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告白法则》珞明初

14、14 掉马

　　傅孟怜深吸一口气：“其实，任子今是我的笔名，跟你讲过的，我爸看不上文学艺术这些东西，我哥离经叛道去读了音乐学院，他大发雷霆，把我哥扫地出门，我呢，不想跟他正面冲突...所以发表小说和做编剧，用的都是笔名。瞒着家里的。”
　　“我讲过的我家的事，都不是在撒谎。”
　　面对谢星澜沉沉的眼睛，她清了清嗓子道：“那，我们重新认识下？我是傅孟怜。”
　　她观察着谢星澜神色，也觉得自己的心虚莫名其妙。其实，她不介意被谢星澜知道自己是谁，可如若....他知道是谁在背后主导同他签约呢？她要借着这次机会直接说出来吗？
　　谢星澜思绪很乱，可刚刚吃过的大半场醋，早已烟消云散，原来那只是他的哥哥，一颗心落回原处。可有些话，却更汹涌地堵在喉咙，甚至令他舌尖发苦。两人此刻站在燕城的秋风里，浓云密布，竟是落雨的前兆，她身上裹着的外套显得单薄。
　　“太冷了，看起来要下雨，我送你回去吧....”谢星澜顾左右而言他，把围巾卸下来递给她，傅孟怜愣愣地接过来，任由他把围巾搭在自己身上，看他还想给自己大衣，连忙拒绝。
　　“你还生气吗？”
　　自己本没有立场生气，可对方还是这样小心翼翼照顾自己情绪，谢星澜苦笑道：“傅孟怜，你对我，，是不是有点太好了...还是说，你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
　　傅孟怜愣住，磕绊道：“你说...什么？”脑子里却开始飞速回放，遇到谢星澜之后的种种，从初见一眼的震惊，到后来顺理成章地拉近，她扪心自问，对他是否带有那些不可见光的心思。
　　谢星澜身上一直有种很清淡的草木香气，此刻他的围巾围在她脸侧，那种气息陡然浓郁起来，带着体温又令她想起来冬日里轻微作响的炭火。她看着谢星澜的眼睛，本能地被某种哀切感染，把本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今晚的气氛里，她无论如何也讲不出自己就是恒星约了实控人的真相。
　　秋末的的天气里，围巾不足以御寒，又一阵风吹来，傅孟怜狠狠打了个喷嚏，刚刚推拒过大衣还是落在她肩头。谢星澜在寒流里身着单薄的帽衫依旧挺拔，不见丝毫瑟缩，他随手去拦了路边的出租车：“太晚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上车之后，司机问去哪，谢星澜看向她。
　　回家？她脑子里转过远在郊区的傅家大宅，又转过孟敬珩家、傅孟白的酒店，都被一一否决，自己倒是在市中心有套公寓，可这次回来几乎没怎么住过，今晚突然过去，都不清楚是否需要打扫。
　　“去哪啊您...”司机催促道。
　　“我不是想知道你家在哪...只是太晚了你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谢星澜似乎误会了什么，敛眉低声道，“只送你到楼下，或者我下车好...”
　　司机透过后视镜在两人脸上扫来扫去，他们两人长相出挑，司机怀疑自己误入什么小明星拉扯的吃瓜现场。
　　“不是的！”傅孟怜怕他误会，连忙报了出自己公寓的地址。
　　夜晚路况很好，两人很快到了公寓楼下，出租车扬长而去，几道闪电划破天际，随即一阵闷雷在不远处隆隆作响。
　　“快要下雨了...我先回去了。”谢星澜站在几步之外，显得有些拘谨。
　　“你们宿舍锁门吗？”傅孟怜问。
　　“锁的...”谢星澜平静道，“我回去了敲敲门好了....只是挨宿管大叔一顿骂。”
　　“这么轻车熟路，看来经常晚归咯。”傅孟怜下意识戏谑他，对上他凉凉的眼神下一秒又噤声，想起来两人处还在掉马风波里。
　　“没有，上大学两年第一次门禁之后回去。”有几个字咬的格外重
　　说话之间，豆大的雨点便砸下来，傅孟怜连忙拉着他钻进檐下。一场秋末的冷雨来势汹汹，两人看见路面上飞溅的雨丝，只消几秒钟，他们的刘海发梢已经潮气氤氲。
　　“不然，你今晚去我那。”她猛然记起恒星的经纪人章伊说过明天要一大早要约谢星澜谈合约的事，燕影大三学生在在燕城郊区，到恒星一个半小时起步，而此处过两条街就是恒星的总部大楼。
　　谢星澜瞳孔剧震：“什么？”
　　傅孟怜急忙解释：“我是说，我家有客房的，离恒星很近，明天你也好一早去谈事情...”
　　“你怎么知道我明天要去恒星....”
　　傅孟怜心想自己今天果然不在状态，一拍脑袋：“我...我猜的啊，你说恒星要签你，这没久都没谈好，好不容易回了燕城....” 看谢星澜的反应显然没有被说服，她只好使出杀手锏：“我好冷，我们快上去吧。”
　　谢星澜还想推拒，她已经扫开门，拖着人进了公寓楼。
　　进了门，却发现房子一直是有人打理的样子，用具都是崭新，甚至冰箱里的食材都是很近的日期，她按下心中疑惑，她给谢星澜指了客房。
　　她看着谢星澜进了房门，正准备离开，背后那人突然道：“你，没有什么其它想对我说的吗？”
　　“什么？”傅孟怜看见他的神情，有点不忍，于是回身靠在墙上耐心道，“我知道你不太开心....但我对你隐瞒身份绝不是出于恶意，也不是不信任你...”
　　他淡淡望着她：“所以只是认为没必要，对吗？”
　　越描越黑！傅孟怜发觉谢星澜第一次面对自己露出一些咄咄逼人的锋芒，她有些新奇，仍安抚道：“不是觉得你无关紧要，只是觉得，我是不是姓傅这件事，无关，也不该影响我们的友谊。”
　　夜色在流淌，傅孟怜心中的小秒表滴滴答答，谁也不肯先开口。终于，谢星澜轻声：“友谊...是吗...”
　　傅孟怜点头：“那当然！”
　　“可我每次觉得自己更了解你一些的时候，那些了解都会在下一刻被推翻。”从第一次认识编剧老师“任子今”，到傅孟怜在他难堪时刻的几次解围，再到剧组的交心，直到今天无意间撞破的真实身份，“傅孟怜，你对我，还有什么秘密呢？”
　　他有双执拗的黑眸，对视太久有晕眩的错觉。傅孟怜别开眼神去看墙上的挂钟，像不敢惊醒谁似的，缓声道：“好晚了，早些休息吧。”
　　她听见谢星澜轻轻叹了口气。

　　第二天早上，傅孟怜难得赖床，醒来时是十点钟，她洗漱好裹着晨袍走出卧室，客房人去楼空，床铺倒是被整理整齐。她喊了句谢星澜，无人应答，回头就看见西厨岛台上放着做好的早餐，扣着保温的碗。她打开看是手作的三明治和蛋卷，笑着嘟囔了句：“ 哪来的田螺姑娘。”
　　明明有手机，那人还是手写便利贴在冰箱上留了言，字体隽逸，笔力遒劲：“傅小姐，多谢收留，出门打工了。” 落款是谢知。
　　那个“傅”字力透纸背，不愧是天蝎座，傅孟怜哭笑不得，没去撕那便利贴，伸手戳了下那个“知”，打开冰箱去拿冰牛奶。
　　迅速处理了工作的事，她打算问问章伊今天和谢星澜签约是否顺利，章伊那边却直接打电话过来，开门见山道：“小谢好像猜出来背后是您了。”
　　傅孟怜两眼一黑：“什么？” 本还打算找个机会自己坦白，果然，碰上太聪明的对手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谢星澜昨晚看着傅孟怜回到家就钻回卧室，也不好多说，他躺在床上搜索前一阵恒星重组的新闻，看了那家收购公司的来头，从股权关系一层层摸上去，某些草蛇灰线的伏线似乎明晰起来，傅孟怜出现的时间点太巧合。他看着黑暗的天花板思绪纷纷，想到自己说过的那句遇到她之后就特别好运，突然觉得滑稽，五味杂陈。
　　后半夜才浅浅睡了一阵，天不亮就爬起来，站在厨房里盯着煎蛋锅时感觉头痛欲裂。傅孟怜睡眠似乎特别好，他如约出门去恒星娱乐时，也没有醒来。章伊的小助理在恒星大厦楼下接他，他被带到章伊的办公室去等，小姑娘给她拿了矿泉水，让他稍等下章姐，他道谢后状似不经意问到：“听说...恒星前一阵重组了？”
　　小助理一愣，随即道：“啊，是的，这个谢老师你不用担心，公司重组的事很快就调整好了，据说集团还派了新的执行董事。”
　　谢星澜眨眨眼睛：“那位执行董事，你见过吗？”
　　“没有诶....”小助理懵懂道，“好像特别神秘，而且还没有正式上任，应该是母公司派来的吧。”
　　正在这时，章伊从外面进来，高跟鞋哒哒，一阵风似的：“星澜你来啦？” 小助理住了嘴，“章姐好，那我先出去了。”
　　谢星澜神色如常，彬彬有礼，站起来和章伊问了好。两个人坐下谈合约细节，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最后，商量签约的事。章伊看出他似有踌躇，于是很直率地问：“星澜，你还有什么顾虑尽管说。”虽说一开始章伊接到这个带谢星澜的要求只当是任务的，但一番接触下来，她也很看好这孩子，生出了要好好打造他的心思。
　　““章姐，我还是想多了解点咱们公司的情况。”
　　“没问题，你有什么想问的？”
　　“咱们公司前一阵重组的事有什么影响，是上面老板换了吗？”
　　“不算全面换，只是母公司派来了现在的新老板。”
　　“我们的母公司现在是傅氏吗？”
　　章伊想到傅孟怜的嘱咐，本想否认，可想到网上那么多公开信息，只好模糊道：“是也不是...真正的傅氏集团还和咱们隔着很多层呢...”
　　“那我们的新老板是傅氏派来的吗？”谢星澜问，“以后我会有机会见到她吗？”
　　对面人笑得一脸清澈无邪，可章伊背后总有点发凉：“咳，据说老板常年在国外哈，如果有机会当然可以的....”
　　谢星澜明知故问：“所以老板清楚我的事吗？我正式签约老板会在吗？” 涉及到一笔不小的违约金、和艺动的资源置换、以及后面签他的系列通稿，对公司来说都是不小的动作。
　　“那当然知道。”章伊精致的法式美甲点点桌面，止住这个话题，“你先带着合约回去仔细看看，电子版也让助理发你邮箱了，我们下周再约时间来敲定呢？”
　　“关于签约，我还有个条件。”
　　“请讲。”
　　“我希望签约的时候，恒星真正的老板可以出面。

　　章伊对傅孟怜讲述了一番签约时的场景，摇头道：“一般的年轻人啊，天上掉了馅饼，张嘴吃都来不及，更何况恒星是正经大公司，有什么好诓骗他一个小年轻的。”
　　傅孟怜揉着额头，大脑飞速运转：“章姐你别多想，谢星澜不是质疑恒星，他大概猜到是我，想要验证一下。更何况，真有天大的馅饼掉到头上了，才该警觉吧....”
　　“那您看，老板出马签约的事？”恒星重组后还没有聘任新的职业经理人来做主持具体事务，目前真正的老板只有傅孟怜，“或者我找其他高管出面见他一下呢？”
　　“我自己来就行，麻烦你们和他尽快约个时间。”抛开私人感情，签下谢星澜是她上任后的第一个动作，合该郑重对待。既然他已经猜到七八分，她也没必要再故弄玄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