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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两全 ...

  •   “齐家那么有钱,我才要十万,一点都不多啊!”阮母越说越来劲,“你都跟齐少爷交往那么多年了,他不应该给你点儿钱吗?”

      “我跟你说啊,你就是太单纯太笨了,这些年没跟他要过什么吧?你可是他对象,就应该让他给你花钱!不然你省着,最后都是省给小三了!”

      “对了莘词,你们也快毕业了,能不能结婚?你可得抓牢了他这金山啊!实在不行,别太老实,这alpha啊都得给点甜头,要是有了孩子啊,就更好办了……”

      阮莘词听着这些话,从一开始的心寒,渐渐燃起熊熊怒火。

      “你听见没有啊?阮莘词?”阮母语气不耐,催促道:“这十万,他要是想跟你搞,就得拿出这钱来!你也得知恩图报,把这钱给亲爹妈,这不是两全其美吗!我们还没跟他要彩礼呢……”

      “我跟齐嘉曜分手了。”

      “……有钱人就是抠门,给我们一千万怎么——什么?你说什么?”阮母像被攥住脖子的鸡鸭般尖叫起来,吼道:

      “阮莘词!你这个赔钱货!”

      “连个alpha都拴不住!你个废物!那我们从哪儿拿钱啊,你弟弟还等着你的钱买房买车啊,你这个没良心的杂种!不知道好好笼络住齐家……”

      阮莘词就这么安静地听着电话那头的谩骂,直到阮母骂累了,呼哧呼哧喘粗气,他才开口:

      “'杂种'。呵,妈,你还记得,我是你亲生的吗?”

      “我小时候,你最害怕、最讨厌其他人,包括我爸,骂我杂种。”

      那时候阮莘词没长开,皮肤白五官漂亮,和他父母两个一点都不像,在阮宏凯带头造谣下,阮母没少受委屈。

      她每次被冷嘲热讽生了个“杂种”,就会把哭嚎的幼子扔在一边偷偷哭泣,阮莘词后来会说话了,会主动安慰可怜的妈妈,可只会得到冷眼甚至一巴掌:

      “都怪你!要不是生了你,怎么会闹出这些事!”

      直到阮莘词长大一些,阮宏凯脾气渐渐收敛,才对众人说自己小时候也白,而且他和孩子鼻梁都高,一模一样。亲戚们其实没那么关心一个爱赌爱嫖的烂人谎话,所以顺着也都改了口。大多数人一直都不信阮母是出轨的人,只是有人爱嚼舌根,更愿意看热闹。

      所以阮莘词也从亲戚们的八卦中,听到了不太难猜的真相:阮宏凯只是想创造出别人的错处,来掩盖自己的失败。

      这件事甚至不是秘密。阮家三口人你瞒我瞒,但结果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是,连阮母都知道,在她孕期时,丈夫好赌、出轨、家暴,五毒俱全。

      阮莘词曾经研究过女性家暴案例和相关法律,十几岁时就仔细给阮母讲过,但只得到了对方一巴掌将他打翻在地,口吐鲜血:“你个崽子反了天了,想把家拆了?”

      斯德哥尔摩吗?阮莘词总是在心里一遍一遍这样告诉自己,这个家里最大的施暴者是阮宏凯,他不能苛求被常年压迫的人主动抗争,可是一次又一次,事实都告诉他,不是这样的。

      她就是接受,甚至认同、向往这种生活。

      她以跪拜在丈夫和儿子脚下,欺压最底层的阮莘词为荣,为乐。

      直到今天,听到阮母用自己最厌恶的痛处刺伤自己的孩子,阮莘词才终于确信这一点。

      “你就是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心甘情愿被自私自利的阮宏凯压榨,不能,也不愿意被别人拯救。”

      阮莘词轻笑,但分明是满满的失望、迷茫和悲哀:“那我还添什么乱呢。”

      阮母怔住,嘴巴张张合合,忽然不知所措。

      “我,莘词,妈不是骂你,妈也想让你过得好啊……”

      阮莘词闭眼:“你不用说话了,还是拿对你儿子的那套话来糊弄我。”

      “你心里,一直只有一个孩子,那么,我也不必强行让你做我的母亲。”

      他笑笑:“你就拿我当陌生人来恨吧,我也拿你当陌生人来不爱,两全其美。”

      话一出口,阮莘词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既有失去的哀痛,也有解脱的轻松。

      他再也不想以后还要和这一家子牵扯了:“你们以后就当没我和爷爷吧,既不用贪图,也不用负责。”

      “我的户口已经迁出去了,你们也管不了我。这些年我给你们打的钱也足够法律要求的赡养费用,起码到你们70岁以前,都没理由找我。”

      阮母惊诧:“你、你什么时候干的!”

      “在你们一个狡猾自私出轨转移财产,一个忙着哄孩子拜老公看娇妻小说,一个成宿打游戏考试上不了十位数的时候。”

      “你说什么?”

      骂出第一句,后边的话也变得好出口。阮莘词冷淡地叙述道:“对,你老公又出轨了。对方35岁,离异带一子,阮宏凯送了她一套房一辆车。他说投资又被骗失败了是吧?接下来他还准备失业、和人结仇,骗你先净身出户离婚,说这样负债落不到儿子头上,然后一个人带着钱跑到外地。”

      “至于他是要一个人引开债主拯救妻小,还是跟外遇组成新的幸福家庭,就看你怎么想了。”阮莘词顿了顿,补充免责说明,“我好心提醒,可没鼓动你闹,任何后果别怪到我头上。”

      毕竟以前两口子掐架,最后就会一致对外,怪阮莘词搅事。

      说完这些,不管对面反应,阮莘词挂断电话。他放松身体躺倒在被子里,闭上眼睛。

      好累。

      如果妈妈对他好一点,就一点点……

      “咪呜,咪呜——”

      小猫湿乎乎的粉舌头啪嗒啪嗒舔上了似乎睡着了的主人的脸。路过眼角时,一行咸涩的水珠滑落,麦冬舔舔,觉得不好吃。

      它用头顶蹭了蹭主人,顺势躺下,被阮莘词抱住,把脸埋进浓密柔软的肚子毛里。

      “笃、笃。”

      敲门声响起,阮莘词不想动弹,但片刻后听见了门轴转动和靠近的脚步声。

      邬霃摸了摸青年的后脑勺。

      “我不能说我什么都没听见,也不想问你有没有事。”邬霃轻声开口,“甚至,我也不能说,我能理解你。”

      “因为我一开始就认清了我生父和身边人的嘴脸,没有希望就没有失望。”

      “我妈妈,其实和你母亲的经历有部分相似。她们都曾深爱、深信丈夫,却都被惨烈辜负。”

      “我妈最终认清了那个男人的丑恶,也勇敢地和他战斗,但太不幸运了。”

      阮莘词伸手,叠在邬霃的手背上。

      邬霃犹豫片刻,缓缓说:“世界上有很多人可以自由清醒地度过一生,有很多人被社会、教育影响,可以改变自己,有所成就,但还有很多人,人生道路、思想观念、行动语言和我们都是背道而驰的,并且很难改变。这些都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的任务。”

      “只是我们比较不幸运,一降生就和他们产生了难以斩断的必然联系。但改变别人只是你善良责任感的外显特征,抗争,和既定命运抗争才是我们的人生课题。”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跟不同道的无关人等的纠结中,即使他们跟我们有血缘。人生苦短,和我们爱的人在一起,还远远不够呢。”邬霃低头,羽毛飘落般吻了阮莘词的发丝,“这是你对我说的,记得吗?”

      阮莘词闷闷点头,却忘了还抱着猫肚皮,动作时挤出一声抗议的“喵嗷——”

      “哈哈。”他赶忙放开麦冬,小猫跳着跑开了,留下两个感慨人生的大人四目相对。

      “嗯……我说的是不是有点太直白了?”

      “没有,很有哲理。”阮莘词摇头,眉目舒展,没有泪水。

      邬霃大松一口气:“呼,那就好,其实我本来想说,呃……”

      “什么?”

      “呃,你见过的烂人和蠢货太少了,所以还有精力生气伤心,见多了就懒得管他们了。”

      “噗。”阮莘词忍不住笑了,说,“有道理,世上愚昧的人成千上万,不会因为是我的父母就有所改变。同样,被欺压规训的人也成千上万,可总有人能站起来反抗,人性不同,也不能全怪外因。”

      “谢谢,邬老师。”阮莘词梨涡浮现,歪头看着邬霃,“给我上了堂人生课呀。”

      “咳咳,共勉共勉,阮老师。”

      “不过你听到了多少呢?”

      “啊?”邬霃尴尬抿嘴,眼神乱飘:“哈哈,就洗手路过,听见两句。对了我锅没刷完呢,我得去看看别糊了——啊!”

      他慌张逃窜,被阮莘词一个跳扑,脸朝下按倒在床上。

      “你这个坏蛋,老实交代!”

      “哥我错了,都怪麦冬它偷偷跟你过来了,我想着不能让它打扰你啊,我就想把它抱走,结果它一下就把门挤开了,这小猪真是讨厌!”

      “所以你听见多少?”

      阮莘词“啪”一声拍他背,邬霃呲牙:“嘶哥你轻点儿,我就从你说分手了开始听的,没多少没多少。”

      阮莘词轻哼一声,放这个一米九alpha艰难起身:“罚你今晚给麦冬洗澡然后一起睡。”

      虽然年纪尚小,但麦冬已成长为一只讨厌洗澡、晚上跑酷,并会报复洗澡工的小猪猫。

      邬霃哀叫:“不要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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