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原来这样的日子，我也会哭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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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柏舟的罗盘第三次爆出裂纹。
"不可能......"他死死盯着指针疯狂旋转的铜盘，指节捏得发白，"星痕感应断了。"
顾睢一剑劈断身旁的古树，木屑纷飞中，他眼底的血丝狰狞如网："再找。"
向来寡言的南斗仙君此刻声音嘶哑得可怕，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喉咙里烧。
"歇会儿。"裴含突然拽住裴涴的手腕。
"松手！"裴涴甩开他，继续往飞行法器里灌灵力，"那小兔崽子现在——"
话没说完，就被塞了满嘴的桂花糕。裴含指尖还沾着糖粉，淡定道："你从昨晚到现在没进食。"
裴涴鼓着腮帮子瞪他，却听见自家道侣轻飘飘补了句："要是你倒下了，谁去哄咱们徒弟？"
法器上的灵力光晕倏地一颤。裴涴红着眼眶咽下糕点，裴含突然拽过的衣领狠狠亲了一口。
"......甜死了。"裴涴抹着嘴跳上法器，"走了！"
"这个！"傅恒突然从雪地里挖出一块沾血的布条，"是沅哥哥袖子上的！"
顾睢几乎是瞬移到他身边，抓起布条的手指抖得厉害——血迹呈暗红色，边缘有星痕灼烧的焦痕。
许柏舟蹲下身，指尖抚过雪地上的脚印："还有一个人。"
"谁？"
"不知道。"许柏舟凝出冰镜，映出模糊的影像，"身高五尺八寸，惯用右手，靴底有将军府暗纹。"
后山，温泉。
陈笙扒开枯藤时，江沅正泡在温泉里昏睡。
苍白的身子被热气蒸出些许血色，腕间星痕却仍在渗血，将周遭泉水染成淡红。灰雁焦急地在岸边踱步，见他来了立刻扑棱翅膀。
"又乱用法力？"陈笙蹲在池边，戳了戳江沅湿漉漉的睫毛，"不是说好等我回来再给这傻鸟疗伤？"
江沅迷迷糊糊睁开眼，恍惚间竟对着他喊了声："......思危？"
陈笙的手僵在半空。
隔天，雪终于小了。
陈笙站在山脚下，回头望了望白茫茫的山峦，又看了看身边裹着厚厚狐裘、脸色依旧苍白的江沅，咬了咬牙。
"算了！"他一把拽住江沅的手腕，"这破赌约老子认输！"
江沅怔了怔："……你不是说，死都不回去认罚？"
"谁让你比兔子难养多了？"陈笙翻了个白眼，拽着他往山下走，"再待下去，你非得冻成冰雕不可。"
江沅被他拉着踉跄两步，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忽然轻声道："……谢谢。"
陈笙哼了一声："少废话，待会儿见了我爹，一个字都别说，听见没？"
将军府门口。
"以后你就跟着老周。管管后厨的花销，修剪修剪园子里的花草，轻松得很。"
江沅低头看着手里的账本，轻声道："……你呢？"
"我？"陈笙撇嘴，"禁足呗，抄书呗，还能怎样？"
他忽然拽住江沅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不过你放心，我爹虽然凶，但从不苛待下人。月钱给你开最高档，想吃什么都跟厨房说，要是有人欺负你——"
"你就报我陈昱肆的名字！"
江沅看着他这副骄傲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好。"
将军府的祠堂里，陈笙跪得笔直。
陈老将军负手而立，面色阴沉："一百只兔子？"
"……一只都没打着。"陈笙梗着脖子，"我认罚。"
"好！"老将军冷笑一声，"军棍三十，禁足三月，兵书抄百遍！"
寅时的将军府还浸在青灰色晨雾里，江沅跟着老管家穿过回廊时，隐约听见祠堂方向传来军棍着肉的闷响。
"那是？"他驻足望向声源。
老周管家笑呵呵挡住他的视线："少爷在晨练呢。来，我带您看后厨新到的洞庭银鱼..."
转过月洞门的刹那，江沅听见一声极力压抑的闷哼。他指尖颤了颤，终究没有回头。
直到老将军离开，陈笙才"嘶"地倒抽一口凉气，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小声嘀咕："……疼死了。"
这边老管家带着江沅熟悉业务。
"每日辰时点验食材，未时修剪西府海棠。"老周把一串铜钥匙放进江沅掌心，"月钱三两，四季衣裳各四套，少爷特意交代给您窗边摆暖榻。"
江沅抚过账本细腻的宣纸——这比他当年在天庭用的星历簿还考究。廊下小丫鬟正偷塞给他一包松子糖："江先生，这是奴婢老家..."
"多谢了，叫我阿沅就好。"他接过糖，袖口滑落时露出的星痕吓得小丫鬟倒退两步。
老周一个箭步上前，布满老茧的手直接握住江沅伤痕累累的手腕："后厨新做了茯苓糕，您尝尝？"
夜深人静时，陈笙终于撑不住了。
他抱着枕头，一瘸一拐地溜进了哥哥陈時的院子，站在门外小声喊："……哥？"
门"吱呀"一声开了。
陈時披着外袍，脸色苍白，眉眼却和陈笙一模一样。他叹了口气："又挨打了？"
陈笙瘪着嘴，眼眶突然红了："……疼。"
谁也想不到，他那个号称"打断腿也不认错"的弟弟正蜷在自己怀里抽鼻子。
"哥..."陈笙把脸埋进兄长素白的衣襟，后腰处的伤透过单薄中衣渗出血色，"爹根本不明白...我能带好黑云骑..."
陈時修长的手指穿过弟弟汗湿的发："我知道。"
"你明明最讨厌血腥味..."陈笙突然抓住兄长的手按在自己伤口上，"你看，我受伤都不怕疼了..."
陈時侧身让他上床，熟练地拿出药膏："趴好。"
陈笙乖乖趴下，把脸埋进哥哥的被子里，闷声道："爹偏心……明明我兵法比你强……"
陈時沾了药膏的手顿了顿，轻轻按在他淤青的伤处："嗯，我知道。"
"……我讨厌你。"陈笙的声音带了哭腔。
陈時无奈地笑了："我知道。"
他俯身，像小时候那样揉了揉弟弟的头："还疼吗？"
陈笙不说话了，只是往他怀里钻了钻，像只委屈的大狗。
江沅在将军府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老周管家待他极好，手把手教他看账本，后厨的嬷嬷们总给他留最新鲜的糕点，连花园里的老花匠都笑眯眯地送他一盆未开的寒兰。
偶尔，他会坐在廊下晒太阳，灰雁窝在他膝头打盹。陈笙被禁足出不来，就隔墙扔纸条给他，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兔子，旁边写着："等我能出去了，带你去吃城南的烤鸭！"
江沅把每一张纸条都收好，压在枕下。
某天夜里，他忽然惊醒，发现枕巾湿了一片。
——原来这样的日子，他也会哭。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原来这样的日子，我也会哭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