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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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洋彼岸的芝南市。
还不到八点，市中心随处可见挎着托特包健步如飞的商业人士。
商务电话、咖啡杯与纸袋的碰撞、此起彼伏的“excuse me”，不断向耳膜传送无意义的白噪音。
‘嘟’.....‘嘟’....‘嘟’
苏锦瑟的导盲杖在左前、正前、右前方点了三下，不急不缓地踏出一只脚。
“慢慢来，距离上车点只有几步的距离了。”
“嗯，有你在，我不担心。”苏锦瑟笑着点头。
一句话的功夫，又引来几次回头。
“天气开始冷了，把围巾戴好。”姜妍忍无可忍，拉起苏锦瑟的针织围巾。
围巾堆高了两圈，挡住美人尖儿，半掩起琼脂似的挺巧小鼻子。
“这些人以为你是大熊猫呢。”
远赴芝南市求医已经过去两个月，苏锦瑟也从芒刺在背转为习以为常。
“能被别人看见也是一种快乐。”
姜妍眼前忽然浮现七年的场景。
华清艺术大学的汇演厅，少女笔挺地站在舞台中央，下巴贴在腮托，片刻的空白之后，她抬起琴弓，第一道连音滑落，观众席顿时没有了玩手机的人。
接连不断的断弓跳音，高把位霹雳弦惊，黑色裙摆随着双音的决斗旋转，那是主导这场决斗的吉普赛女郎。
最后一个音结束，汇演厅鸦雀无声，只有决斗场上的亡魂，化作回荡的颤音在人群里滑翔。
台下掌声雷动，姜妍放在膝盖的双手紧握成拳。
从上台表演到退场致谢，苏锦瑟从未睁开双眼。
不妨碍她处于万众瞩目中心。
那时姜妍的心里闪过万千念头。
这怪物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一年级新生能有这种作曲水平？
好傲慢的姿态，完全不把观众看在眼里。
姜妍莞尔，“是啊，谁有那个本事可惜你啊，等做完这套康复手术，你一定可以登上更大更漂亮的舞台。”
为了今天的视神经减压康复手术，苏锦瑟已经在筹备了七年。
七年前，她为了保护妹妹，从楼梯摔下去，头部遭受重创。
刚开始只是眼前出现重影。
渐渐地，视觉模糊加重，无法辨认文字，看不清细节。
最后，世界在她眼中只剩下大大小小的色块。
教室里的高考倒计时日历翻过一页又一页，苏锦瑟却在家里撞桌角，撞墙壁，撞门框，不敢假想余生。
是音乐救了她。
后来，苏锦瑟考上华艺大的音乐系，申请到特殊宿舍，终于有了自己的空间。
搬出去之后，她的心理状态趋于稳定。
一个不受干扰的私密空间，给她的音乐插上一双轻盈的翅膀。
毕业后第三年，苏锦瑟终于攒下第一笔治疗眼睛的钱。
A国的赫尔顿医院具备顶尖手术团队，即使错过最佳治疗时间，也有过治愈的先例。
一个月的线上预约，一个月的签证手续，苏锦瑟排除了种种困难，终于来到芝南市。
还没来得及高兴，先领教了繁杂的就诊流程。
等完面约等初诊，等完初诊等术前检查，做完检查又等手术排期。
昨天晚上，苏锦瑟噩梦缠身，梦里收到电话通知，因为欠交账单数额过大，赫尔顿医院取消了手术预约。
苏锦瑟辗转反侧，闹钟一响，立刻拨打哈特医生的电话。
“麻醉评估、术前准备都已安排妥当，苏小姐，我们下午一点见。”
手机摁在狂跳的心口，苏锦瑟长长松出一口气。
离希望近了，人也没来由更胆怯，总是止不住胡思乱想。
苏锦瑟谨慎道：“那还要好久呢，视神经减压手术顺利完成，才能进行干细胞植入。”
“医生说了，你的检查结果没有问题，手术成功的几率很大。”姜妍说着从小挎包掏出嗡嗡响的手机。
【已到上车点，去赫尔顿医院的路上可能会堵车，建议尽量早点出发】
“小曼已经到了，来，抓紧我。”
苏锦瑟点头，脚步突然顿住。
视觉受创之后，其他感官更灵活，尤其是直觉。
就在刚才，她感到一股莫名的恶意，就像一缕随风飘来的蛛网。
上一次出现这种直觉，她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周突然炸响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黑暗深处回荡顽童们的大笑。
苏锦瑟握紧了导盲杖。
“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什么，也许天气转阴，打了个冷颤。”苏锦瑟迟疑两秒，又道：“东西都带齐了吗？街上人好像很多，注意看住包包。”
与此同时，人行道边缘，两个穿着宽大连帽衫的青年坐在护栏上嬉笑。
“看呐，babygirl和她可爱的小棍子。”
“她们可不是只有塑料棍。”另一人伸出瘦削的食指，“看见短发眼镜妹的挎包没，二手市场有人出3000刀收购。”
“你确定？我是指你确定要那么做？”
“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国人带着一个拖油瓶，还有比这更好赚的3000刀吗？。”那人翻出空荡荡的裤子口袋，摊手道：“老兄，我们两个加起来都凑不出1刀，你知道比穷更好笑的是什么？穷人同情有钱人。”
“……好吧，说说你的计划。”
“我们藏在人群里穿过去，你负责抢眼镜女的包，我来拖住另一个。”
两人跳下护栏。
护拦另一侧的停车道，一辆宾利停在树荫下。
驾驶座的男人正百无聊赖地玩填字游戏。
“我敢打赌，她不会丢下拄着导盲杖的同伴去追你。”
花体英文戛然而止，男人抬起眼眸寻声看去，两个矮小的背影挤入人群。
步行道另一侧。
黑发女生握着导盲杖，迟缓地感知世界。
男人冷笑，“找错目标了。”
车门在身后嘭地一声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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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车区，一辆银灰色的小轿车摇下车窗，驾驶座的女生向两人招手示意。
姜妍一手搀着苏锦瑟，伸长另一只手臂回应。
潜伏的‘狼’紧盯着半空中摇晃的名牌限量包，拉起兜帽蓄势待发。
心中的不安感萦绕不去，苏锦瑟在黑暗中握紧姜妍的手。
“我看到小曼了，我们赶快过去!”
“嗯，小心些!”
人来人往的步行道，三方同时缩短距离。
姜妍加快脚步的刹那，暗处的两人猛然起跑。
十步，五步——
苏锦瑟的心莫名砰砰直跳，围巾下的嘴巴微微开启。
就在这时，身旁掀起一阵微风，针织围巾的流苏随风而动，轻抚紧绷的脸颊。
痒痒的。
苏锦瑟吸了吸鼻子。
A国的风怎么有股柚子果香?
她下意识睁开眼睛。
一抹红影“拔地而起”，在他身后，低矮的各色人影来回晃动。
好……好高！
红色，危险，压迫感。
同时，也是炙热。
正想着有的没的，一阵风起，有什么东西飘到了鼻尖。
苏锦瑟怕是虫子，皱着小脸疯狂摇头。
“红影”停顿了一秒，再次远去。
视神经隐隐作痛，迫使苏锦瑟重新闭上双眼。
就在这时。
“放开我！你是谁？！”
“混账，快松手！”
先是连珠炮般的脏话，然后接连两声惨叫。
周遭太嘈杂，苏锦瑟完全无法获取信息，忙问：“发生了什么？”
“刚才你旁边走过去一个一米九的大帅比，忽然拎起对面两个小混混，然后咻，咻两下扔到路边的绿化带了。”
姜妍原地踏步，“那两人空中自行车的轮子都要蹬飞了！我长这么大没见过这种场面，真是民风彪悍芝南市啊。”
我旁边走过去的？
苏锦瑟后知后觉，若有似无的危机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只剩下清爽的柚子香。
绿化带附近围满了人，各种声音交织错落，苏锦瑟有些头晕，拉了拉姜妍的秀子。
“小妍，我们走吧。哈特医生还在等我们。”
在梦寐以求的治疗手术面前，这场混乱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
“对哦，现在不是看热闹的时候，快走快走！”
穿过人群，三人汇合。
银灰色的小轿车在灿金阳光的照耀下，消失在道路尽头。
“你这混蛋，到底是什么人，你...你难道是讨债人?”
男人收回目光，抬起手。
地上的两个家伙下意识缩起脖子。
那只手扶了扶帽檐。
翡翠冷色的眼眸轻飘飘一扫，“滚。”
刚才还惨叫连连的家伙儿们一骨碌爬起来。
“站住。”
很轻的一声。
那男人看也没看他们，把玩着右手的指环，手背青筋凸显，小臂肌肉线条漫不经心地起伏。
铆钉组成的标志反射着阳光。
NOCTZONE
芝南市著名地下拳场NOCTZONE会给每位参寒者赠送纪念戒指。
眼前的戒指多出一枚简易王冠，这代表着冠军戒指。
这样冠军戒指，一下子秀出来五枚，惊不惊喜？！
空气沉寂，两人一动不敢动。
直到男人开口，“再让我看见你们做这种事情，免费帮你们补牙。”
无视乱七八糟的保证和道歉，男人压了压帽檐。
离开前，他最后看了一眼小轿车消失的方向。
金色光点在林荫间隙浮动，在她上车时，光影在飘扬的米白色裙摆跃动，昙花一现，花苞倏然收拢，合入后车厢。
清淡的茉莉香远去，感官还保留了一缕，不管他是否在意，若有似无地存在着，似乎飘扬过海远到而至。
男人微微摇头，自嘲低语，“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芝南市。”
风起了，路边的海棠花瓣飘过眼前。
就在刚才，落了一瓣在她鼻尖。
一只被惊扰的小布偶猫，气呼呼地揉鼻子。
男人拉起拉链，红色卫衣的领子立起来，掩去表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apte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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