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E–107 ...
-
凌晨3:18,第七实验室的警报声划破寂静。
郁原从临时休息室的折叠床上惊醒,白大褂皱巴巴地裹在身上。他眯起眼睛适应刺眼的红光,电子钟显示的时间让他心头一紧——和昨天晚上的警报是同一时刻。
"又来了...…”他抓起眼镜,手指在镜框上留下一道汗渍。
监控屏幕上,"E-107实验体异常"的警告不断闪烁。郁原灌下昨晚剩下的半杯冷咖啡,苦涩的液体混着沉淀的药片滑过喉咙。自从接手这个项目,安眠药就成了必需品。
走廊的灯光惨白得刺眼。透过双层钢化玻璃,72岁的周老先生——实验体E-107安静地坐在轮椅上,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林娜?"郁原敲了敲助理工作台的防弹玻璃,指节与玻璃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年轻的女助理猛地抬头,黑眼圈在苍白的脸上格外明显。她面前的三个显示屏同时跳动着脑电波形图。
"教授,您看这个。"林娜的声音有些发抖,她调出左侧屏幕的数据,"从三点开始,E-107的海马体CA3区突触活动突然增强300%,这完全..."
"不像阿尔茨海默晚期患者该有的状态。"郁原接过话头,眼睛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波形。那些尖峰太过规律,简直像是...
"像人工信号。"林娜小声补充,仿佛读出他的想法。
郁原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调出过去72小时的监控录像。作为国内顶尖的记忆神经科学家,他比谁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录像显示,凌晨3:00整,E-107突然从睡梦中睁眼,动作敏捷得不像病人。老人直勾勾地盯着摄像头,嘴唇蠕动说了句什么,然后又恢复平静。
"放大音频。"
经过降噪处理的录音里,老人沙哑的声音带着诡异的节奏:"时间到了...该醒来了..."
郁原的后颈突然刺痛,有道三公分长的旧伤疤开始发烫。他下意识摸了摸疤痕,触到一层细密的汗珠。
"准备镇静剂和全脑扫描。"他戴上医用手套,橡胶紧绷的触感让他稍微镇定些,"我要亲自检查。"
隔离舱的气密门缓缓开启。浓重的消毒水味中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是电线短路的气味。郁原的鼻翼微微抽动,这味道让他想起小时候福利院的配电箱。
"周老先生?"他轻声呼唤,同时用笔灯检查老人的瞳孔反应。
E-107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球突然变得清明,干裂的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字:
"你...终于收到信号了..."
郁原的手一抖,金属镊子掉在地上,在寂静的隔离舱里发出刺耳的声响。
"什么信号?"他强作镇定,却注意到老人右手食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标准的摩斯密码节奏。
.-.. .. -.-. .. -.-. .
"ALICE"。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炸响。E-107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疯狂的波浪线。
"室颤!准备除颤!"郁原大喊,同时拍下墙上的红色紧急按钮。
急救小组冲进来时,老人已经瘫软在轮椅上。但在混乱中,郁原分明看见老人的嘴唇无声蠕动,看口型是三个字:
"看镜子。"
上午9:47,郁原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E-107被宣布临床死亡,尸体已经送往太平间。他反复查看监控录像,却找不到任何异常。
只有一件事让他如鲠在喉——在老人发病前,监护仪打印出的脑电图上,每隔7秒就会出现一个奇怪的波形。这是大脑在记忆提取时的特征信号,但如此精确的重复频率,更像是机器发出的信号。
郁原打开电脑,调取实验日志。当他点开三个月前的入组实验记录时,瞳孔骤然收缩——所有关于E-107的背景资料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模糊的照片:烧焦的建筑废墟前,二十三个儿童围坐成一圈,其中一位白发蓝瞳的少年抱着一本《爱丽丝梦游仙境》——那少年分明就是他自己。
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张照片他从未见过,但莫名觉得熟悉。更诡异的是,照片角落的日期显示是2019年10月31日——正是慈安福利院火灾的日期。
手机突然震动,一条没有号码显示的短信映入眼帘:
「记忆不会丢失,只会被覆盖。——MH」
郁原猛地回头,实验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不知何时已经转向他的方向,红色指示灯以7秒为间隔规律闪烁,就像在重复某个信号。
后颈的伤疤再次灼痛起来。郁原颤抖着手指,在搜索栏输入"ALICE 记忆",按下回车的瞬间,所有显示屏同时蓝屏,随后跳出一行闪烁的文字:
"欢迎回来,E-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