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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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极宫含象殿的月光被窗棂切成碎玉，姜挽数到第七块地砖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铜兽首。砖缝里渗出的孔雀绿釉粉，正与她袖中纸浆里的碎釉完美契合。
"姑娘好胆识。"萧执的声音从藻井深处传来，他倒悬而下的身影惊起满室尘埃，"敢孤身赴约的人，要么太蠢，要么…"
"要么握住了对方的命门。"姜挽突然将袖中釉粉撒向烛台。火焰腾起幽蓝光晕，在墙壁投射出扭曲的星图——正是她在《璇玑图》残卷中复原的紫微垣。
萧执落地时带起一阵腐叶风，姜挽注意到他腰间多了一枚错金银螭纹印。那是工部尚书王砚之的私印，三日前还挂在御书坊纵火案死者的绦带上。
"景云补纸遇孔雀釉生毒，这点伎俩骗不过玄鳞卫。"他甩出一卷焦黄账册，"但若加上这个呢？"
泛着青紫的纸页间，姜挽看到自己修复的《景云河图》补纸被裁成细条，正与工部军械图上的墨点重合。每处墨点都对应着皇陵修缮时消失的民夫，共计八百四十人。
殿外突然传来金吾卫的脚步声。姜挽迅速用银错刀撬开铜兽首，露出内藏的二十八宿盘。当她把萧执的私印卡进亢宿方位时，地砖轰然洞开，涌出的却不是密道，而是成堆的越窑瓷片。
"果然…"她捡起一片带血的瓷片，"秘色瓷砚不是被领走的，而是杀人后打碎的凶器。"
萧执剑尖忽然抵住她咽喉："三日前申时，你在古籍局库房见过谁？"
姜挽想起那个送来秘色瓷砚的小太监，他耳后有块蝶形胎记，与父亲当年收养的哑仆之子一模一样。正要开口，头顶藻井突然砸下个血人——正是今早还跪在太庙前哭谏的钦天监监正。
"子…子时三刻…"监正喉咙里插着半截青铜晷针，"浑天仪…动了…"
鲜血滴在瓷片上，竟慢慢聚成北斗之形。姜挽突然扯开监正衣襟，他心口处用砗磲粉刺着星图，正与《璇玑图》缺失的三处墨点呼应。
"有人用活人养星。"她声音发颤，"二十八宿盘要的不是印章，而是…"
话音未落，萧执突然揽着她滚入瓷片堆。方才站立处插满淬毒的梨花针，针尾缠枝纹在月光下泛着孔雀绿——与景云补纸的毒素同源。
"现在信了？"萧执割下监正心口星图，"想要你我性命的，可不只是深宫里那位。"
姜挽握紧染血的银错刀，突然发现刀柄莲花纹在吸血后绽开，露出内里蚀刻的小篆：赤鳞灼北斗，龙血洗璇玑。
正是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谶语
钦天监的青铜浑天仪在子时三刻开始自转时，姜挽正用银错刀剖开监正心口的星图。砗磲粉刺青遇血化为黏液，露出下方用鱼胶黏合的《水经注》残页——这正是父亲当年负责修订的水利图。
"洛水改道图…"姜挽用刀尖挑起发黑的纸页，"王尚书在龙首渠标注的墨点，和《璇玑图》上消失的三处方位完全重合。"
萧执突然将玉扳指按在残页某处，象牙白的扳指内圈竟渗出朱砂，沿着河道勾画出狰狞的龙形："十年前工部在此处修建水闸，淹死了八百壮丁。"
殿外传来更鼓声，姜挽猛然想起《考工记》中的记载："'水闸枢机处，当以玄武镇之'——这些墨点不是标记，而是破坏水脉平衡的钉龙桩！"
话音未落，浑天仪的二十八宿盘发出刺耳摩擦声。姜挽扑到窗前，看见紫微垣星位正渗出孔雀绿幽光——那分明是景云补纸燃烧时的毒雾颜色。
"去晷台！"她抓起监正尸体上的青铜晷针，"有人用浑天仪当司南，要把毒雾引向太极宫！"
萧执的软剑在夜色中劈开毒雾，剑身却渐渐爬满蛛网般的裂痕。姜挽突然将银错刀插入他剑柄螭纹，刀柄莲花纹绽放的瞬间，剑身裂纹竟拼出《璇玑图》缺失的星轨。
"果然…"她迎着狂风展开残破的水经图，"浑天仪是幌子，真正的杀招是…"
惊雷炸响，暴雨倾盆而下。被雨水打湿的水经图上，八百壮丁的死亡地点连成北斗，而勺柄正指向萧执的皇子府。更可怕的是，所有墨点都在雨水冲刷下化作血水，沿着洛水故道流向皇陵。
"七星钉龙阵。"萧执剑指北方，"有人用八百活祭品，在龙脉上钉入七处死穴。"
姜挽突然将晷针刺入自己掌心。鲜血滴在银错刀上，莲花纹中浮起鎏金刻度——正是《营造法式》里失传的"鲁班尺"。
"跟我来！"她循着金线冲向晷台，"浑天仪里藏着改良的指南车，毒雾走向全靠磁室操控…"
话音戛然而止。晷台中央的青铜圭表上，赫然钉着今晨失踪的工部侍郎。他心口插着半截秘色瓷片，瓷片裂纹正好拼出《璇玑图》终章缺失的三点。
姜挽用染血的鲁班尺丈量日晷投影，突然浑身冰凉："未时三刻的日食是假的！有人在用磁石改变晷针投影，要提前触发…"
轰隆一声巨响，浑天仪的赤道环轰然炸裂。飞射的青铜碎片中，姜挽看见那个耳后有蝶形胎记的小太监，正捧着她的秘色瓷砚站在毒雾中央。
瓷砚在他手中裂成两半，露出内藏的磁石与血书："赤鳞灼北斗，龙血洗璇玑"。
此刻，第一缕"虚假"的日食阴影，正缓缓爬上皇帝祭天的龙冠。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