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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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瑟区西侧老街尽头，Ravenfield Flats顶楼复式公寓。
入户感应灯亮起。
萧策换上家居鞋，邮差包随手挂上落衣架。
月光荡漾在湖面，波光粼粼，也流淌在窗户边崭新的黑白琴键。
萧策在钢琴边站了几秒，伸出骨节分明的双手。
滴里搭拉——
惯于拳击的双手，打出来的音符相互之间也是你一拳我一拳。
萧策收手，“砰”地拉下琴盖，倒在对面的灰色沙发。
鸭舌帽耸拉下来，盖住所有情绪。
活了二十年，萧策第一次有种强烈的认知——他脑子不清楚。
否则怎么会买了一架钢琴。
他连五线谱都看不懂！
萧策的家世不差，别说一架钢琴，就是开个钢琴店也开得起。
然而从赚到钱开始，他就没有再用家里的一分钱，顺便把以前欠的钱也还清了。
其实星辰跳伞主动联系过萧策，只是他正好捉襟见肘，短时间无法凑齐平流层挑战的装备。
至于为什么捉襟见肘。
萧策看着对面的手工三角钢琴，长长叹了一口气。
办法也不是没有，把钢琴卖了，钱就回来了。
萧策双臂交叠，和对面的钢琴干瞪眼。
一段温暖、柔软的旋律响起，电钢琴的音色特意调出失真感，就像从远方飘来的摇篮曲。
萧策捏了捏眉心，拿出手机，关掉睡眠提醒闹钟。
萧策以前经常熬夜，自从定制了这首睡眠铃声，情况改善了很多。
琴音温温柔柔浇下来，熄灭了拳击燃起的肾上腺素。
可是今天适得其反。
萧策听着这首旋律，眼前恍惚出现一个身影，背对着他坐在三角钢琴边，十指与黑白琴键旋舞。
纤细的身影转过头，雪肤乌发，精致的鹅蛋脸上，卷翘的睫毛扑簌簌抖了几下，睁开了，一双水润的桃花眼，看着他弯起眉眼。
明明是明媚温暖的笑颜，落在萧策眼中，却有一种莫名的挑衅。
似乎在嘲笑他的愚蠢。
怎么会蠢到相信这个小骗子的表演。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不受控制地产生联想。
很像那个人，不可理喻地，想到她。
萧策受够了，手指一划，切回后台的私信界面。
他发送的消息依然是未读状态。
一个骗我，另一个两月不理我。
萧策在落地窗前走来走去，几个来回后，他停下来。
拳场上有一种战术，通过示弱降低对手的心理防线，后期穷追猛打扳回局面。
这不算示弱，是战术而已。
萧策打出一段文字，犹豫两秒，删去文字，按下语音。
“我被人骗了。”
后半夜，萧策没睡着，伸手摸索了一阵，捞起手机，习惯性调出后台程序。
语音消息仍显示未读。
手机扔回床头，萧策翻了个身，蒙在被子里，瓮声瓮气。
“啧，不过是个搞音乐的而已。”
萧策不懂音乐，从小就是音痴，也不爱听歌。
如今这个不曾在意的这个区域，不知不觉被一个人完全霸占。
他只听小夜曲的作品，一首又一首，一遍又一遍，两年间潜移默化成了习惯。
想到这里，萧策生出一种危机感。
他捞回手机，给林子涵发消息。
【音乐节的票，给我一张。】
发完消息，萧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
少见多怪而已，换换口味，一切就会恢复正常。
与此同时，大洋彼岸。
S市外环文桥街，老旧的小区临街而立，车流轰鸣，人声嘈杂，一刻也不得闲。
小区三楼向阳的卧室开着窗，少女撑着下巴发呆。
手机摆在书桌中间，放大的截图占据整张屏幕。
卧室门敲响，门外响起柔柔的中年女性声音，“清漪，出来吃饭了，有你爱吃的奶油鸡丝浓汤。”
思绪被打断，苏清漪翻了个白眼，回道：“知道了，等一下。”
街上正堵车，尖锐的鸣笛此起彼伏。
敲门声又响起，门板砰砰作响，“清漪！？你听到了吗？快出来吃饭了。”
苏清漪一拳锤在桌子，无名火直蹿喉咙，“说了听见了！你聋啊！“
门外归于沉寂。
苏清漪更不舒服了，她抓起手机，保存朋友圈图片，霹雳啪下打下一行字“恭喜姐姐”，附上从姜妍那里保存的图片，按下朋友圈发送键，设置所有人可见。
饭桌上，苏清漪的手机一直响。
苏怀远皱眉，放下筷子，“清漪，也许是重要消息，你先回复一下吧。”
苏清漪舀着汤，漫不经心道：“看过了，跟我没关系，都是在恭喜苏锦瑟入围回响音乐节。”
苏清漪旁边，梳着高髻的女人正在卷面饼，闻言动作微顿，“入围？现在还有音乐节愿意放抄袭者进门？估计也是不入流的比赛。”
苏清漪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不懂就别乱说话。我也是搞音乐的，你就不能了解了解我的行业信息吗？”
包好的面饼啪一下扔回碗里，奶油鸡丝汤溅出来。
苏清漪看着污迹斑斑的心爱裙子，瞪大了眼睛。
她还没开口，舒兰亭先是一声冷笑，“怎么了，音乐是什么入流的东西吗，今天买长笛，明天买什么萨克斯，高考题都做不明白，这些乐器你吹得明白吗，全都放在房间吃灰。”
“早知道念个什么音乐系花钱如流水，还不如就去上个三本。”舒兰亭擦干净双手，起身离座，意有所指道：“越不入流的东西花架子越多。”
厨房一阵锅碗碰撞的噪音，水流稀里哗啦。
苏清漪抽了半盒手纸，奶油渗入纤维，晕开一团团米黄的斑点。
“爸！你说说她啊！”苏清漪踢了一脚桌腿，气得扔掉手纸。
苏怀远低头扒了几口饭，瞄一眼厨房，小声道：“先吃饭吧，清漪。”
手纸在汤碗里泡软了，苏怀远拿筷子戳了好几下，勉强挑出纸屑。
“清漪，你妈早上七点去市场挑的鸡肉，这一桌子全是你平常爱吃的菜。”苏怀远把汤碗朝女儿那边推了推，压低声音：“吃吧，你不吃，你妈心里不好过。”
“拿开，恶心！”苏清漪用力一推，汤碗翻倒。
苏怀远连忙站起来退后几步，浓白的汤汁从桌布滴下来。
厨房短暂地没了声音，餐厅也只剩下“滴答滴答”。
汤汁在木地板溅起水花。
苏清漪忽然有点害怕，撂下一句“我吃饱了”，几步跑回卧室，关门落锁，戴上手机拉起被子盖过头，一气呵成。
班级群未读消息99+,苏清漪翻到最顶部。
别管编曲了：@苏清漪，你姐入围了？
八度狂魔：[图片] 这一届的入围名单，哪个是你姐？
弹琴说爱：这下完喽，丢人丢出国。
别管编曲了：这回她要是故技重施，我们首艺大高低得拿个热搜。
无尽休止符：能不能举报？
弹琴说爱：难哦，回响音乐节接受匿名投稿，只有获得签约机会才会去核查真实身份。
有人逐条分析匿名昵称，试图推理出苏锦瑟的小号。
还有人不关心别人，只想从苏清漪这里旁敲侧击评委们的口味。
尖利的争吵漏入耳机，苏清漪调大音量，又等了一会儿，群里没有一个人说到重点。
“蠢货！”苏清漪一骨碌坐起来。
以回响的名气和规模，单人匿名举报大概率不会受到重视。
然而群里一盘散沙。
她的身份尴尬，话不能说得太明白。
怎么才能不着痕迹地引导大家联名举报？
苏清漪正苦恼着，V信蹦出一条消息。
【风】分享网页链接：回响音乐节入围名单。
风：哪个是你姐？
等苏清漪反应过来，消息已经发出去了。
“我更新了那么多朋友圈，你只看见这一条？”
苏清漪发送完，一只手臂环过膝盖，无意识地咬着手指。
三分钟过去，无回复。
但是朋友圈有了新动态：好友 风点赞了最新的朋友圈。
“嘭！”
手机狠狠砸在墙壁。
“过河拆桥的王八蛋！”
蜂巢酒店，黎明时分。
今夜最后的月光转身离开。夜风涌入床缝，窗纱飘飞，拂过熟睡的脸。
苏锦瑟倏然睁开双眼，直挺挺坐起身子。
几个小时后，姜妍翻了个身，缓缓睁开眼睛。
“唔啊！！”她彻底清醒，捂紧心口，“苏锦瑟！你不睡觉，坐在这里动也不动，很吓人啊！”
苏锦瑟逆着渐起的初阳，阴影与光，黑白分明。
“我想到了。”
“什么？”
苏锦瑟慢慢站起身子，转过身，黎明的光凝成一束亮环，刚刚好戴在她的头顶。
“最后的小节，我想到了！”苏锦瑟回头。
在这璀璨的黎明之下，太阳光从那双失焦的双眼升起。
“不是长笛，也不是钢琴，应该是二胡！”
姜妍完全不懂她在说什么，只见苏锦瑟手脚并用地爬下床，雪白的手稿散落地毯，她趴在地上，铅笔在乐稿之间涂涂画画。
突然地，姜妍想起了教授关于苏锦瑟的评价。
“弹奏理性，拨响灵魂，永不回头，直至完美重现内心深处的旋律。这孩子是为音乐而生，也为音乐所着魔。”
“音符会指引她。”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