的软帽。脚上的皮鞋也是崭新的。她露出一副，假作真时真亦假的笑容：
　　“我们出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