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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一个旅行者的自白 ...

  •   总而言之,作为一个孤儿,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旅行了17年了。

      人生的前七年,是一片混沌。

      辗转在各个亲戚的家里,像个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拿了父母的丧葬费和抚恤金的亲戚,并不想要这笔价金带来的额外的负担。于是,我就像一个旅行者一样,从舅舅家到小姨家再到某些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的,和我有某种血缘关系的亲人家里。也如所有旅行者一样,在那些地方呆不了多久便启程前往下一个栖息地。

      在那个时候,我“爱”上了旅行。

      我觉得自己无法长久地呆在某个地方,无法长久地与某人产生稳定的联系。

      这或许也只是一个小孩子的廉价的自尊作祟。你们懂的,那种“不是我无法得到,而是我不想要”的赌气之类的幼稚的想法。

      请原谅我抱有这样不成熟的想法吧,毕竟我还是一个小孩子。要是连这种自娱自乐般觉得自己很酷很特殊的想法都不被允许的话,或许我会忍不住开始堕入憎恨。

      请让我觉得自己是独特的吧,是特殊的吧,我不想泯然众人,我想认为,自己所遭受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我想觉得,父母的去世让我更加独立。
      我想觉得,亲戚的冷漠让我更加自由。
      我想觉得,如影随形的孤独让我成为了特别的我。

      我坚信,一切都会结束。

      苦难不会长久,爱也不会。

      所以我只需要把握一刻,掌握此刻,铭记当下。

      这是我幼稚的孩童时期的想法,鉴于我现在还在更加幼稚的少年时期,所以这个想法依旧不变。

      甚至于更甚。

      当我在7岁来到位于北海道的姑姑家,第一次遇见了Punk Rock 之后,我知道,我找到了栖身之处。

      无法想象,一个以为自己注定将孤身旅行的人,一个以为自己将永无停歇的人,遇到了可以同行的同伴,找到了能够停歇的归处,他将如何的欣喜若狂。

      那时,我就幸运地处在那样的狂喜之中。

      我遇到了岸本隼人,一个在函馆这个“乡下”同样热衷于朋克摇滚的人。

      我们一起聊“Live Fast Die Young”,触碰禁忌的开关。

      我们一起讨论那些早逝的偶像,Sid Vicious、Kurt Cobain、Amy Winehouse,他们的生命像烟花一样短暂却耀眼,惋惜又莫名令人着迷。

      我们一起兴奋于这种反叛的美学,在深夜的房间里提高音量,争论着究竟是不妥协地燃烧殆尽更朋克,还是活得够久去持续反抗更摇滚。

      我们一起陷入短暂的沉默,然后拿起各自的吉他和鼓,选择用音乐释放自己。

      最后我们一起笑起来,因为发现这个命题本身就像朋克乐一样,既简单直接又充满矛盾,而唯一的解决方式就是演奏,至死不休地弹奏。

      在15岁那年,我创建了自己的乐队。

      当然,是和隼人一起。

      还有隼人找到的两个朋友,椎名遥和南条叶。

      在这个乐队中,隼人担任鼓手,遥是主唱,叶是贝斯手,而我,则担任吉他手兼作曲者。

      我感到很快乐,这是一种出行已久的旅人找到归处的快乐,是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的惊喜,这种快乐驱散了那种如附骨之蛆般萦绕在我身上的孤独。

      我开始写歌,用音符和旋律记录自己的一切。

      或许在这件事上,我是有点天赋的。

      看着叶和隼人对我创作出来的音乐感到惊讶,他们会一起讨论某段旋律,对某些段落啧啧称奇,称我为“创作的天才”。

      我感觉心中的幸福像是要溢出来了一样,我确信我找到了自己的意义,随之而来的,是创作灵感的迸发。

      一切苦难都已结束,一切都是值得的。

      感谢早逝的父母,感谢冷漠的亲人,我明白,一切过去的不幸都是为了此时此刻的幸运。

      这一切都在我16岁时和遥在一起时到达了巅峰。

      我第一次知道爱情是如此美味的良药。
      驱散了孤寂,
      带来了温暖。

      快乐,从未如此的快乐。
      幸福带给了我灵感,带给了我一切,我们的乐队逐渐在北海道的朋克摇滚圈有了些名气。

      不过,可能我天生就是一个对幸福过敏的胆小鬼吧。

      在战战兢兢品尝了这种滋味两年以后,它就如一支糜烂的鲜花一样,再也无法带给我任何快感。

      我写不出歌,甚至写不出一个音符。
      即使写出来,也只是一些模模糊糊而又滥觞的陈词滥调。

      我太快乐了,而长久的快乐很无聊,快乐无法给人灵感。
      我在顺遂的人生里,看不到自己的未来。

      在那一刻我明白了,我渴望痛苦。

      最痛苦悲痛的时候,最情绪激烈的时候,是灵感最蓬勃的时候。

      我感到焦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想离开这里,离开“家”。

      我只能通过不断的在身上制造一些“创伤”,来找寻一些□□上的浅薄的刺激感。

      我只打右边的脸,我也无法准确说出我这么做的原因。或许是因为我想要还有一部分的“我”是原来的我吧。

      我希望通过原来的我,还能找到“家”的方向。

      我无法抛下大家,我无法抛下隼人,我无法抛下Riot Echo,
      但是无法抛弃拥有的一切的我,无法提供任何价值。

      快乐的我被束缚了,而痛苦的我是自由的。

      我找到隼人,向他倾诉我的痛苦与忧伤。
      我知道我无法找到任何其他的人,我只有他,只有这个从7岁时就能理解我的他。

      而他只是沉默地听着
      听着
      好像我们彼此只是某对偶然相识的陌生人。
      好像过去的曾经,都只是我做的一个梦一样。

      我好害怕。我不想再回到过去孤独的日子了。
      于是我和他说“我永远不会离开Riot Echo”
      他笑了。
      我或许做对了吧。

      不过,在某个函馆的冬夜,在某个地下的朋克酒吧,在某时某刻,我趴伏在吧台试图把自己灌醉的那刻,

      我听到了击碎一切的歌声。

      我抬头,酒精麻痹的混沌视线里,一位握着手枪的粉发女人开枪了。

      Trapnest

      我感觉到视线更加模糊了,不过我猜这次,是我的眼泪。

      我无法违抗自己内心的声音。

      我还是想写歌
      我还是想做自己。

      那是我早逝的父母,冷漠的亲戚带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做自己。

      我知道,一位漂泊的旅人又将上路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一个旅行者的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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